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點頭,眼裡是玩味的笑。
「好,到時候就由贏家隨便處置了?」
「行。」
賭注一出,不知道哪個沒腦子的開始傳謠言,說我是為了薛成晟跟周仕凱打賭,更過分的是把他來找我的照片發在網上,引來更多的謠言。
而最讓人硌硬的,是薛成晟還把謠言當真了。
他拿著周仕凱寫的戰書到我們班來,對我說。
「你是為了我下的賭注?」
我冷笑一聲。
「你可真喜歡往臉上貼金,我跟你並不熟,那種『為了誰』的屁話我可沒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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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我噎了一下,臉上湧起難堪的神色,又很快壓抑了下去,恢復了他以往的清冷。
周仕凱從他一進來時就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情結,他一下子就把薛成晟手裡的那張挑戰書抽出來,幫我解圍。
「戰書是我跟你下的,你找她幹嘛?」
薛成晟瞥了他一眼,情緒沒有絲毫波動。
「我找誰都與你無關,你先好好做題吧,到時候別輸得難看。」
周仕凱很不爽他的傲氣,於是拉開他擋在我面前。
「你離她遠一點,大老爺們的,湊女孩這麼近,耍什麼流氓!」
「你是她什麼人?要這麼管著她的社交?」
周仕凱並沒有承認與我關系,也不想疏遠和我的距離,吞吞吐吐,隻蹦出句。
「她是我獨一無二的班長……」
他對周仕凱帶著些敵意,聽到周仕凱這話,眉頭皺了皺,然後偏過頭問我。
「你賭誰贏?」
我很想回他一句「關他屁事」,後面轉念一想,這一世的他好像是有些不一樣了,他對我好像多了些在意,既然如此,那我就踩碎他的在意。
我故意拉著周仕凱的手,臉上帶著難得的笑容,聲音甜膩細柔。
「當然是凱凱嘍!」
周仕凱似乎是有些不適應我的親昵,他的喉頭滾了滾,臉頰微微泛紅。
「你……」
薛成晟被我親昵的稱呼刺痛,他好像真的有些委屈,帶著可憐的眼神望向我,似乎在質問我為什麼不選他,我偏過頭不再看他,拉起周仕凱就想走開不再管他。
他側過身子擋住我們的去路,聲音堅定地說道。
「那我也和你打賭,第一名是誰的,對方就要答應一件事。」
他很自信,常年穩坐第一讓他絲毫不知道天高地厚。
周仕凱不甘示弱地回他。
「賭唄,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反正我不覺得我會輸。」
這一幕又被一些多舌的人編造,版本一個比一個離譜,學校的論壇裡甚至還建立了我們三個人的超話,裡面爭破了頭,各人的支持者都有。
但無所謂,這場鬧劇越大,那最後的打臉就會越痛。
5
我原以為周仕凱是個自負輕佻的人,可他對學習卻非常用心,上課也不像別人那樣調皮搗蛋,哪怕在做自己手裡的題,也會在老師提問時積極回答,給足了尊重。
尤其是在這幾天打完賭之後,他也沒有輕敵,在每天最後走的時候都能看見他一個人在教室裡做題。
看著他這股勁兒,我自己也仿佛回到了前世備考的時候,那時我會買很多資料,再買一臺平板給薛成晟,我們一起刷題,夕陽無限好,不過隻有那時的我覺得好而已。
考試前一天,我刻意沒有坐車,而是在門口等他。
「順路,不一起走走嗎?」
他抬起頭,望著我的身影有些出神。
「沒注意時間,你等了多久?」
我走過去抽出他的筆敲了敲他的額頭。
「笨蛋,我也在旁邊做題啊,不算等你,走吧。」
他被我敲得一怔,而後失笑道。
「沒規沒矩的……走吧,就一起回去吧。」
「好,走吧。」
他話很多,一會兒聊著天,一會兒逗逗鳥,蹦蹦跳跳,跟我描述著他天馬行空的理想,我望著他有些出神,抑鬱很久了,好像我好久沒這麼輕松了。
如果上一世我的選擇是他,會是什麼結果呢?
