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外公和外婆知道她會參加比賽以後,都特別高興。


  她這次沒有回去陪兩位老人,他們也非常理解。


  外婆給她出主意:“你提前兩天去S市,坐飛機過去,早點去調整狀態,你爸爸那邊,就和他說來了我們這裡。”頓了頓又說,“蓁蓁,你注意安全,別像你媽媽那樣……”


  說到後面有些哽咽。


  寧蓁媽媽當年和一群志願者一起去支教,她聽說那些大山裡的孩子可能一輩子都沒機會接觸舞蹈,不顧寧海遠的反對去了深山。


  當時外公和外婆都贊成她去。


  老人家活了大半輩子,知道自己女兒和外孫女是天生的舞者,靈魂裡熱愛跳舞。


  沒成想後來暴雨滑坡,她被送回了的時候,隻剩下冰冷的屍體。


  寧蓁母親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卻是笑著讓她好好跳舞,不許偷懶,她回來要檢查。


  但跳舞最後卻成了寧家最忌諱的事情。


  寧蓁再也沒有提過,早已忘卻了自己曾經也和媽媽一樣熱愛舞蹈。


  她曾也是最耀眼開朗的小姑娘。


  誰也不會懂那種感覺,像是生命被剝離了一部分,世界的一半還在喧囂,另一半卻安靜下來。


  她最後決定28號飛往S市。


  自己的那筆錢用來買了新的參賽服裝,以前跳舞的衣服她很早就丟掉了。


  28號的晚上,她收到了陸執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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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的嗓音微啞,卻透著笑意:“寧蓁,想我不?”


  “陸執。”


  “嗯,沒忘了我就好。千裡迢迢趕回來,就怕你連我是誰都忘了。”那邊似乎夾著呼呼的風聲,低低的喇叭聲響起,她怔了片刻:“你在開車?”


  那邊低笑一聲,不答她。


  良久,他開口:“寧蓁,29號,陪我一天行不行?”


第25章 我等你


  她知道那天是他的生日。


  但29號, 她已經在S市了。30號就要比賽,陸執不該再與她的人生有交匯, 所以肯定不行, 她不能去陪他。


  她沉默著不說話,陸執摸不準她的想法, 皺了皺眉。


  他把車子停靠在路邊。


  “一天都不行?寧蓁, 你別這麼小氣啊。”他的手指抵在眉骨上,帶著幾分耍賴道:“29號我來接你, 敢拒絕我就來你家找你。”


  “陸執!”寧蓁咬唇,“你別來。”


  來了她也不在家, 萬一撞上寧海遠或者徐倩, 那情況就很麻煩了。


  寧蓁也不能和他說比賽的事, 她心惴惴不安,真怕陸執來找她。


  “那你就乖一點啊寧蓁,我又不對你做什麼, 我就是想你想得不行。”


  他說話向來沒羞沒臊,寧蓁耳根慢慢變紅。


  她還是得把這件事和她說清楚:“你別來接我, 我不會見你的。”


  那邊笑出了聲:“和我演電視劇呢這是,女主角不都心很軟嗎,那我在你家小區外等你, 等你願意來見我行不行?”


  她還想拒絕,陸執突然出聲問她:“寧蓁,你是不是嫌我窮啊?”


  寧蓁呆了一瞬:“你怎麼會這樣問?”


  陸執頓了頓:“沒事。”


  他總不可能說假期剛開始時,何明來找過他一次。


  才從醫院爬起來的少年, 血氣方剛不甘心,帶了一群人來他住的地方。


  陸執倒是淡定,眼皮子都沒抬,翹著腿寫寫畫畫。


  何明笑得張狂,讓人把門撬了,沙發上的陸執還是沒抬眼睛。寫得挺專注的。


  何明一抬手,那群不良少年把陸執圍住。


  陸執停下筆,扭了扭手腕,眼神有點兒冷。


  何明驀然記起那天被這瘋子單方面毆打的恐懼。但一看身邊七八個少年,又覺得底氣足了。


  陸執再厲害,也打不過這麼多人吧?


