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16

江闊追了校花一年沒追到手,賭氣和我在一起了。


 


後來他好像認真了。


 


到哪都帶著我。


 


飯桌上。


 


校花的閨蜜問我:「江闊追了安晴一年都沒追上,怎麼你都不用追就到手了?你別是倒貼吧。」


 


其他人跟著她一起笑起來。


 


我生氣反駁。


 


但江闊吐出一口煙,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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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什麼呢,她說的是實話。」


 


再後來,安晴痛哭流涕求我把江闊還給她。


 


我笑笑:「跟我有什麼關系呢?我早就不要他了。」


 


江闊從門口衝進來,眼圈發紅。


 


「你不要我的話,我怎麼辦?」


 


1


 


「姜小姐,胰腺癌晚期,建議你盡快住院治療。」


 


我手裡捏著檢查報告單。


 


呆呆在診室門口坐了一個小時。


 


我感覺全身力氣隻夠自己保持呼吸。


 


第一個想到的人是江闊。


 


他比我有能力,比我冷靜,肯定可以幫我。


 


就算把我抱在懷裡哄一哄。


 


效果也比一百次化療好。


 


剛拿出手機,江闊電話就來了。


 


「等會我們在律所旁邊的飯店吃飯,你一起來吧。」


 


他聲音清冷,沒有一點起伏。


 


我猜他可能站在那面足以縱覽上海夜景的落地窗前,定制的西裝貼合他挺拔的身材,氣質矜貴。


 


聽到他的聲音,我一時沒忍住,哽咽了一下。「江闊,我想跟你說一件事。」


 


他不耐煩:「又怎麼了?一天到晚就你委屈,能有多大的事要哭?行了,我在忙。」


 


電話被掛斷。


 


眼淚滑過臉頰,冰冰涼涼的。


 


可是,我從來沒在他面前哭過。


 


總是開朗地笑著,他的朋友都說我樂天派。


 


他怎麼不想想。


 


讓一個樂天派都忍不住哭的事。


 


會有多嚴重呢?


 


現在我才發現。


 


我的心其實是一柄出了差錯的秤。


 


一頭放著我對江闊的愛。


 


一頭放著他對我的愛。


 


永遠保持錯誤的平衡。


 


我渴求得太久。


 


所以一點點小事都能被我無限放大。


 


像今天的電話。


 


放在以往,我可能會想。


 


江闊這個人,跟朋友吃飯也要叫上我,果然一下班就要和我粘在一起。


 


但如今,生S面前。


 


好像他對我的愛到底有多少,已經很不重要了。


 


我向上翻著共同好友群裡的聊天記錄。


 


有人說安晴回國了。


 


提議聚一頓。


 


但是安晴的閨蜜說安晴應該不去。


 


江闊才打來電話叫我。


 


我一直是備選項。


 


2


 


我的學校離得遠。


 


到的時候人已經聚齊了。


 


開門時我看見江闊眼睛亮了一下。


 


但看清是我之後又黯淡下去了。


 


他變化的眼神如同傷人的暗箭,扎在我千瘡百孔的心上。


 


可我習慣性地保持笑容。


 


坐到江闊身邊。


 


他捏了捏我的手,問:「來太晚了,自罰一杯吧?」


 


我看出他心情不好。


 


以前的我一句話不說就喝。


 


希望能讓他開心點。


 


但想起醫囑。


 


我搖頭拒絕了。


 


「最近胃痛,不喝了。」


 


江闊皺了皺眉,拿走我面前的酒,一口氣喝完。


 


語氣煩躁地說:「可真會挑時間。」


 


然後揚手叫來服務員,說:「給她弄一壺熱水來,還有把菜單給我。」


 


他翻著菜單,跳過辣的,點了幾樣清淡的菜。


 


我看了面前轉盤的菜式,心下了然。


 


原來他一心等著安晴。


 


點的都是她喜歡的口味。


 


我突然想起我們第一次約會。


 


江闊拉我進了一家湘菜館。


 


我以為他喜歡吃辣。


 


於是沒說什麼,淨挑青菜吃。


 


結果一整盤青菜全被我和他一人一筷子吃完了。


 


其他菜他也沒動。


 


我其實心思很細膩,一下子就猜到這是安晴的口味。


 


他也想到了,不好意思地解釋:「抱歉,我以為……」


 


我擺擺手,笑著替他開解:「這證明了以後還是要多多約會,多多了解。」


 


後來約會多了。


 


結果卻證明不是次數越多越好。


 


他心裡記著另一個人的喜好。


 


次數越多,我隻會一遍遍被傷害得越深。


 


闲聊的時候。


 


安晴的閨蜜楊綾專門走過來和我碰杯。


 


