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闊追了校花一年沒追到手,賭氣和我在一起了。
後來他好像認真了。
到哪都帶著我。
飯桌上。
校花的閨蜜問我:「江闊追了安晴一年都沒追上,怎麼你都不用追就到手了?你別是倒貼吧。」
其他人跟著她一起笑起來。
我生氣反駁。
但江闊吐出一口煙,嗤笑。
Advertisement
「裝什麼呢,她說的是實話。」
再後來,安晴痛哭流涕求我把江闊還給她。
我笑笑:「跟我有什麼關系呢?我早就不要他了。」
江闊從門口衝進來,眼圈發紅。
「你不要我的話,我怎麼辦?」
1
「姜小姐,胰腺癌晚期,建議你盡快住院治療。」
我手裡捏著檢查報告單。
呆呆在診室門口坐了一個小時。
我感覺全身力氣隻夠自己保持呼吸。
第一個想到的人是江闊。
他比我有能力,比我冷靜,肯定可以幫我。
就算把我抱在懷裡哄一哄。
效果也比一百次化療好。
剛拿出手機,江闊電話就來了。
「等會我們在律所旁邊的飯店吃飯,你一起來吧。」
他聲音清冷,沒有一點起伏。
我猜他可能站在那面足以縱覽上海夜景的落地窗前,定制的西裝貼合他挺拔的身材,氣質矜貴。
聽到他的聲音,我一時沒忍住,哽咽了一下。「江闊,我想跟你說一件事。」
他不耐煩:「又怎麼了?一天到晚就你委屈,能有多大的事要哭?行了,我在忙。」
電話被掛斷。
眼淚滑過臉頰,冰冰涼涼的。
可是,我從來沒在他面前哭過。
總是開朗地笑著,他的朋友都說我樂天派。
他怎麼不想想。
讓一個樂天派都忍不住哭的事。
會有多嚴重呢?
現在我才發現。
我的心其實是一柄出了差錯的秤。
一頭放著我對江闊的愛。
一頭放著他對我的愛。
永遠保持錯誤的平衡。
我渴求得太久。
所以一點點小事都能被我無限放大。
像今天的電話。
放在以往,我可能會想。
江闊這個人,跟朋友吃飯也要叫上我,果然一下班就要和我粘在一起。
但如今,生S面前。
好像他對我的愛到底有多少,已經很不重要了。
我向上翻著共同好友群裡的聊天記錄。
有人說安晴回國了。
提議聚一頓。
但是安晴的閨蜜說安晴應該不去。
江闊才打來電話叫我。
我一直是備選項。
2
我的學校離得遠。
到的時候人已經聚齊了。
開門時我看見江闊眼睛亮了一下。
但看清是我之後又黯淡下去了。
他變化的眼神如同傷人的暗箭,扎在我千瘡百孔的心上。
可我習慣性地保持笑容。
坐到江闊身邊。
他捏了捏我的手,問:「來太晚了,自罰一杯吧?」
我看出他心情不好。
以前的我一句話不說就喝。
希望能讓他開心點。
但想起醫囑。
我搖頭拒絕了。
「最近胃痛,不喝了。」
江闊皺了皺眉,拿走我面前的酒,一口氣喝完。
語氣煩躁地說:「可真會挑時間。」
然後揚手叫來服務員,說:「給她弄一壺熱水來,還有把菜單給我。」
他翻著菜單,跳過辣的,點了幾樣清淡的菜。
我看了面前轉盤的菜式,心下了然。
原來他一心等著安晴。
點的都是她喜歡的口味。
我突然想起我們第一次約會。
江闊拉我進了一家湘菜館。
我以為他喜歡吃辣。
於是沒說什麼,淨挑青菜吃。
結果一整盤青菜全被我和他一人一筷子吃完了。
其他菜他也沒動。
我其實心思很細膩,一下子就猜到這是安晴的口味。
他也想到了,不好意思地解釋:「抱歉,我以為……」
我擺擺手,笑著替他開解:「這證明了以後還是要多多約會,多多了解。」
後來約會多了。
結果卻證明不是次數越多越好。
他心裡記著另一個人的喜好。
次數越多,我隻會一遍遍被傷害得越深。
闲聊的時候。
