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青樓最醜的姑娘,男人們看到我,能把隔夜飯吐出來。
但誰能想到,我竟被御賜成婚了,夫君還是京城第一美男子。
成親當晚,他掀開我的紅緞頭。
良久才道:「你……很不錯,以後出門,帶著你就能闢邪了。」
1
這是今天投訴我的第三個客人了。
當我堪堪彈完琵琶,摘下面紗後,方才還面露貪欲,早已等不及的男人,立刻俯下身。
一頓翻江倒海,洶湧狂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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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好心想要上前攙扶,他卻早已蹦起一丈高,避我如蛇蠍。
「你你你!你可別過來啊……」
「來人啊,這可真是太醜了啊!」
他鬼哭狼嚎地從二樓樓梯上摔下去。
一隻腳都瘸了,另一隻腳鞋子都跑沒了。
我頓覺有些無語。
鸨母怒氣衝衝地朝我過來,邊走邊罵。
「宋玲瓏!你可真是要氣S我啊!早知你如此賠錢,我就不該浪費十文把你買回來!」
「你說你什麼時候,能讓這張臉如你的名字那樣嬌俏玲瓏啊?」
「真是多出一張白吃的嘴!你給我晚上不許吃飯!」
不行,人可以不幹活,但絕不能不吃飯。
我眼疾手快,立刻指著一位剛進門的客人,喜出望外。
「媽媽快看,他是瞎子,我這不就有客人上門了?」
鸨母雖然有些狐疑,但還是準許我接待這位客人。
畢竟一個瞎子,總不至於再讓我給嚇跑吧。
怎料,我剛拉著客人進房不過片刻,那男人就頭也不回地離開萬花閣。
嘴裡還念念叨叨:「太醜了!實在是下不去手啊!」
鸨母這下忍不住了,咬牙切齒地對我怒吼。
「宋玲瓏,難不成一個瞎子你也搞不定嗎?」
我猶自委屈,努力擠出幾滴眼淚來。
「媽媽,這也不怪我啊,原本是好好地,可他非好奇我長什麼樣子,於是用手摸我的臉,這不——」
「一個不小心,就露餡了嘛!」
2
是,我長得很醜,甚至不堪入目。
這就導致沒有客人願意看到我。
其實我自認五官還算標志。
就是右臉上有條可怖的疤痕,左臉有顆不算小的痦子。
這兩樣加在臉上,簡直是慘不忍睹。
但凡有男子瞧見我,都恨不得將隔夜飯給吐出來。
是以鸨母特別後悔將我買下來。
我本是逃難到京城的,途中遇到兩個土匪,將我綁了賣到萬花樓。
起初鸨母S活不肯收,但架不住土匪的三言兩語。
「你別看她醜,但蘿卜青菜,各有所愛。那些達官貴客美人們見多了,興許就喜歡上這樣萬裡挑一的姑娘呢?」
鸨母覺得在理,高高興興掏了錢。
誰料我一個錢沒賺到,反而嚇走好幾個客人。
這買賣著實是虧慘了。
眼看她臉色陰沉下來,一場怒火就要爆發時。
門外突然傳來熙熙攘攘的熱鬧聲。
隨即一個身穿大內宦官華服,頭戴冠帽的年輕太監走進來。
他四處打量一周,最後堪堪將視線停留在我身上。
「你就是宋玲瓏嗎?」
我點點頭。
他扯著尖細的嗓音,唇角的笑容讓人丈二摸不著頭腦。
他說:「宋玲瓏快接旨吧,你的好運來了,你馬上就要做狀元郎——魏瀾玉的夫人了!」
3
我徹底愣住了。
在京城,有誰不知魏瀾玉的名字。
那可是站在雲端之上,恍如謫仙般的風流人物。
他雖是一介清白布衣,卻端得一身君子風骨,才華潋滟,氣宇軒昂,當屬國士無雙。
輕輕松松蟾宮折桂,連中三元。
天子賜居狀元府。
他的盛名傳遍天下,就連我們萬花樓的前廳,都有幸能掛著他的親筆佳作。
引得無數人爭相觀摩。
嘆為觀止。
我曾有幸在萬花樓見過他的尊容。
當時他被眾才子佳人們圍著。
人海重重,不過隻一眼,就讓人再難以移開。
他一身青衫磊落,容顏俊美無疇,手執狼毫,十指修長,骨節分明。
洋洋灑灑間,風景自成。
那模樣,那風骨,真是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我更是聽聞,當今新帝對他頗為欣賞。
不但將他放在翰林院,更是要把自己的親妹妹嫁給他。
可謂是前程萬裡,平步青雲。
既然如此,作為準驸馬的他,又怎麼會突然要來娶我呢?
我恍恍惚惚地接過聖旨,一直過了好幾個時辰,腦袋仍舊是暈乎乎的。
直到秋容過來,她一臉震驚地告訴我。
「你知道嗎?魏瀾玉他……竟然當眾拒絕迎娶公主!」
我也怔住了。
魏瀾玉莫不是個傻子?
他原本隻是庶民,如今能一步登天,那可是旁人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
他怎麼就……不要呢?
