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起小狗,一時間沒仔細聽他說話。
「是你養的嗎?」
「對了,你剛剛說什麼?」
顧宴之眼神暗了暗。
「沒什麼。」
「這狗是我養母留下的。」
「它激動起來就容易沒輕重,別傷著姐姐。」
不由分說,他一把接過狗狗遞給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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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出去。」
我沒有多想,第二天下樓卻怎麼都找不到小狗的蹤影。
管家有些欲言又止。
「怎麼了?」
「蘇小姐,小狗昨天夜裡去世了,我們發現的時候躺在草叢裡都僵了。」
「昨晚不是還好端端的嗎?」
「大概是生病了,畢竟這狗年紀也不小了。」
我沒接話,腦海裡卻無端閃過昨晚顧宴之陰翳的眸子。
不安的預感如毒蛇蜿蜒盤升。
我蜷了蜷手指。
「這樣子,我知道了,等下我想出趟門給狗狗買束花。」
「好的,我馬上通知司機過來。」
「不用你們跟著,我自己去就好。」
我腳步匆忙,隨意收拾了一個背包就往外走。
「出租車。」
我站在路上,招手。
黃色的車輛停下。
我剛來拉開車門,就被一股力道拽了進去。
口鼻被狠狠捂住。
下一秒,我失去了意識。
9
意識昏沉。
我掙扎著睜開眼,發現自己置身於一棟廢棄樓。
鋼筋裸露的天花板滴著鏽水。
顧宴之被反綁在承重柱上,額角的傷口還在滲血。
我遲鈍地反應過來,他也被綁架了。
「你怎麼會也在這裡?」
顧宴之艱難地轉頭看我,鎖鏈隨著動作哗啦作響。
「是周燃的報復。」
「沒想到他連姐姐都算計……」
話沒說完,大門被轟隆隆推開。
戴著面具的綁匪拖著棍棒進來。
「別怕。」
顧宴之沾血的手撫上我的臉頰。
「姐姐,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綁匪的重重抬腳踹向他腰腹。
「吵什麼呢!」
「你們兩個誰都走不掉!」
顧宴之悶哼一聲,摔到我身上。
「誰派你們來的?」
「周燃,對不對。」
「告訴周燃,讓他滾出來見我!」
顧宴之脖頸暴起的青筋在昏暗燈光下依舊清晰可見。
「你小子挺狂啊!」
「我讓你狂!」
「叫啊,繼續叫!」
鐵棍砸在鐵皮桶上的巨響震得耳膜發痛。
綁匪被激怒,下手更狠。
他蜷縮成一團慢慢移動,被反剪在身後的手趁機摸索到我的手。
掌心一涼。
他塞給我一塊碎玻璃。
我立刻明白了顧宴之的用意。
他故意分散綁匪的注意力,給我提供割斷繩索的機會。
「你們這是犯法的。」
「出了事,周燃也保不住你們。」
「知道我的身份嗎?我消失了一天,警察早就在來的路上了!」
綁匪笑得陰森,一把拽住他的後衣領往樓層邊緣拖。
「喲,還有空威脅我們呢?」
「那也得看你們有沒有這個命!」
我手腕上的繩結松開。
顧宴之餘光瞥過我,猛地撞向為首的綁匪,SS將他壓在地上。
「姐姐!跑!」
「別管我......」
「趕緊報警!」
我沒動,靜靜地看著他。
顧宴之一怔。
「姐姐?」
「演夠了嗎?」
我緩緩站起身,踢開腳邊的繩結。
舉起手機播放這些天在顧家搜集到的證據。
他表情瞬間凝固。
