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望洲去接他白月光的這天,我失去了我們的孩子。
他卻一無所知。
我摘掉了訂婚戒指。
把婚房裡關於我的所有一切銷掉。
告知他婚禮取消了。
他當我是以退為進,諷刺著我,
「你都懷孕了,還退什麼婚?」
我紅著眼沒再解釋,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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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滿世界找著我。
可是,我已經找了最好的催眠師,徹底忘掉了他。
1
我站在衣帽間的門口。
依稀聽到顧望洲在聊著電話:
「我知道。
「下午我會去接。」
他斜歪著頭,夾著手機。
單手扣著袖扣。
見到我進來,他含糊地對電話那頭嗯嗯兩聲便掛了。
我壓下在意的情緒,自然地走上前。
想幫他整理衣領。
他卻輕微地退後一步。
轉身借著照鏡子的舉止避開我的碰觸。
他這樣的回避行為是半個月前開始的。
當時我剛驗出懷孕不久。
我手微微僵在半空。
抬眼看向鏡中的顧望洲。
斯文矜貴的俊臉認真照鏡,像是未發現我半分不安。
收回手,我擠出一抹淺笑,低聲問他:
「下午我們約了醫生產檢,你幾點來接我過去?」
他走向表櫃拿出一枚百達翡麗戴上。
微微瞥了我平坦的腹部一眼。
「你跟醫生說一下改天吧,今天我有其他事。」
「可是……」
不給我說話的機會,他已經越過我往門口走去,
「你才懷孕不久,其實不用急著產檢。」
接著便是大門關上的聲音。
我杵在原地,做了一個深呼吸。
再一次提醒自己別多想。
2
中午一過,我肚子又微微不適。
心裡擔憂得給顧望洲打了電話。
他微沉的話語中帶了一絲不耐煩,
「於清妍,你能不能不要每天疑神疑鬼的?
「就懷個孕而已,你至於這樣嗎?」
「可是,我真的肚子不太舒服。」
我咬著下唇,手撫著腹部。
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他越發不耐,
「你查出有孕後就越來越矯情了。
「是想讓人供著嗎?
「那你明天就別上班了。
「我這邊在趕事,有事晚上回去說。」
一通指責後,顧望洲不待我回話,就急切地掛了電話。
3
我抓著手機。
杵在診所休息區的窗邊。
委屈的淚水湧了上來。
拼命眨了幾下,才將眼淚逼了回去。
手機裡彈出天才鋼琴演奏家唐玥今天歸國的消息。
她是顧望洲的初戀。
剛剛好友就跟我說,在機場裡看見了顧望洲。
在國際航班的出口處,不知道等誰。
我大概猜到他是去接唐玥了。
因為隻有唐玥,才能引得他情緒這般波動。
腹部突地傳來一陣劇痛。
緊接著一股溫熱的感覺從身下淌出。
頓覺不妙的我急著往洗手間趕去。
卻又顧及腹中的胎兒,而不得不放慢腳步。
待進入到洗手間的隔間。
褲子已經被血浸湿。
冷汗從我的額際滲出。
我抖著手打開手機。
手指僵硬地撥打顧望洲的電話。
電話通了,卻沒有人接。
身下的血流讓我慌得幾乎要哭出來。
「接電話啊,顧望洲。」
我繼續撥打著顧望洲的電話。
第三遍後,再打不通了。
電話裡傳來冰冷的回復,
「您好,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無措的眼淚盈滿我的眼眶。
我咬著下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抬手胡亂擦去淚水,又改給顧望洲發送微信語音,
「望洲,我流血了。」
「肚子很痛,我們的孩子會不會保不住?」
說完,我又顫著手指敲著文字發過去,
「望洲,我好怕。」
久等好一會後。
再撥打一次電話依舊是關機,我隻得喊同事送我去醫院。
4
從車上下來時。
我看著座位上觸目驚心的血,身體一陣冷顫。
已經墊了衛生巾都還溢出這麼多。
這孩子,大概率是保不住了。
果然,進到診室後,醫生直接就讓我準備做清宮手術。
陪同來的同事嚇了一跳,
「清,清宮?」
抓著我的手忍不住地發顫,比我還害怕。
我蒼白著臉。
眼淚啪啪直掉地懇求著醫生,
「孩子保不住了嗎?」
「打保胎針不可以嗎?」
醫生搖了搖頭,
「不可以,你出血太多了,再不做手術,你自己身體都有大出血的危險。」
同事一邊安慰著我。
一邊幫忙給我看手術注意事項。
我一字未聽進去。
隻是麻木地在籤名欄籤字。
墜落的淚水將字體輕輕暈染開。
直到我被推進手術室。
耳邊還傳來同事的安慰,
「清妍,我會一直給顧先生打電話的。」
5
我從手術室出來後,並未看到顧望洲的身影。
一直回到病床上躺著。
同事才抱歉地說,
「清妍,顧先生的電話一直打不通。
「你要不要試一下其他的聯系方式?」
麻藥的藥效還沒完全過。