他轉過頭,發現我在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你這麼盯著我幹嘛……」
我笑了笑。
「我曾經做過一場夢,在平行時空的我,為了避免家族聯姻,選擇了一個不該相信的人,最後家族破產,最後竟然是自S而S。」
他彈了我一個腦崩,很響,很痛,一下子就把我從那場悲傷中拉了出來。
「蠢蛋,報復回去啊!自S就能解決問題嗎?」
是的,結束生命根本就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是在逃避。
他察覺到自己沒掌握好力度,怕敲疼了我,於是伸手輕輕揉了揉剛剛彈我的那處,又別扭地說道。
「還好現在的你還沒那麼蠢,至少選了本少爺做……即便我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會害你。」
聽了這話,上一世他為我復仇的場面一幕幕閃現,我不由得呼吸一滯。
「真的嗎?無論我是個怎麼樣的人,你也不會背叛我?」
他簡單地「嗯」了一聲。
「我這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能是什麼壞人?我沒理由背叛你。」
我聽著他的話,一時鼻子有點發酸,還好,還好一切都重來了,薛成晟,這輩子,我們沒有交集也就罷了,可你偏要招惹我,那我就不會放過你!
晚燈下,兩個身影逐漸拉長,時而交相輝映,時而拉開距離,那條路並不長,但是我們都貪戀著彼此的陪伴,所以走得很慢很慢……
第二天考完試,我一直感覺到薛成晟在後面跟著我,我一轉頭,他又假裝蹲下系鞋帶,慌張的表演十分拙劣。
我實在是被他跟得煩了,於是直接上前去問他。
「薛成晟,你不是最怕丟臉嗎?你現在不覺得你這個樣子很討人厭,很丟人嗎?你能不能不要跟著我!」
他咬著嘴唇,眼眶有些微紅,聲音放得很輕很柔。
「對不起,最近據說很亂,我隻是想遠遠保護你而已……」
前世他總是用這種可憐兮兮的方式討好我,我高興了就會給他一大筆錢,現在想來,那些錢怕是都給他去養他的白月光了。
我惡心得要S,一把推開他,用最能傷他自尊的話諷刺著。
「誰要你保護?我有管家開車接送,不是你這種窮小子能理解的,懂嗎?滾得遠遠的就行了,我謝謝你。」
他咬咬牙,眼神帶著幾分陰霾。
「有錢是嗎?再是高高在上的人也有被拉下水的一天,你這樣自傲也不怕有一天滾到泥潭,被人唾棄?」
又是這樣,他這樣的人,心裡充滿了自卑,一旦有人觸及,就會抓狂,我反問他。
「拉下水又如何,你以為我們家就隻會靠啃老嗎?哦,我忘了,你這樣的人不懂家族,不懂企業,更不懂自愛,我要是你,在第一次被拒絕了,就該跑得遠遠的。」
他握緊了拳頭,渾身氣得發抖,在深呼吸兩口氣後,他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好,你既然看不起我,那就下來陪我吧。」
我隱約發覺到一絲不對勁,重來一世,因為選擇不同,我改變了很多事情的軌跡,可人的性格是很難改變的。
為什麼?
為什麼他會突然接近我?
為什麼他會那麼自信?
為什麼他會毫不掩飾他的陰暗?
我真的改變了那麼多事嗎?那是不是前世的那些都不會重蹈覆轍了?
周仕凱突然跑過來推開他,把我護在身後。
「老子忍你很久了,你究竟想幹嘛?再騷擾她老子送你進局子信不信?」
薛成晟剛剛被我氣得臉都發白了,現在周仕凱又來指著他的鼻子罵,他話都不想說了,轉過身就走了。
那天,周仕凱一直叮囑著我,噼裡啪啦地講了一大堆,回到家了也不放心,連打了兩通電話才放過我。
我放下電話,想起今天薛成晟說的那些話,我思量了很久,把他這段時間的行為聯系在一起,實在很難有個合理的解釋。
但至少目前為止,有一件事是確定的——我和薛成晟算是撕開臉皮,明面開戰了。
6
兜兜轉轉,成績終於發布了,我上升到了第三,第一名的名字換成了周仕凱,而第二名的薛成晟,和他僅僅隻有五分之差。
相差不遠,這倒是我意料之外的事。
一般做得好的卷子會被貼出來供人學習,我特意去看了他們的試卷,發現周仕凱確實很會解題。
而我翻閱薛成晟的試卷,發現他有一道題用的是高級公式,也是因為那道題扣了大分。
我拿著那張卷子,手微微有些發顫,這些公式,是他大學專業課才可能會學的,以我對他的了解,現在的他根本就懶得去看這些書。
他怎麼可能會這些?
