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馬踏過,塵土飛揚。


  從遠處看,兩匹馬,絕塵而去。


  隻有在馬背上,奚嘉才能忘了自己是個病人。


  十幾公裡下來。


  武楊感覺奚嘉狀態還不錯,問她,“春天成都站巡回賽,去不去?”


  奚嘉勒緊馬韁,搖了搖頭,“去了成績也墊底。”幾圈起來,她後背竟然出了一身汗。


  平地上跑都有點緊張,就別說障礙賽了。


  武楊寬慰她,“你是兩個月沒騎,集中訓練幾個月就能恢復。”


  奚嘉明白,這不是技術問題,是她平衡感有了問題,訓練解決不了。


  她和武楊慢慢悠悠騎著晃回訓練場。


  馬場的冬天,一片荒涼。


  之前一場大雪,蘆葦也被壓斷了一半。


  傍晚時,莫予深給奚嘉打電話,讓她早點回市區,晚上請人吃飯。


  奚嘉不記得跟他有共同朋友,“請誰?”


  莫予深:“程惟墨和姜沁。我請他們,你在外面大廳。”


  奚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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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予深:“就在季清時餐廳,你一個人在家也無聊。”


  原來是怕她一個人吃飯沒意思,她應下來。


  奚嘉沒回家,直奔季清時的餐廳。


  莫予深比她早到,在停車場等著她。


  奚嘉沒來得及看筆記本,問莫予深,程惟墨和姜沁是誰。


  莫予深:“發小。你筆記本有應該有,十一月初。”


  今天餐廳清場了。


  奚嘉不明所以,看著莫予深。


  “姜沁是影星。”


  難怪。


  “那我一會兒要個籤名。”


  莫予深:“你看完筆記,就不會再要。”


  奚嘉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看來她跟這個姜沁還有故事。


  她沒再多問。


  在她習慣性坐的那個位置坐下來,迫不及待打開筆記本,翻到十一月初,找了幾張才找到姜沁這個名字。


  看完,奚嘉抬眸,淡淡掃著莫予深,“你那天不陪我吃飯,還惹我生氣。”


  莫予深沒吭聲,默默喝著咖啡,開始看手機。


  沒一會兒。奚嘉手機有消息,莫予深又發來一個小人抱抱的表情圖。


  奚嘉:“這麼近,你就不能真抱一下?筆記上可是寫了,那天比賽,我發揮不好,讓你抱一下,你也沒動,還是我主動的。”


  沉默了片刻。


  莫予深欲要站起來。


  餐廳入口,有說話聲。


  程惟墨和姜沁到了,服務員領著他們去包間。


  奚嘉側臉,那位就該是姜沁了,除了他們四人用餐,今天餐廳不接待任何人。


  姜沁看過來,眉心緊蹙,這個挑事精怎麼也在?


  奚嘉斜了她一眼,漫不經心收回視線。


  姜沁拍拍身邊的程惟墨,“你看到了吧,她哪有失憶的樣子,瞪我時不要太狠呀,還記得跟我的恩怨,我就不信我這麼榮幸,能成為她選擇性的那部分!”


  程惟墨:“行了,少說兩句。”


  姜沁翻個白眼。


  程惟墨朝窗邊看了眼奚嘉,好像清瘦不少。


  人來了,莫予深準備過去,交代奚嘉,吃完了在這等他,要是不介意看到姜沁,就跟他一塊去包間。


  奚嘉擺手,“不去,影響食欲,消化不良。”


  不用吃藥,她今晚胃口不錯,剛才點了不少喜歡的食物。


  莫予深問她要了筆記本和筆。


  “幹嘛?”奚嘉說著,還是找出來給他。


  莫予深:“我話不多,基本他們聊,闲著時把你今天筆記補了。你晚上回家隻寫在馬場那部分就行。”


  奚嘉叮囑:“不許敷衍。”


  “嗯。”寫他自己,自然不會敷衍。


  幾人進了包間,門關上。


  姜沁把自己風衣和程惟墨的外套掛起放在櫥櫃裡,莫予深剛要放進來,她不讓,指指另一邊。


  莫予深懶得跟她計較,走去另一邊。


  姜沁原本心情不錯,進門看到奚嘉,就開始氣不打一處來。


  她幽幽看著莫予深,“幾個意思?鴻門宴?”


  程惟墨給她倒了茶,“少說兩句。”


  姜沁瞪他,示意他閉嘴。


  莫予深坐下來,“氣還沒消?馬不是都送給你了,不比奚嘉的那個差。”


  說起馬,昨天,她接到武楊電話,說專程給她買了一匹,讓她隨時過去看。


  昨天送馬,今天請客。


  反常必有妖。


  她跟莫予深認識二十多年,他哪來那麼大覺悟,這麼熱情肯定不是單純道歉那麼簡單。


  姜沁雙手抱臂,“說吧,什麼事兒?”


