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道門團寵小師妹,專程下山參加近期爆火的一檔恐怖綜藝。
直播時,我對著屏幕露出一個柔弱可欺的微笑:「其實人家什麼都不會啦,我隻要躲在師兄身後就好,師兄最疼我了,我擦破點皮他都會紅著眼睛低吼的。」
「女孩子嘛,抱緊男人大腿就好了。」
守在屏幕前看我直播的師兄差點把隔夜飯都吐出來,瘋狂搖晃師父:「這是誹謗!這是汙蔑!」
師姐一秒穿戴好了所有裝備,對師父抱拳:「師父放心,不管附在小師妹身上的是什麼東西,我一定把它弄出來。」
01
《詭異退退退》正式開始錄制前的先導直播中,主持人笑容滿面地向直播間的觀眾介紹:「這位素人嘉賓是晴鴉山道門小師妹沈茗,可見我們節目組在邀請嘉賓這方面非常大膽,不知道我們的節目設置能不能給這位專業對口的嘉賓帶來一些挑戰呢?」
鏡頭給到我,我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柔弱和無措:「其實平時師門裡的活兒都是師兄們幹啦,我隻負責被團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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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異這種危險的東西,師兄從來都是擋在我面前一眼都不叫我多看的……這次下山,我也央求了好久他才肯同意呢,綜藝還好,要是真的要處理詭異他才舍不得讓我來。」
「大家都不知道,上次我擦破點皮,他心疼得眼睛都紅了……所以我隻要抱緊師兄大腿就好了,我舍不得師兄為我難過。」
直播間在線兩千萬人,彈幕紛紛刷屏起來:「我靠,這嘉賓什麼情況啊?」
「她肯定覺得她這樣老可愛了。」
「她不會覺得她師兄不讓她下山是很疼她吧?怎麼是腿長在別ẗũ̂ₛ人身上了嗎還要別人同意?」
「有些人不至於吧,看人家有人疼嫉妒了?」
「我就是師兄類型的,小師妹滴滴。」
此時,屏幕前的師兄捂著肚子彎下腰:「這是……yue……誹謗!yue……還眼睛都紅了,我是有什麼紅眼病嗎?!」
師兄無助地抓著師父:「師父,她信口開河毀我清譽,你快管管她師父……」
師父淡然地推開他:「跟著我學了多久了還這麼沉不住氣,還得是大師姐……你師姐呢?」
師姐背起塞滿符箓的背包,朝師父抱拳:「師父放心,不管佔據小師妹身體的是什麼東西,我一定把它弄出來。」
師父:「……門派的未來我是一眼看到頭。」
仙風道骨的老頭很不穩重地翻了個白眼:「你留下,讓你師弟下山去以防萬一。你們小師妹千叮嚀萬囑咐叫你一定要看直播,難道你覺得她就是為了給你顯擺一下她上電視了?沒有一個靠譜的……」
直播結束,我拿起手機,所有的社交軟件都有 99+條新消息。來自親友的大多是對我驚人反常的關心,至於其他公共社交平臺來自陌生人的消息嘛,我不看也知道,和直播間裡的彈幕如出一轍。
一個油膩膩的聽著就叫人反胃的聲音從我背後響起,我轉過身,是某個我想不起名字的項目組領導——畢竟這些中年男都太像了,尤其是那種指點江山的爹味,像復制粘貼的一樣。
中年男的笑容也是油膩膩的:「表現的很好啊,叫沈茗,是嗎?後天正式直播的時候隻要能保持這個狀態,你進軍娛樂圈一定會順利的。」
「你剛下山,你不懂,綜藝節目的嘉賓各自都是有各自作用的。有的呢要有智慧,有的要頭鐵,你就負責可愛撒嬌就行了。」
