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吧,我給你渴望的自由,也給我自由。」
話音未落,門口突然響起一陣鼓掌的聲音。
「說得好!」
李敬禹就站在門口。
「馮竹漪,做得好!今天我又高興了!」
他痞笑著走向前,一把推開站在門口的沈季澤。
「讓一讓,新舊交接下!」
沈季澤的臉色陰沉著,兩人氣場的火星亂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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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狀,趕緊叫了聲。
「李敬禹,你來幫我搬下這個。」
搬家公司的人很快就到了,把我的東西裝到了車上。
臨行前,我最後環視了我生活了三年的屋子。
這裡曾經有許多我珍貴的記憶。
我想起我們一起去重慶旅行的那晚,他很激動地給我看了他做的攻略。
「到了之後,我們先去解放碑,再去洪崖洞,那邊有很多特色吊腳樓……」
點了重慶辣鍋,辣得我們兩人不間斷地流著鼻涕,然後看著對方的鼻涕泡泡笑岔了氣。
那種毫無保留的單純與天真,再也找不見了。
……
我上了車,沈季澤還呆呆地站在門口。
他的眼神滿是受傷,仿佛一直被丟棄的流浪小狗。
車開了好遠,他還追著車跑動。
「竹漪……我錯了,求你別走……」
我默默地閉上眼睛。
放下了。
11
自從搬了新家之後,李敬禹幾乎天天來家裡給我做飯。
「沒那礙眼的東西,我現在的日子過得天天跟過年似的!」
他自然地夾起一塊肉,放在我的碗裡。
「馮竹漪,你吃這個腿好得快!」
我知道他的心思。
可我現在確實沒有再戀愛的想法。
他圍著圍裙洗著碗,我一瘸一拐地走到他的身後。
他笑著轉過頭來,「你幹嘛?不要在這裡哦~」
我的臉頓時熱得發燙,但還是緩了下來。
「我已經接受了公司的指令,要去塞爾維亞外派一年。下周就出發了。」
他的笑意陡然僵在臉上,「什麼?」
「我現在隻想好好發展事業,並不是很想開始一段新的關系了。」
「我知道你很好,這段時間,謝謝你。」
他的傷心幾乎溢出眼眶。
在眼淚快要掉下來之前,他飛快地轉過頭去。
「我知道了。」
12
我很快到了塞爾維亞。
在那裡我開始結交新的朋友,事業上也有了起色。
我開始學會一個人旅行,也已經習慣一個人的生活。
這些日子,沈季澤一直發消息給我,告訴我他的近況。
他說他真的把周稚雲調離了公司,以後再也不見她了。
他哭著說,要是我不回來他就不吃藥了。
從前我最怕他說這話。
可現在,我無動於衷。
他握有他生命的權利,而我無權幹涉。
他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我出國的消息,給我打了電話。
電話裡的他似有醉意。
「我明天要去復診了。」
「往年每年復診,都是你陪著我去的。醫生說,我的身體恢復得不是很好,還是有很多地方需要注意。」
「那時候我腦子一片空白,因為我真的不清楚有什麼地方需要注意。」
「我問了醫生,她也很驚訝地看著我。她說,你不是已經來過很多次了麼?」
「回家後,我按照她說的那樣,一直提醒自己該做這個,不該做那個。說真的很累。我都不知道,從前你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我真的很想跟你說,我已經變了。」
我默默地掛了電話。
夜裡我把他的聯系方式全都拉黑了。
合格的前任就該是像S了一樣。
對他是這樣。
對我也是。
13
我的身邊有了不少追求者。
一年後,公司準備在塞爾維亞成立一個公司,有意提拔我為總經理。
我欣然接受。
剛好,我也想在這裡安家。
一天我在沙灘上曬著太陽,迷迷糊糊之間快要睡著,卻被一個人擋住了光線。
我抬眼,正好遇見李敬禹。
他的汗水順著小麥色的皮膚一路流淌。
我驚訝得張大了嘴巴,「你怎麼來了?」
他摘下了墨鏡,「追你唄。」
「我為了你,把整個家都搬到這裡來了。」
他灼熱的眼神就落在我的身上。
「馮竹漪,我想過,但是我無法放棄你。」
「我想不到被其他人管束,除了你。」
太陽光熱辣刺眼,我恍惚想起了從前。
那時候李敬禹天天跟外校學生打架,是班上出了名的混不吝。
當時班上流行一對一補習,偏偏老師把他分給了我。
他並不服。
「我爸媽都沒有管我,你憑什麼管我?」
直到有一次,他孤身一人被幾個外校學生堵在巷子裡圍毆,被打得快S了。
而我正好路過——
替他擋下最後一棍。
棍子落在我的身上,我的眼淚立刻就滴在了他的臉頰上。
他紅了眼眶,「不要你管,老子都說了不用你管了……」
我在醫院住了幾天。
好了之後,他卻像是變了一個人。
不打架了。
他開始乖乖學習,對我說的話言聽計從。
「你知道嗎,我爸媽很早就離婚了,兩人都不管我了。」
「有的人活著,就是注定為了你。」
現在想來,或許他早就把我當成了救贖的光。