「你養父母的S是你策劃的,幾次三番在我面前受傷都是你演的苦肉計,周燃的黑化更是離不開你的刺激。」
顧宴之病態地低笑起來,金絲眼鏡滑落到鼻尖。
「可姐姐還是心軟了,對不對?」
「不然怎麼會願意陪我演戲。」
我扯開領口,露出項鏈裡的微型攝像頭。
「從答應跟你回家那刻起,我就在等這最後一出能將你徹底捶S的證據。」
「不過我沒想到你這麼沉不住氣。」
「我隻是假裝發現端倪,你就亂了陣腳。」
「姐姐早就懷疑我了?」
他臉色一點點沉下來,是一種詭異的平靜。
那些綁匪想靠近,卻被顧宴之制止。
我搖了搖頭。
「你的計劃很嚴密。」
「一遍遍加深我對周燃的猜忌,強化自己的正面形象,層層推進。」
「隻要我現在跑出去報警,那麼結合你之前鋪墊的那兩次指控周燃故意傷人的記錄,警方一定會認定周燃有作案動機。」
「而我就是最有利的人證。」
「那為什麼?」
他慘然勾唇,直勾勾盯著我。
「因為我從來都相信周燃。」
我輕聲道。
血珠順著顧宴之下颌滴在地上,他忽然痴痴笑起來。
笑著笑著,他支著地面站起來。
眼底醞釀著幾乎瘋狂的佔有欲。
「憑什麼!」
「憑什麼他能得到姐姐的愛?」
「明明,明明是我先遇到姐姐的!」
顧宴之踉跄著踩上搖搖欲墜的鋼筋,夜風掀起他的衣角。
他張開雙臂的姿態像斷翅的鶴,淚珠滾落。
「姐姐,你知道嗎?」
「我比他更愛你。」
「你為什麼就不能看看我呢?」
他神經質地掰著手指。
「你回來的這些日子,喝過三次奶茶,七分甜不加冰;你右手食指的美甲掉了鑽,我收藏在相框裡;前天洗完澡,你吹頭發的時候掉了十八根頭發……」
他紅著眼睛,滿眼都是絕望。
「沒有人比我更在乎姐姐啊!」
我看著他,打斷他的囈語。
「顧宴之,愛不是這樣的。」
他忽然笑出聲,單薄的身軀在搖晃。
「你騙人。」
「周燃明明比我還陰暗。」
「他為了留住你,不惜把自己傷成那個樣子。」
他的指尖插入發間,無意識地將黑發抓成亂草。
混凝土碎塊簌簌落下。
「五年前系統讓我離開時,周燃明明很舍不得我。但是為了讓我能回到原世界和家人團聚,他選擇放手。他滿臉淚痕地抱著我說『姐姐要幸福』。」
我的喉間泛起酸澀。
「而你呢——」
「無論是小狗,還是周燃,你執著於毀掉所有吸引我注意力的。」
「系統失效,也是你的手筆吧。隻有男主才有這樣的天賦。」
「愛,是尊重。不是毀滅,更不是霸佔。」
壓抑的家庭造就了他扭曲的個性。
他壓根不明白什麼是愛。
顧宴之的瞳孔驟然收縮,發出困獸般的嘶吼。
「不,不是這樣的!」
「收手吧,顧宴之。」
「去自首。」
「做錯了事情,以後可以慢慢改正,好不好?」
爆破聲從樓下傳來。
周燃踹開鐵門的瞬間, 顧宴之突然拽住我往天臺邊緣走。
他後背抵著鏽蝕的欄杆,掏出槍抵住我的太陽穴。
「周燃身體裡流著和我一樣骯髒的血液,你把他想得太好了。」
「讓我們玩最後一個遊戲吧,姐姐——」
「猜猜這顆子彈會打穿誰的心髒?」
「放開她!」
「警察馬上就到,你別犯傻。」
周燃沉聲。
我看到他的嘴唇都在微微發顫。
顧宴之笑了。
「你退後。」
「好。」
「你想救姐姐,對嗎?」
「你要什麼我都給。」
「那我要你的命。」
周燃一瞬不移地看著我, 毫無猶豫。
「我給。」
「你瘋了嗎!」
我掙扎起來, 紅了眼圈。
顧宴之將槍扔過去。
周燃穩穩接住。