「老同學你太不給面子了,哪有碰杯喝水的道理?」


 


我正要說話,江闊就伸手把我的水杯換成他的酒杯。


 


他懶洋洋地圈著我的腰,說:「別怕,老公幫你喝。」


 


楊綾臉色很難看。


 


我沒顧上她。


 


隻覺得江闊手心的溫度很高。


 


就這麼一個動作。


 


幾乎把我的盔甲融化。


 


露出我那顆始終為江闊劇烈跳動的心。


 


碰了杯,江闊ẗú⁻接過我的杯子,一飲而盡。


 


楊綾眼神刻意地上下打量我。


 


「有個問題請教一下,江闊追了安晴一年都沒追上,怎麼你都不用追就到手了?你別是倒貼吧。」


 


其他人笑了起來。


 


我和她不熟,被用這種蔑視的眼神和語氣對待,一肚子火氣。


 


聽到笑聲,我直接拍了一下桌子。


 


「楊綾,吃個飯,沒叫你你都來了,就這麼缺這口飯?」


 


楊綾瞪著我,朝我身後的男人說:「江闊,我是安晴最好的朋友,你就任由她這樣說我?」


 


江闊吐出一口煙,眯著眼,按在我腰上的手用了力。


 


嗤笑著說:「裝什麼呢,她說的是實話。」


 


楊綾心滿意足地笑了。


 


她看著我的眼神多了一絲意味。


 


像是在說,你還是代替不了安晴。


 


我承認。


 


我胃痛,他會給我攔酒。


 


我不喜歡吃辣的,他會幫我點別的菜。


 


可是一旦涉及安晴。


 


我必須靠邊站。


 


3


 


晚上半夜被疼醒。


 


我睜開眼睛,摸了摸旁邊的枕頭。


 


空的。


 


我想起楊綾飯桌上說的話。


 


她說安晴身體本來就不好,離婚後又因為繼子搶財產,頭暈在第一醫院住著。


 


江闊從聽到這句話起臉色就格外難看。


 


不說話,悶頭喝酒。


 


我知道他會去。


 


但沒想到他連一晚都忍不了。


 


如果我是局外人。


 


可能我會感慨他太痴情了。


 


可身在局中的我說什麼都像笑話。


 


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吃了止痛藥繼續睡。


 


我快S了。


 


再沒有力氣摻和他們的愛恨情仇。


 


第二天。


 


藥瓶在桌上排得整齊。


 


我不想吃。


 


電視機放著綜藝,他們笑我也跟著笑。


 


聽見開門的聲音,我扭頭看過去。


 


江闊在打電話。


 


他聲線低沉,雙唇紅潤微薄。


 


我很喜歡聽他背法律條文。


 


理性與性感交織。


 


這一年,他漸ţŭ̀ₒ漸習慣我這個壞毛病。


 


被我纏得躲不開了,會抱著我背法律條文。


 


他走過來。


 


隔著茶幾吻了吻我的眉心。


 


手上的公文包碰掉了藥瓶。


 


落在我的腳邊。


 


吉西他濱——胰腺癌常用藥。


 


他和我同時伸手去拿。


 


我有意慢了片刻,藥已經在他手裡了。


 


我抬頭和他對視。


 


江闊,如果你知道我活不久了。


 


會為我傷心嗎?


 


可他掛了電話,瓶身看也沒看,把藥瓶擺正。


 


說:「後悔了沒?讓你少喝冷飲偏不聽,多痛幾天你才知道錯。」


 


我艱難地笑了,說:「嗯,後悔了。」


 


江闊,別這樣咒我呀。


 


我最怕痛了。


 


現在能笑著和你說說話。


 


已經很不容易了。


 


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呢。


 


江闊很忙,回書房拿了文件就準備走。


 


臨出門前和我說:


 


「姜妤,反正你最近沒課題,闲著也是闲著。


 


「給安晴做點家常菜送過去吧,她嘴挑,吃不慣醫院的餐食。


 


「對了,她不吃香菜,對蝦過敏……」


 


我扶著沙發站起來。


 


腳很麻,像有萬千根毛針扎著皮肉。


 


心也痛得一顫一顫的。


 


「江闊,我不想給她做菜。」


 


他沒想到我會拒絕,先是一怔。


 


然後按著眉心忍著煩躁解釋:


 


「安晴想吃你做的菜,她難得有點食欲,我就答應她了。」


 


壓抑許久的不甘和怒氣洶湧而至。


 


我砸了手邊所有東西。


 


玻璃碎片映著我瘋狂的表情。


 


「我不想給她做菜你聽不懂嗎!為什麼她說什麼我就要做什麼!