是我負責被嘲就行了吧,我默默吐槽,面上乖巧一笑:「謝謝領導指點。」
無所謂,反正現階段我的目標也是炒熱這檔綜藝,無論用什麼手段,我都可以接受。
02
正式直播很快開始了,我們坐著大巴前往直播場地。在大巴上,一個花裡胡哨的男藝人一直在騷擾一個明豔大方的女演員。
女演員名叫陳璟,最近有爆款劇在播。那個花裡胡哨的男人則正是陳璟在劇中的對手男演員,於典——我花了半天才確定是他,這人臉上的妝濃到換個妝面估計又換一張臉。
直播在大巴上就已經開始,於典異常活躍,一秒十八個動作,對每個機位都展示了一遍他自以為鋒利漂亮的下颌線。除了在攝像頭面前搔首弄姿,於典還格外擅長「關心」陳璟,眼睛像是粘在人家身上了。
陳璟輕輕咳嗽了一聲,他立馬拿起一瓶純淨水遞過去,還貼心地擰開了瓶蓋——特意對著攝像頭擰的,確保直播間裡所有人都能看見這個動作。
直播間裡出現了相當數量的彈幕表示自己已經化身尖叫雞:
「有沒有人看到他的小動作啊啊啊他甚至是擰開瓶蓋才遞過去的!」
「什麼絕世好男人我哭S。」
隻有少數人猶猶豫豫地發出彈幕:「這真的有必要嗎……」
「我看劇組打戲花絮,陳璟是有肌肉的吧……怎麼可能擰不開水。」
這些話很快就被其他彈幕淹沒了——即使他們是大熱的劇中情侶,也讓人不得不懷疑是否有大規模的水軍。
看著彈幕,於典得到了自己預料之中的效果,愈發得意,而陳璟隻是禮貌性地微笑了一下:「謝謝,我不渴,而且我自己有隨身帶的……」
她拿過自己的背包翻找什麼東西,半晌後仍然沒有找到,皺起眉頭。
現在,陳璟是被架起來了。顯然,她非常不情願配合於典營業。可是如果她無視於典——即使拋開對手男演員的身份,於典也是目前最強勢的耀阻集團旗下藝人,連這檔節目的金主都是他的公司。
我坐在後排,把陳璟每一個表情的變化都收入眼中。她的喉嚨似Ṱū₃乎的確不太舒服,猶豫片刻後準備伸手接那瓶水——我知道這之後自然會在 cp 粉眼裡變成兩個人相互曖昧自願營業。
我解開安全帶起身,走到他們中間對著於典楚楚可憐地撒嬌:「典哥,既然陳璟姐姐不需要,就給我喝一口吧,我也擰不開瓶蓋呢,你人最好了~」
我嘟起嘴,吹吹自己的手掌:「好可惜,我不像陳璟姐姐,我之前都看到姐姐有肌肉了,自己也可以吧?不像我,手都磨紅了也擰不開。所以陳璟姐姐肯定不介意我拿典哥這瓶水吧,姐姐不會生氣吧~」
「靠,沈茗這個名字跟她真搭,不就是茶嗎,還是上好的綠茶。」
「前面的辱綠茶了,她算什麼啊還想阻礙我的 cp?」
「可是她說的對诶,陳璟很有力量的。」
「不是我說,於典這一波有點強行營業了吧……你們都看不出陳璟一直在保持距離嗎?」
於典看著逐漸增多的質疑,表面淡定地把水遞給我,假笑:「說什麼呢,小璟再怎麼樣,在我這裡也是需要保護和照顧的女孩兒啊。」
「嗚嗚,典哥太溫柔了……」我勾起唇角,裝作由於車輛的晃動站立不穩,然後——把大半瓶純淨水從於典頭上都倒了下去。
嚯,於典妝比我以為的還濃,更災難的是不防水——順著他的臉淌下來的全是白的黑的水,眼睫毛都衝掉一半。
這可不是我計劃的,定妝是誰給做的,可以開除了。
車裡立刻亂成一鍋粥——誰家男藝人會當場被卸妝啊?
於典當時就差點沒忍住爆出一句粗口,下意識地想站起來結果直接撞了一下頭。其他幾個同行的藝人趕快慌張地掏出紙巾,我則尖叫一聲,帶著哭腔慌亂不堪地拿衣袖去擦他臉上身上的水:「對不起典哥,我太笨了,怎麼辦,嗚嗚,毛巾,紙巾有沒有……」
情急之下,我當然是慌亂地翻開了於典放得最近的背包,於典看見我的動作,比被我潑了一臉水還著急,幾乎是吼出來的;"別碰我的包!"
