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臨S時交給我一把折扇,叫我下江南去尋我那名聲大噪的爹。
我轉頭就把信物全賣,拿著錢背道上了京。
撒泡尿就想多個女兒,他做夢!
1
阿娘等了一輩子,盼了一輩子,負心漢都沒有按約定接她過門。
臨S阿娘拿出珍藏了一輩子的信物,一把折扇,讓我去江南尋親。
「你爹是大明湖畔的夏元成,你去尋他認祖歸宗,他不會讓自己的親生骨肉流落在外的。」
我想說,娘你是不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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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你都不要,我不過是他胯下一泡尿,自己撒那兒都不記得,如何會對我好。
娘S後,我賣了祖業厚葬她。
又拿出那把折扇,去了當鋪。
「活當三兩,S當五兩。」
「您瞧清楚,這可是江南才子夏元成真跡。」我打開扇子,指著上面:「這首酸詩還是他十七年前所做,外面可沒有賣的。」
掌櫃眼睛一瞪:「就是因為十七年前才不值錢,夏才子成名詩都在迎娶夏夫人之後,能有這個價就不錯了。」
「S當,少了十兩不賣。」我一邊抬價一邊替我娘不值。
夏元成與其夫人恩愛成說,詩飄萬裡。
我娘在日復一日的等待中,冷了心,折了身。
如果就連珍藏了一輩子的信物,也不值兩個臭錢。
不知她老人家知道會不會氣的活過來。
正僵持間,一個穿著簇新的老者路過。
「掌櫃的,你要是十兩不買我可就買了啊。」
「嗨,那兒來的野狗搶食。」
兩個人一番爭執,當鋪掌櫃十兩銀收了我的扇。
當鋪掌櫃指著牆上的大字:「S當離手。」
我笑著說:「千金不悔。」
屁的個認祖歸宗,姑奶奶我不稀罕。
我拿到錢轉身就分了剛才那競價的老者一兩。
因為他是我僱的,連身上的衣裳都是十個銅板租來的。
2
手裡有了銀,我背離江南,轉身僱車上了京。
京城好,物華天寶,紙醉金迷。
就是物價貴的很,轉眼我手裡的錢就見了底。
尋了個書鋪做苦力。
抹桌子擦灰,將客人弄亂的書籍歸還原位,從早忙到了天黑,衣服湿透了又幹。
領工錢的時候書鋪的掌櫃卻翻臉不認人。
「誰說要給你錢啦。」
我忍著脾氣陪著笑臉:「掌櫃的,您門口的牌子上都寫著了,招書童工錢日結,而且您這兒不幹淨,那兒要整理,都指著我忙一天了。」
「第一日是試工。」
「您這上面也沒寫……算了,那我明日幾時過來。」想了想兜裡的錢,我好脾氣的陪笑臉。
那知書鋪掌櫃卻無恥道:「你活幹的不行啊,書沒放對位置,灰也沒擦幹淨,算了,你明日不用來了。」
「哈!」我被氣笑了:「那本書沒擺對位置您說,我重新擺。」
「不用不用了,趕緊走。」
「那我今日的工錢呢?」
「都說了第一日是試工。」
「那我明日幾時來?」
「不用……嘶!你這人是不是聽不懂?再鬧事我可喊兵爺來了。」
「呵!」我直接被氣笑了:「好的很。」
說罷,我轉身挽起袖子,將今日所有整理的書籍一摞一摞的重新搬下來。
掌櫃的一看,慌忙來攔。
「哎吆吆,這是做什麼?」
我:「當然是讓他們原來在那兒就上哪兒待著去。」
掌櫃的:「你這女娃,要造反不成?」
「您可說錯了,怪我多事兒,給它們都挪了位,馬上就讓他們恢復原樣。」
「不準搬。」
我手腳麻利的繞過掌櫃的繼續搬。
有店裡的伙計被喊來阻止我,我抬起胳膊作勢要砸。
「今日誰攔我,我就將書架全推倒,反正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看誰損失大。」
大家一時都不敢來拿我。
我憋著一口氣,餓的前胸貼後背,悶頭搬書。
「唉吆喂,反了天啦,來人吶來人吶。」書鋪掌櫃一吆喝。
門口都是看熱鬧的人。
「呸!老不S的,借著招工的名頭天天白嫖,今日算是叫你遇見硬頭嘍。」
門口一個粉色妖娘子與掌櫃吵了一架。
我蒙頭幹完了我的,扭頭就走。
吃一塹長一智,今日算是白幹了。
而且我也怕真的官兵來了,到時候有理說不清。
那知,就在我遠去的時候,旁邊一個公子哥兒卻拽住了我。
「哎!姑娘你要不要跟我來幹。」
3
我扭頭,對上了一雙桃花眼。
桃花眼還對我眨了眨,像個招搖的孔雀。
我看著他身後的三層樓高的店面,上書「靜雲堂」三個大字,一時拿不定裡面是做什麼營生的。
「跟你幹什麼?」
桃花公子笑了笑:「茶樓,新開張,缺個掌櫃。」
「我?」我手指著自己的鼻頭,一臉納悶。
雖說我娘給我開了蒙,也給我請了老師,平日裡看書寫字,算賬管家也算手拿把掐,可讓我管理這麼大一間酒樓?