一道生活的希望。
他看我發愣著,用腳踢了我一臉沙。
「還猶豫什麼呢?像我這樣的忠犬可不多了!」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知道了,晚上給你燉肉骨頭湯喝!」
他瞪大了眼睛。
「你!」
……
14
番外(沈季澤視角)
生了一場大病後,我的心態便完全發生了變化。
疼痛使我徹夜難眠,我好幾次想著,幹脆去S了算了吧。
可每次我一提及這件事情,馮竹漪就哭了。
「不許你說這個話!從今天開始我會好好監督你吃藥睡覺!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後面我出院了,也可以和朋友們聚會了。
朋友們提出喝酒,我為了不掃興,便也答應喝一點點。
酒杯剛剛端起來時,馮竹漪便推門而入,一把掃掉我手上的杯子。
「你瘋了麼?醫生說你現在不能喝酒!」
杯子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在場的人都愣了,氣氛一時沉到冰點。
我的臉上掛不住了,「你來幹什麼?」
她立刻拉起了我,「十一點快到了,必須回家睡覺!」
我用力地甩開她的手, 「我已經很久沒有跟朋友們聚聚了。」
我正要發怒,卻被朋友們勸和著,和她一起回了家。
回到家後,她立刻給我拿來了藥。
我呆呆地看著眼前小小的藥片,感覺自己也被束縛在了裡面。
我渴望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我不是已經好了麼?
那段生病的日子,我實在不願回想。
可看著馮竹漪, 我便忍不住回想。
她站在衣櫃面前, 幫我拿著明天的衣服。
「明天你要給新人做培訓,我覺得你穿這個比較嚴肅。」
「對了,你洗澡的時候要注意, 你身上的造口一定一定要避開!藥膏一定要抹上,進水就不好了!」
……
她喋喋不休。
聽得我的頭都大了。
每字每句都在提著我不想提及的東西。
我看了看手機群聊,朋友們在群裡問我到家了麼。
我正想回復,有一個好友發了消息。
【馮竹漪怎麼變成這樣了?搞得沈季澤像是她兒子一樣!】
【這算是傳說中的「媽系女友」嗎?什麼都要管,可真恐怖!】
……
他們拱著火,我也一下子被帶上了巔峰。
畢竟從前都是我管著她的。
剛剛跟她合租的時候, 馮竹漪就像是一隻抓人的野貓。
可現在,在我的管束之下變得聽話懂事。
可現在, 她居然處處管著我?連在朋友面前也是。
再回神時, 分手的話已經不知不覺說出了口。
我原以為她會鬧的。
可沒想到, 她隻是靜靜地看了我一眼, 便說了好。
我算是和她正式分手了。
我開始過上了自由的無拘無束的日子。
我開始報復性吃油炸,通宵打遊戲。
可漸漸的, 我的身體開始有了一點異樣。
發燒了幾天, 我慌張著給她發去了消息,問她我該怎麼辦。
可她沒有回復。
我知道, 她已經完全不在意我了。
對S亡的恐懼讓我開始學會一個人吃藥, 一個人照顧自己。
繁瑣且累。
我難以想象, 她為什麼從沒有怨言。
她腿受傷那天,我去醫院看她。
她虛弱地躺在我的眼前, 絲毫沒有往常陽光活力的感覺。
從前她在我面前,好像一直都是小太陽啊。
我想照顧她, 可幾次下來, 我都沒有辦好。
可從前馮竹漪是怎麼把我照顧得那麼好的呢?
李敬禹的話徹底問住了我。
對啊。
我好像, 對她一無所知。
我根本不會照顧她。
我渾渾噩噩了許久。
後面我決定再去追回她。
我去了她原來的公司,驚訝地發現她早就出國了。
我終究是連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但好在, 她沒有刪了我。
馮竹漪的朋友圈裡總是更新著她的各種日常。
而我像是陰溝裡的老鼠, 在黑暗的地方貪婪地窺視著她的一切。
照片裡, 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 比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多多了。
我給她發消息, 她再也不回復了。
活該。
明明一開始, 是我先說的分手。
是我先選擇和她當陌生人的。
終於有一次,我得知她要回國了,便早早就去了機場等她。
我內心忐忑不已, 腹稿打了無數遍。
飛機到達後, 我遠遠地看著她和李敬禹從通道走了出來。
我的視線順著往下。
他們十指交纏。
我愣了一下。
也對, 我們早就分手了。
我有什麼資格管著她呢?
笑意僵在臉上,我滿腹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
李敬禹貼在她耳邊說些什麼,引得她哈哈大笑。
她的視線隨意地瞥過我, 像看陌生人一般,卻並未有半秒逗留。
我愣在原地。
再回首,我們已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