  所以何明也不急。


  他慢悠悠地走過去,看了眼陸執手上的東西,笑出了聲:“噢喲,寫物理題?你不是很吊嗎,寫這玩意兒做什麼?”他拍了拍陸執的腦袋,語氣輕蔑:“自知沒本事吶,知道餘姍姍為什麼來勾搭老子不?嫌你窮啊,這麼窮你哪來的資本拽?”


  陸執始終沒動,眼神漸冷。


  “綠帽子戴得爽不爽啊陸執哈哈哈,別說餘姍姍,以後你喜歡一個女人,那女人怕都得……”


  他話音卡住,陸執狠狠一扭他的手腕,踹在他膝窩上。何明還沒痛呼出來,陸執從茶幾摸了把水果刀抵在他脖子上,他速度極快,幾個少年都沒反應過來。


  陸執彎唇,目光森冷:“你說完啊?”


  他語速極慢,刀口湊得離何明更近:“她會怎樣?”


  何明罵了聲操:“你他媽瘋了嗎陸執,你敢殺了老子你也得完蛋!”


  陸執笑了:“哦。”他手一壓,何明脖子上一條血線。


  周圍的少年都慌了,何明更是驚恐地瞪大眼,聲音都有點兒抖:“你,你你……”


  陸執語氣很淡:“來個人,打電話給林子川。”


  林子川剛要登機,接到電話馬上就往陸執家趕。路上猶豫了一下,打了個電話給陸家。


  電話轉到陸明江手上。


  陸明江冷靜地聽他說完,聲音寬和:“謝謝你,小川。A市那邊有我的人,我待會兒讓他們去接阿執。”男人的聲音猶豫了下,“如果可以,你幫我勸勸阿執,讓他回來吧,秋靈也已經原諒他了。”


  林子川有幾分尷尬,含含糊糊應了一聲。


  他知道自己勸不動陸執。


  哪怕沒有秋靈的事,陸執也舍不得寧蓁。


  陸執家的幾個人很快被帶走了。


  他自己和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繼續算那道物理題,林子川看著都有幾分無語。


  “阿執,你……”想了半天,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好好學習的陸執太詭異了啊臥槽。


  特別是門口還杵著好幾個陸家那邊的人。


  陸執把那道題算出來,看向林子川:“你還沒走?”


  “……”


  林子川清了清嗓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啊?”


  他本來以為陸執要拒絕,誰知陸執轉了轉手上的筆,突然一挑眉:“林子川,餘姍姍是不是覺得我窮才去勾搭何明的?”


  林子川笑了一聲:“你才知道啊臥槽。”


  陸執高一來的時候,才和陸家鬧崩,沒穿名牌,在學校外面隨便租了個房子。


  沒房沒車,整天泡網吧打遊戲。


  除了那張帥臉,和社會上的小混混差不多。


  也是陸執顏值逆天撩人,餘姍姍才趕著往上撲,又受不了他“窮而冷漠”,轉而勾搭何明。


  陳東樹肖峰他們也知道這事,都把餘姍姍當笑話看。


  這女的眼睛有毛病啊。


  看得見陸執帥,看不見其實他也是行走的人民幣。


  雖然和陸明江鬧崩,但是陸家老爺子也是有錢人,反正目前陸家就這麼根獨苗,將來什麼都是陸執的。


  要是餘姍姍知道,怕是得嘔死。


  但是林子川沒想到,陸執竟然一直沒往這方面想。可能是沒有“窮人”的自覺。


  陸執沉吟片刻,皺了皺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等了好半天,他輕飄飄地開口:“走,回趟B市。”


  “……!”臥槽發生了什麼?


  ~


  直到陸執和她掛了電話,寧蓁才想起來自己還是沒和他說清楚。


  但這事也說不清楚,她不可能和他說自己要去比賽的事,也扭轉不了他的決定。


  寧蓁收拾自己行李的時候,默默嘆了口氣。


  他等一會兒等不到人的話,就會離開了吧。


  看了下手表,現在剛好晚上七點鍾。


  九點的航班,她很快把東西收好了,想了想,打開抽屜,把媽媽的照片放在行李箱中。


  寧海遠今天在和客戶商量設計圖紙的事,很晚才會回來。徐倩做好了飯,招呼寧蓁先吃飯:“九點的飛機對不對?蓁蓁,你先吃點,現在才七點,頂多半個小時,你去機場也隻要半個小時,來得及的,不然在飛機上會餓。”


