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夜色與燈火霓虹如同燃燒的星海。
他小跑了好幾步才追上我,見我穿得單薄,連忙脫下西裝外套裹在我身上。
「穿這麼點,小心感冒了,到時候又要給你買感冒藥。」
我蹙眉瞪著他,將衣服丟給他。
「我才不要。」
蕭宴禮聞言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沒好氣。
「林婉薏,你怎麼了?你怎麼突然生氣了?」
我該怎麼跟蕭宴禮解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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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他我看見了他要和雲皎皎結婚的消息?
我不想說,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見我不說話,他情緒有些激動,「說話啊!我從前逢人就說你是我朋友,也沒見你生氣啊,好端端的怎麼偏偏這一次就生氣了?」
他不懂。
我也不想說。
我平靜地聽著,聽他咆哮。
他融在暖黃燈光下,就好像一團光點染在黑暗裡。
「你跟我去別墅。」
他微低著頭,似乎有些憋屈。
我握緊了拳頭,面色憤然,「蕭宴禮,你打算還要耗著我多久!你打算讓我就這麼無名無分地跟著你一輩子?」
說到最後,好像變成了喃喃自語,神情有些飄忽。
蕭宴禮看著我,一瞬間神色有些慌亂。
他轉過身,看著川流不息的車流,眸光動了動,片刻後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林婉薏,別越界。一直這樣不好嗎?」
我的眼圈酸澀,水光顯現,雙手擱在身前交纏,雖然極力不想哭,但酸意幾乎填滿整個胸腔。
風越吹越大,我撇下蕭宴禮,將車鑰匙遞給了代駕,縮進車後座,腦子一片空白。
3
第二天,我的閨蜜蕭挽迎找我出門逛街。
「你和蕭宴禮……還好吧?」
蕭挽迎是蕭宴禮的堂姐,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不知道在玻璃窗前站了多久,雨聲都快與世界融為一體的時候,蕭宴禮站起身轉頭瞥向窗外,玻璃上倒映出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
細雨如梭,就連女人的眉眼都變得有些模糊。
他不甚在意地轉回了頭,沒有察覺窗外模糊的身影是我。
我隻覺眼淚漲滿了雙眸,也沒有出聲,隻是靜靜地望著他。
「走,我們進去!」蕭挽迎有些強勢地拽過我的手腕,我卻搖頭不肯。
就在此時工作人員拉開試衣簾。
「阿禮,我好看嗎?」
雲皎皎一襲純白婚紗,皮膚白得剔透,小巧的嘴唇粉櫻櫻的,配上尖尖的下颌,清純得不像話。
蕭宴禮遲疑了兩秒,隨即重重點了點頭。
她低頭,羞紅了一張臉,嗫嚅著:「我盼著這天盼了好多年呢。」
蕭宴禮捏住她柔軟的後頸,嗓音裡的笑意懶悠悠的,動作輕柔地擦過她的碎發,目光裡的專注是我從未見過的。
我不願再停留,拽過蕭挽迎的手腕離開了。
「你幹嘛不進去!憑什麼啊!蕭宴禮他憑什麼,平日裡在家裡無法無天慣了,出來對你也敢這樣?耽誤了你七年青春,還這麼不清不楚地就結束了?林婉薏!你甘心嗎?」
蕭挽迎無奈嘆氣:「你一個林家大小姐,要啥有啥,居然敗給了這麼一個二世祖?」
我的目光一瞬就涼了下去,那樣燒盡飛灰的一種冷寂。
「蕭宴禮沒有告訴我他要結婚的消息。」
蕭挽迎點點頭,莫說是我,就連蕭家的人也不知道。
他想先斬後奏,將雲皎皎娶進家門才是唯一的目的。
「好啦,挽迎,莫要為我再打抱不平了,我和蕭宴禮以後隻是朋友,況且我還有半個月就要回家了。」
蕭挽迎愣住,再開口聲音已經染上了委屈:「你要回家了?你回家之後還回來嗎?」
「要不然你嫁給我哥吧?你跟我哥也是從小一起長大,要不是因為我哥不常在京安,你現在肯定跟他修成正果了!雖然我哥性冷淡,但比蕭宴禮強一千一萬倍!」
我依舊搖頭。
和蕭挽迎吃過晚飯,告別後各自回家。
我還沒把沙發坐熱乎,就聽見了門口輸入密碼的聲音。
蕭宴禮一身酒氣推門而入。
他有些焦躁地扯了扯領帶,大步流星地在我身邊坐下,仰躺在沙發上。
下一秒又拉過我的手,要我給他按摩。
另一隻手不安分地伸進我的衣領裡肆意妄為地亂摸。
「我來了大姨媽。」
他的動作戛然而止,有些意猶未盡地縮回了手。
又在我臉頰印下一吻,我抽了張紙在臉頰上蹭了蹭。
「你怎麼來了?」
我撐著下巴,看了看窗邊透進的霓虹燈光,藍紫相間,讓人有些眼花繚亂。
他又伸手抱住我,額頭貼著我的身體,嗓音裡帶著一絲繾綣。
「我記得你上個月不是這個時間來的,提前了嗎?」
蕭宴禮依舊笑著,「阿婉,我想你了,你不想我嗎?」
白天還陪著雲皎皎在婚紗店試婚紗的男人,晚上就埋在我懷裡說好想念我。
蕭宴禮,你從前說的漂亮話是不是為了掩蓋你的虛情假意,還是為了躲避你的真心?