 


「為什麼她走了又要回來?!為什麼!」


 


江闊眉頭緊皺。


 


「不做就不做,好好說,脾氣越來越大了。」


 


他永遠冷靜。


 


我恨透了他的冷靜。


 


「江闊,」我忍著淚,一字一頓地說,「我們分手吧。」


 


4


 


他本來著急走的。


 


但是聽了我這句話,又折返回來。


 


皮鞋踩在玻璃碎片上,嘎吱作響。


 


他眼眸幽深,下颌緊繃。


 


語氣冷銳,如同在法庭辯護,說:


 


「姜妤,你想清楚,分了就永遠散了、斷了。


 


「無論發生什麼事,你怎麼求我,我都不會再回來了。」


 


我心如S灰。「好,分了吧,你過你的日子去。」


 


江闊扣住我的腰身,把我拉到身前。


 


鼻息交纏。


 


他壓抑著怒火。


 


「你他媽再說一遍。」


 


「我說,我要和你分.…..唔!」


 


最後一個字被堵在喉嚨裡。


 


江闊發了狠勁地吻我。


 


雙手被他鎖在身後,我被迫受著他的吻和他的怒氣。


 


有一瞬間我甚至以為自己要窒息而S。


 


江闊放開我。


 


冷冷地笑著:「姜妤,你別後悔。」


 


不會的。


 


有時間的人才會嘗到後悔的滋味。


 


我時間不多了。


 


不想虛耗光陰去愛一個不愛我的人。


 


江闊走後,我很快收拾好自己的行李。


 


最後看了一眼和他住了兩年的家。


 


原本空空蕩蕩的。


 


我搬進來之後,將精裝房批發似的家居全換了。


 


買了鍋碗瓢盆,買了我和他的情侶睡衣、拖鞋、毛巾、牙刷.…..


 


最開始他用得別扭,慢慢地後來也習慣了。


 


安晴離婚了,回國了,早晚會搬進來。


 


我自覺抹除我的痕跡。


 


多了我,他用了整整半年習慣。


 


換成安晴,他應該從善如流。


 


5


 


我買了回家的機票。


 


這個病不好。


 


治不了,越到後期人越醜。


 


我想趁我還好看,回家看看爸媽。


 


爸媽還在上班。


 


我一進門到處逛了逛。


 


家不大,五六十平的老房子。


 


足夠充盈我內心的那一處空缺。


 


沙發要坐坐,廚房要開開水龍頭,爸媽的房間要靠在門邊久久看著,我的房間要到處摸摸。


 


多看看,多走走。


 


這樣的機會不多了。


 


翻開我鎖在櫃子裡的日記。


 


高三時學業緊張,寫得少了。


 


若是寫了,必定有江闊的名字。


 


他佔據了我整個青春。


 


翻開最後一頁。


 


那是高考成績放榜之後集體回校。


 


【7 月 15 日。


 


江闊的名字在第一位。


 


我在第十三位。


 


二十五釐米的距離。


 


江闊,這是我離你最近的一次。】


 


他不會知道。


 


曾經的我為了和他進入同一所大學付出多少努力。


 


爸爸先回的家。


 


他木訥寡言,頭發和身上沾了不少白灰。


 


「爸。」


 


「回來了。」他說。


 


我點頭,想接過他手上的工具。


 


他連忙避開。「不用不用,別髒手。」


 


然後從內口袋拿出一個帶著熱氣的炸雞腿塞給我。


 


「看到別人在賣,不知道好不好吃。」


 


雞腿炸得金黃,油香氣撲鼻。


 


我咬了一口,眼淚掉了下來。


 


很好吃。


 


還是不要跟爸爸說了。


 


以後他路過攤子總是想起我的話,他該怎麼辦。


 


媽媽買了菜回來。


 


兩手拎得滿。


 


見我在吃炸雞腿,佯怒道:「等下要吃飯,還吃這東西!」


 


小的時候我覺得她脾氣暴躁。


 


在家畏手畏腳,很怕惹到她。


 


長大了才懂。


 


沒有人生來就懂得怎麼向孩子表達愛。


 


而繁重的生活工作讓他們無暇學習。


 


但她無怨無悔地操持我的一切。


 


她進了廚房,手腳利落地洗菜切菜。


 


「媽,我幫你。」


 


「去去去,你哪會。」


 


「小瞧我了,我和江闊的晚飯都是我做的。」


 


話一出口,我愣住了。


 


我討厭自己這樣。


 


不自覺提起一個該忘記的人。


 


我媽沒察覺到我的不對勁。


 


切著瘦肉回頭問我:「小江怎麼沒跟著回來?」


 


「我們分手了。」


 


刀停下,洗完澡路過的我爸探頭進來。


 


我媽瞪著我:「怎ẗű̂ₕ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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