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他厲聲呼喝武士入內。


一陣紛亂腳步聲中,王帳帳門忽被開啟,一支鳴镝,朝著單於閃電似的破風而來,噗的一聲,正正插入了單於眉心,竟穿骨而過,射了個破頭而出。


單於雙眼暴睜,身軀僵立,片刻後,掌中寶刀落地,朝後筆直轟然倒地。


呼顏烈和蘭緹已經殺光王帳外的單於親信,從外領著衛士蜂擁而入,將王帳內的衛士也殺光,隨即上前,扶起了烏珠屈。


烏珠屈望了一眼雖死卻依舊圓睜雙目的兄長,閉了閉目,看向衣襟血跡斑斑的魏儼,上前一步,顫聲道:“我兒,你無事吧?”


魏儼睜開雙眸,在近旁單於的屍首上注目片刻,起身,分開人群離去。


當夜,烏維因戰敗恐遭單於罪責,遂弑單於,又被衛士反撲的消息便在王庭火速傳開。


睡夢裡的二十四部貴族藩王驚聞變故,從各自大帳中陸續趕來,一陣亂紛紛議事後,在呼衍王、丘林王等人提議下,眾人一致推舉烏珠屈登單於之位,無人異議。


東方微微拂曉,秋露依舊深重,顆顆滴滴,宛若水鑽凝沾於草葉尖上,遠處晨霧氤氲,茫茫迷離,宛若白色飄紗,飄蕩在無邊無際的原野之上。


魏儼縱馬,越過一堆昨夜餘燼未熄的篝火,隻身朝著前方疾馳而去。


馬蹄掠起白色的灰燼,四散飄揚,隨風刮去不知何處的方向。


他亦不知自己方向何在,又將去往何方,心中茫然,猶如一個迷途之人。


曾幾何時,對權力的渴望,也曾令他靈魂燃燒,夜寐不寧。


而今,距離他曾熱血沸騰過的巔峰之頂,就不過一步之遙了。


這片廣袤豐美的土地,盡可以被他踏在足下,甚至,往南的那片土地,倘若他渴望,也未必不是沒有一爭的可能。


但是他卻意興闌珊,心口的所在,仿佛缺了一塊不可填補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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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何方,此生或許都非他的停留之所。


他隻是一個棄人,他心中知道。


身後的晨霧裡,追上來一列快馬,越追越近,伴隨著急切的呼喚之聲,前頭魏儼終於勒馬止蹄,停了下來。


烏珠屈驅馬趕到了他的身側,呼衍烈和蘭氏兄妹停馬於後,靜靜地候立。


“儼兒!你為何定要走?父王盼你留下!”


魏儼淡淡一笑:“我已助你如願以償,登上單於之位。要我留下,還有何用?“


烏珠屈定定望著他:“待王庭安定,父王欲修好漢人,停止幹戈。你若定要走,父王亦不能強留。隻是左賢王之位,必會為你置留。等你哪日想清楚了,你便歸來,可好?”


魏儼不語,調轉馬頭,朝前疾馳而去,身影衝散了一團霧氣。


蘭雲衝著那團被撕扯開的霧氣,流淚喊道:“魏儼!我一日做過你的女人,一生便是你的女人……”


話未喊完,仿佛不過眨眼之間,前方那團霧氣裡的一人一馬,便消失在了視線裡。


“他會回來的,是嗎?”蘭雲掩面,失聲痛哭。


“給他些時日,他慢慢會想明白的。”


蘭緹注目著前方,說道。


第160章


魏劭在東郡停留了數日。


直到雷炎尋了過來,說軍師在洛陽等不到君侯如期歸來,先前也知君侯親自送女君回東郡,是以派人來詢歸期。


天黑下來,小喬回房,看到魏劭仰面躺在床上,腓腓安靜地趴於父親的胸膛,小腦袋緊緊頂著父親的下巴颏,小手小腳掛在父親的胸腹上。


魏劭也閉著眼睛,手掌輕輕搭於腓腓的後背,仿佛同樣睡了過去。


白天一家三口便服外出遊玩,腓腓又笑又鬧,一日下來應是累了,方才替腓腓洗了個澡,留他父女在房裡,她出去和丁夫人春娘一道準備魏劭一行人明日上路要帶的幹糧衣物等物,方收拾妥當,回房見父女二人竟就這樣睡了過去。


小喬輕手輕腳地靠近,這才看到腓腓睡夢中微微張著小嘴,嘴角掛下了一絲口水,口水已滴到魏劭的衣襟,將他衣襟打湿了,弄出了一團湿噠噠的痕跡。


小喬想將腓腓抱走,魏劭卻忽的睜開眼睛,直起脖子微微抬頭,望了眼趴自己胸膛上熟睡的腓腓,朝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小喬一怔,這才知他未睡著,隻是大約怕吵醒女兒,這才一直這樣躺著不動的。搖了搖頭,彎腰將腓腓輕輕地抱起,送到隨自己跟了進來的春娘的臂彎裡。


