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讓人羨慕的江浙滬獨生女。
但每晚回家,我都會遭遇毒打。
爸爸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
隻要我敢退步一分,他的拳頭就會砸到我臉上。
媽媽是個農村婦女,隻會哭著勸我好好讀書,不要跟爸爸作對。
他們一個黑臉一個紅臉,逼著我考到了高分。
高考慶功那天,我特意喊來了爸爸媽媽,
然後從學校禮堂一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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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這次考多少分?”
剛回到家,爸爸在餐桌前坐著,擺了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
我掐了掐手,小聲道:“考了五百三。”
“上次不是五百六嗎?你他媽的怎麼退步這麼大!”爸爸斜著眼看我,眉目裡全是戾氣。
我小聲解釋:“這次試卷難了些,但是名次沒有變--啊!”
下一刻,爸爸的耳光已經打到了我臉上。
“考那麼點分還有臉頂嘴!”
“我天天供你好吃好喝的是讓你考這點分的嗎?”
“你老子在外面工資都快發不出來了,你考成這樣還有臉回家。”
他對著我的臉左右開弓,還不解氣,拿起旁邊拖把就抡到我背上。
力道太重,我被打得趴在地上,像隻破爛的抹布。
“全家都圍著你轉,就供出來你這麼個玩意兒,我養你有屁用!”
爸爸越說越氣,拖把抡到我身上的頻率越來越快。
被打得頭昏眼花,下意識得,我把自己的腰拱起,盡量縮小佔地面積。
這是我在那麼多次挨打之後明白的,這樣能保護內髒。
“媽的,天天在學校不知道學點什麼東西。吃吃吃,吃成個豬腦子有什麼用!”
我爸越說越氣,把餐桌上媽媽做好的飯菜一把揮下來。
滾燙的湯水砸了我一身。
淅淅瀝瀝,像是無人過問的流浪狗。
透著眼前被醬汁糊住的眼睛,看見了門口媽媽的臉。
她的手裡拿著給爸爸買的酒,眼睛紅紅得看著這一幕。
而後怯懦得站在門口,遲遲不敢進來。
“跪到旁邊去,下次再考那麼點分你就給我滾出去!”
爸爸一巴掌把我扇到一邊,又狠狠給了我一腳。
菜汁和淚水在我眼前糊作一團,我分不清自己哭出來的到底是什麼。
隻知道眼睛很痛,身上也很痛。
明明這次排名根本沒有變動的,可爸爸根本就沒聽我說話。
見屋子裡偃旗息鼓,媽媽這才顫顫巍巍得走了進來。
她熟練得將我扶起來,嘴裡念叨著:“怎麼又惹你爸生氣了。”
“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你爸也是為你好,可不能怪他。”
眼睛被打得腫成一團,我透過縫隙看媽媽的臉,輕聲問:“被打成這樣,也是為我好嗎?”
2
她一愣,又開始念叨起老三套:“你不惹他生氣,他為什麼要打你呢?”
“你可是獨生女,媽媽拼了老命才把你生出來,你得聽話……”
身上太痛,我沒有爭辯的力氣,隻沉默著跪到了狗窩旁。
這是原本樂樂的位置,但我上了高三。
怕影響我學習,爸媽把狗放回老宅養了。
“一條狗,用你操心嗎?你現在隻操心學習就行!”
“高考考砸了,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連帶著那隻狗一起從頂樓扔下去。”
剛上高三時,爸爸就是這麼威脅我。
見我盯著狗窩發呆,媽媽把酒放在餐桌上,嘆了口氣。
“等你高考完就好了,到時候樂樂也能回來。”
“我知道你喜歡那條狗,但你爸可是咱家的頂梁柱,他的話你不能不聽,知道嗎?”
從小到大,這句話我不知聽了多少遍。
我知道,若我不應下來,我媽能翻來覆去得說一晚上。
我木木得點了點頭。
媽媽這才滿意,而後拿出爸爸平時看的報紙豔羨得摸了摸。
“我當初咋就沒能上學呢。”
“能讀書看報的,多好。你一定要拼命讀書,這樣才對得起你媽我這樣辛苦。”
媽媽不識字,在那個年代,唯一讀書的機會被姥姥姥爺讓給了小舅。
而媽媽,沒什麼文化水平,幹了一輩子工廠女工。
在工地上做包工頭的爸爸已經是她覺得極有出息的人物,手下管著十幾個人。
哪怕那個人,也不過初中學歷。
我知道,媽媽不過是被原生家庭困住了。
所以她覺得女人一定得聽話。
所以她不敢忤逆爸爸,有時甚至會做爸爸的幫兇。
我都知道。
無數次,我勸自己去接受,去體諒。
但是不行,我想不通,媽媽可以逃避,可以對爸爸的暴行視若無睹。
那我呢,我能往哪去呢?
