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完，我媽嫌我在家礙眼，給我打發到表姐家去。
表姐是個寵物博主，一個充滿愛心的職業。
可是接觸之後我才知道，她對待寵物，真的很「職業」。
01
「玥玥，你幫我舉著手機，不要亂動哦。」
我聽到表姐的話，面露難色，不情願的拿著手機站在一邊充當支架。
表姐在我的站位和陽臺之間走了幾圈，確認角度沒有問題才心滿意足的點頭。
她朝我比了一個手勢，我嘆了一口氣，摁下了錄制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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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空調箱上趴著一隻橘貓，此時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四隻爪子用力的抓著空調箱。
「粥粥，粥粥！快進來。」
表姐的半個身子探到窗外，語氣焦急的呼喚著橘貓的名字。
橘貓的耳朵折成飛機耳，不安的喵喵叫著。
表姐有些猶豫，最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目光也隨之變得堅定起來，她翻過窗戶，爬到窗外。
我從手機上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腿止不住的打顫，她表現的是那麼害怕，又是那麼的勇敢。
表姐慢慢的朝橘貓靠近，似乎很擔心刺激到橘貓的情緒，擔心它一不小心從空調箱跳下去。
終於，表姐將不安的橘貓從空調箱上「救」了下來，一人一寵從窗臺回來了。
我知道我的任務完成了，結束了錄制，將手機交給表姐。
表姐將橘貓扔在一旁，然後坐到沙發上，看著我錄制的視頻，頻頻皺眉。
「玥玥，我不是告訴你鏡頭要跟在我身上嗎？你看看你，就知道傻站著，給我都拍出屏了。」
表姐連嘖幾聲，看起來對我拍攝的內容特別不滿意。
「你過來，一會你就站在這個位置，拍我到陽臺的一段，然後再往左前方走幾步，把我救貓的過程著重錄一下！」
說著，她用力的扯著橘貓的後頸，不顧橘貓的掙扎與反抗，利索的跳到窗臺上，把橘貓又一次的扔到了剛才的空調箱上。
「表姐，要不別拍了，這樣做太危險了。」
我看到橘貓求救的眼神，於心不忍的替它向表姐求情。
表姐拍了拍我的肩膀，輕聲說：「不會有事的，貓咪是反應最快的動物了，在說它又不傻，知道這麼高肯定不會朝下跳的。」
說著她的語氣又嚴肅了起來：「到是玥玥你，拍的時候走點心，這樣我們就不用在返工了，折騰你表姐我跳上跳下的。」
又一次的錄制開始了，不過這次我最擔心的意外還是發生了。
在表姐把橘貓拎起來的那一刻，橘貓突然用鋒利的爪牙對表姐的胳膊又扯又咬。
表姐本來救到貓欣喜的表情頓然換成了憤怒嫌惡。
隨著她的叫罵，橘貓被她從八樓的陽臺用力的摔了下去。
我站在原地，四肢僵硬，腦子裡也是一片空白，事情的發展超出了我的預料。
表姐翻過窗戶，她的左胳膊上都是血淋淋的口子，不過她沒有管這些，走過來一把將手機搶過，嘴裡依舊嘟囔著那隻貓，快步朝樓下跑去。
我坐在沙發上，還沒從這件事完全緩過來。
02
大學剛畢業，我媽就把我扔到表姐家了。
理由有二，其一是我本人很喜歡小動物，表姐是做寵物博主的，家裡軟萌的動物自然少不了。
其二是表姐做的新媒體，這個行業十分掙錢，我媽想讓表姐帶帶我。
剛來到表姐家時，我以為她是一個很善良，很有同情心的人，現在發現我錯了。
她經常會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比如用膠帶粘貓咪的肉墊，或者故意弄出很大聲，嚇唬家中的貓狗，然後拍攝它們的搞笑視頻，以此獲得流量。
不過隨著其他寵物博主的流量漸漸增加，表姐的人氣開始呈現下坡路了。
為了挽回自己的流量，表姐想到了這次的主人救寵的戲碼。
「汪汪！」
表姐養的一隻狗崽趴在我的腳邊，伸出小小的舌頭舔著我的小腿，用討好的眼神看著我。