  寧蓁不忍拒絕徐倩的好意,坐下來和她一起吃了飯才出門。


  徐倩把她送上出租車,想了想:“要不我陪你過去?機場離家也不遠。”


  寧蓁趕緊搖頭:“不用了不用了,徐阿姨,你先回去吧,我到了會給你們打電話的。”徐倩真的跟去了那就不得了,她是去S市,外婆家在H市,一下就暴露了。


  徐倩沒有堅持,她身份尷尬,以為寧蓁不太願意提她外祖父母那邊的事。隻好叮囑她注意安全,徐倩心裡不放心,晚上的航班到了本來就晚,寧蓁外公他們住在鄉下,不能立刻過去,隻能第二天再坐大巴車去。


  她沒養過閨女,總覺得寧蓁出門比唐琢出門更讓人擔憂。


  ~


  去S市的飛機要兩個小時。


  晚上九點登機以後,寧蓁給徐倩和寧海遠發了報平安的短信,飛機上她關了機。


  她坐在靠窗的位子。


  墨色的夜空,仔細一看更像是深藍,偶有雲層,往下還隱隱能看到山巒。


  兩天以後的現在,就是她站上舞臺的時候。


  她會在S市待五天,如果能晉級決賽的話。


  初賽,半決賽,決賽,各自相隔了一天,她報名報的晚,應該是在最後一組,以她往些年的經驗,最後一組是在晚上比賽。


  抵達S市的時候,剛好晚上十一點多。


  S市是個大都市,這個時間點霓虹璀璨,明亮的燈光映在她白皙的小臉上,寧蓁輕輕笑了。


  久違了啊,S市。


  夏夜的風不涼,吹散了飛機上悶悶的感覺。


  寧蓁拖著行李箱,給寧海遠打了電話報平安。


  全國中學生舞蹈大賽官方為參賽的人安排了酒店,都是學生,這樣統一集中起來比較安全放心。


  寧蓁打車過去,把一切安排好以後,躺在床上隻覺得好累。


  看來外婆是明智的,讓她提前一天過來,恰好可以養養狀態。


  她摸出手機,一看時間有點兒怔愣。


  00:13。


  7月29日。


  陸執的成年禮,他的生日到了。


  重生對於她來說,有時候像一場不太真切的夢,像是睡久了,不小心夢到了前世今生。醒過來以後卻知道那場夢真真切切存在過,那幾年的時光,曾經的感情,全都沒有半分假。


  這個日子太特殊,她洗完澡又趴回床上,忍不住想前世的今天發生了什麼。


  等到想起來的那一刻,寧蓁拿薄被捂住了臉。


  “……!”


  說來也是應景,外面開始下起了小雨。和前世一模一樣,7月29日這天,下了一整天的雨。


  前世兩人藏身玉米地之後,陸執還是被外公捉住,狠狠揍了一頓。


  少年不老實,外公用拐杖揍他,他跳著躲閃:“外公,你輕點啊,嘶!打壞了怎麼辦,打壞了蓁蓁要心疼……”


  寧蓁在旁邊急哭了,又害臊又想捂住陸執的嘴。


  他嘴賤,差點把外公氣昏。


  打完了,寧蓁被外公帶回家,教育她永遠也別再和陸執這種人來往。


  她小雞啄米般點火,外公氣喘籲籲,喘得跟拉風箱一樣,她看著就擔憂。


  陸執挨了打,一擦唇角,挑眉看她,笑得不可自抑。她都恨不得再打幾下這個小混蛋!


  陸執回鎮上的小旅館養傷。


  到了29號凌晨,出現在外公家小院子外面。


  雨下得淅淅瀝瀝,外公家是兩層小樓房。


  陸執站在雨幕中,衝著二樓吹了聲口哨。她驚得不得了,打開窗戶,果然看見了他。


  夜色模糊,她看得不真切。隻能看見一個大概的輪廓,知道是他。


  他雙手插兜裡,站在院子的榆樹下,樹葉稀疏,遮不住雨,陸執黑發被打湿,身上的襯衫也湿了一大片。一見她開窗,他揚起唇角。


  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她。


  雨幕裡對望,房間裡很微弱暖黃的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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