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徐皇後知道他路途辛苦,隻關心一番,沒有留他太久,魏曕再去鹹福宮見生母順妃。


  順妃瞧見兒子曬得那麼黑,心疼直掉眼淚,問兒子身上可有受傷,魏曕隻道無礙。


  順妃又不能扒掉兒子的衣裳檢查,勉強聊幾句,就讓兒子快回家去。


  等魏曕要出宮的時候,永平帝派一個公公追了上來,那公公後面還跟著幾個抬著箱籠的小太監。


  這就是永平帝給兒子的賞賜了,一箱黃金,兩箱綾羅綢緞,還有一匣子專供後妃用的美白養顏膏。


  魏曕多看了一眼放美白養顏膏的匣子,再看看自己的手,轉身朝乾元殿的方向領旨謝恩。


  出了宮門,小太監們先將永平帝的賞賜放到馬車上,魏曕再上了馬車。


  已是五月,金陵又開始熱了起來,魏曕身上有這一路的汗氣,有被人敬酒時灑落的酒氣,甚至還有永平帝嘔吐時沾染的穢氣。


  魏曕打開窗簾,一股午後的熱氣迅速湧了進來,然而習慣了虞國那邊的熱,這點熱氣也不算什麼了。


  路旁種了一一棵棵柳樹,魏曕默默數著,數十下,馬車才能通過兩棵柳樹之間的距離。


  太慢了。


  “快些趕車。”


  車廂裡傳來蜀王殿下的催促,車夫聽了,立即一甩馬鞭,馬車便加快了速度。


  蜀王府。


  殷蕙與孩子們早吃過午飯了,左等右等魏曕還是不見回來,殷蕙就勸三兄妹先去歇晌。


  十三歲的魏衡不願離去,還要繼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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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歲的魏循也不想走。


  七歲的魏寧當然也要等父王。


  “娘,我們不困。”魏寧拿著扇子坐到娘親身邊,一邊給娘親扇風一邊笑著道。


  殷蕙看著孩子們期待的臉龐,道:“宮裡有慶功宴,父王可能要黃昏才回來了。”


  三兄妹互相看看,全部不為所動。


  殷蕙沒辦法,就安排兒子們在魏曕這邊歇下,她帶著女兒去了後院。


  期待肯定是期待的,可是暑困也令人難以抵擋,魏寧最先睡著,殷蕙看著女兒的睡顏,也就跟著睡了過去。


  屋裡擺著冰鼎,一絲絲涼意蔓延開來。


  不知過了多久,殷蕙聽到水聲,是丫鬟們往浴室抬水的動靜。


  殷蕙一下子醒了過來。


  她悄悄穿鞋下榻,暫且用發帶將一頭長發松松綁在腦後,穿好外裳走了出去。


  迎春、涼夏已經退到堂屋外面了,正要關門,瞧見王妃,二女笑著朝浴室指了指。


  殷蕙的心撲通撲通,跳得越來越快,所以,魏曕真的回來了。


  她情不自禁地朝浴房走去。


  魏曕剛走到屏風後面,剛脫了那件臭氣燻天的外袍,突然聽到開門聲,他目光如冰地看向門口。


  因為才見過酣睡的妻子與女兒,魏曕就以為是哪個大膽的丫鬟。


  然後,他就看到了自己的妻子,紅撲撲的臉上仍然殘留惺忪睡意的妻子,哪怕隔著一層屏風,他也一眼認了出來。


  停頓片刻,魏曕垂眸,繼續寬衣解帶。


  殷蕙卻怔在了門口。


  屏風後的那人,看身影是魏曕無疑,可看顏色,不太對勁兒。


  不過,迎春她們又怎麼可能放一個陌生的男人進來?


  殷蕙慢慢地走向屏風。


  離得越近,看得就越清楚,看著他背對自己拎起一桶水迎頭澆下。


  哗啦的水聲驚得殷蕙停下來,視線卻黏在了他身上,看著他寬闊健碩的脊背,看著他修長有力的手臂。


  她就這麼看著,直到魏曕又拎起水桶衝了一遍,就那麼湿漉漉地朝她走來。


  殷蕙臉上一燙,在魏曕徹底繞過屏風前,轉身跑了。


  女兒可還在這邊睡呢,容不得他胡來。


第170章


  魏曕穿好外袍從浴室出來,看到她坐在堂屋北面的太師椅上,仍是剛剛那副打扮,穿件淺碧色繡玉蘭花的褙子,長發松松綁在身後,襯出一張不知為何而緋麗的臉龐。


  堂屋的門關著,擋住了窗外刺目的豔陽,冰鼎裡不斷冒著絲絲縷縷的霧氣,使得這邊比浴室涼快了不少。


  魏曕坐到殷蕙對面,提起茶壺倒起茶來。


  殷蕙偏頭,終於看清了他現在的樣子,黑是黑了,卻越發顯得英姿勃發,哪裡像個三十三歲的中年男人。


  不但模樣年輕,那身體更是比他二十歲的時候更修長健碩。


  “剛從宮裡回來?”殷蕙問。


  魏曕的視線越過茶碗朝她看來,喝了口中的茶,點點頭。


  殷蕙摸摸自己松散的長發,垂眸道:“我們等了你很久,才睡下,你既然回來了,怎麼沒叫醒我?”


