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璟嗓音受損是於典策劃」
「於典親密戲故意騷擾陳璟」
「詭異退退退泄露劇本」
工作人員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導演:ṭũ⁵「領導,這次我們是不是幹預一下……」
油膩中年男雙眼放光地打斷了他:「你看見沒,直播間裡有多少人?我們創新高了!」
「陳璟愛發瘋就讓她發,她說的那些都是可以公關掉的小事,對集團根本沒有威脅。」
他嘲諷似的勾起嘴角:「就讓她自我感動吧,讓她以為能夠撼動我們。」
多自信的領導,覺得真正的秘密永遠不會為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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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我跪在另一個房間的地板上,一寸一寸摸索過去。
他們用一個束靈陣,把許炎炎和其他詭異束縛在這裡,從而形成一個極其惡毒的借運局。所以耀阻集團近些年無論做什麼事都能成功,每個領域的投資都獲得成倍的收益。
做這個密室綜藝隻不過是順手,不斷增加她們的不甘和怨恨,從而保證陣法的持續運行。
要解開束靈陣,還需要一樣東西——和她的心結,她的冤屈緊密相關的東西,且不會離她太遠。
並沒有花太長的時間,我就找到了那塊空心的地板,隻是上了鎖。我抄起旁邊的椅子,一下一下砸下去。
女性不會擁有力量?
「砰!!」
女性情緒化,難當大任?
「砰!!」
女性就要和另一個男人綁定在一起,是某某媽媽,是某夫人?
「砰!!」
椅面和鎖頭一起碎掉了。打開地板,我從裡面拿出了一隻錄音筆,裡面記錄著體育教師對許炎炎進行威脅的全部對話。
當時的許炎炎ṱū́ₚ在網絡上搜索了許多這種情況下如何自保的辦法,所以她帶了錄音筆。可是她還是太年幼,太沒有底氣,所以她最終沒有用它來抗爭。
這不是她的錯。她隻有年邁的親人,貧窮的家庭,她沒有更多的選擇,她以為忍到畢業就好了。
我握緊了那隻錄音筆,對著屏幕外面打了一個手勢。這算是我們師門內部的小小暗號,我知道師姐一定會看到。
隨後,我抓著錄音筆,通過消防安全出口,開始向頂樓狂奔。
導演終於發現了我的行蹤。他嘶吼起來:「攔住她!!」
可是許炎炎已經不再受他們控制了,現場的工作人員試圖通過她所在的那一層時,要麼在原地打轉,要麼被許炎炎弄昏。
導演的額頭開始沁出豆大的汗珠,猛地一拍桌子:「切斷直播!立刻!」
工作人員在心裡翻白眼:早叫你控制一下場面了你不聽啊。
現場的攝像頭紛紛關閉——除了我胸前的運動相機。直播信號也依然健在。
工作人員哆哆嗦嗦地匯報:「見鬼了,導演……我們真的見鬼了……」
這倒是錯怪許炎炎了。
遠在山中的師姐從她的那堆專業設備裡抬起頭,得意地打了個響指:「如果有人不懂規矩,那我也略懂一點黑科技。」
「哪天門派倒閉了,我就去當黑客去,想想就……」
師父陰沉的臉在顯示屏的反光中映出來,師姐咳嗽兩聲:「……想想就算了。」
09
樓頂,寒冷的夜風反而讓我覺得頭腦一片清明。
「直播間的各位,現在都能聽得到,是嗎?」
我舉起那支錄音筆:「我希望各位都能聽見這個。」
按下播放按鈕,八九千萬人的直播間,每個人都聽到了真相。
【你想怎麼樣?報警了?然後呢?】
男人的聲音輕蔑而嘲諷。
【你知不知道我在這裡多少年了?這個地方我有多少人脈?你小小年紀,也不知道強J取證有多難吧?都過去好幾天了,你根本沒有證據了。】
【窮鄉僻壤的野丫頭,你還覺得你能報復我?就算我被抓進去了,你覺得我還會讓你安安穩穩畢業?】
【你奶奶知道你被男人上了,承受的住嗎?你以後,能面對所有人的指指點點嗎?】
【這就對了。乖乖的,你就能順利畢業,來,走過來讓我再看看你……】
我忍住把錄音筆摔碎的衝動,按下停止播放。
「許炎炎含冤而S,S後甚至還被束靈陣囚禁在這裡,因為耀阻需要一個借運的局。」
「他們集團近年以來無論怎麼走都能成功,資產不斷翻倍,是因為他們在利用許炎炎,還有這樓裡其他被困的詭異。隻不過,許炎炎格外重要,因為每次有人進入這個密室,那被假造的真相就被重復一次,許炎炎的不甘和怨恨就多一分。」
「許炎炎是陣法的核心,我是為她而來的。」
我在夜風中嗤笑一聲:「即使我看起來蠢得可以,他們還是收走了我的法器。」
「瞧瞧,一群懦夫。他們是多麼害怕我們女性擁有力量啊。」
「這樓裡每一個詭異都是女性。耀阻集團的每一位高管,每一個受益者都是男性。從招聘開始,就排斥女性,在職場上排擠女性,以確保他們自己擁有絕對的話語權,好繼續弱化,矮化女性。」
「這當然不會一直行得通。」
我開始用在教室布景裡拿來的粉筆畫陣。破陣需要的從來不是珍貴的法器這些表面的東西,隻要我有心,有力量,一切皆可為我所用。
