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魏昡吼了兩次,八郎就跟聽不見似的。


  魏昡若丟下東西去抓兒子,會有偷懶的嫌疑,沒辦法,隻能繼續幹自己的。


  永平帝朝這邊瞧了兩眼,搖搖頭,老四還是太年輕了,在孩子們面前一點威嚴都沒有。


  眾人忙了一天,黃昏才回城。


  蜀王府,殷蕙帶著寧姐兒來迎父子三個,見循哥兒沒有再累睡過去,詢問之下得知魏曕還算體貼,不但知道照顧循哥兒,連衡哥兒也被他命令休息了幾次,今日便成了三月裡殷蕙看魏曕最順眼的一次。


  這種變化,在夜裡表現得最為明顯。


  魏曕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妻子的熱情了,再加上經過半個月的調養,她又恢復了幾分豐腴,魏曕也就不再收著力道。


  半個時辰後,意猶未盡的魏曕將妻子摟到懷裡,一會兒捏捏她的耳垂,一會兒摸摸她的頭發。


  殷蕙默默地看著他。


  白日在地裡曬了一日,他的臉與上半截脖子都被曬得發紅,奈何人長得俊,曬成這樣依舊好看。


  殷蕙想,如果魏曕長得醜一點,她肯定不會喜歡與他親近,也就根本不在意他養不養小妾了。


  面容是天生的,沒辦法改,缺點嗎,魏曕很是端重自律,除了冷,並沒有什麼令人厭惡的缺點。


  殷蕙忽然想到了已經好幾年沒見過面的二叔殷景善。


  二叔年輕時也很俊逸的,後來慢慢吃胖了,臉上都是橫肉,動不動就冒出一層油來。


  端王魏暘也胖過一段時間。


  可見無論男女,隻要胖了,姿色就會銳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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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喜歡我胖,我也喜歡您胖。”殷蕙捏捏魏曕的臉,不懷好意地道,把他弄成一個大胖子,他再去找別人,她也就沒什麼不舒服的。


  魏曕意外地看著她:“怎樣算胖?”


  殷蕙:“您見過我二叔吧,胖到那個程度就夠了。”


  魏曕嗤了一聲:“又在胡言亂語。”


  殷蕙想想他的食量,其實也挺大的,可能是因為他每日早上都會練武,當差又盡心盡力,所以吃得再多也胖不起來。


  養胖他這條路應該是走不通了。


  “算了,睡吧。”殷蕙掀開被子將他分出去,再裹好自己,背對他躺著。


  什麼都不用做,等他帶了溫如月回來,她自然而然地就懶得看他了。


  魏曕隻覺得今晚的妻子處處古怪。


  三月下旬,有人揭發杭州府下的紹興知縣與當地望族勾結,屢次縱容望族子弟殘害民女,隻是那些民女的屍首確實消失得無影無蹤,百姓們沒有證據,雖然怨聲載道,卻無法定下知縣的罪名。


  目前已經有三位民女遇害,永平帝很是生氣,派魏曕帶人去紹興查案。


  魏曕上午領的旨意,回家收拾收拾東西,即刻就要出發。


  衡哥兒、循哥兒在宮裡讀書,隻有殷蕙、寧姐兒能夠送他。


  寧姐兒賴在父王懷裡依依不舍,殷蕙垂眸坐在旁邊,實在沒有什麼心情裝樣子。


  因為她知道,魏曕會把這案子辦得漂漂亮亮,不但抓到了真兇,還把那收取望族賄賂袒護惡人的紹興知縣抓了起來。


  她更知道,魏曕這次去紹興,也會把他的表妹溫如月帶回來。


  安順兒、長風收拾好魏曕的行囊,過來復命。


  魏曕看向殷蕙。


  自從他回府,她就一直是這副垂眉斂目的安靜模樣,倒像在介意什麼。


  “寧寧乖,父王與你娘說說話。”


  魏曕放下女兒,摸著女兒的頭道。


  寧姐兒就乖乖被金盞牽了出去。


  魏曕走到殷蕙面前。


  沒有女兒佔據他的注意力,殷蕙隻好擺出賢妻的做派來,替他理理衣襟,溫聲囑咐了一串。


  魏曕握住她的手。


  殷蕙終於抬起頭。


  魏曕看著她回避的眼神,問:“剛剛怎麼都不看我?”


