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點吐出一口血來,眼中血色翻湧:「燕雲卿,你當真是好狠的心。」
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我將晴姐兒牢牢抱在懷中,雙手顫抖地摸索著她稚嫩茫然的小臉,喉間哽咽著說不出話。
22
現在不是軟弱的時候。
我立馬行動起來,坐在案前思索了許久,修書一封去雍州。
同時讓人收拾細軟,打著去郊外的護國寺為即將五十大壽的老夫人祈福的旗號。
我顫抖著手,重新給晴姐兒戴上長命鎖。
我抱著她,輕聲呢喃:「晴姐兒,娘一定會保護好你,這是咱們最後一次戴這個破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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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竹將玉如意收入箱籠,衝我點了點頭。
帶上晴姐兒的乳娘,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府。
我的車隊直接去了護國寺腳下的莊子,這是婚後我給自己置辦的私產。
晚上,我坐在一旁,不動聲色地盯著奶娘從箱籠中取出玉如意遞給晴姐兒。
晴姐兒接過玉如意,咯咯直笑。
我迅速起身走過去將晴姐兒抱入懷中,轉身過去,哄著她將玉如意給了我。
春竹在奶娘身後一把將人的嘴捂住,然後手起刀落抹了脖子。
奶娘甚至沒有機會呼喊出聲。
等在院外的嬤嬤侍女悄無聲息地進來將人拖走。
奶娘是老夫人送來的,在她院中搜出了一包不應該屬於她的銀錢和長命鎖內的香粉。
有的香粉混合在脂膏裡,很可能是被抹在了晴姐兒身上。
晴姐兒喜歡玉如意,知道這一點的更是沒幾人。
23
那天讓人一查,發現奶娘是小時候伺候燕雲卿的侍女,在我成婚前就已經放出府了。
沒兩天,盯著徐府和雲窈窈的人同時來信,雲窈窈的姐姐竟然是徐麗華的奶娘。
加上徐麗華那句「你什麼時候才能來娶我啊?」和後面的「這些日子」,可見,他們倆已經認識有一段時間了。
一年前的玉如意,更是印證了他或許早就想要對我下手了,隻是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和時候。
他發現我其實不愛佩戴珠寶首飾,卻會日日將晴姐兒帶在身邊,親自照顧。
且以我倆當前的關系,他送我的東西我未必會戴在身上,給女兒的長命鎖卻不會摘下來,也不會設防。
當真是好狠的心,絲毫不顧及晴姐兒的S活。
我看著大夫給晴姐兒把脈,心中一片冰寒。晴姐兒那麼小,又是直接接觸,恐怕都用不上三個月。
到時候隨便說什麼我傷心過度,突發心病暴斃,不會引起任何懷疑。
不過沒關系,燕雲卿也活不了多久了。
一個月後,皇家圍獵,燕雲卿來請我。
我故作失落,抱著晴姐兒嘆氣:「孩子還小,離不得人,夫君還是帶旁的妹妹去吧。」
燕雲卿看了看晴姐兒,目光在脖頸上流連,點了點頭,離開了。
我抿唇一笑,將桌上的紙折子展開,上面赫然寫著:
【一切就緒,隻待瓮中捉鱉。】
24
沒過幾日便傳來消息,皇帝遇刺,長平侯救駕有功,卻被歹人所害,當場咽氣。
皇帝深感痛心,特許長平侯以忠國公的身份下葬。
長平侯世子燕鳴驍及冠後繼承國公爵位,現受封國公世子。
長平侯夫人魯灼華受封一品诰命安國夫人。
等我帶著人重回侯府——現在的忠國公府的時候,到處都是慘白之色。
我面露悲痛,幾次哭暈過去,外人都說我與燕雲卿伉儷情深呢。
一日,我去服侍病倒了的婆母的時候,她盯著我的眼睛,嘴唇張張合合,聲音像是破風箱: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我面露疑惑,給她掖了掖被角,神色中帶著幾分喪夫後的哀傷:「母親,您說什麼呢?