他腦子有病?
心裡想什麼,臉上就表現出什麼來。
貴公子大概是看出來了,咳了幾聲,拉著我往茶樓裡走了幾步。
「是這樣的,我呢開了個茶樓,不想讓熟人知道是我開的,可是我在京城又認識很多人,我就想找個臉生的掌櫃。
我觀姑娘識文斷字,天縱奇才,日後必有一番大造化呀。」
「行了行了,給多少錢?」
窮的都快吃不起飯了,能賺錢就行。
孔雀公子又道:「二十兩。」
我倒吸一口涼氣,眼神表現出驚恐。
孔雀公子皺了皺眉:「少了?三十兩!」
我趕忙抱住了他伸出來的三根手指頭:「不少不少,財神爺咱們什麼時候開張?」
孔雀公子咳了咳:「看了是給多了,我能不能要回來五兩?」
我嘿嘿笑,財迷眼:「不能,而且我還有個要求,能不能先支我二兩?」
4
隔天,茶樓開張了。
財神爺、花孔雀顧行舟低調的點了一個炮仗。
炮仗炸開,連個煙火味都沒聞見。
我看著他,他用看上去就價值連城的玉骨扇點我。
「看什麼,炮竹不花錢,意思一下點一個得了。」
我實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比我更摳的人。
「那我們客人從哪裡來?」
不點炮仗就算了,門口連個迎門的門童都沒有。
「靜雲堂」三個大字看上去又像個佛堂,誰會來?
顧行舟眼睛一立:「這事不是你一個掌櫃的該操心的嗎?若不然我要你做什麼。」
我一噎,好似也對。
顧行舟走了,隻留下一句話,定好的茶價不能動。
我一看,碧螺春一壺二十兩,毛尖十八兩,幾種聽都沒聽過的茶更是高達八十八兩。
好嘛,這不妥妥一黑店。
隔街怡紅院的茶都沒他敢要。
我懷疑他不是想開店,而是想敗家來的。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我使出渾身解數,愣是沒開張。
一個月後的雨夜,有人敲開了店門。
「掌櫃的來壺茶。」
我抬頭看了一眼,來人風塵僕僕,帶著鬥帽。
「要那種茶?」我將牆上的價位牌指給他看。
心裡想著趕緊走,別耽誤我睡覺。
誰知,對方卻「啪」的一聲,往桌子上拍了一塊金子。
「要最貴的。」
我頓時來了精神,冤大頭來了。
「小黑子,天字閣接客啦,翠姨泡茶,要最貴的。」
小黑子的頭適時從三樓的某間房間冒出來,爬在欄杆上一臉不滿。
「說過多少次了,我叫白巖,白巖,什麼小黑子。」
「好好好,你白!」不點燈黑天都看不見你的臉,不叫你小黑子叫什麼。
我哄著白巖接客,轉臉笑嘻嘻的對客人說。
「客官,請上三樓。」
那人扭頭拾級而上。
我高興的拿起金子,用櫃臺上的小秤杆一秤,揚聲喊了一句。
「客官,還沒找零呢。」
說罷,抓了一把碎銀子就追,剛追了兩步,就被腳下的粘稠定住了身形。
低頭一看,剛才那客官站立過的地方,一灘深紅。
從他進來的門口,滴滴答答,蜿蜒跟著上了樓。
一股陰寒從腳底板升上天靈蓋兒。
這……怎麼辦?