  就算女兒在,離別在即,她也不該是這種態度。


  殷蕙頓了頓,然後靠到他懷裡,委屈似的道:“看了又有什麼用,難道我不舍,您就不去了?”


  這嬌嬌的抱怨,魏曕放下心來,摸著她的頭道:“紹興不遠,我辦完案子就回來,不會耽誤太久。”


  殷蕙想,多耽誤幾日也沒關系,正好給她充足的時間適應。


  以前總覺得這一日還很遠很遠,越遠就越淡然,如今馬上又要發生了,殷蕙才發現,她的養氣功夫還欠火候。


第142章


  紹興離金陵還是有些距離的,魏曕帶著包括長風在內的兩名侍衛以及兩個協助查案的小吏,微服騎馬出京,一路風餐露宿,快馬加鞭跑了六日才抵達紹興。


  進城之前,魏曕隻帶著長風去客棧投宿,安排另外三人去打探“民女失蹤案”的相關消息。


  夜幕降臨,三人陸續歸來,到魏曕的房間低聲復命。


  此案疑兇乃本地望族施家的三爺,名叫施子豐,今年三十歲,已經成親生子,是個舉人,平時要麼在家裡讀書,要麼出門會友,以前從未傳出過什麼傷風敗俗的惡名。但就在去年九月,施子豐身邊一個名為畫兒的丫鬟突然不見了,施家以為畫兒回家探親時出了意外,派人去問,結果畫兒根本沒有回去過。


  畫兒的娘家就找施家要人,可施家有數名下人都看見畫兒出府了,於是施家洗脫了嫌棄,官府立案尋找其他線索。


  去年臘月,施子豐母親身邊又消失了一個丫鬟,消失方式與畫兒一模一樣。


  此時,已經有紹興百姓懷疑施家了,奈何告到官府去,柳知縣煞有介事地調查一番,依然道沒有證據。


  然後就是今年二月,施家負責打掃花園的一個丫鬟萍兒,也不見了。


  萍兒是個孤兒,按理說她突然消失也不會引起施家外面的百姓注意,但萍兒有個相好的小販,小販遲遲沒有等到心上人,跑去施家收買管事婆子打探消息,得知萍兒失蹤了,小販聯想到之前施家失蹤的兩個丫鬟,猜到萍兒遭遇了不測,又急又怒,直接跑去京城,將施家與柳知縣一起告到了刑部。


  涉及到父母官徇私枉法,永平帝很重視,所以派親兒子魏曕去查。


  魏曕在刑部並沒有具體的官職,更像是永平帝安插在刑部的一個眼線,讓他信任的皇子去監督官員們盡忠職守本分做事。雖然沒有官職,可魏曕有權旁聽案件審理、查閱各類案件,遇到他認為有疑點的,都可以去找對應的刑部官員去對峙,甚至直接稟報永平帝都可以。


  換個懶人,這差事可以變成闲差,但魏曕勤勉,沒事就看案子,刑部有他在,幾乎沒有官員敢玩忽職守。


  除了魏曕自己找事做,永平帝也會臨時安排差事給他,像去年蘇州的案子,又比如這次紹興施家的案子。


  “王爺,柳知縣是杭州知府田大人的表侄,去年剛中的三甲進士,據說上任後與本地幾家望族以及富商都有來往。”


  “據說柳知縣辦理過的案子,凡牽扯到有錢人的,都是判有錢人贏。”


  “王爺,施子豐的兩位嫡親兄長、三位堂兄都是進士出身,在外地為官,施子豐少時才名遠播,然而連續參加四次春闱都未能金榜題名,據說去年春闱落榜後,施子豐在青樓喝得酩酊大醉,差點掐死一位歌姬。”


