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寂白站在路口,輕柔地嘆了聲,從包裡摸出那隻銀色帶粉毛的情趣手銬,還有鑰匙串。


  ......


  幽暗的車庫,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機油的味道,這種略帶著某種繡質的味道幾乎構成了謝隨生命的全部。


  穿過車庫,院子裡有有一棟破敗的出租摟,他走上發霉的樓道,站在單元門前,摸了摸口袋。


  口袋空空如也。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寂白的小白頭像躍出屏幕——


  “謝隨,剛剛你走太快了,我沒追上,鑰匙還在我這裡,我給你送過來嗎。”


  原來,她剛剛迫切地想要追上他,隻是想把鑰匙還給他。


  謝隨鼻息間發出一聲輕嗤,沒有回信息,收了手機,下樓,進了邊上一家通宵營業的網吧。


  寂白獨自走在街上,遲遲等不來他的信息。


  她太了解謝隨的性子,不想搭理你的時候,就絕不會多和你說一個字。


  寂白不再耽擱,徑直回了家。


  謝隨甚少提及自己的家庭,以至於寂白幾乎就本能地以為他從始至終就是一個人。


  可他又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孫猴子,怎麼可能是一個人呢。


  剛剛從他和那位女士的爭執中,寂白了解到,謝隨的父親應是犯事入獄了,母親改嫁,以她現在的姿容和精神狀態,應該嫁得很不錯,對方家庭對謝隨的存在很忌諱。因此,母親也不想認這個兒子。


  他宛如行走在城市邊緣的孤魂野鬼,無家可歸,陰暗而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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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白坐在窗邊,看著窗外那輪皎潔的月光,發出一聲幽幽的嘆息。


  重生這一世,她想著最好遠離謝隨,偏執的疼愛很多時候往往會釀成巨大的悲劇,寂白不願意自己和他再遭受傷害。


  哪怕說她自私、無情,都好。


  誰說愛情一定要轟轟烈烈、生生死死,她隻想擁有溫馨平凡的人生,這沒有錯。


  早上七點,謝隨從網吧出來,身上的衣服有些皺了,眼角也明顯帶著倦意,冷漠的眸子越發顯得輕狂不羈。


  網吧通宵一宿,槍下亡魂無數,他煩躁的心情已經驅散了大半。


  走到教室門口,他發現寂白早已經等在了陽臺邊。


  她穿著幹淨松敞的藍白校服,扎著高翹的馬尾,晨風輕拂,鬢間幾縷碎發晃動,撩著她白皙通透的耳垂。


  她漆黑的眸子專注地凝望著樓下,不知道是在等誰。


  謝隨從她身畔經過,漫不經心吹了聲口哨。


  寂白聽到熟悉的口哨聲,連忙叫住他:“謝隨,等一下。”


  謝隨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寂白放下自己的書包,笨拙地在裡面撈了半晌,終於把他的鑰匙串摸了出來。


  “這個。”


  她將鑰匙還給他。


  他嘴角清淺地揚了揚,伸手去接。


  寂白注意到,他手背白皙,指尖細瘦而颀長,掌心卻生了繭,紋路復雜,一道突兀的斷痕刺破了生命線,在命中戛然而止...


  掌心紋路已經昭示了他未來坎坷的命途。


  然而唯一不同的是,寂白。


  她將鑰匙小心翼翼地放回到他的手上。


  謝隨低頭看著手裡的鑰匙,鑰匙扣上,掛了一個彩色的小配飾,那是一個兇巴巴的小狗吊墜,小狗蹲坐著,瞪著眼,呲牙咧嘴嚇唬人。


  “幹嘛給我這個?”


