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紀慎語一個激靈,裝作沒有聽見。


  丁漢白改口,喊大名,那家伙才顛顛跑來。“放個學還跑著,那麼多人,不怕踩踏?”他自然地摘下紀慎語的書包,掛車把上。


  紀慎語沒想到丁漢白會出現,解釋:“那邊的商店有巧克力,賣得很快,我怕趕不上。”


  丁漢白問:“你喜歡吃巧克力?”


  紀慎語說:“我想給小姨買,上次她給我吃了好些,我過意不去。”


  丁漢白翻臉飛快:“我還給你吃糖呢,你怎麼就過意得去?”


  紀慎語聲若蚊蠅:“拿你的錢給你買東西怪怪的。”


  那是合璧連環的錢,他拿個零花,其他都留給了梁鶴乘。丁漢白哭笑不得,他這是什麼命,本來師哥的身份能吆五喝六,卻陰差陽錯賠了夫人又折兵。


  但紀慎語到底還是買了,一包巧克力,一包太妃糖,路上和丁漢白各含一顆,甜著回了家。及至廊下,他遞上那包糖:“這下不欠你了。”


  丁漢白猛然發怒:“一包糖就把我打發了?!”


  紀慎語躲回房間,丁漢白跟進去,似有長篇大論要教訓。紀慎語捂著耳朵笑,丁漢白在那笑模樣中卡殼,才明白被戲弄。他作勢追打,繞著床,環著桌椅,險些撞歪矮櫃。


  紀慎語忙扶住櫃上的花瓶,倏地又想起青瓷瓶。他猶豫不決:“師哥,你記不記得曾讓我扔那堆出水殘片?”


  “記得,怎麼了?”


  “我沒扔,做了原先那件青瓷瓶……”


  低聲言語,卻好似平地一聲雷,丁漢白受了大刺激,衝過去,恨不得將紀慎語提溜起來。“你為什麼不早說?真是把本事瞞得密不透風!”兜兜轉轉一大圈,原來一早就有交集!


  紀慎語解釋:“我沒想到你會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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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漢白厲聲打斷:“誰喜歡你了?!”


  紀慎語噎住:“——喜歡我這手藝,不是我……”


  丁漢白的臉色精彩非常,紅白錯亂眼神明滅,他揚長而去,沒面兒也要端十足的架子。一口氣走出小院,不帶停,繞過影壁一屁股坐在水池邊。


  含恨抓一把魚食撒進去,心跳如擺尾,歡得蕩起陣陣漣漪。


  又抓一把,為自己一天的胡思亂想,再抓一把,為上趕著接放學。他猶如猛獸,面對那人時張牙舞爪,此刻背地裡就成了困獸。


  見不到想,見到便笑。見不到思之如狂,見到便心花怒放。


  丁漢白難以置信,難道他對紀慎語有意思?可紀慎語是個男孩子……他在琢磨什麼亂七八糟?!


  直坐到夜色四合,他起身走了。


  翌日一早,丁延壽喂魚,隻見一池被撐死的魚肚白,好不冤屈!


第34章 我這個人怎麼了?


  家裡如果有什麼好事兒, 可能需要問問是哪位活雷鋒幹的, 要是有什麼壞事兒,丁延壽準第一個懷疑親兒子。


  幸好他的親兒子坦蕩無邊, 敢做就敢認。


  丁漢白大方承認禍害了那一池魚, 在飯桌上, 沒坐自己位置。姜採薇心細如發,眼瞅著外甥和紀慎語之間似隔千山萬水, 問:“慎語, 他又怎麼了?”


  紀慎語猜測是因為青瓷瓶,他以為有了玉童子玉連環種種, 一件青瓷瓶不足以令丁漢白生氣, 然而丁漢白氣得離他八丈遠, 早上出屋碰面甚至抬腿就跑。


  盤中隻剩最後一塊棗花酥,兩副筷子同時去夾,又同時收回,丁漢白覷一眼紀慎語, 那人低頭喝粥假裝無事發生。“誰做的棗花酥?做這麼幾塊夠誰吃, 摳摳索索的。”他口出怨言, 夾起那塊兒擱紀慎語碟子裡,撂筷子就走。


  紀慎語吃驚地抬頭,想不到丁漢白生氣還這樣照顧他,於是咬一口離席,追出去,在大門口撵上。丁漢白躲不能躲, 問:“你有何貴幹,吃都堵不上嘴?”


  紀慎語說:“你也吃。”他舉著剩下多半塊,舉到對方唇邊。丁漢白鞋跟抵著門檻,無路可退,張口被喂了一嘴。


  甜絲絲,軟綿綿,酥皮酥掉他半身。


  他從未如此細嚼慢咽過,一粒渣兒都咂摸半天,而喂他的紀慎語早離開不見人影,他卻天賦異稟,對著空氣生生漲紅臉面。


  丁漢白沒開車,沒敢開,怕自己失了準頭又撞掉保險槓。他邊走邊自嘲,從出生起就一直任性妄為地活著,沒做過牆頭草,主意大得必須讓別人臣服遵從,哪兒這樣迷茫過。


  他搞不清楚心態與情感,無法確定,難以判斷對錯。


  丁漢白自我開解,許是最近樁樁件件奇事兒都和紀慎語有關,使他一時錯亂。避開就好了,別抬頭不見低頭見,他得躲著些。


  匆匆的,紀慎語生活依舊,卻覺得缺少點什麼。他吃飯時右手邊總是沒人,放學也再沒遇過丁漢白突擊檢查,晚上小院更冷清,丁漢白總有去不完的聚會和應酬。


  直到月末,晚飯後總算人齊,大家要商量去赤峰採辦石料的事兒。


  紀慎語右手邊變成姜廷恩,他小聲問:“咱們上學,是不是不能去?”


