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有一個能理解我的人,我當然會很高興。
不過李銘說錯了一件事。
善良這種東西,我早就丟棄了。
無節制的善良和忍讓,其實本身就是一種罪孽。
這麼熟悉的手段,讓我一眼就看穿了李銘的心思。
我扭頭看向樓梯轉角處。
顧婉鬼鬼祟祟躲在那,露出半個腦袋觀察著。
我順勢接過玫瑰,裝出驚訝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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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其實之前我那樣跟你說話,也是氣你不願相信我,現在你能理解我,我實在太開心了。」
我的話都被顧婉收進了耳朵裡。
不用看都知道,她此刻一定躲在牆後邊偷笑。
在答應李銘的邀請後,我立刻打電話給管家。
讓他送一條高定禮服來學校。
既然顧婉自己要使壞。
那就讓懲罰降臨的更早一些吧。
16
晚上八點,所有學生集中在學校大禮堂內。
我穿著一襲黑色長裙走了進來。
聚光燈打照在我的頭頂處,那般刺眼。
同學們的目光也全都聚焦到我身上。
「顧茵原來這麼漂亮嗎,我以前怎麼沒發現?」
「出身名門就是不一樣,你看她身上那氣質,和顧婉完全不同。」
「好看歸好看,就是人品太差了。」
幾個男生竊竊私語著,而我完全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踩著紅毯徑直超前處走去。
此時,李銘也注意到了我。
他穿著一身高定西裝,發型也精心梳理過。
看上去增添了幾分成熟。
「顧茵,你今晚真漂亮。」
李銘的臉上泛起一陣微紅,對我伸出了手。
我禮貌回禮,搭著李銘的手坐到了座位上。
見顧婉不在,我明知故問:
「今天不是全年級都參加嗎,怎麼沒見小婉?」
李銘嘴唇微抿,摸了摸鼻子:
「她以前那樣冤枉你,今天或許是不好意思過來,沒事的,我們不用管她。」
我強忍笑意。
果然小孩就是小孩,連撒謊都這麼不自然。
很快,舞會正式開始。
主持人走上臺,開始介紹起今晚的流程。
所有搭配了舞伴的人,都將自動參與舞會之夜的評選。
由全場舞姿最佳的兩位同學。
獲得舞王舞後的稱號。
並進行頒獎。
倒不如說,這獎項就是為我而設的。
作為顧家的女兒,我從小到大都在學習各種禮儀。
而樂器、舞蹈也是我的必修課之一。
我學了六年的交誼舞,可不是這些半吊子能比的。
鍾聲敲響後,所有同學從座位上離開。
和各自的舞伴開始表演。
我也抬起手臂向李銘遞了過去。
就在這時,禮堂大門突然被推開了。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顧婉身著一條白色晚禮服,頭上還帶著一支精致的皇冠。
她穿過熙攘的人群,在聚光燈的交匯下,直直朝我奔來。
17
「姐姐,謝謝你陪著李銘等我。」
顧婉淺淺一笑,擦過我的肩膀挽起李銘的手。
「讓你久等了。」
她的嘴唇晶瑩剔透,眼眸中散發著溫柔。
說起來,顧婉這張人畜無害的臉,是個男人看了都會心動。
「沒事,你來了就好。」
李銘笑的幾乎合不攏嘴。
聚光燈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
「你們快看啊,顧婉和李銘才是一對吧,他倆穿的都是白色。」
「哇,他們也太搭了吧,相比較起來,顧茵那一身黑,還真是煞風景。」
「呵呵,我就說嘛,一定是顧茵厚著臉皮找人家的,不然李銘怎麼可能會做她的舞伴。」
同學們議論紛紛,頗有幾分看笑話的意思。
顧婉此時也擺出勝利者的姿態。
「姐,恐怕今晚你得一個人待著了。」
她知道我喜歡李銘,居然煞費心機讓對方來邀請我。
真是好別致的用心呢。
「姐,你怎麼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因為我搶了你喜歡的人,你又不高興了?」
「先表白的人是你沒錯,可在感情裡,不被愛的才是小三呢。」
她輕輕貼著李銘的胸脯,故意親密。
看到這一幕,我隻想笑。
「小婉,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可姐姐有一個問題有點不明白。」
我微微皺眉,勾著手指貼在唇下。
顧婉的神色松弛了些,也不再擺出那副嬌柔的樣子。
「你煩不煩,李銘他是不可能喜歡你的,你這種人根本不配得到別人的愛,懂了嗎?」
李銘也在一旁幫腔:
「呵,光是看見你這張臉我都犯惡心。」
說罷,他摘下手套直接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
「哈哈,快看吶,顧茵都被人家嫌棄成這樣了,還上趕著當舔狗,真是笑掉大牙。」
旁人跟著起哄,顧婉笑的更燦爛了。
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羞辱我,她是不是覺得自己成功扳回了一局?