我心中一軟，摸了摸它毛茸茸的頭，給它掰了一根香腸。
它吃的非常香，甚至連地板上的渣子都不放過。
沒一會表姐就回來了，她在客廳翻到一個醫療箱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我聽到門被鎖上的聲音，於是換了鞋，來到樓下，找到剛才橘貓粥粥跳下去的位置，發現地上隻有一攤不太明顯的血跡。
難道是表姐把橘貓的屍體處理了？
我看到不遠處有一個綠色的垃圾桶，鬼使神差的朝那裡走去。
因為我心中有一個強烈的預感，告訴我橘貓就在那裡。
我走過去打開垃圾桶，一瞬間，腐爛的酸臭味夾雜著血腥味湧了上來，同時還有很多的蒼蠅朝我飛來，我趕緊捂住口鼻，閉上眼睛。
好一會那群蒼蠅才飛走，臭味也漸漸散去。
果真如我猜想的那樣，粥粥的屍體躺在垃圾桶裡，它吐著舌頭，眼睛睜著，面容有些猙獰，身子因為從高空墜落也變得扁扁的，橘黃色的皮毛上沾染了很多血。
我將橘貓的屍體用垃圾袋套上。
突然身後響起一道男生。
「你要做什麼？」
我被嚇了一跳，裝著橘貓屍體的垃圾袋也不小心掉在地上，它的頭也從垃圾袋裡露了出來。
身後的男生看到垃圾袋裡的橘貓，用著一種極度復雜的眼神看著我。
我知道他可能誤會我虐S小動物了，趕緊向他解釋。
「你先聽我說，我剛才扔垃圾的時候才看到這隻貓的，感覺它S的太可憐了，就想把它埋了。」
男生顯然不信任我，探出頭又看了看橘貓，忽然輕輕吸了口涼氣，驚訝道：「這不是橘貓粥粥嗎？還記得之前我經常能在網上刷到它。」
「什麼粥粥？你認識它？」
我做出一副不認識橘貓的樣子。
男生揚著眉毛，若有所思的看了我好一會，然後說：「算是網上比較有名氣的寵物了，不過也可能是我認錯了，對了，這隻貓你要怎麼處理？」
「找個地方埋了吧。」
我心中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氣，剛才被男生看的渾身不自然，也不知道為什麼。
「奧，我聽你說話不像是本地人，應該是來這裡走親戚的吧。」
男生繞過我，將手裡的垃圾袋扔進桶裡，然後幫我把裝著粥粥屍體的袋子撿起來。
我抿著嘴點頭。
「那我知道附近有個小花園，可以把這隻貓埋在那裡。」
我們倆買了一個小鏟子，來到男生所指的小花園，他選了一顆榆樹，我們將橘貓埋在了樹的腳邊。
也就是這一會，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李羌，家裡是開寵物醫院的。
回到家，我看到表姐坐在沙發上，不自然的跟她打了聲招呼，便趕緊溜回了我的臥室。
躺在床上，我打開短視頻軟件，打算放松一下心情，沒想到第一條就是表姐新發的視頻。
03
視頻的內容是關於她和粥粥平時在一起的溫馨搞笑視頻與生活照。
下面的配文是：今天上班窗戶沒關好，導致粥粥不小心從窗戶掉下去了，我的天使寶貝從此也離開了我。
我吃驚表姐的無底線，沒想到她最後還會利用粥粥的屍體，去賺取一波流量。
底下的評論大多數是安慰表姐的。
比如說：粥媽不要傷心，這也不完全是你的錯。
誰家都會有個意外，就是可憐了小寶貝，姨姨那麼喜歡你。
偶爾還有兩句質疑的，懷疑表姐是故意導致貓咪墜樓來換取流量。
但是這些質疑的聲音，很快就被其他網友問候了親人，並且被大罵沒有同情心。
因為沒有人會故意用陪伴自己生活的動物去開玩笑。
到了晚上，我聽到客廳有女人哭泣的抽噎聲。
我將門推開一個小縫，朝外面看去。
表姐正穿著長袖睡衣，眼眶紅腫的坐在地上。
茶幾上擺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她看著電腦時不時的用嘶啞的嗓音回復著一些話，似乎正在做直播。
「嗯，謝謝大家關心我，也謝謝大家關心粥粥。」
「也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粗心大意了，粥粥也不會墜樓。」
「嗯，我會堅強的，我會替粥粥好好的活下去。」
「它隻是去了喵星，在那裡會過上更好的生活。」
「我相信我的粥粥回變成小天使，永遠的陪著我，保護我。」
表姐很漂亮，哭起來梨花帶雨的，著實讓人心疼，想要好好安慰一番。
