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其實時尚圈的那些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是電影演員,導演挑人,又不看你上了幾次雜志,穿了什麼衣服,”應隱勾著他手,始終低著臉:“每次有活動,雖然會被笑一笑,但我不看的話,就沒所謂,時尚代言主要還是給公司賺錢,我自己……”


  “開心麼?”商邵靜靜聽她說了半天,徑直問。


  應隱被他一問,驀地靜了,眼淚說來就來,掛在唇上,滑過下巴,啪嗒一聲掉在商邵手背。


  她點點頭。


  商邵勾了勾唇,抹她眼底:“怎麼這麼愛哭?”


  “我哭戲最好……”應隱聲音還很平靜的,不見顫音也不見氣短,“很會哭的,誰讓你不看我電影?”


  她抿唇笑了笑。


  商邵抬起手去,指尖插入她鬢角發間,拇指撫了撫她柔軟的臉:“我還要趕飛機,該走了,你路上好好休息。”


  他沒再多逗留,隻給空姐交代了幾句,便下了機。


  空姐也是頭一次見他把私人飛機讓給別人,他一輩子都沒怎麼說過“趕飛機”這種話,真是新鮮。


  商邵孤身一人下飛機,應隱目送他遠去,隻看見他的領帶在法國冬夜的風中翻飛,正如來時那場風雪。


  公務機滑上跑道時,在玻璃窗前目送的男人才轉身離開,去趕自己飛往德國的那一趟。


  空姐噗嗤一笑:“來的時候吵成那樣,我還想邵董該怎麼哄你呢。他恐怕還沒遇過敢對他那麼倔的。”


  她打趣:“怎麼不吻別?是因為我在,所以不好意思麼?”


  應隱“嗯”了一聲,才想起來:“忘了。”


  打開手機給他發微信:「商先生,你走時沒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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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半天沒回信,空姐提醒她:“民航沒有網啦,要等邵董落地才能看到呢。”


  應隱覺得自己真是昏了頭,長按選擇撤回。


  商邵落地時,便隻看到了她的一條撤回記錄。


  商宇的車來接他,他一人坐在後排閉目養神,但眉頭蹙著,手指在膝頭輕點數下,似是不耐。


  車子滑上機場高速,他終於還是點開微信:「撤回了什麼?」


  應隱剛睡了一小覺起來:「沒什麼……」


  深呼吸,在沙發放平的雙人床上翻了個身:「你會笑我。」


  商邵:「不會。」


  應隱:「我說,你剛剛走時沒親我。」


  這就是想他的意思了。


  商邵念及她口中滋味,眼眸到底一暗,言簡意赅的四個字:「好好等著。」


  但他公務安排鐵板釘釘,應隱再怎麼想,也注定十天半個月見不到人。


  飛機落地,俊儀和緹文開了車在機場等她。黃牛的行程賣不到私人飛機頭上,機場靜悄悄的,並沒有什麼狗仔和粉絲蹲點。


  “好厲害,我潛伏在那些八卦群裡看了半天,都沒人扒出來是誰帶你去的呢。”俊儀匯報她跟蹤的輿情動向:“不過話也不算很好聽,說你就是會鑽營,就是會靠男人。”


  莊緹文冷哼一聲:“是不是在他們眼裡,漂亮女人隻能靠男人往上爬?”


  “但是這次確實是靠了商先生,商先生也是男人。”俊儀有些疑惑:“好像罵得不冤。”


  話剛說完,被緹文敲了一下頭:“瞎說什麼?商先生隻是帶小隱去見了朋友,見自己男朋友的朋友,也算是往上爬嗎?至於見了朋友後資源飛升,關她什麼事?難道不是那幫拜高踩低的人全自動的麼?”


  程俊儀一想,覺得緹文說的也有道理:“商先生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起身?”