  魏曕就想起兩刻鍾前。


  他也以為一下車就會看到她們娘四個,結果隻看到了長史孫瀚與安順兒,然後從安順兒口中知曉,她們剛剛睡下。


  魏曕就先去看睡在他屋裡的兩個兒子。


  快一年半不見,阿衡已經變成了一個少年郎,哪怕睡著了,那青澀的臉龐依然透出幾分世子的威嚴氣勢來。阿循也長高了,小時候很像他娘,這會兒終於能看出他的影子來。


  來到後院,魏曕又看到了睡在內室的妻子與女兒,相似的面容,一個豔似海棠,一個還隻是個臉蛋肉嘟嘟的女娃娃。


  母女倆睡得那麼香,魏曕又怎麼忍心叫醒她們,他甚至都沒有在床前多待,就怕自己身上的汗臭燻到她們。


  “寧寧還在睡?”魏曕看著她問。


  殷蕙看眼裡面,輕聲道:“是啊,要不是怕吵到她,我都進去梳頭了。”


  說著,她又摸了摸頭發,盼著他回來,特意精心打扮過,結果隻被他瞧見自己長發凌亂的睡容。


  魏曕的視線隨著她的動作而移動,再喝一口茶,放下茶碗道:“既然如此,你我去浴室說話吧。”


  浴室離東邊的內室最遠,又要夫妻敘舊,又不想打擾女兒,移步浴室便是理所當然了。


  殷蕙就跟著他走了過去。


  魏曕站在浴室門口,看著她走進來,隨即合上門,落闩。


  浴室內也有一張榻,上面已經鋪上了涼席。


  兩刻鍾後,夫妻倆一起倒在了席子上。


  殷蕙的指尖隻是輕輕劃過席面,便留下一道湿涼的汗痕。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歪過腦袋去看旁邊的魏曕,他也是如此,曬黑的臉龐透出一層因連續消耗體力而顯現出的薄紅來。


  擔心孩子們隨時可能醒來,這一場他急如驟雨,殷蕙的身子骨若是差些,都要散在他手裡。


  緩過來後,魏曕抱她去了浴桶。


  直到此刻,夫妻倆才終於可以真正心平氣和地敘舊,方才,他心浮,她亦氣躁,都隻是裝作若無其事罷了。


  殷蕙先圍著魏曕轉了一圈,在他身上找到幾處新疤,包括魏曕的臉上,也有兩處豆粒大小的疤,隻是因為已經養了幾個月不再明顯,必須靠得很近才能看清。


  “怎麼弄的?”殷蕙摸著那兩道小疤問。


  魏曕拉下她的手,道:“火銃爆炸,濺起一些碎片。”


  殷蕙一抿唇,眼淚就下來了。


  那火銃炸的地方離他再近一點,他是不是就沒命了?


  “好了,都過去了。”魏曕趕緊將人抱到懷裡。


  殷蕙枕著他的肩膀,或許是因為此刻他就在身邊,觸手可及,那股酸澀很快也就退了下去,換成夫君平安歸來的踏實。


  又說了會兒話,因為魏曕的自制力沒那麼好,兩人就出來更衣了。


  丫鬟們進來收拾浴室,抬水的動靜終於也將魏寧驚醒。


  小姑娘揉著眼睛走出來,就見娘親坐在次間的榻上,旁邊挨著一個黑臉男人。


  魏寧瞪圓了眼睛!


  殷蕙笑出來,魏曕咳了咳,朝似乎認不出自己的女兒道:“寧寧,父王回來了。”


  別看魏寧七歲了,其實這隻是虛歲,小丫頭生在十月,算起來還沒過六周歲的生辰呢。


  人小記憶就沒那麼深刻,不過印象還是有的,隻是因為父王變得太黑,魏寧才恍惚了一下。


  “父王,你可算回來了!”


  反應過來,魏寧立即撲過來,被魏曕高高舉起抱到懷裡。


  女兒醒了,兒子們估計也快過來了,殷蕙就讓父女倆說話,她叫上迎春、鳴夏去內室梳頭打扮。


  等她打扮好了出來,魏衡、魏循兄弟倆果然也來了,雖然不好像妹妹那樣緊挨著父王撒嬌,兄弟倆仰望父王的眼睛卻都明亮如星。


  一家五口坐在一起,因為孩子多,魏曕話少的毛病在這樣的時刻也被治好了,不斷地給三兄妹講他這一年多的見聞。


  院子裡傳來安順兒的聲音,很快涼夏走進來,笑著道:“王爺,王妃,大公主剛剛派人過來,說她那邊準備了晚宴替王爺接風,還請了楚王一家。”


  殷蕙與魏曕對視一眼,笑道:“你快過去向大公主道謝,就說我們一會兒就到。”


  魏昳、大公主、魏曕也是三兄妹,府邸又緊緊挨著,離得這麼近,魏曕戰後凱旋,大公主作為姐姐,特意準備一場接風宴也算是正常的姐弟情誼,而且大公主平時就與一兄一弟走動勤快,兩家出什麼事她都處處周到熱情,像極了普通百姓家裡關愛兄弟的大姐姐。


  涼夏去當差了,殷蕙對魏曕道:“你不在的時候,大姐經常過來探望我們,關懷備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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