  他拎著小狗吊墜打量,覺得挺幼稚,戴在鑰匙上可能會顯得娘炮。


  “我覺得它兇起來跟你很像。”


  謝隨怔了怔,反應過來:“罵老子像狗,信不信揍你。”


  寂白像是生怕挨揍似的,腳底一抹油,跑掉了。


  謝隨望著卡通吊墜看了很久,嘴角情不自禁地揚了起來,心裡釀起了幾絲甜意。


  他將鑰匙串小心翼翼放回包裡,心滿意足地回了教室。


  **


  駱清老師的選拔賽定在了十月中旬進行,早上,寂白將她的大提琴背了過來,放在了選拔比賽的排練室。


  上午30分鍾課間休息,寂緋緋拉著寂白去排練室進行了彩排。


  寂緋緋這段時間壓根沒怎麼練過舞,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所以臨到末了才抱抱佛腳。


  寂白去洗手間的時候,寂緋緋姐妹團的女孩們湊上來,圍著寂白的琴打量著:“緋緋啊,這琴不便宜吧!”


  “當然。”寂緋緋抬起高傲的下颌:“卡斯洛的牌子,好十幾萬呢!”


  女孩們感嘆著說:“緋緋,你怎麼不學大提琴呢?”


  “沒辦法啊,妹妹想學琴,我隻好讓她啦。”


  “不過說真的,你妹妹的琴技不怎麼樣啊,你還真敢讓她幫你伴奏?”


  寂緋緋猜測姐妹們是沒有聽到剛剛寂白的演奏,才會這樣說。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寂白這幾個月的琴技突飛猛進,拉得比以前好太多了,這也是寂緋緋讓她給自己伴奏的主要原因。


  她偽善的笑了笑,說:“誰讓她是我妹妹呢,我一定要帶她拿到名次啊。”


  “緋緋你真好,處處為別人著想。”


  姐妹們寒暄了一陣,便離開了,寂白回來和寂緋緋繼續排練。


  後來寂緋緋就說累了,要出去買杯奶茶,在她擦著汗離開以後,有女孩子叫了寂白一聲。


  寂白回頭,發現叫住她的是唐萱琪。


  唐萱琪是學校文娛部的部長,舞藝精湛,這次準備的是《天鵝湖》的芭蕾舞,剛剛寂白看了她的演出,跳得很好。


  唐宣琪和寂緋緋都是學校的風雲女神,因此一直都是死對頭。


  “找我有事嗎?”


  寂白用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我剛剛看了你和你姐姐的演出,真的很不錯。”唐宣琪客套地贊美了她們。


  “謝謝,你的演出也很好。”


  “是這樣,我說的好,僅僅指的是你的琴藝。”


  唐宣琪那雙漂亮的杏眸掃了掃寂白的大提琴:“我有一個提議,反正都是伴奏,不如你來給我伴啊,我的比賽肯定能被選中,寂緋緋就不一定了。”


  原來她是來挖人了。


  寂白笑了笑:“未必吧。”


  上一世,唐宣琪並沒有被駱清老師選中,原因是她的名額被寂緋緋頂替了,駱清老師也是考慮到寂緋緋身份特殊,選擇她,很有勵志意義。


  寂緋緋的血友症病患身份,仿佛就像她的綠色通行證,令她的人生變得容易而輕松。


  唐宣琪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自信的氣質,她驕傲地說:“你在開玩笑嗎,寂緋緋每次節目都跳一樣的舞蹈,她也就隻會一支舞,而且跳得還挺辣眼睛,你覺得她能比得過我嗎?”


  寂白聳聳肩:“我不知道。”


  唐宣琪挑起下颌:“所以你是為了姐妹情,不願意跟我合作咯。”


  寂白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時間已經很緊迫了,我和你從來沒有練過,怎麼合作啊。”


  “你會拉《天鵝湖》裡的曲子嗎?”