可我卻根本心疼不起來，我隻感覺到一陣涼氣，由脊梁骨衝到頭頂。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明明是她一手制造了慘劇，最後卻虛偽的裝可憐博取同情。
我將門關上，腦海裡時不時的浮現出粥粥在空調箱上向我求助的眼神。
差不多晚上十點鍾，表姐敲響了我的門，我將門打開，看到表姐有些憔悴的站在門外。
「玥玥，有夜宵吃不吃。」
我不太想吃，或許說我不太想跟表姐一起吃，於是拒絕了表姐。
表姐也沒有強迫我，轉過身，卻一不小心的拌在了狗崽的身上，摔了一個趔趄。
我趕緊想要把狗崽抱到我這裡，沒想到表姐快了我一步。
她站起來一腳就踢向狗崽的肚子，狗崽被它踢飛，腦袋撞倒了茶幾上。
可能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腳嚇得應激了，狗崽四隻爪子僵硬的抽搐著，嘴裡嗚咽的慘叫著。
表姐似乎不解恨，不理會梗著脖子嗷嗷叫喚的狗崽，將它又一次的拎了起來。
走到洗手池邊，表姐用力的把狗摁進水池裡，然後打開水龍頭。
狗崽在水裡不挺的撲騰掙扎著，可它哪能反抗的過表姐。
「哈哈，這S畜牲，也就這個時候能讓我開心一些。」
表姐病態的笑著，似乎很享受虐S動物。
我跑過去想要把狗崽從表姐手裡搶過來。
表姐用力的推了我一下，瞪著眼睛狠狠的說：「你要攔著我？這S東西都給我拌卡了，今天不給點教訓，怎麼能長記性。」
我被表姐兇狠的眼神嚇得後退一步，看她的樣子就好像我要是攔著她，她也會把我的腦袋摁進水池裡一樣。
但是聽到狗崽嗚嗚的慘叫，我的良心似乎受到了十分的譴責。
「表姐，你都知道它就是一個小動物了，教訓兩下就行了，沒必要折磨他吧。」
表姐嗤笑一聲，用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不就是個弱小又沒用的東西嗎？瞅給你心疼的，我從前怎麼不知道我家玥玥這麼聖母心泛濫？」
我聽著她的話，覺得非常刺耳，大聲道：「這不叫聖母心泛濫，這隻是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的同心情。」
我看到水池裡的狗崽，已經停止了抽搐，趕緊用力扯過表姐的胳膊。
這隻胳膊剛好是表姐被粥粥抓傷的那隻，她一吃痛，猛地的甩了我一巴掌。
然後將湿漉漉的狗崽用力的砸在我的臉上。
這兩下極重，我抱著狗崽，呆愣在原地。
左耳嗡嗡直叫，臉上的水順著下巴滴在我的手上，我依舊沒有反應。
表姐意識到自己做錯了，拿過毛巾接了些涼水，捂著我的臉，心疼的說道：「玥玥對不起，表姐剛才就是情緒太激動了，沒有控制住。」
我麻木的搖頭，不理她的道歉，抱著狗崽回到自己的臥室，將門反鎖了起來。
表姐敲著我的門，在外面跟我道歉。
我把狗崽用毯子擦好，狗崽受到了驚嚇，渾身不停的顫抖著，縮在毯子的一角，我稍微大一點的動作，都能給它嚇得應激。
躺在床上，捂著火嚕嚕痛的臉，我心中的情緒十分復雜。
於道德上，表姐N待動物是不被允許的，是要受到懲罰與譴責的。
於親情上，表姐從小又對我很好，像親姐姐那疼般我，我實在沒辦法下決心去舉報她。
在道德和親情之前我陷入了兩難，實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04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我能清晰的感覺到，我的左臉已經腫了起來。
推開門，我走出臥室，看到表姐十分愧疚的坐在沙發上。
她的眼眶依舊很紅，又帶著很重的黑眼圈，看起來像是一宿都沒有睡覺。
表姐見我出來，趕緊跑過來抱住我，輕聲跟我說：「對不起玥玥，表姐這次真的知道錯了，是我這次情緒過激了。」
「表姐隻是不想失去粉絲，表姐這次一定改，生氣再也不用動物泄憤了。」
我點頭，希望表姐真的知道自己做錯了，以後不要在N待動物了。
表姐看我的情緒漸漸安撫了下來，於是又告訴我一個新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