  “是的吧,他們是什麼邏輯來看人辦事的,他就還給他們什麼邏輯。”


  “哇。”俊儀扶著方向盤,好崇拜的語氣:“果然是商先生,好像比單純送一次高定高級多了。”


  緹文笑了笑,從後視鏡裡瞄了應隱一眼。


  其實她也很意外,商邵說是對時尚圈的事既沒興趣也沒空幫,結果一出手就是釜底抽薪。


  嗯,表哥這個人,果然很難琢磨……


  “隱隱!快說你這次去歐洲,有沒有實質性的進展?”俊儀在駕駛座審訊起來。


  “什、什麼實質性進展……”應隱套著頸枕,蜷後座上裝虛弱。


  “有沒有接吻!”


  “咳……咳咳……”應隱一連串咳嗽,既真情實感又欲蓋彌彰:“有是有……”


  緹文:“……”


  救命,她不是很想聽!


  程俊儀忍不住一個扭頭:“商先生吻技好嗎?!”


  緹文受不了了:“你給我看車!!!”


  應隱臉已經燒得不行了,偏偏裝淡定,一本正經地摳著感冒藥的錫紙:“就……還行吧……”


  低頭一看,她怎麼把一板藥全給摳了?!


  “今晚請客!!!”程俊儀一聲歡呼。


  但是請客是請不了的,因為儲安妮每小時一個電話,情緒一次比一次崩潰,應隱必須趕快去解救她。


  她從機場直接去了儲安妮工作室,一落車,就看到了趙漫漫那臺火紅色的法拉利,車頂上砸滿了高山榕的黃色小果,可見這近二十個小時都沒有挪過。


  一進門,趙漫漫就親熱地迎上來了,拖長調子叫她:“寶貝……好久不見呢。”


  拉了應隱的手,若無其事地跟她行貼面禮。


  “我看到貝卡的ins,真的好激動。怎麼樣,遊艇好玩嗎?聽說上面還有停機坪,你有沒有坐直升機啊?”


  身後的緹文和俊儀雙雙被雷劈到般的呆滯。


  怎麼做到的?好想學學……


  應隱的聲音和笑都嗲兮兮的:“有哦,但是其實沒什麼意思啦,所以這麼快就回來了。”她反握住趙漫漫的手,抿著微笑的唇都快到耳根了,眨眨眼:“主要是不舍得讓你久等啦。”


  “怎麼會,”趙漫漫一口牙要咬碎,擠出笑:“我剛剛還跟安妮一起過了下lookbook呢,你真是的,明知道安妮借不到衣服,也不來找我。”


  身後的儲安妮要罵人了。


  她媽的為什麼借不到衣服你個bitch心裡沒數嗎?!


  應隱這回不說話了,隻跟她四手相握,四目相對,保持微笑,一句話也不說。


  趙漫漫先扛不住,笑容僵在臉上:“時間緊湊,我們別傻站著了,好不好?”


  “時間緊湊什麼呢?”


  “這麼多高定要試——”


  “我選好了呀。”應隱打斷她,語氣自然親熱地說:“不是Musel麼?”


  這句話一出,不僅趙漫漫僵住,就連儲安妮、莊緹文和程俊儀,也都是一呆。


  趙漫漫面上有多鎮定,心裡就有多惶恐,大腦轉速堪比一臺時速三百邁的超跑,一心隻想著怎麼做應隱的造型——哪怕隻有一次,也必須要做!


  “Musel的高定線是今年重開的,以你的咖位和你的資源,給他們帶貨委屈你了。你是很適合Hayworth的,上次那條首穿的高定,品牌很滿意,而且你也知道的嘛,Hayworth去年剛被雷諾收購,你這次不也見到雷諾了麼?剛剛Hayworth本人在波蘭親自打電話給我,希望你可以再穿另一條主推款呢。”


  “我喜歡Musel,比較簡單,沒有那麼多復雜的心機。”應隱還是笑得那麼甜美:“你了解我的,我穿衣服哪有那麼多心機花樣啊,擔不起的呢,還是怎麼簡單大方怎麼來咯。”


  趙漫漫的笑聲變成了一聲聲哼哼的,已經是擠到強弩之末了。


  儲安妮正想著要不要打圓場,便見應隱口吻一松,輕描淡寫地說:“不過我內場還沒選好,你有幫我做內場的book麼?”