我不懂。
我出聲打斷他,聲音冰冷:「真的嗎?你特別想我?」
沒等他回答,我又自顧自地說道:「蕭宴禮,你愛我嗎?你娶我好不好?」
蕭宴禮一下子就變了臉色,一把推開我,「林婉薏!你最近真的很奇怪,你怎麼老是說這種話!你試探我?」
「你為什麼不想娶我?我哪裡差了嗎?我可是林家大小姐,難道無緣無故拿著七年青春陪你在這過家家嗎?!」
蕭宴禮依然平靜,「林婉薏,我說過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唯獨妻子這個身份。」
他仿佛在說什麼無關痛痒的話,卻字字如刀扎在我心頭。
我輕笑著看他,眼神平靜,兩人像是無聲對峙著。
緘默少頃,他捻滅煙灰缸裡的煙頭,「你自己冷靜冷靜吧,最近我就先不來找你了。」
他起身離開,「明天開始我會很忙的,沒時間陪你。」
隨即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終是不歡而散。
4
蕭宴禮真的沒有再來找過我。
我看向日歷本上我圈出來的日期,26 的數字邊上又用紅筆寫了兩個小字,婚禮。
也是距離他和雲皎皎的婚禮還有不到一周的時間了。
肯定是忙得不可開交。
想著想著我就打開電腦寫了一封辭職申請。
當初也是因為蕭宴禮才進公司的。
我是天才設計師,尤其擅長木雕。
辦了幾場鑑賞會就在設計圈聲名鵲起。
我設計出來的木雕在富人圈裡被競相爭搶,成年之後就成立了個人的木雕工作室。
林家的人逢人就誇我,誇我是萬年難遇的設計天才。
後來蕭宴禮便邀請我以個人設計師的身份進入他的公司,加入他的初創團隊裡。
我若是能加入到蕭宴禮的團隊裡,蕭宴禮也能向他父親爭取到更多資源。
我沒有片刻猶豫立刻答應了。
有了我的加入,有了林家的支持,他父親也將總公司的一些客戶轉移到了蕭宴禮的公司裡去。
圈子裡說他雷厲風行,在他的經營下,公司蒸蒸日上,殊不知都是因為有我的支持。
我寫好辭職信遞到人事部去,人事部的張經理看了又看,始終不肯籤字。
他一番糾結掙扎,「林總監……這我還是得給蕭總說一聲,我不敢輕易做決定的。」
我挑挑眉,示意他給蕭宴禮打電話。
他如釋重負立馬撥了蕭宴禮的電話,但沒有接通。
我勾勾唇角,「你們蕭總日理萬機,電話打不通也是情理之中,我離職後自然會請示他,現在你把事情給我辦了。」
見我態度堅決,他又不好再多說什麼,連忙拿了章給我蓋上。
「林總監,您這麼有天賦,人又這麼好,為什麼要離職呢?」
「事與願違,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講出理由的。」
張經理點了點頭,將離職申請遞給了我。
我將公司的東西都整理好之後又回了公寓,剛到沙發上坐下就發現雲皎皎更新了一條朋友圈。
文案是:他買了一對情侶水杯,好可愛的圖案。
配圖是兩個人碰杯的照片。
雖然沒有露臉,但手指上的戒指出賣了他的身份,我知道那是蕭宴禮。
我和蕭宴禮認識十年,在一起七年,在一起度過了無數個日日夜夜。
我買了許多情侶抱枕、情侶水杯、情侶牙刷,就連碗筷都是成雙成對的。
那時候真的太想和蕭宴禮有未來了,可惜事與願違,他不願意同我一起。
這些東西,蕭宴禮從來都沒有用過。
他老是說我幼稚。
可現在他願意和雲皎皎一起,接受她的幼稚,並且甘之如飴,樂在其中。
他真的從沒愛過我。
將東西打包完畢已經是早上五點,天已經蒙蒙亮了。
又將賣房信息掛到軟件平臺上,關於蕭宴禮的所有回憶我都要統統丟掉。
5
聽說蕭家人還是從蕭氏集團的微博賬號上得知蕭宴禮明天要舉辦婚禮的消息。
蕭家幺孫的婚事足以轟動富人圈。
還聽說蕭宴禮要跟雲皎皎結婚的事情鬧得很大。
蕭二夫人被氣得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了過去。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你為什麼就是非她不可啊?」
蕭二夫人操起沙發旁邊的高爾夫球棒就想要打斷蕭宴禮的腿。
可最終還是沒狠下心。
蕭父也氣得發抖,恨鐵不成鋼地指著蕭宴禮:「就是你們把他慣的!他才會這麼無法無天!明天婚禮我不會去的!那個雲皎皎是個東西!根本不配進我們蕭家的門!」
蕭宴禮十分堅定地跪在地上,毫無悔過之意。
過了好久,才聽到他義不容辭的低語:「我就是非雲皎皎不娶,你們不來也無所謂。」
我看到那條發布十秒就火速刪除的微博的時候,已經坐在機場大廳了。
有些可笑,誰家結婚還將喜帖發在公司賬號上面的。
我剛將手機關上,就接到了沈忌打來的視頻電話。
沈忌是蕭宴禮最好的朋友,從前也是我的,我們是牢固的鐵三角。
隻是後來沈忌出國留學,關系就淡了。
他是在酒吧裡給我打的視頻。
隔著屏幕,他的笑容肆意,龇著大牙,離屏幕特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