安晴的閨蜜楊綾專門走過來和我碰杯。
「老同學你太不給面子了,哪有碰杯喝水的道理?」
我正要說話,江闊就伸手把我的水杯換成他的酒杯。
他懶洋洋地圈著我的腰,說:「別怕,老公幫你喝。」
楊綾臉色很難看。
我沒顧上她。
隻覺得江闊手心的溫度很高。
就這麼一個動作。
幾乎把我的盔甲融化。
露出我那顆始終為江闊劇烈跳動的心。
碰了杯,江闊ẗú⁻接過我的杯子,一飲而盡。
楊綾眼神刻意地上下打量我。
「有個問題請教一下,江闊追了安晴一年都沒追上,怎麼你都不用追就到手了?你別是倒貼吧。」
其他人笑了起來。
我和她不熟,被用這種蔑視的眼神和語氣對待,一肚子火氣。
聽到笑聲,我直接拍了一下桌子。
「楊綾,吃個飯,沒叫你你都來了,就這麼缺這口飯?」
楊綾瞪著我,朝我身後的男人說:「江闊,我是安晴最好的朋友,你就任由她這樣說我?」
江闊吐出一口煙,眯著眼,按在我腰上的手用了力。
嗤笑著說:「裝什麼呢,她說的是實話。」
楊綾心滿意足地笑了。
她看著我的眼神多了一絲意味。
像是在說,你還是代替不了安晴。
我承認。
我胃痛,他會給我攔酒。
我不喜歡吃辣的,他會幫我點別的菜。
可是一旦涉及安晴。
我必須靠邊站。
3
晚上半夜被疼醒。
我睜開眼睛,摸了摸旁邊的枕頭。
空的。
我想起楊綾飯桌上說的話。
她說安晴身體本來就不好,離婚後又因為繼子搶財產,頭暈在第一醫院住著。
江闊從聽到這句話起臉色就格外難看。
不說話,悶頭喝酒。
我知道他會去。
但沒想到他連一晚都忍不了。
如果我是局外人。
可能我會感慨他太痴情了。
可身在局中的我說什麼都像笑話。
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吃了止痛藥繼續睡。
我快S了。
再沒有力氣摻和他們的愛恨情仇。
第二天。
藥瓶在桌上排得整齊。
我不想吃。
電視機放著綜藝,他們笑我也跟著笑。
聽見開門的聲音,我扭頭看過去。
江闊在打電話。
他聲線低沉,雙唇紅潤微薄。
我很喜歡聽他背法律條文。
理性與性感交織。
這一年,他漸ţŭ̀ₒ漸習慣我這個壞毛病。
被我纏得躲不開了,會抱著我背法律條文。
他走過來。
隔著茶幾吻了吻我的眉心。
手上的公文包碰掉了藥瓶。
落在我的腳邊。
吉西他濱——胰腺癌常用藥。
他和我同時伸手去拿。
我有意慢了片刻,藥已經在他手裡了。
我抬頭和他對視。
江闊,如果你知道我活不久了。
會為我傷心嗎?
可他掛了電話,瓶身看也沒看,把藥瓶擺正。
說:「後悔了沒?讓你少喝冷飲偏不聽,多痛幾天你才知道錯。」
我艱難地笑了,說:「嗯,後悔了。」
江闊,別這樣咒我呀。
我最怕痛了。
現在能笑著和你說說話。
已經很不容易了。
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呢。
江闊很忙,回書房拿了文件就準備走。
臨出門前和我說:
「姜妤,反正你最近沒課題,闲著也是闲著。
「給安晴做點家常菜送過去吧,她嘴挑,吃不慣醫院的餐食。
「對了,她不吃香菜,對蝦過敏……」
我扶著沙發站起來。
腳很麻,像有萬千根毛針扎著皮肉。
心也痛得一顫一顫的。
「江闊,我不想給她做菜。」
他沒想到我會拒絕,先是一怔。
然後按著眉心忍著煩躁解釋:
「安晴想吃你做的菜,她難得有點食欲,我就答應她了。」
壓抑許久的不甘和怒氣洶湧而至。
我砸了手邊所有東西。
玻璃碎片映著我瘋狂的表情。
「我不想給她做菜你聽不懂嗎!為什麼她說什麼我就要做什麼!