  趙漫漫的心本來已經沉到了海底,罵了她一萬遍婊子,這會兒聽她放她一馬,立刻雙眼一亮振作起來:“有啊有啊,當然有的,Hayworth有一條真是為你量身定制,不過內場的關注度不如紅毯……”


  “你的意思是,穿內場委屈了它?那算了,我怕惹她本人不高興,下次又不肯借我。”應隱委屈地說,把“本人”兩個字念得重音清晰。


  趙漫漫微笑著歪過臉,一下一下,非常清晰地點了兩下下巴。


  半晌,她咧開嘴,從牙縫裡擠出歡躍:“好!那就Hayworth,我們現在就來試試!”


  她松手,轉身,在場的五個女人心裡同時一聲:bitch!


  她罵應隱,應隱四個罵她,各罵各的,小小的工作室裡充滿著一股相敬如賓的氛圍。


  平心而論,Hayworth作為這些年異軍突起、深受富婆們喜愛的高定,那種森系又仙氣飄飄的感覺是十分適合應隱的。一上身,所有人心裡就都劃過了一道聲音:不穿上紅毯確實可惜了。


  應隱端詳鏡中自己,對鏡自拍了一張,發給商邵。


  應隱:「好看麼?」


  那是條淡綠色的裙子,藤蔓般,很襯她的冰肌玉骨。


  商邵回得倒是及時,但挺不冷不淡:「還可以。」


  應隱抿了抿唇,「商先生會看我的紅毯麼?」


  商邵實事求是:「沒時間。」


  趙漫漫的助理們怎麼大包小裹來的,半小時後,就怎麼大包小裹地走。趙漫漫本人一口氣松了一半,站門口跟應隱依依不舍半天,還拉了《Moda》的中國主編跟她視頻,要給她看造型夠不夠紅毯壓軸。


  人一走,剩餘四個女人都癱著不動了。儲安妮兩眼放空:“我不得不說,她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搞到這麼多高定,確實也是本事。”


  她其實是有心事的,既然趙漫漫腆著臉來跪舔了,應隱沒道理以後還在她這兒做造型。實力和人脈都天差地別,她沒什麼可以比的。


  “安妮。”應隱叫她一聲。


  “嗯?”儲安妮站起身。察覺到她像是要說正事的神情,她一時間有些拘謹,心裡做好了準備。


  “星鑽之夜和之後的電影節,高定都不會難借了,你要多上點心。”


  “你……”儲安妮怔愣住,語無倫次:“趙漫漫她……”


  應隱抬眸瞥她,一字一句地說:“我說過了,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第二天,Musel的設計總監,親自登門。


  他正在中國區做市場調研,從上海飛到寧市也就是幾個小時,行程不算趕。


  儲安妮第一次見到他,一時間有些惶恐。他履歷漂亮,是從另一個藍血奢牌的高定坊跳槽到Musel的,當中多多少少也有些派系站隊、利益糾紛的影子,但Musel給他的待遇不薄,又為他重開高定線,也算是雙向奔赴。


  “我聽說,Miss應拒絕了很多高定,獨獨選了我這一條。”他笑笑,“我現在教你這條裙子更有意思的穿法。”


  什麼有意思的穿法,分明是現想的。但高級時裝設計總監的氣場如此強大,對自己的作品又如此篤定。他上下看了應隱數眼,指節抵唇沉吟數秒,蹲下身來,毫不憐惜地將裙擺徒手撕開。


  在幾人的驚呼聲中,白色裙子被撕至腿根。


  他的手很靈巧,將裙子寬松的腰身揉出幾褶,捏出茶花花瓣造型,形成一個不對稱側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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