第20章

許盛垂著頭,臉幾乎埋進膝蓋裡,手機也擺在膝蓋上,隻看得到一截後頸和碎發。


見他開門,許盛這才抬頭。


“蹲著幹什麼,”邵湛側過身,“進來。”


許盛慢慢吞吞起身,進去之前確認一下自己的人生安全:“你看消息了嗎。”


邵湛身上帶著湿氣,還有剛洗過澡的沐浴露味兒,一靠近便凌冽地襲過來:“如果上述幾句都發揮不了作用,我不會管你現在是誰。”


“……”看來是看了。


許盛摸摸鼻子,覺得自己怕是無論如何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邵湛寢室他來的次數不多,醒過來那次光顧著震驚,後知後覺才發現邵湛這寢室整潔得過分,就跟他這個人一樣,如非必要,不會放多餘的東西。


邵湛把椅子拖出來,許盛坐上去總感覺像是在等待受刑,邵湛則倚在書桌桌沿,兩個人正好對著。


許盛先用一句無足輕重的話當開場白:“你剛才在寫試卷?”


許盛甚至想說‘晚上吃了嗎’,邵湛垂著眼,看不清神色,隻有三個字回應:“少廢話。”


“說重點。”


邵湛大概能猜到是許盛又惹了什麼事,自從打雷那天後意外層出不窮,幾乎沒消停過,因此就算真發生什麼事他也並不會意外。


無非就是鬧點烏龍,人設塌一塌。


……在看到許盛遞過來的手機之前,他的確是這麼想的。


許盛在把手機遞出去的一瞬間,就發揮自己驚人的彈跳力,往後退兩步,直接退到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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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燈後的寢室裡,是死一樣的沉寂。


許盛由於看不太清,往後退的時候不知道踢翻了什麼東西,他隻能借著手機那點光去看邵湛變化莫測的神情。


邵湛很快看完,大致明白過來這是一個什麼事件,他平時不關注這些活動,多費了一點心思才明白評選的大致流程。


等他從許盛那篇“文採斐然”的小作文裡抽離出來,別說人設了,他仿佛看到整個世界都在他眼前坍塌,並且邊坍塌邊循環著一句文筆爛如狗屎一般的“桃花般迷人的雙眸”。


“我得解釋一下,”許盛說,“我忘了這是你賬號。”至於他為什麼要上貼吧給自己發這麼一段話,這個略過不解釋,解釋起來過於羞恥。


“你怎麼不把自己給忘了。”


“……”


“文筆還能再爛點嗎?”


“……”


邵湛每說一句就往前走,最後在他面前站定。


許盛後背抵著門,面前是邵湛渾身上下都帶著冰渣子的氣息,邵湛逼近他,似乎是笑了一下:“語文作文沒見你寫那麼長。”


許盛還真以為邵湛真不管他到底是誰也要當場打死他,然而下一秒他聽到門鎖被拉開的聲音,邵湛拉開門,看出他在想什麼:“打死你要是有用的話,你現在已經不在這了,還有,黯然失色的黯不那麼寫。”


許盛:“我能走了?”


打死沒用,現在在這裡僵持著也沒用。


邵湛松開手,強壓下所有情緒說:“明天要是解決不了,你就自盡吧。”


許盛從邵湛手裡死裡逃生,勉強可以繼續苟活下去,回去之後一整晚沒睡著,活像一個面對公關危機的藝人。


許盛本以為他起碼能活到早自習之前,然而沒等到早自習,七班吃瓜代表侯俊和譚凱兩個人特意登寢拜訪——


昨夜,是臨江六中所有參與投票的人的不眠夜。


侯俊和譚凱兩人更是難眠!


譚凱去之前先和侯俊碰面:“猴哥,我都幹了些什麼啊,我還跟湛哥說我會投你,難怪我每次說出這句話,湛哥的表情總是有一絲不尋常……這一絲不尋常現在細細回想,可不就是那個意思嗎!”


侯俊震驚:“我操,還有這種事?原來早有跡象?”


譚凱說:“那眼神,仿佛就在訴說著‘你為什麼不投許盛’,是了,我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回事。”


兩人聊著天,一路恍恍惚惚地從樓梯口下去。


他們起得早,寢室樓裡還沒什麼人活動。


譚凱鼓起勇氣敲了兩下門,門裡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說:“等會兒。”


陌生主要源自於,這很明顯不是學神的聲音。


熟悉這一點就更明顯了,因為雖然不是學神的聲音,但總覺得在哪兒聽過,尤其耳熟。


侯俊疑惑:“會不會敲錯門了。”


譚凱很肯定:“不可能,湛哥就住這!”


譚凱話音剛落,門正好開了。


這個點實在太早,邵湛以為敲門得是許盛,再加上在這寢室住習慣了很多行為都已經成為條件反射。當然他平時不會這麼不謹慎,最重要的是因為許盛那篇小作文他也幾乎一晚上沒睡好,結果他剛套上衣服,頭發凌亂,對上呆若木雞的兩雙眼。


邵湛:“……”


譚凱:“……”


侯俊:“……”


如果說譚凱和侯俊來之前還隻是猜疑的話,這會兒世界觀是真的裂了:開門的怎麼是許盛?