18
「小婉,有人愛你,姐姐當然替你高興了,隻不過...」
我抬眸看了一眼李銘,目光很快又回到顧婉身上。
「隻不過,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他呢?」
簡簡單單的一個問題,卻把顧婉給難住了。
她怎麼會喜歡李銘呢。
一個論門第、論才華,都比不上顧承言的人。
「你...你問這個做什麼,跟你有關系嗎?」
顧婉神色緊張。
這還是第一次,她連撒個小謊都這麼困難。
「對啊,小婉,我還沒親耳聽你說過喜歡我這句話呢?」
李銘攥著她的手,表情有幾分期許。
同學們也在一旁起哄。
「親一個!親一個!」
我提起裙擺朝著臺上走去,拿起話筒大聲說著:
「同學們,雖然我也喜歡李銘,但他和小婉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讓我們一起見證最美愛情的誕生,好不好?」
音樂也在這時切換成了浪漫曲調。
顧婉和李銘被簇擁著,根本脫不開身。
她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主動摟住李銘的脖子,淺淺獻上一吻。
氣氛也被徹底點燃。
李銘意猶未盡,還想著能多溫存幾秒。
但被顧婉躲開了。
她抬頭看向我,語氣囂張道:
「我當然喜歡他了,而且喜歡的不得了!李銘是我心中不可被取代的人,而你永遠也得不到他,姐姐!」
我站在臺上,笑意終於隱藏不住。
因為我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哥,小婉能擁有屬於她自己的幸福,你一定也很高興吧?」
我使了個眼神,讓後臺的人將聚光燈打向二樓旁觀席的位置。
顧承言赫然就站在那裡,雙眼通紅SS盯著她。
「小婉,你好幸福啊,就連你哥都專程來看你了。」
一旁的女同學露出羨慕的眼神。
李銘得到了回應,上前緊緊摟住顧婉,不肯松開。
「不...不是這樣的!」
顧婉使勁兒推開,但奈何力氣太小,被摟得更緊。
她當著心愛的哥哥,和別的男人擁吻。
還想著挽回,已經沒有可能。
顧承言根本沒眼再看下去,氣得轉身就走了。
「小婉,我好開心,以後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李銘喜上眉梢,結果下一秒就挨了她一巴掌。
「滾啊!誰會喜歡你這種沒爹媽的貨色,真是惡心S我了!」
顧婉連吐了好幾口口水,拼命擦拭著嘴唇。
「哥,你聽我解釋啊!」
她慌亂逃離,追著顧承言離開了禮堂。
隻留下被掌摑的李銘呆呆愣在原地。
我放下話筒,從容走到李銘身後。
「聽到了嗎?這就是顧婉對你的心意,你驚不驚喜呀?」
李銘沒有說話,眼神中隻剩下茫然和不知所措。
19
最終,舞會不歡而散。
顧婉也被全校詬病。
她兩面三刀,戲耍李銘的感情。
最後還失去了顧承言對她的信任。
在舞會開始前,我就偷偷聯系了顧承言。
一開始他還不肯相信,對自己愛情熾烈的妹妹,會和別的男人有糾葛。
早在醫院時,我就悄悄點過他。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會生根發芽。
如今親眼看到,想必顧承言想不信也難了。
從那以後,顧婉在他眼裡再也不是純白無暇的天使。
顧承言對她的態度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有意疏離,還和我走得更近了。
一段時間後,顧婉主動找上我。
她的狀態很差,看上去憔悴了很多。
「顧茵,你好歹毒的心,你明知道我隻喜歡哥哥的。」
我當時正和顧承言通著電話,見她過來,便立即掛斷了。
「小婉,這都是你教我的啊,怎麼?你的意思是,你也覺得自己是個歹毒的女人?」