「為什麼她走了又要回來?!為什麼!」
江闊眉頭緊皺。
「不做就不做,好好說,脾氣越來越大了。」
他永遠冷靜。
我恨透了他的冷靜。
「江闊,」我忍著淚,一字一頓地說,「我們分手吧。」
4
他本來著急走的。
但是聽了我這句話,又折返回來。
皮鞋踩在玻璃碎片上,嘎吱作響。
他眼眸幽深,下颌緊繃。
語氣冷銳,如同在法庭辯護,說:
「姜妤,你想清楚,分了就永遠散了、斷了。
「無論發生什麼事,你怎麼求我,我都不會再回來了。」
我心如S灰。「好,分了吧,你過你的日子去。」
江闊扣住我的腰身,把我拉到身前。
鼻息交纏。
他壓抑著怒火。
「你他媽再說一遍。」
「我說,我要和你分.…..唔!」
最後一個字被堵在喉嚨裡。
江闊發了狠勁地吻我。
雙手被他鎖在身後,我被迫受著他的吻和他的怒氣。
有一瞬間我甚至以為自己要窒息而S。
江闊放開我。
冷冷地笑著:「姜妤,你別後悔。」
不會的。
有時間的人才會嘗到後悔的滋味。
我時間不多了。
不想虛耗光陰去愛一個不愛我的人。
江闊走後,我很快收拾好自己的行李。
最後看了一眼和他住了兩年的家。
原本空空蕩蕩的。
我搬進來之後,將精裝房批發似的家居全換了。
買了鍋碗瓢盆,買了我和他的情侶睡衣、拖鞋、毛巾、牙刷.…..
最開始他用得別扭,慢慢地後來也習慣了。
安晴離婚了,回國了,早晚會搬進來。
我自覺抹除我的痕跡。
多了我,他用了整整半年習慣。
換成安晴,他應該從善如流。
5
我買了回家的機票。
這個病不好。
治不了,越到後期人越醜。
我想趁我還好看,回家看看爸媽。
爸媽還在上班。
我一進門到處逛了逛。
家不大,五六十平的老房子。
足夠充盈我內心的那一處空缺。
沙發要坐坐,廚房要開開水龍頭,爸媽的房間要靠在門邊久久看著,我的房間要到處摸摸。
多看看,多走走。
這樣的機會不多了。
翻開我鎖在櫃子裡的日記。
高三時學業緊張,寫得少了。
若是寫了,必定有江闊的名字。
他佔據了我整個青春。
翻開最後一頁。
那是高考成績放榜之後集體回校。
【7 月 15 日。
江闊的名字在第一位。
我在第十三位。
二十五釐米的距離。
江闊,這是我離你最近的一次。】
他不會知道。
曾經的我為了和他進入同一所大學付出多少努力。
爸爸先回的家。
他木訥寡言,頭發和身上沾了不少白灰。
「爸。」
「回來了。」他說。
我點頭,想接過他手上的工具。
他連忙避開。「不用不用,別髒手。」
然後從內口袋拿出一個帶著熱氣的炸雞腿塞給我。
「看到別人在賣,不知道好不好吃。」
雞腿炸得金黃,油香氣撲鼻。
我咬了一口,眼淚掉了下來。
很好吃。
還是不要跟爸爸說了。
以後他路過攤子總是想起我的話,他該怎麼辦。
媽媽買了菜回來。
兩手拎得滿。
見我在吃炸雞腿,佯怒道:「等下要吃飯,還吃這東西!」
小的時候我覺得她脾氣暴躁。
在家畏手畏腳,很怕惹到她。
長大了才懂。
沒有人生來就懂得怎麼向孩子表達愛。
而繁重的生活工作讓他們無暇學習。
但她無怨無悔地操持我的一切。
她進了廚房,手腳利落地洗菜切菜。
「媽,我幫你。」
「去去去,你哪會。」
「小瞧我了,我和江闊的晚飯都是我做的。」
話一出口,我愣住了。
我討厭自己這樣。
不自覺提起一個該忘記的人。
我媽沒察覺到我的不對勁。
切著瘦肉回頭問我:「小江怎麼沒跟著回來?」
「我們分手了。」
刀停下,洗完澡路過的我爸探頭進來。
我媽瞪著我:「怎ẗű̂ₕ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