5
小黑子挺開心的從樓上下來,被我一把拽住了。
我朝他擠眉弄眼:「這位客人有問題。」
小黑子笑問:「什麼問題?」
「他受傷了,而且傷的不輕,你瞧,血從門口一直跟著他上了樓。」
小黑子噢了一聲。
「那我給他拿點金瘡藥。」
說罷,竟真的拿了金瘡藥和紗布上樓去了。
我氣的抓耳撓腮,又攔住從廚房泡好了茶準備送上去的翠姨。
「翠姨,這客人有問題,你瞧地上這些血,不是S雞,都是他身上的哦,他……」
我話還沒說完,翠姨騰開一直手,臉帶笑容,安撫又溫柔的拍了拍我的手背。
然後搖了搖頭,指指手裡的茶,又指指頭頂,然後上去了。
我當即氣的一笑。
難道隻有我覺得,這裡面有問題嗎?
一炷香以後,我出門將那人留下的半截血漬全部掩蓋住,剛回來,卻發現翠姨已經將樓裡也打掃幹淨了。
我坐立難安,好不容易等到天明,攔住了下樓尋水喝的小黑子。
「顧行舟呢?今天來不來。」自開張後,我就沒見過他。
小黑子打著哈欠道:「主子行事,我也不知道。」
「你去找他,今日我務必要見到他。」
「主子很忙的。」
「都出事兒了,他忙個屁啊。」我忍不住爆了粗。
小黑子撓著頭看著我,一臉哪裡出事兒的迷茫表情。
我指著樓上,還沒來的及說話,外面傳來一陣大力砸門的聲音。
「開門開門,官府查案。」
我暗道一聲:完。
官爺進門在一樓轉了一圈兒。
「誰是掌櫃的?」
「我,我。」我趕忙賠笑臉:「官爺您看,咱們是小本兒買賣……」
「小本買賣,一壺茶幾十兩?」
「呵呵呵,所以生意不好。」我也有氣,都怪顧行舟那個花孔雀。
「不跟你繞彎子,官府正在搜查逃犯,掌櫃的行個方便吧。」
說罷,官兵就準備往樓上闖。
「哎!」我阻攔不及,小黑子卻出現在了樓梯口。
平日裡臉上掛著笑,沒個正形的小黑子,一臉嚴肅,竟然比那領頭的官爺還要威嚴幾分。
「你膽敢阻攔官府搜查?」隻見官爺還沒說完,小黑子就掏出一個牌子。
接著官兵們跪了一地。
直呼有眼不識泰山。
「滾!」小黑子一個字,耀武揚威的官爺們都跑了,臨走還貼心的帶上了門。
我看著小黑子手裡燙金的令牌,氣著了……
6
怪不得,小黑子和翠姨,一臉不慌不忙,感情大家都知道有底牌,就把我當傻子啊。
氣了一天,飯也沒吃。
天擦黑,顧行舟來了。
「聽說你找我?」
我涼涼看他一眼:「您這到底是做的什麼生意,不說清楚我這掌櫃的不幹了。」
我算是看出來了。
樓上那客人買了最貴的茶,靜雲堂保下了他一條命。
這兒哪裡是賣茶,賣保命符還差不多。
這樣下去,我這個掌櫃的,怕是自己被賣了還幫人家數錢呢。
「呵呵!」顧行舟一笑:「生氣啦,你放心,出不了大事。」
「這是天子腳下,顧行舟那令牌能擋幾波官兵,能大的過宮裡那位?到時候別怎麼S的都不知道。」
「吆,稀奇,多的是人要我命,擔心我S的你還是第一個。」顧行舟依然吊兒郎當。
我眉頭緊皺,聽不懂他說什麼。
「顧行舟,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要不咱把茶價改改吧。」
正兒八經的做個茶樓生意不好嗎?
憑我的本事,加上靜雲堂的好位置,店裡再僱上一兩個說書人,到時候肯定是兵客如雲,賺的盆滿缽滿,用不了幾年,在京城就可以置地買房。
他娶一房美嬌娘,我招一門上門婿,多好。
我眼睛亮閃閃的看著顧顧行舟。
他薄薄的唇一扯,點了點頭:「好啊,這茶價是該改改了。」
正當我以為說動他時,他卻接口道:「幾十兩,幾百兩看來是要少了,趕明得改成上千兩。」
我無聲躺倒。
「我先去見見客人。」顧行舟花孔雀一般的轉上了三樓。
臨走給我留下了一本書。
「江南夏元成的新詩,千金難求,看看。」
獨留下我,黯然神傷。
將詩本扒拉到眼前,翻開第一句。
「一見卿如故,白首不相負。」
我猛然坐直。
這特麼,不是夏元成當年寫給我娘的酸詩嗎?
怎的,傳到京城裡來啦?
7
抓心撓腮,好不容易等到顧行舟下來。
我上前攀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