「灼華不明白。」
婆母的手指顫抖著,努力想要抓住我的袖子。
我站起身,輕巧避開,盈盈一拜:「母親傷心過度,還是好好休息吧,灼華告退。」
一個月後,我修剪著房中的蘭花,轉身瞧見雲窈窈還跪在地上,輕笑一聲將剪刀放下,優雅落座。
「說說吧,雲姨娘的來歷和姐姐?」
25
雲窈窈不復往日的柔弱之態,面色沉靜。
原來燕雲卿是兩年前和內閣首輔徐大人聯絡上的。
他從我們魯家能得到的都得到了,他想更進一步,於是與徐大人搭上了線。
他想效仿當初,與徐府結親。
但是徐麗華作為首輔大人的嫡出女兒,不可能給人做妾,所以我得離開,且要保全好燕雲卿的名聲。
但是沒多久我懷孕了。
燕雲卿打算在外面找一個女子回來刺激我,加上前頭的玉如意和後面送我的珊瑚手串——
另一種意義上的「長命鎖」,最好是一屍兩命。
沒想到我不愛佩戴首飾,成婚十年了燕雲卿居然都不曾留意。
等到晴姐兒都生下來了,想用來刺激我的人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他自己還得外出公幹去了。
這一回他想要毀掉我的名聲後休了我,最好用的罪名就是善妒和惡毒。
徐麗華年紀漸長,擔心燕雲卿假戲真做,於是將自己奶娘的親妹妹,也就是雲窈窈指派了過去。
雲窈窈提前去了燕雲卿公幹的地方,搖身一變成了揚州瘦馬,又編了一個可憐孤女的身份回京。
她的任務就是不斷刺激我,最好讓我落得一個壞名聲。
小桃也是那個時候過去的,她是燕雲卿的人,任務是跟雲窈窈講清楚府中的關系和我。
「可是夫人,我懷孕了。」雲窈窈捂著臉,聲音艱澀,「我感受著肚子裡的孩子,我不忍心,我下不去手。」
雲窈窈做不到用自己的孩子去謀害我。
「那時候郎君與我說,我若是不願意,就把孩子生下來,徐姑娘那邊,他去說。」
雲窈窈眼神中透露著茫然,淚珠大滴大滴往下落。
「然後你身邊的嬤嬤教你燻艾?」我在一旁坐下。
雲窈窈點頭,神色痛苦:「她說燻艾對孩子好,我也確實聽說過,就相信了。」
「大夫是燕雲卿的人?」
雲窈窈繼續點頭。
也就是說,雲窈窈不忍心用孩子構陷我,燕雲卿面上不說,暗地裡讓嬤嬤加大了燻艾的力度。
所以當初導致雲窈窈小產的,根本不是什麼食盒上的藥粉,而是長期的燻艾。
26
「可我察覺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孩子沒了,嬤嬤就在身邊,說讓我記住自己的使命,我才知道,我才知道……」
從始至終,燕雲卿都在騙她。
燕雲卿想以此定我的罪,所以不給我一點解釋的機會,直接就給我一耳光,想讓我自亂陣腳。
他沒想到,我敢打回去,更沒想到,我能一聲令下封鎖繡蘭苑。
這一切超出了他的計劃,他開始按兵不動。
當我查到小桃的家人在六月突然舉家搬遷的時候,他慌了。
擔心我再繼續查下去查到他頭上,急匆匆將鍋拋到了周彤頭上。
「他讓我來鬧一場,混淆視聽。」
然後以管家無能為由將我禁足,想要將此事就此翻篇, 重新謀劃。
那邊徐麗華卻不樂意了, 他隻能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毒S我。後面的事情, 雲窈窈就不知道了。
我讓雲窈窈起身, 她卻拒絕了,神色怔愣地問我:「夫人可否告訴我, 他究竟是怎麼S的?」
我但笑不語。
雲窈窈面露苦澀, 以頭搶地:「窈窈先前冒犯夫人,日後卻還得仰仗夫人過活, 還請夫人責罰。」
我想了想,讓人打了她二十板子。
打的是手心。
她到底也是被人欺騙利用, 沒了孩子,姐姐據說被貶到郊外去了, 也算是受到了懲罰。
27
至於燕雲卿是怎麼S的?
我自小學武, 師傅便說,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凡事, 都得講究個快準狠。
我靜靜坐在書案前, 翻開雍州來的紙折子。
一封是「小妹莫慌,左右不過去父留子」。
一封寫著「瓮中捉鱉」。
最新的一封寫著:
【諸事已畢,小妹自此可高枕無憂。】
那日我坐在書案前,一筆一畫寫下了向家族請求先下手為強的書信。
一個有了異心的女婿, 和一個有著魯家血脈尚且年幼的世子, 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一個月時間,足夠魯家S士到達京城做好埋伏了。
燕雲卿既然想算計我S,還想毀掉我的名聲,那他就去S好了, 還得給我們母子三人掙得更好的前程。
魯家安排了刺客埋伏在秋獵現場, 刺S皇帝隻是表象,真正要S的是燕雲卿。
哪怕最後不能實現「救駕犧牲」,他也必須S在秋獵的現場。
燕雲卿S了,卻不會有人懷疑到我們雍州頭上。
世人總覺得女子柔弱, 怎麼會做出S夫的事。
春去夏來,外邊傳來消息, 內閣首輔徐大人的千金徐麗華遊湖的時候意外落水,恰巧被路過的書生所救。
夏日衣裳單薄,徐麗華壞了名聲, 隻能草草嫁給那書生。
28
聽到消息的時候,我剛抄完一卷金剛經, 將雍州送來的紙折子一並放入面前的炭盆。
上等的銀絲炭很快就將經書燒得幹幹淨淨。
自此, 我诰命加身, 兒女雙全。
婆母被我送到郊外的溫泉山莊上頤養天年。
後院的姬妾各自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闲暇時間還會來我這兒喝喝茶、打打葉子牌。
晴姐兒跟著姐姐們跑進來,塞給我一朵粉色的海棠, 聲音甜絲絲的:「花花好看, 娘親好看, 給花花!」
我將玩鬧得滿頭是汗的晴姐兒抱起來,與對面念叨著大姑娘的周彤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你說刺S案?
經大理寺審查, 線索指向內閣首輔門下,徐大人大喊冤枉,最近都不太好過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