3
晚上窗外的風刮得呼嘯。
這裡是便宜的老校區,隔音不好,風聲在晚上聽得格外嚇人。
我爸沒發話,我不敢回房間,隻能蜷縮在客廳入睡。
狗窩裡還有一點樂樂的氣味,我努力嗅了嗅,腦海中就閃過那雙圓溜溜的眼睛和湿漉漉的大舌頭。
樂樂還在時,爸爸晚上讓我罰跪,它會跟我依偎在一起,用熱轟轟的身體圈住我。
溫暖極了。
襯得寒風呼嘯的夜都沒那麼難熬。
等高考就好了。
考上大學以後,我一定要把樂樂帶走。
這句話幾乎成了我的精神支柱。
在心裡反復念叨幾句,我嗅著樂樂的味道艱難入睡。
第二天一早,身上像被汽車碾過一樣酸痛。
我去衛生間看了看,臉頰已經腫得像豬頭。
尤其是兩邊的掌痕,已經起了血楞子,看著觸目驚心。
媽媽小心翼翼得做好了早飯,端到爸爸跟前。
時間有點來不及了,我拿了個饅頭就要去上學。
路過我爸身邊時,卻被他一巴掌砸在後腦上。
“吃吃吃,怎麼不吃S你。”
“頂著一臉傷痕又拿著饅頭,你要讓大家說我張龍又打人家裡又沒錢嗎?”
“我怎麼能養出你這種蠢貨!”
說著,他指著我媽的臉怒罵:“愣什麼,還不給她上粉底液,這麼出去不嫌丟人?”
我一愣,隨即心裡湧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荒繆感。
原來他也知道這樣丟人,這樣不對嗎?
媽媽把我拉到衛生間,挖起一大坨粉底液就往我臉上糊。
“你怎麼不知道自己塗上呢,你這是想害S我。”
我低頭看她,眼裡沒什麼情緒。
媽媽一愣,不自然得說了句:“你爸脾氣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沒事你惹他幹嘛。”
“媽為了生你身體都不好了,你又是獨生女,可得爭氣。”
“媽這一輩子就這樣了,以後可全指望你了。”
她又開始老三套了。
媽媽總是這樣,把愛我為我付出掛在嘴邊。
卻吝惜於任何一次在爸爸的暴行下護住我,
有時我甚至分辨不出來,她到底是愛我,還是恨我。
我想跟她爭辯,但餘光掃到了她臉側的白發。
嘆了口氣,隻能作罷。
4
到了學校,同桌李梅驚訝得睜大眼。“你化妝了,臉這麼白。”
我心裡提了一口氣,小心回答:“媽媽化的……說這樣好看。”
“你媽真好,獨生女的家庭環境就是寬松。”
“不像我,爸媽有點錢就全都給弟弟,化妝品這種東西我壓根買不起。”
她豔羨又落寞得說。
我強撐著體面安慰了她兩句。
每次這個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十分割裂。
在學校裡,我是父母疼愛的獨生女,成績也優異,是班裡同學的羨慕對象。
但在家裡,迎接我的隻有時不時的毒打和謾罵。
有時我會不自覺想,自己如果能不回家就好了,能永遠待在學校就好了。
但不可能。
爸媽對我的家教非常嚴格,小學一年級時我回家晚了幾分鍾,爸爸就一腳踹到了我胸口,說我是個拋棄父母的人渣。
那一腳直接踹斷了我一根肋骨。
從那之後,我再也不敢晚於他們規定的時間回去。
我知道,家裡沒人護著我。
迎接我的,隻有爸爸的拳頭和媽媽無用的眼淚。
但上高中之後,樓上的鄰居出國,家裡的狗狗帶不出去。
我平時很喜歡這隻小柯基。
鄰居最後決定以每個月一千塊錢的價格把樂樂寄養在我們家。
為了這錢,爸媽點頭同意了。
從此我的身邊多了一條小狗。
樂樂不懂爸媽給他換了劣質狗糧,也不懂為什麼我總是跪在它身邊。
小狗的世界小小的,隻知道我是它的玩伴,是它的小主人,這就夠了。
至於我是不是能給它爭面子或者高考能考多少分,它不在乎。
但升上高三之後,為了高考,我連這唯一的快樂都失去了。
所以高考,我必須勢在必得。
時間一天天過去,天氣逐漸轉熱。
每天早上過來早讀都會出一身汗,晚上回家時又是星子漫天。
考試一場接著一場,試卷一摞接著一摞。
我不敢停下,也不敢抬頭。
終於,在臨近高考的前兩個月。
我的成績達到了580,這個分數在安省基本上穩上重點。
深呼了一口氣,懷著難得雀躍的心情,我邁著輕巧得腳步回了家。
5
爸爸正在餐桌上喝悶酒。
最近他總是心情不好,像是承包的工地出了什麼問題。
媽媽勤快得端出一鍋肉湯。
我識時務得乘出一碗湯放在他手邊,裡面堆了滿滿的肉。
爸爸斜眼看我:“今天這麼聽話。”
我把試卷輕巧得放在餐桌上:“這次是第一名。”
媽媽擦了擦手就從廚房出來:“哎呦我看看,這次張凌考得真不錯,第一名是不是能上那啥,上名牌。”
爸爸瞥了她一眼:“你懂什麼?這分到時候報考的時候多問幾個學校。”
“誰給咱錢,咱就去上哪家。”
“也讓那群狗眼看人低的看看,我張龍的種上大學都能往家帶錢。”
我皺起了眉,低頭給媽媽盛了碗湯。
不知道今天燉的什麼肉,看著有點奇怪。
媽媽衝爸爸討好得笑了笑:“還是你懂這些,到時候伢報考的時候你做主。”
爸爸自得得翹起來二郎腿:“當然了。”
我坐在餐桌上低頭吃飯,吃完飯又自覺得刷了碗。
一切結束之後,我切了果盤放在爸媽面前,觀察著他們的神色小心問道:“樂樂,我能不能去看看它。”
爸爸臉色不扇得抬頭看我,我忙不迭表示:“你們放心,不會影響學習的,我就是一直沒看見它我擔心。”
“看一眼就行。”
媽媽皺起了眉:“自己爹媽就在這,你問那條狗。”
她往廚房看了看,剛剛刷碗時我就看出來了,袋子裡有一癱血漬和動物的毛發,就隨意得放在垃圾桶旁。
應該是媽媽買回家的老母雞?