第二十一章


三個人面對面,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邵湛這幅樣子明顯就是剛從床上起來,眯著眼,單手扶在頸後,另一手搭在門鎖上,天氣明明燥熱得很、而他眼底卻像夾著風雪,令人望而生寒。


隻是現在這份寒意裡,多了幾分別的東西。


比如……難得從他身上顯現出的一絲慌亂,和無措。


沉默還在詭異地持續著。


邵湛幾乎都能從對面兩人的表情裡讀出字來,譚凱的臉上飄著一行:湛哥和校霸到底怎麼回事,昨天的事肯定是真的了吧,這……這、這竟然都同居上了。


侯俊的則簡單一點,他張著嘴,仿佛在說:我靠,鐵錘啊。


然後譚凱和侯俊兩人互相對視一眼,最後在心裡無聲吶喊:湛無不盛是真的。


邵湛和許盛兩人翻車之後都沒有再繼續關注評選進展,所以不知道在臨江六中所有同學齊心協力的腦補、發揮之下,學神和校霸連cp名都有了。


——湛無不盛。


這名字,高端,大氣,既好看又好聽。


之前關於學神和校霸的傳言就有不少,從棒棒糖事件就開始傳兩人不和傳聞,現在回頭望去,點點滴滴都是糧。


這種不良少年和三好學生的配置設定,越想越上頭。


大家紛紛舉起湛無不盛大旗。


邵湛對這些一無所知,他隻顧著思考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問題,說什麼?說其實我和邵湛同學換了寢室?人在越是慌亂的情況下越容易出錯,邵湛腦子裡亂成一團。


片刻後,他垂下手,冷靜下來,先為自己出現在這間寢室找了一個合情合理的原因。


“他有事出去了,”邵湛側過身,展示這間確實隻有他一個人的寢室,又伸手指指對面寢室,“我那屋水管有點問題,來借洗手間洗把臉。”


這個解釋確實合理。


如果沒有昨天晚上貼吧那件事的話,譚凱侯俊兩人說不定真不會多想。


然而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沒有如果,譚凱和侯俊回神,勉強幹笑道:“哈哈哈,哎呀,原來是這樣,你們不用不好意思的,我們懂的。”


不好意思什麼。


懂什麼。


邵湛額角一抽,耐著性子說:“你們找他有事的話,可以進來等他。”


譚凱急忙說:“不不不找了,不打擾你們。”


事已至此,還需要多說什麼呢,自以為撞破一切的譚凱侯俊兩人緩緩退回到樓道口:“我們先去教室了。”侯俊仍放不下他那顆班長心,又說,“今天早上顧閻王會來查課,盡量別遲到。”


-醒了嗎。


-早上侯俊和譚凱過來敲門。


-我開門了。


……


許盛收到消息的時候剛睜開眼,匆匆掃完這幾句話,差點沒從床上蹦起來。


許盛哪裡會想到自己離邵湛所說的那句“自盡”更近了一步。


他昨晚實在睡不著,開始上網搜索公關危機解決案例,一晚看了不少,總結歸納分析出幾大應對要點,他上課都沒這麼認真過——結果今天睜開眼醒來發現此時此刻、什麼要點都不重要了。


這他媽,藝人都沒經歷過這麼嚴重的公關危機!


許盛回復:……你現在在哪兒。


邵湛:寢室。


許盛:??


離早自習上課時間還剩不到二十分鍾,許盛簡單收拾完,去敲對面寢室的門:“你不走?”


邵湛第一次覺得許盛這個不愛上早自習的習慣,其實也挺好:“我不上早自習。”


許盛:“……”


敢情狂風暴雨都是他一個人的?!


邵湛冷聲下最後通牒:“給你一個早自習的時間,我來之前,解決完。”


邵湛說完,便要關門。


許盛拽著門把手,把門往回推,擠在門口不肯撒手:“一個早自習可能解決不完。”


邵湛沒說話,隻用眼神示意他松手。


許盛眼一閉,幹脆耍起無賴:“要不然,我直接自盡吧。”


清晨,校門口汽笛聲不絕。


學校門口的早餐鋪坐滿了人,也有一邊咬著燒餅一邊往校門裡衝的,顧閻王神清氣爽地站在校門口巡視。


許盛出校買早餐之前翻半天都沒有找到一次性口罩,恨不得埋著頭走路。


謠言雖然傳得兇,但正常情況下也不可能發生陌生同學為了八卦湊上來問東問西這種情況,許盛從踏出寢室樓的那一刻,收獲的的隻是一些奇怪的目光和竊竊私語,充滿探究、迷惑……甚至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狂熱。


顧閻王卻是高高興興地把他攔下:“邵湛啊,最近學習情況怎麼樣?”


許盛斟酌著說:“挺好。”


顧閻王:“學習上有沒有遇到什麼難點?可以常來我辦公室找我。”


許盛被攔在校門口,收獲的復雜目光更多,想趕緊結束話題:“都簡單,如果非要說難點,可能就是太簡單。”


“……”顧閻王心說這不愧是他的得意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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