「裡面有一顆子彈。你對準自己開槍,我就放了姐姐。」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對我開槍,不過我要是掉下去了, 姐姐也會被我拽下去摔成肉泥。」
周燃看著顧宴之,冷聲。
「你不守信用怎麼辦。」
顧宴之勾起唇角。
「你現在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還是說,你要拿姐姐的命來冒險?」
周燃利落地上膛,對準自己的心口。
「不要!」
我雙腿發軟,幾乎站不住。
周燃直視我的眼睛,笑了。
「姐姐, 不要哭。」
「我說過的,我隻要姐姐幸福。」
「其他的, 都不重要。」
下一瞬, 他扣動扳機。
我心跳驟停了一瞬, 雙眼失焦。
「周燃!」
預想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周燃緩緩睜開眼睛。
「槍裡沒有子彈。」
我再也支撐不住, 軟倒在地上。
顧宴之垂在兩側的手劇烈顫抖,猩紅的眼底泛起水光。
「姐姐, 我真的錯了嗎?」
「可是, 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我隻想把姐姐鎖起來。我要姐姐隻屬於我。」
我大口呼吸著,還沒有緩過來。
顧宴之低頭看著我, 一步步往後退。
我意識到他要做什麼, 撲過去抓他。
指尖相擦而過。
他仰面墜下高樓的身影像折翼的蝶。
最後的微笑凝固在唇邊。
我僵在原地, 渾身發抖。
周燃從背後捂住我的眼睛。
顧宴之的聲音消散在風中。
「真好。」
「這一秒,姐姐終於隻看著我。」
10
一切塵埃落定。
世界恢復正軌。
周燃卻一天比一天更不安。
直到日期和我五年前離開那天重合。
我回到家, 就看到周燃失魂落魄地坐在沙發上。
聽到開門聲音的瞬間。
他紅了眼眶。
「姐姐,還好你回來了。」
「還來得及。」
「至少吃完蛋糕再走。」
他手忙腳亂地去拆包裝盒, 獻寶似地打開。
我終於明白這些天他的異常。
怕我再次離開, 卻連問都不敢問。
我伸手按住他發抖的手。
「我不走。」
瓷勺「當啷」摔在柚木地板上。
他機械性地彎腰去撿, 啞聲。
「姐姐不用可憐我……」
喉結滾動的聲音清晰可聞。
「我能自己照顧自己的,真的……」
我蹲下身, 捧住他的臉。
「原世界, 我隻有奶奶一個親人。去年, 奶奶已經去世了, 所以我不再有牽掛。」
「我和系統交代過了, 會永遠留下來。」
他猛然抬頭, 瞳孔裡翻湧著洶湧的情緒。
蛋糕盒被打翻。
我陷進沙發裡,甜膩的奶油撒了一身。
周燃嚴絲合縫地壓下來:
「姐姐再說一遍……」
「我說——」
我蘸著奶油抹過他的唇珠。
「要永遠陪在周燃身邊。」
尾音被碾碎在黏膩的親吻裡。
他像拆禮物的孩童般虔誠地舔舐我胸口的奶油,牙齒剐蹭到鎖骨時卻突然頓住。
「會疼嗎?」
潮湿的吐息噴在暈紅的肌膚上。
「我查過資料, 太用力的話, 姐姐會不舒服……」
我揉著他的頭發, 惡作劇般咬住他的耳垂。
「查過?」
「看來小狗想這麼做很久了。」
他肌肉緊繃起來,低笑。
「怎麼辦,被姐姐發現了呢。」
布料撕裂聲混著黏膩的水聲。
周燃扣住我的手腕舉過頭頂。
空氣升溫, 奶油還在融化。
他俯身,失控。
「小狗,會把姐姐全部吃幹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