嗯,可惜,晚了點。我懵然地從他的背包裡拿出一個精致的保溫杯:「這個……好像陳璟姐姐也有個一樣的……是情侶款嗎?」
陳璟臉色不太好地接過來,仔細看了一下:「……這就是我那個,我剛才還找了,不知怎麼沒有找到。」她擰開保溫杯:「裡面還泡了羅漢果和金銀花。我最近有一點慢性的咽喉炎,所以去哪兒都帶著。」
大巴裡陷入了片刻的沉默,於典頂著湿透了塌下來的發型,還有掉了一半的眼睫毛,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與大巴裡的沉默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熱鬧的彈幕:
「不是,什麼意思啊,於典偷拿人家東西?痴漢嗎?」
「那杯子是陳璟代言的品牌方給她定制的,誰不認識啊,如果是撿到為什麼不還?」
"不妨想得再深一點,陳璟就是拍戲期間患上的咽喉炎,於典肯定知道,所以他才……"
「我就說他一開始就很做作!我看誰還不信我?」
「不止做作,還處心積慮?就為了拿瓶水營業?水都無語了。」
於典的表情管理已經徹底下線,抹了一把臉,惱羞成怒:「……我在化妝間碰巧撿到的,不知道是小璟的東西,現在找到就好了。停車,我要去處理一下我身上的水。」
我假惺惺地把眼睛揉紅裝作掉眼淚:「對不起,典哥,是我太笨了才會引起這種誤會,對不起,嗚嗚……」
呸,一無是處的男人,見陳璟找東西的時候,手一直不自覺地摸自己的包,就差把做賊心虛寫臉上了,整一個又蠢又壞。
於典怒氣衝衝地下車補妝換衣服,周圍和於典同公司的藝人趕忙打圓場並轉移話題。
但這可是近期綜藝 top1 的首期直播,還沒到地方就出現這樣的插曲,熱搜早就一個接一個地登上高位了。什麼「於典痴漢」「這瓶水才是年度大戲」「直播比劇裡演技好」「粉底和睫毛是誰家的避雷了」……
當然,這怎麼會關我的事呢,我隻是一個單純可愛的小綠茶而已。我紅著雙眼軟軟地對陳璟說:「對不起,陳璟姐姐,都是因為我讓你們有誤會了,雖然你和典哥根本不共用化妝間,但你一定要相信他,是他撿到的……」
陳璟看著我,眼神裡有些探究,不過畢竟在直播,她也隻是笑笑揭過了這個話題。
於典這一趟去了很久,除了要重新補那親媽都認不出來的濃妝,估計還在處理熱搜上Ţű̂₇的問題,回來的時候臉色依然很不好,不過倒是安生下來了。
我小心翼翼地跟他道歉:「真的對不起,典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一會兒馬上要正式進入密室了,你千萬別生氣,別丟下我自己好不好,我沒有人陪不行的……」
當著鏡頭,對著我委委屈屈的臉,於典自然隻能微笑說好。
嘖嘖嘖,演戲裝傻的是我,憋S自己的是你,不虧啊。疏通了一下乳腺的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閉目養神,為接下來真正的大戲開幕做準備。
03
我們帶著眼罩,被領進第一個房間。跨過門檻的時候,屋內溫度驟降——是一種我很熟悉的陰冷。
剛摘下眼罩,陳璟的一聲短促尖叫就刺進了我的耳朵——昏暗搖曳的光線中,在我和陳璟面前不過十釐米之處,漂浮著一張浮腫可怖,難辨人形的臉。
開場就突臉?針對我們兩個啊?