  ……


  魏曕了解過基本案情,次日一早,他便以欽差的身份去了紹興縣衙,要求柳知縣重審施家一案。


  柳知縣不知道他是王爺,可永平帝直接授命的欽差,這身份也是他不敢怠慢的。


  在魏曕的要求下,捕快們將施家眾人包括府上的下人們都帶到了縣衙。


  得知有欽差在,那些曾經做出口供聲稱他們親眼看見畫兒、萍兒三女離開施家的下人,有三個開始渾身發抖。


  魏曕就著重審問這三人,推翻了他們先前的口供。


  既然三個丫鬟沒有離開施家,剩下的就好辦了。


  魏曕命人綁了柳知縣,再押著柳知縣一起去施家搜人。


  其實柳知縣派人搜查過施家,還搜了兩遍,但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搜得並不徹底。如今認真搜查起來,長風便在施子豐的書房內找到一間似乎新修不久的地下密室,發現了被囚禁在此的三個丫鬟,一個個都瘦骨嶙峋,全身都是被人殘忍虐待過的痕跡,新傷疊著舊傷。


  證據確鑿,施子豐、柳知縣以及所有知情不報幫助施子豐遮掩罪行的人都被下了大牢。


  這案子看似簡單,然則如果沒有人堅持要為受害的丫鬟們伸冤跑去京城,在地方官員與望族狼狽為奸的情況下,極有可能將真相一直埋沒下去。


  解決了案子,休息一晚,魏曕單獨帶著長風出發了,前往表妹溫如月的夫家,薛宅。


  溫如月的丈夫,是永城侯府的庶子薛七公子,名薛煥。


  魏昂在位時,永城侯府家裡出了位寵妃,所以在那三年戰事期間,永城侯府極其擁護魏昂,待永平帝登基之後,永城侯府就被削了爵位,判了個全族流放,隻有不曾親自參與戰事的薛煥憑借早年抗倭的功績以及他與溫如月的婚事,並未受到牽連,還在紹興任守備。


  永平帝起事之初,薛煥為了討好朝廷將溫如月貶妻為妾,魏曕便記了他一筆。


  可沒等他騰出時間收拾薛煥,溫如月的信就到了,解釋說薛煥當年那麼做隻是為了保護她,再加上夫妻倆有一個兒子,看在表妹與外甥的份上,魏曕才沒有追究薛煥的過錯。


  長風一路打聽薛宅的方位,終於來到一條巷子,卻見這巷子裡居然有一家在做喪事。


  魏曕騎在馬上面無表情,長風下馬,客氣地朝旁邊一位坐在樹蔭下乘涼的老婦人問:“阿婆,您可知道薛煥薛守備府上位於何處?”


  那老婦人瞅瞅主僕二人,指著做喪事的那家道:“你們是來給薛大人吊唁的吧,就是那家了,哎,薛大人真是太可惜了,年紀輕輕的,竟然因為與人拼酒拼出了事。”


  長風臉色大變,看看馬背上的主子,繼續打聽道:“拼酒?”


  老婦人:“是啊,就前幾天,薛大人去別人家裡喝喜酒,喝著喝著突然倒下了,口吐白沫,郎中趕來的時候人都沒氣了。酒又是什麼好東西,這種事還少見嗎,隻可惜薛大人還那麼年輕……”


  魏曕沒有再聽下去,催馬去了薛家。


  長風連忙跟上。


  薛煥已經死了五日,比魏曕進城還早兩日,就算魏曕一到紹興就先來探望表妹,也隻會看到薛煥的屍體。


  因為隨時會有賓客前來吊唁,薛家大門敞開,管事身穿白衣,神情沉重地招待著賓客。


  前來吊唁的自然都是與薛煥來往過的人,按理說管事都該認識,認識的也就不用多問,直接請進去就行。


  因此,看到突然出現的兩張陌生面孔,管事不由地攔住二人,疑惑道:“敢問二位是?”


  長風拿出自家王爺的腰牌。


  那管事看清腰牌後,兩眼翻白,人軟綿綿地跪了下去。


  這姿態過於異常,魏曕徑直往裡走,繞過影壁,前面就是靈堂,一張大紅棺椁擺在院子中間,棺椁前面,跪著一對兒穿喪服的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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