顧婉頓時無話可說。
要說挑撥離間,還得是她更在行。
如今自己被反噬,居然還覺得委屈了。
「要是不想哥哥再討厭你,我建議你還是搬出去吧,免得他看到你就心煩呢。」
我遞出一張名片給她。
這是我為她安排的新住處,隻是位置比較偏僻。
顧婉當然明白我的意思,現在顧承言光是看到她都會生氣,更別提顧婉還想搭上話了。
她接過名片,惡狠狠瞪了我一眼。
「你給我等著!賤人!」
說罷,顧婉氣衝衝離開了。
我搖了搖頭,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不免惋惜。
以後,怕是不會再見面了。
我拿起手機,轉頭就給李銘打了個電話過去。
還特地吩咐佣人準備了一筐水果送去顧婉新的住處。
隻等著這出戲最後的落幕時刻。
20
次日清晨,新聞上就播報了一處惡性S人案。
在郊外別墅, 一具女屍被發現。
身中數刀, S相悽慘。
顧婉S了, 被李銘親手S掉。
等到被警方發現時,他坐在血泊中,手裡還拿著一把鋒利的水果刀。
地上的蘋果散落一地。
那是我提前放在果籃裡的。
昨晚,我故意給李銘打了電話, 告訴他小婉還對他餘情不忘。
並提供了顧婉的住址。
依照李銘的個性, 他抓到一點機會就不會撒手。
但顧婉又怎麼可能會真的答應和她在一起呢?
很快, 李銘因為S人被捕。
顧承言得知了顧婉的S訊,當場崩潰。
可那是在法院宣判之後。
他這段時間一直都在醫院調養,我早已閉塞了所有消息。
李銘年滿十八,原判本是S刑。
我作為家屬出席, 籤下了諒解書。
讓他被改判為S緩, 隻是從此要在牢房裡待上一輩子。
後來,顧承言瘋了, 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他果真對顧婉也有那種感情。
安置好顧婉的身後事, 我第一時間就趕去醫院看望他。
一月未見,顧承言的頭發都白了。
他靜坐在病床上,呆呆望著窗外。
看著一隻鳥兒飛過, 另一隻又站在原本的枝頭上。
「茵茵, 我原本以為小婉是真的喜歡我, 可到頭來,卻是我自己一廂情願了。」
顧承言流著淚,盡管之前被顧婉氣到。
可他偏愛多年的妹妹真的S後, 這個男人卻也黯然傷神。
我削好一塊蘋果後遞到他嘴邊。
但顧承言沒有胃口。
我放下那顆蘋果,以及手裡的水果刀。
起身走向病房房門的位置。
「哥哥,其實小婉她這輩子最喜歡的人就是你, 那天,不過是被我氣到, 故意才和李銘親嘴的呢。」
說完, 我已經關上了房門,從外邊反鎖。
顧承言發了瘋一般衝過來, 隔著窗口對我咒罵不斷。
我就這麼冷冷站在外邊, 表情絲毫沒有波動。
「哥, 既然你這麼喜歡她, 不如下去一塊兒陪她怎麼樣?」
我的眼睛撇向遺落在桌上的水果刀。
「還是說,你其實也沒那麼愛顧婉?」
顧承言也是個傻子,居然真的會照我所說的去做。
不過被趕來的醫護給阻攔, 沒能S成。
「顧茵,你不得好S!你這個賤人, 我要你給小婉償命!」
他被好幾個護工架著, 抽出發抖。
我隻是遠遠站著, 一言未發。
顧承言的暴力傾向太嚴重, 看來以後得多在這地方待上些時日了。
21
眨眼,三年過去。
爸媽將顧家的一切都交給了我。
而顧承言因為精神失常,在不久前的某個冬夜。
在病房看不見的角落, 用衣架上吊自S了。
守著這個偌大的家。
我竟然會覺得有些孤單。
一盤的相框上,還擺著我們兄妹三人的合照。
那是顧婉第一次到我們家。
照片裡,我笑容燦爛, 和顧承言牽著手。
顧婉怯生生地站在中間,臉上擠出一個生硬的笑臉。
我撫摸著相框,似笑非笑。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一切都變糟糕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