我腦子一片空白,呼吸越來越急,胸口一陣急促地起伏,一種可怕的念頭油然而生——薛成晟也和我一樣,是重生而來的!
是了,他那些拉我下水的話,他那些刻意接近的舉動,他那些陰鸷的神色,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高考過後,必然會仗著前世的那些記憶尋求到好的靠山,風生水起也隻是時間問題。
趁在高考之前,他還有所限制,要想辦法毀了他!
「如何啊,班長?」
周仕凱笑嘻嘻地湊到我的面前,模樣十分乖巧。
「願賭服輸哦——」
我被他的模樣逗笑了,剛剛的不適霎時間煙消雲散,我點點頭肯定道。
「挺厲害的,你說吧,什麼懲罰?」
他幾乎沒有思考,脫口而出。
「你送我放學回家,一個月。」
說起來是我送他放學回家,實際上是他擔心我的安全,想送我回去。
我心中有些動容,咬了咬嘴唇,一口答應下來。
「好,我願賭服輸。」
旁邊立刻有起哄的人。
「哎喲,周仕凱還要人家送回家啊?」
他臉上冒出一抹可疑的紅暈,立馬解釋道。
「她不喜歡走路,我這是折磨她,你們懂個屁!」
那些人笑得更開心了。
「是是是,我們不懂,隻有你才懂!」
看著他害羞的神情,我也覺得好笑。
「算了算了,別理那些,我隻想問問你,那人輸了,你讓他做什麼了?」
他嘻嘻哈哈地湊到我耳邊。
「我讓他消失在你面前,放心,他不會再來煩你了。」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一直都記在心裡。
我一人擔當慣了,頭一次被別人這麼關照,我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謝謝你。」
他別過臉去不自在地擺擺手。
「你要真的想謝謝我,就給我當同桌,翟天齊這臭小子打完球身上一股汗味。」
看我呆在原地,他又改口道。
「我不是想和你坐啊,你別自作多情……」
青春期的男生就是這樣,容易害羞,容易衝動,也容易口是心非。
我憋不住笑出聲。
「好,我信了,你收拾收拾坐過來吧。」
就這樣,我們順理成章地成了同桌,隔的距離更近了,我才更知道他這副紈绔的皮囊下的心細。
他做什麼事都很認真,又有自己的固執,也許就是這樣,他才不甘心接手他父親的公司,選擇白手起家吧?
如果是這樣一個人,確實很適合為我所用。
我敲了敲他的桌面叫他。
「同桌。」
他停下手中的筆問我什麼事,我回他。
「上一次和薛成晟相比,你險勝啊?敢不敢再和他爭一爭?」
他哼了一聲。
「上一次就是用的這一招,我配合著你演出,這次又來,你省省吧,我也不是傻子,你不用激我,我也會幫你的。」
我被識破了,也不氣惱,直接就說出了我的目的。
「英語競賽隻有一個名額,如果把他擠下去,你有幾分把握?」
那種機會對我們來說無關緊要,但是對於他一個貧困生來說,無疑是最好展露自己的機會。
他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你就這麼討厭他?」
我直接點點頭,看著他一臉認真的模樣實在是可愛,於是惡趣味地開口挑逗他。
「他想和你爭我未婚夫的位置,你說我該不該討厭他?」
他的臉唰一下通紅,平時那麼巧舌如簧的人此刻說話也磕磕巴巴的。
「該是該,不過你……你個姑娘家,天天未婚夫未婚夫地掛嘴邊,你不害羞我還害羞呢……」
我直截了當地告訴他。
「你想逃也逃不掉了,我們倆的事,從我開口那刻,就是板上釘釘了。」
他低聲嘟囔了一句。
「沒想逃,我樂意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