  “會。”


  “那就行了,你不用管我,到時候你隻管拉你的曲子,我會跟上你的節奏。”


  唐宣琪剛才一直在聽寂白拉曲子,她是真的被寂白的琴藝深深吸引了,寂緋緋那個傻逼,還不知道自己撿了個寶貝,有這麼琴藝精湛的妹妹給她伴奏,絕對是能夠達到驚豔全座的效果。


  她不好好珍惜就算了,跳成那個鬼樣子,簡直辣眼睛啊。


  如果寂白可以為自己伴奏,那她肯定可以奪冠!


  “抱歉,我不能答應你。”寂白禮貌地拒絕了她。


  “你確定?”唐宣琪臉色冷了下來:“聽說你和你姐姐的關系非常好,但是我個人感覺...她沒有外面傳的那麼好吧,大家都是女孩子,誰還看不出來了?”


  “這不關你的事。”


  寂緋緋雖然壞,但是這個唐宣琪也好不到哪裡去,不過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更何況,寂白有自己的打算,不想讓任何人打亂她的計劃。


  就在唐宣琪找寂白說了這件事沒多久,就出了意外。


  寂白的大提琴丟了。


  排練室裡放了不少樂器,一般而言是不會丟的,可是中午寂白去教室練琴卻發現,所有人的樂器都在,唯獨自己的大提琴不見了。


  她驚慌地找到樓管的阿姨,說找不見了大提琴,阿姨也說今天排練室人來人往,她沒有注意,會不會是有同學拿錯了?


  大提琴整個教室隻有一把,不可能會拿錯的。


  琴丟了,寂白心中,這件事最大的嫌疑人自然是唐宣琪。


  寂緋緋非常激動地去找唐宣琪理論,問她為什麼要偷大提琴。


  唐宣琪當然一口否定,說她沒有偷,這件事鬧到了教務辦公室,雙方各執一詞。


  寂緋緋控訴唐宣琪:“她想拉寂白入伙,被拒絕,故意報復才偷走了大提琴,就是想破壞我的演出!”


  唐宣琪矢口否認:“我的確是跟寂白說了幾句話,想請她和我合作,但是我唐宣琪絕對不會做偷東西這種下作的事情!”


  寂緋緋見唐宣琪這般振振有詞,於是她祭出了最強武器——抹眼淚。


  “老師,我...我知道,我這樣的身份是不適合參加比賽的,但是我也想像個正常女孩一樣,唱歌、跳舞,我...我真的不知道哪裡的罪唐宣琪同學了,她要這樣害我,嗚嗚。”


  教務主任是個中年男人,他和寂白的父母一樣,似乎很吃寂緋緋這一套,板著臉對唐宣琪說:“唐宣琪同學,你到底有沒有拿寂白的大提琴,如果拿了,馬上歸還!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則查出來,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我沒有!”唐宣琪臉色慘白:“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真沒有!”


  “唐宣琪,你想成為第二個安可柔嗎?”寂緋緋哭著說:“她就是這樣欺負我的呢,你們都欺負我。”


  “你...你在威脅我嗎!我可不會像安可柔一樣軟弱!”


  寂白看了看激動得嘴唇都在發抖的唐宣琪,又望了望哭得梨花帶雨的寂緋緋,臉色冷了冷。


  她根本沒有告訴寂緋緋,唐宣琪挖牆腳的事情,她又是從哪裡知道的?


第13章 我知你孤獨


  正午的烈日下,清澈的澄湖倒映著粼粼波光,宛如翻片的魚肚。


  謝隨挽起窄窄的黑色長褲的褲腳,從淺灘邊將紅色的大提琴拖上了岸。


  這柄大提琴顏色呈深紅,表面流溢著通透的質感,應是價格不菲。


  叢喻舟和蔣仲寧蹲在青草叢生的坡地上,眼睜睜看著謝隨脫下了t恤,仔仔細細擦試著大提琴的每個角落。


  琴身已經侵水,琴弦也被崩扯得亂七八糟,肉眼可見應該是用不了了。


  叢喻舟喊了聲:“隨哥,甭擦了,這琴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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