  姜廷恩說:“請假就好嘛,不過也得大哥願意帶,他肯定不帶我。”小聲湊近,“大哥一來就和我換位置,你惹他了?”


  紀慎語無奈笑笑:“應該是吧。”他朝對面望,撞上丁漢白投來的目光,冷冰冰的,倏地撇開,不欲與他有任何交流。他不愛上趕著,移開看姜採薇,發現姜採薇在織手套。


  姜採薇說:“織完了,勾好邊就成。”


  丁漢白撇開的目光飛過去,將紀慎語那期待笑容瞧得一清二楚,冷哼一聲,煩道:“怎麼還不開始?主事兒的幹嗎呢?”


  廚房熱水燒開,沏一壺毛峰,丁延壽熱茶下肚才說:“我這陣子鬧病,過兩天就讓漢白替我往赤峰跑一趟。”


  店裡石料主要是巴林石,因此每回採買量都不小,一多就容易出錯,向來要有做伴的商量著。丁厚康說:“我也不去了,最近天一冷,總是膝蓋疼。”


  這擺明是把機會留給年輕人,丁漢白無聲喝茶,等著年輕人毛遂自薦。兩口的工夫,姜廷恩躍躍欲試:“大哥,我想去!”


  不等丁漢白開口,姜漱柳先說:“你爸你媽能同意?安生待著。”


  丁可愈見狀道:“還是大伯和大哥挑吧,我們誰去都行。”


  丁漢白一聽來了精神,瞄一眼老三的故作懂事,似笑非笑地說:“爾和跟我去。”說完環顧一圈,垂下眸,“再加一個。”


  他像故意吊人胃口,思索半天。


  實際很冤枉,他的確糾結。


  忽一抬眼,見紀慎語抿著唇摳饬茶杯,一股子置身事外的勁頭,又湊到姜廷恩身邊,嘀咕杯底的落款。


  丁漢白心想,他要是出門不在,這小南蠻子豈不是過得太舒坦?今天和姜採薇吃巧克力,明天與姜廷恩打撲克,再哄著他爸媽,忙死他了。


  良久的沉默有些怪異,丁漢白終於打破:“加上紀慎語。”


  按年紀和資歷,且輪不到紀慎語,並且手藝好未必眼力好,這下老三老四悶著氣不高興,丁爾和倒是未發一言,似乎沒有意見。


  紀慎語自己都沒想到,應該說他根本不曾肖想過。環顧一圈,讀不出那些表情下的想法,求助般看向丁延壽,丁延壽卻隻顧品茶,高高掛起。


  “師哥,我能行嗎?”他問得委婉,言下之意是他不行。


  丁漢白說:“不行就學,學不會就路上給我拎包。”


  散會,行程暫定,就算有不滿也無人敢提,因為丁漢白不需要紅臉襯場,自己就能將白臉唱得驚天動地。人走茶涼,紀慎語躲前院臥室裡,東拉西扯,守著丁延壽廢話。


  可丁延壽道行高,就不挑破,紀慎語隻好問:“師父,我真的跟去赤峰?我覺得三哥四哥都想去,不該輪到我。”


  丁延壽說:“什麼年代了,還按資排輩?”


  紀慎語又說:“反正將來還有機會,或許我應該往後等等。”


  片刻安靜,丁延壽卻問:“之前出事兒了,對不對?”他咳得厲害,卻微微笑,“那天涮羊肉我就猜到了,你師哥向來有火就撒,恨不得戳著對方腦門子,之所以指桑罵槐不明說,是想瞞著我。”


  紀慎語點點頭,那件事兒已經妥善解決,他沒想細究。


  “慎語,雖然你師哥兇巴巴的,但他最坦蕩,不會暗地裡欺負人。”丁延壽說,“可其他人未必,你本來好好幹自己的,結果被使絆子。那索性就莽撞大膽些,也不考慮那麼多了。”


  紀慎語很晚才離開,聽丁延壽說了許多,又陪著丁延壽說了許多。紀芳許沒別的孩子,卻也沒如此和他促膝長談過,沉穩的聲音,按在他肩上的手掌,都讓他視若珍寶。


  並且隱隱的,他覺出丁延壽很偏向他。


  一切就這樣定下,年輕的男孩子出門,無論做什麼正事兒都難免興奮,何況是去有大草原的地方。丁漢白給紀慎語請了假,車票買好,擎等著出發。


  前一晚,三人聚在丁漢白的房間,正合計到赤峰後的行程。往年無論誰去都是住在烏老板家,他們這回也一樣。丁漢白琢磨道:“仨人至少兩間房,算算烏老板家閨女也大了,要是不方便咱們再找旅館,不打擾人家。”


  商量完住所,丁漢白鋪開過往的採買單,並參考近兩年石料的消耗數。丁爾和說:“咱們租面包車去巴林右旗,巴林雞血每年要的量最大,不會有所波動。”


  丁漢白未置可否:“到時候再看吧,也許今年出的雞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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