它渾濁的,隻能勉強被稱為眼睛的部位在我們兩個之間轉動,最後固定在我身上,肢體扭曲地移動著。
「小璟,小茗!」於典「勇敢」地撲了過來,直接把陳璟的臉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另一隻手來捂我的眼睛。
陳璟臉色有點白,但反應很快地伸手推開了他,而我則順勢緊緊抓住他的衣角帶著哭腔:「嗚嗚,嚇S我了典哥,還好有你,怎麼會這麼可怕啊!」
當然,我的餘光始終沒有離開過那個詭異。它的喉嚨裡發出幾聲滲人的嘶鳴,目光也始終沒有離開我,慢慢後退著憑空消失在了黑暗裡。
陳璟緩了過來,伸手安慰地輕輕拍著我的後背:「沒事了,大家都在呢。說起來,雖然這檔綜藝是以逼真的恐怖體驗出名的,開場就突臉也有些嚇人了,確實有點嚇到我們了。」
同行的其他藝人點頭附和:「是啊,而且你們不覺得這裡很冷嗎?是那種骨頭裡透出來的冷。」
「啊,我覺得還好,小璟冷不冷?我的外套給你吧。」於典說著就已經脫下了一半,脫得很有技巧,外套半掛在胳膊上,頗有些瀟灑帥氣。
陳璟嘴角抽了抽:「不用了,謝謝。不過這裡的冷氣效果確實做的很厲害。」
我看著明明已經冷的微微發抖還在假模假樣地逞能的於典,心底嗤笑一聲。
這不是冷氣的效果,這是貨真價實的詭異才能散發出來的陰氣。
一個人越是虛偽,自己身上的氣越弱,陰氣的效果對他越強,如果與詭異形成之因有關,自然更強。
於典,你可真是越扒越有啊。
眾人在不算小的空間裡四散開尋找線索。我伸手掏出一張破舊課桌裡塞著的垃圾,指尖忽然一痛——居然是有人從另一面扎了釘子,桌肚裡露著針尖,一不小心就會被劃傷或者扎傷。
原來,桌子上那幾張帶血的紙巾就是這麼來的。此外,桌面上還刻滿了不堪入目的惡毒下流詞語「婊子」「賤貨」「去S」……
校園霸凌。但僅此而已嗎?
我看了看冒出一點點血珠的指尖,醞釀了一下,捏著嗓子嗚咽起來:「嗚嗚,典哥,這裡有什麼啊,好痛……」
最先抓住我的手的卻是陳璟。她皺起眉頭:「傷口倒是不大,但是節目組做道具怎麼能真讓嘉賓受傷呢,道具幹不幹淨啊,會有危險的。」
於典掃了我的手一眼:「小璟,這畢竟是恐怖綜藝,就那麼一點點沒關系的,隻不過確實沒有考慮到我們的兩位女嘉賓,細皮嫩肉的。」
「這和男女沒有關系,這……」陳璟突然沒聲了——她的麥被關上了。
於典斜了她一眼,手撐在桌子上漫不經心地說:「哎呀,看起來是被霸凌了啊。這麼一說,我好像看到那個詭異是泡腫了的,身上還在淌水,是不是被欺負得沒辦法才想不開跳河了什麼的?」
伴隨著燈光忽然開始一明一暗地閃爍,音響裡傳來機械的提示音:「恭喜玩家找到關鍵線索,下面將觸發一段回憶音頻。」
【婊子!還有臉來上學啊?現在怎麼知道穿長褲了,不勾引老師了?】
【是我們往你桌子上倒的垃圾怎麼了?你這種垃圾不該住在垃圾桶裡嗎?】
【呸,晦氣,都離她遠點,她肯定有髒病,碰到她的血說不定會被傳染!】
【學校就應該開除你!體育老師就是太心軟了!你怎麼還不去S,還有臉活著?】
嘈雜的,鄙夷的叫罵,期間被霸凌的人一聲都沒有出。
一時間所有人都有些沉默,隻有於典正在為自己的高光時刻沾沾自喜:「啊,沒想到這就是關鍵線索,看來也沒有很難。」
彈幕刷著一排排的「於典好牛」,然而我清楚地記得他跑過來擋在我們面前的時候,臉也是朝後的,根本沒看那個詭異,卻能準確地說出詭異身上在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