我也沒在意。
爸爸突然冷笑著看著我,“我說今天怎麼這麼聽話,合著是為了那條狗。”
“在你眼裡,狗都比你老子重要。”
他突然暴起,兜頭給了我兩個耳光:“我讓你找狗,媽的養你到這麼大,你滿腦子就惦記一隻S狗!”
心裡有了些不詳的預感,我哆哆嗦嗦得起身,第一次質問我爸:“你什麼意思,什麼S狗!”
他一腳踹在我肚子上,“哗啦”一聲,我砸在椅子旁。
被我的話激怒,我爸幾步走過來,拽著我的頭發就往廚房走去:“你不是要找狗嗎?這就是!”6
我顫顫巍巍得看過去,垃圾桶旁的袋子冒著詭異得血腥氣。
爸爸隨意得撕開帶著,指著裡面血漬模糊的狗皮譏笑道:“你的樂樂就在這,怎麼,你要為它報仇嗎!”
“一條S狗值得你惦記這麼久,怎麼沒見你這麼關心你老子,媽的白眼狼!”
後腦被打得眼冒金星。
但我感受不到疼痛,滿腦子都是袋子裡被剝的狗皮。
媽媽的聲音傳進我耳邊:“我也沒想到那狗也會中暑啊,它S了我想著也是浪費。”
“我是想給你補充營養才帶回來的,反正這狗也沒病,人吃了也算他S的不虧。”
那晚上喝得那鍋湯居然是……是樂樂。
這個念頭在我腦海裡分外清晰。
我等了那麼久,挨了那麼多次打,就是想考上大學把樂樂帶走。
可樂樂S了,還被媽媽煮成了一鍋湯。
我爸衝我笑得不懷好意:“你裝什麼!剛剛那狗肉你不是也吃了!”
“你不是惦記那隻狗嗎?跟狗比跟你爹媽都親。現在狗肉就在你肚子裡,豈不是更親近。”
氣得渾身打顫,大腦一片嗡鳴。
我惡狠狠得看著眼前滿臉戾氣的中年男人,扯著脖子怒罵:“我當然跟狗親,因為你就是豬狗不如。你這種隻知道打人喝酒的廢物怎麼不去S啊,你去S!”
“你還敢說!”我爸一腳踹到我的臉上。
媽媽也坐到地上哭天搶地:“本來就是給孩子S的狗,怎麼還能鬧成這樣。”
“把孩子養這麼大養成個白眼狼啊,居然讓我們去S。”
她滿臉恨意得看著我,恨不得給爸爸加油助威。
“這妮子是翻了天了,我看你今天是不打不行!”
她從廚房拿了跟擀面杖遞給我爸。
於是落到我身上的,又是暴風驟雨的毒打。
眼前一片暈眩。
但我不想再護著自己了。
現在我滿腦子都是樂樂剛回家時揚起的笑臉。
它那樣信任我,有時甚至會把自己舍不得吃的包子皮叼到我手上。
在這個家裡,那已經算是樂樂難得能獲得的食物。
現在那樣乖巧的小狗被我媽剝皮吃了。
就在我肚子裡。
想到這裡,我的胃裡控制不住得想要嘔吐,手臂也開始不自覺痙攣。
見我在地上抽搐,媽媽小心得攔住爸爸的動作:“我看娃動靜不對,你別打S她。”
爸爸往我臉上吐了口唾沫,惡狠狠道:“打S活該!”
“你不把她打服,她是不知道什麼叫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