春娘抱著腓腓出去安歇。她轉頭,見魏劭還臥在那裡,看著自己,便走過去坐到他邊上,拿了塊手帕,替他擦了擦衣襟上的口水痕跡,輕聲道:“明日上路的東西和幹糧,都替你預備好了。一早要上路,早些歇了吧。”


魏劭唔了一聲,握住了她的手。


夜深了。


外頭不知何時,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夜雨。


已是深秋,今歲的氣候卻有些反常,此刻天邊,竟還隱隱傳來打雷的聲音。


房裡燭火亮著,摟著自己的,是丈夫堅實的臂膀。


小喬在隱隱的雷聲裡,往丈夫懷裡又鑽了鑽,尋了個舒適的體位,將面龐貼著他火熱的胸膛閉目而眠時,忽聽他在自己耳畔道:“蠻蠻,有件事,我一直想知道。隻是你從前總不與我說全。明日我便走了,我想你告訴我。”


“嗯?”


小喬已經有些困了,閉著眼睛,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我曾兩次聽你在我面前提及你的夢魘。我想知道,你的夢魘到底為何?”


小喬睜開眼睛。


魏劭似乎一直沒有睡著,正微微低頭,漆黑雙眸注視著她。


“我第一回得知你的夢魘,是那次我發兵兖州,你趕來的時候告訴我,你是因了一個噩夢,這才一直防備於我。你說在你的噩夢裡,我因仇恨,滅了你喬家。第二回,是我親眼見到你被夢魘所鎮,哭泣以致於無法醒來。我喚醒你後,你說一個身穿龍袍的男子執劍殺你。”


他頓了一瞬,似在回憶當時的情景。


“蠻蠻,這應當不是你夢魘裡的全部。我想知道全部。你告訴我,不要再有任何的隱瞞,可好?”


“那個穿龍袍要殺你的男子是誰?”


“是我嗎?”


他一連問了三聲。


小喬凝視著他,起先一語不發,終於,慢慢地搖了搖頭。


“不是你。”


“那麼是誰?”


小喬咬了咬唇,陷入了沉默。


“怎麼回事?我要你都告訴我!”


小喬閉上了眼睛。


唇忽然一重,他貼了上來,吻了她片刻,松開她後,唇移到了她的耳畔。


“蠻蠻,我總有一種感覺,你陷入那個夢魘太深,以致於不能自拔。否則你從前絕不至於對我防備到了那般的地步。你告訴我,不要有任何的隱瞞,更無須任何的顧慮。”


“我要你全部說出來!那個人,到底是誰?”


小喬眼皮子輕輕一顫,慢慢睜開眼睛,對上他的兩道目光。


遲疑了下,終於鼓起勇氣,輕聲地道:“是劉琰。”


魏劭的眼睛,微微眯了一眯,掠過一道暗影,摟著她的臂膀收了收,將她與自己貼的更緊。


“告訴我一切。”


小喬長長地呼吸了一口氣:“夫君你真的要聽?你不後悔?”


“說!”隻這麼一個字。


小喬凝視著他,終於慢慢地開口:“很早以前,也不知為何,我便反復地做一個夢。夢境清晰而連貫,每次當我醒來,我都有一種感覺,一切並不是虛幻,而是我在夢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復了我前世的經歷……便如你說的,我被深深地困擾,根本無法自拔……”


“在我夢到的那個前世裡,魏喬兩家也結了姻親,但嫁你的,並不是我,而是我的阿姐。阿姐嫁你後,一直不得你的歡心,你厭惡冷落了她一世,隻有祖母待她貼心,不幸的是,祖母在她嫁入魏家的當年便離世了……”


魏劭吃驚,眉頭一動,仿佛想說什麼,又忍住了。


“從此我阿姐無依無靠,孤獨終老。在我的夢裡,你納了蘇女,後來當了皇帝。那數年間,我喬家人已先後死於你手,最後隻剩阿弟。在你稱帝後不久,我阿姐於病困孤獨中死去,隨後你便立蘇女為後……”


小喬講述的時候,語調平靜。


但是魏劭的神色卻變的異常難看,定定地望著她,目光中,滿是深深的不可置信和濃重無比的厭惡之色。


“說說你自己。你呢,你便嫁了劉琰?”


半晌,他仿佛終於艱難地壓下了情緒,問道,聲音緊繃,仿佛一根一扯便要斷裂的弦。


“是。”


小喬點頭。


“我照婚約嫁了劉琰。後來漢室破,他也如現世一樣,被一群遺臣擁為小朝廷的後帝,我也隨他為後,隻是沒多久,他便被你追擊圍城。我阿弟為了護我逃生死去。在你就要攻破城池的最後時刻,劉琰於絕望中殺他後宮,我起誓和他同生共死,他便殺了我,一劍刺入我的心口……”


小喬閉了閉目,復又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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