4
據說金鑾殿上,年輕的帝王對魏瀾玉透露出難能可貴的欣賞,有意要將親妹妹嫁給他。
榮華公主天姿國色,與他可謂是絕配。
怎知他並不領恩,還言辭拒絕。
「微臣多謝陛下隆恩,隻是微臣早已娶妻,不敢欺瞞陛下,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眾人紛紛疑惑,他分明孤身一人,何來娶妻。
他繼續說:「隻是妻子離世多年,微臣從未對她忘卻,若陛下執意要將公主下嫁,隻怕是要委屈了。」
這話說得明白。
即便要娶也隻能是做妾。
皇上當場發怒,一國公主怎可能做妾。
簡直是豈有此理。
底下官員更是連連搖頭,暗嘆這狀元郎怎會如此糊塗。
皇上還想給他機會。
「朕最後再問一次,你當真還是不肯?」
魏瀾玉身姿如松,目光如炬,自始至終不曾改口。
「亡妻於微臣是有天大之恩,斷不敢忘。微臣此生隻有她一人,絕不會變。」
「在微臣心中,世間女子都是一樣,不管是公主,還是風月樓裡的姑娘,她們都比不得亡妻的美。」
皇上氣得雷霆震怒。
聽聽,這是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他竟敢將公主和妓子相比。
「好你個魏瀾玉,朕看你是活膩了不成!你到底有幾個腦袋夠朕砍!」
魏瀾玉仍舊面不改色。
「微臣心意已決,但聽陛下抉擇。」
他哪怕是赴S,也不願成婚。
皇上即便再生氣,也不可能真將他S了。
最終怒吼:「好啊,既然你覺得妓子也是一樣的,那朕就找個妓子給你做正妻!」
這還不夠,臨了又添一句。
「給他找個最醜的,朕才解氣!」
所以,誰都沒想到,芝蘭玉樹的狀元郎竟會跌落塵埃,前途盡毀。
被迫娶了一個妓子。
那個人就是我。
5
立冬那一日,我身穿鳳冠霞帔,由八抬大轎抬入魏府。
當晚,明明外面天寒地凍,冷得人瑟瑟發抖。
我卻渾身冒汗,手心更是浸滿汗漬,隨時做好表情管理。
唯恐他掀開紅緞頭會暈過去。
是以床褥下面,秋容給我準備了好幾顆速效救心丸。
終於等到他過來了,眼看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索性心一橫,眼一閉。
隻要他還能喘氣,一切都好說。
紅緞頭被掀開了。
然而我意料之中的驚恐聲並沒有,反而聽到對方輕輕地笑起來。
我立即睜開眼。
就見他薄唇淺勾,神色淡然。
他說:「唔,還不錯麼。以後出門,帶著你就能闢邪了,挺好。」
我:「……」
你是認真的?
他同我喝了合卺酒後,直接躺在床上。
而我遲遲不肯脫衣,打算等會就在地上打個地鋪。
畢竟咱也有自知之明不是?
雖是天子賜婚,但也要有分寸,什麼該碰,什麼不該碰。
我比誰都明白。
魏瀾玉是凡人永遠觸碰不到的遙遙星河,更是俯瞰人間的仙官神祇。
又哪裡是我能企及的。
等他哪天向皇上求情,皇上再一心軟,這賜婚也就不作數了。
於是我從櫃子裡抱出被褥,正準備鋪在地上。
他卻忽然直起身來,劍眉緊皺。
「你這是做什麼?新婚當晚哪有睡地上的道理?」
我立刻堆笑。
「咱這不是做好一個闢邪符的職責嘛?你保準放心,絕對不會有髒東西侵擾,你就安心睡。」
他似乎有些無語。
盯著我,良久才說:「離得太遠了,我更喜歡隨身佩帶。」
「——這樣才有安全感。」
我不禁腹誹,他這要求還挺多。
不得已,我隻好上床。
畢竟這大冷天的,睡地上的確是要凍S人。
不過我刻意同他保持距離,生怕哪裡會玷汙了他。
是以我離得遠遠的,導致被子隻能蓋住我半邊,冷得我牙齒都在打顫。
他似是無奈地嘆息一聲,而後把被子將我蓋好。
「我可不想闢邪符生病了。」
行吧,你說了算。
起初我的眼睛還睜得大大的,可架不住實在是太困了,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以至於不曾發現。
身旁之人忽然睜開眼睛,久久凝視著我的臉。
直到嘴角揚起一抹笑來。
6
翌日清晨,我跟隨魏瀾玉進入前廳。
他沒有爹娘,隻聽聞他早有亡妻,現在便是要給我立規矩吧。
我隻等著給她的靈牌叩首敬茶。
然而環顧一圈,都沒瞧見牌位的影子,倒是魏瀾玉將一串鑰匙交給我。
神色嚴肅,語氣鄭重。
「你如今已是魏家主母,府中一切自然由你管理。」
由gzh` hhubashi `提供全文我本能要拒絕。
怎料他目光一沉,似乎不悅:「難道你不願意?」
笑S,怎會不願呢?
我隻是怕太習慣了,等到這場夢醒過來,反而會走不出去。
可我還是接過鑰匙。
拍拍胸脯。
「你放心,我雖然貌醜,但腦子好用,絕對將府中打理得井井有條。」
他這才滿意地前去上朝。
因是入府第一天,王管家要帶我熟悉環境。
本以為他會對我態度輕視,言語傲慢,畢竟我的身份隻是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妓子。
但沒想到,他見到我後,態度尤為敬重。
開口就是一句「夫人」。
他指著前面竹林中的涼亭對我介紹。
「夫人,那座亭子名叫長相思,平常少爺就喜獨坐於此,不讓旁人打擾。」
我抬眼,這片竹林極為清幽寧靜,陽光如流水般傾瀉下來,當是風雅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