一行清淚無意識地滑過我的眼角。
我扯著嘴角低語,
「不用了。」
孩子已經沒了。
他就算過來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何況,他這會應該沒空過來。
同事見狀,尷尬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最後還是例行地勸說了一句,
「你還年輕,孩子還會有的。」
我呆木地望著白色的天花板,低語,
「不會有了。」
以後,都不會再有。
因為剛剛在打麻藥前,我將我和顧望洲的過往都回溯了一遍。
也徹底想通。
如果出來沒有見到顧望洲。
這輩子,我就再也不要他了。
6
我聯系了月子中心坐小月子。
順便跟診所的同事交待好。
我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接到顧望洲的電話時,已經是第三天。
他問我他的那條灰藍色領帶在哪裡。
他找不到了。
此時我正看著朋友圈上的相片。
是一個大合照。
身著深色襯衫,黑色大衣的顧望洲,正站 C 位。
而他旁側則是站著明豔大方的唐玥。
鏡頭下,她的手指微微掐捏著顧望洲的衣擺。
如果不是放大看,都幾乎看不出這樣親近的舉止。
這是前天他們接風洗塵的合照。
合照中的其他人,無一不是他們過往的好友。
我幾乎能想象大家在拱著氣氛,讓他倆站中間的情形。
手機裡傳來顧望洲煩躁的聲音,
「問你話呢,怎麼不吭聲。」
我平靜地在朋友下面點了個贊。
然後退出微信才回了顧望洲的話,
「扔了。」
「扔了?誰讓你扔的。」
隔著屏幕我都能感受到他的氣急敗壞。
與他在一起三年,別的任何事都挑不起他的情緒。
就連我們訂婚、我懷孕,他都隻是微微勾勾嘴角而已。
唯獨與唐玥相關的任何事,他會情緒波動。
任何。
包括那天唐玥回國,我給他打電話時他就已經情緒外泄。
而這條灰藍色的領帶,曾是唐玥送給他的禮物。
是他們分手前,他收到的唐玥的最後一份禮物。
我們訂婚那天,他喝醉了酒。
坐在衣帽間的地上,手拿著領帶發呆了許久。
暖黃色的燈光下。
他背椅著牆壁,孤獨得像被整個世界拋棄。
我傻傻地上前抱住他。
才發現他的內心還沒有清幹淨。
還住著唐玥。
可是我又天真地想,誰沒有過往?
給他時間,他會慢慢清幹淨的。
所以,當他將領帶給我,讓我扔掉時,我是心存向往的。
我沒有想到,這麼久了,他依舊沒有清幹淨。
往日回憶,像尖刀刺中我已漸冷的心。
我淡淡地吐出【你】字後。
顧望洲徹底平靜了下來。
我望著窗外溫暖的冬日陽光。
扯了扯嘴角,深刻提醒他,
「我們訂婚那天,你讓我扔的,顧望洲。」
7
他悶悶的聲音傳來,
「知道了,你現在在哪?」
「外面。」
「才休假就往外面跑了?你自己小心點,我去國外出差一段時間。」
不待我回答,他又繼續囑咐,
「婚禮的籌備你若是覺得累,就全權交給婚慶公司。」
他語氣沒有絲毫起伏。
像是在交代秘書工作的樣子。
讓我心寒得忍不住發顫。
可是我還是問了他為什麼那天不接電話。
「當時手機摔壞了。有什麼事嗎?」
我笑了。
眼淚卻抑制不住地從眼眶湧出。
他這話是真是假我都不想追究了。
他卻還繼續指責我,
「不要總疑神疑鬼胎像不穩。」
「實在擔心你就自己先去醫院看一下醫生。」
「你看我兩晚沒回,你不也沒事嗎?」
我抬手撫著平坦的腹部。
吸了口氣,再一次給自己的心髒插入利刃,
「顧望洲,那天你是去接唐玥是不是?」
「你又想說什麼?」
他的不耐漸漸變成了狂躁。
依稀有狂躁症復發的傾向。
我卻沒有再像以往那樣安撫.
而是執著於要他的答案。
「是還是不是?」
「是。」
看不見的利刃徹底沒入了心髒。
我仿佛聽到了它碎裂的聲音。
這一次,我主動掛了電話。
他又打回來一次,我未接。
便再沒有了下文。
8
我坐完半個月的小月子,顧望洲都還出差未回。
倒是看到關於唐玥演奏會十分成功的新聞。
而座席第一排的中間赫然就是顧望洲。
他鏡框下的眼眸流露著溫柔。
就連嘴角都是帶著淺淺的上揚。
我摘掉了手上戴的訂婚戒指。
直接給婚慶公司打了電話,取消了婚禮安排。
接著把家裡有關新婚的東西都一一收了起來。
再然後聯系了師兄。
告訴他,我想做催眠實驗的第一人。
9
我與師兄三年前就各尋前程。
我做了心理醫生。
他做了催眠師。
並且一直在研究著,能讓人忘卻痛苦的深度催眠。
前段時間就聽他說,已經進展很大了。
但是還缺個契機。
現在,我願意做那個契機。
10
我來到師兄的診所。
躺在椅子上。
平靜地望著面前輕輕晃動的懷表。
旁側,冬日的暖陽透過百葉窗的縫隙。
斑駁的陽光灑落一地。
我微微勾了一下手指。
耳邊傳來師兄輕柔的聲音,
「現在你感覺到什麼?」
「溫暖的陽光。」
「放緩呼吸……」
我聽話地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