將那支錄音筆放在陣法的中央,我直起身。
「接下來這一步,我靠自己無法做到。」
「這也是我要參加這檔節目的原因,是陳璟忽然爆發的原因。」
「我需要在看直播的每一位女性——每一個你。」
「請你們跟著,看著我接下來的動作,和我一起畫完最後這道符。」
「不拘泥於形式,可以使用任何能留下痕跡的東西。隻要各位跟隨著我。」
「當然,我不排除某些和耀阻集團站在一起的男性會想要試圖阻止,或者攪亂。」
夜風將我的嗤笑聲在寂靜夜空中揚起來:「我是本門有史以來最具天賦的弟子。我也很好奇你們會被我的符反噬到什麼地步,所以,你們大可以試試。」
我深吸一口氣,從袖子裡拿出一張被我藏起來的符紙,蹲在地上,鏡頭正對著符紙。
「我們沒有很多時間。請看到的各位,幫幫我,幫幫許炎炎,幫幫陳璟,幫幫每一個相同處境的女性。」
10
世界上一半的地方忽然都活躍起來。
大學的女生寢室裡,女孩子們急匆匆地翻箱倒櫃:「我上了大學之後一共就隻用過一支筆啊啊!」
「你們誰又拿我的筆用了吧?!」
「給給給,快接著!」
「眼線筆?也行吧!」
並不發達的村落裡,普通的農村婦女並不是很明白我在說什麼。
但是她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看了看小小年紀就開始做家務的大女兒,看看懷裡抱著的差點被拋棄的二女兒,又看了一眼屋裡丈夫和婆婆圍著的那個叫耀祖的小兒子。
她撿起一塊牆角的石頭,試了試,可以在地上劃下痕跡。
成績常年優秀卻仍然被說「沒有後勁」「學不會理科才學文」的女學生,在職場上拼搏卻被調侃「男人婆」「沒有家」的職業女性,為了減去「由父親交接給新郎」這一環節而正在據理力爭的準新娘。
一個女性的一生,往往有一些時刻,是許炎炎,是陳璟, 是被壓制的那一個。
束靈陣不僅僅是耀阻集團的斂財惡局, 被束縛的也不隻是這棟樓裡的詭異。
我一筆一筆地畫下符咒, 千萬人一筆一筆畫下這道符咒。
最後一筆落下, 腳下的大樓劇烈地搖晃起來。
被束縛在這裡的詭異一個個消散遠去。是穿著紅繡鞋,被指控「克夫」的舊時代犧牲品,是手裡還拿著酒瓶, 被批評「衝動魯莽」的反抗猥褻者, 是被教師以上位者身份威脅的許炎炎。
她看著我,笑了一下。我走過去, 撕掉她裹在外面的長袖長褲。
「你的肌肉線條很漂亮, 許炎炎。不需要這些東西裹起來,應該把於典之流的眼睛挖出來。」
許炎炎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看起來終於和曾經那個熠熠生輝的女孩兒沒什麼不同了:「謝謝你。再見。」
腳下的大樓停止了震動。現在,它隻是一棟平平無奇的廢棄樓房了。
耀阻集團的路, 也將到此為止。
少了許炎炎的阻撓,他們的人開始順著樓梯衝上來。我低頭觀察了一下,順著牆外的窗臺, 排水管,一層一層地借力跳下去——修身養性, 修身練的就是這個, 雖然我不至於是個近戰道士, 但是逃跑還是會的。
直播現場拉的警示線之外, 師兄靠在摩託上在等我。我接過他扔過來的頭盔:「你什麼時候能學會御劍啊?」
師兄擰動油門, 一騎絕塵:「等師父煉出治暈劍的丹藥來, 一定學。」
11
回歸師門之後的生活依舊是平靜的。我依然是門派裡懲奸除惡的中流砥柱,師姐依然把空餘時間都花在那些代碼上, 師兄依然——在和師父一起研究治暈劍症的丹藥。
話說他本來是覺得御劍飛行很酷才拜入門派的,結果每一次都吐的昏天黑地。
但是山下的世界就不算平靜了。
手機傳來一陣震動提示, 我打開通訊軟件,是陳璟給我發了她的新公司開業儀式的視頻——她確實不再做藝人了,她改當經紀公司老板了。
那天發生的事像是推倒了第一張多米諾骨牌——沒了那個喪心病狂的束魂陣,耀阻集團像是被多年來強奪的氣運反噬一樣,醜聞一件接一件被曝光出來,於典之流被扒的底褲都不剩。
當天發生的事究竟是否為真,還是隻是一個密室劇本, 並不重要——因為耀阻是真實存在的,於典是真實存在的,困境是真實存在的。
陳璟的經紀人姐姐一邊罵陳璟「事業說不要就不要」,一邊提交了多年來暗中收集的耀阻集團稅務問題的證據。
從直播那天開始,耀阻集團就沒有從熱搜上下來過,終於在稅務問題被清算的時候土崩瓦解。
畢竟稅務問題顯然也是真實存在的。
視頻裡, 陳璟整個人看起來都煥然一新。
「今天, 茗媛傳媒正式開始運營。」
「茗,是茶;媛, 是美人。它們都不是, 也不應該是貶義詞。」
「我拒絕一切形式的汙名化。茗媛接受了眾多各領域傑出女性的投資, 創立的宗旨,就是要拿回本屬於我們的一切。」
「我不會讓茗媛的任何一個藝人,再次面臨我曾遭遇的困境。」
其實, 改變並不是從那一天才開始的。一切早就暗流湧動,那一道千萬人共同畫下的符咒,隻不過是吹響的號角。
今已非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