  程惟墨大概猜到了,但沒多嘴。


  莫予深喝了幾口茶,“嶽老先生那部作品,編劇應該是奚嘉。”


  “握草!”


  姜沁沒管住自己嘴,粗話直接爆了出來。


  說完,她自己也是:“……”想她那麼優雅一個女人,怎麼說這樣的粗話。


  姜沁幹咳兩聲,“激動的。”


  莫予深繼續:“以後你們一個劇組,她記憶不好,你照顧著她點,別讓人欺負了她。”


  姜沁:“?”


  她沒聽錯吧,讓她照顧那個挑事精?


  明明戰鬥力爆表,放眼娛樂圈,估計沒幾個人是奚嘉對手,這會兒裝柔弱了?


  還有,她憑什麼要照顧奚嘉?奚嘉算老幾?


  程惟墨安靜聽著,不時嘬一口茶。


  思緒飄遠。


  有些聲音遙遠,卻直穿耳膜。


  “你好,我是程惟墨。”


  “程律師您好,我是奚嘉。”


  莫予深:“你以前怎麼對我和程惟墨的,就怎麼對她。”


  姜沁冷笑兩聲。


  程惟墨回神,繼續喝茶。


  莫予深:“不是命令你,是請求你幫這個忙。”


  程惟墨一怔,看向莫予深。


  姜沁嘴角嘲諷的笑意也凝結,眨了眨眼,還以為自己聽錯。


  莫予深這輩子沒求過人,不對,求過一次,小時候,求媽媽帶他一塊走,媽媽沒帶。


  自那之後,他知道,求人不如求己。


  這些年,他第一次開口求人,為的,還是奚嘉。


  姜沁被震驚了。


  莫予深把筆記本翻到十一月初那頁,立過來給姜沁看,“她剛才是看了這個才知道跟你有過不愉快,之前還想問你要籤名。”


  姜沁抿抿嘴,沒開懟。


  莫予深合上筆記本,“以後她的筆記會越來越多,到劇組後接觸的人也多,她沒那個時間把前一天發生的所有事都記下來,也沒那個時間把之前所有的筆記都看一遍。劇組裡的女人多,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再怎麼小心,也會無意得罪人,你照應著她點。”


  姜沁態度沒剛才那麼堅決了,“看我心情。”


  莫予深知道,姜沁就是鴨子嘴,這個話題就到此。


  程惟墨適時轉移話題,跟姜沁聊起身邊朋友的一些趣事。


  莫予深對這些不關心,每次他們聊天,他基本隻聽不說。


  菜還沒上來。


  他們闲聊著,莫予深開始記筆記。


  寫到自己名字時,字號很大,比‘周明謙’這三個字,差不多要大個五六倍。


第二十七章


  元旦那天中午,莫予深和奚嘉回老宅吃飯。


  路上, 奚嘉開始做功課, 拿出筆記本。


  莫予深把筆記本合上, 收在她包裡, “不用看。”她每天要花幾個小時時間在筆記本上,他都替她感到累。


  奚嘉:“我對爺爺奶奶什麼印象也沒了。”


  莫予深打開手機相冊遞給她,“裡面有爺爺奶奶視頻。他們知道你記不得, 不會聊你聽不懂的。”


  奚嘉放松不少,拿過他手機看。


  看了幾段視頻,繼續往後翻, 她趴在車窗的一張背影照映入眼簾。


  奚嘉轉臉,“你偷拍的?”


  她眉梢揚了揚。


  莫予深沒打擊她,就點了點頭。


  奚嘉很滿意,“原來你暗戀我。”她自誇:“你還挺有眼光的。”


  莫予深支著下巴看窗外,任她一個人自娛自樂。


  汽車駛入老宅院子,停車坪上還有幾輛車。


  莫予深認出, 那是父親還有莫濂的車,他不知道他們今天也來。以往元旦,隻有他陪爺爺奶奶吃頓飯。


  莫濂在車裡打電話,剛收線, 推門下來。


  奚嘉也下車,四目相對,她驚詫。竟然在莫予深爺爺家遇到了多年前的熟人,地球也沒那麼大。


  “好久不見。”奚嘉收拾好表情, 淺笑著打招呼。


  莫濂挺意外,她還記得他,聽說她記憶不行了,前一天的事說忘就忘。“好久不見。”他沒看莫予深什麼表情。


  他跟奚嘉好幾年沒見,還在國外時,有共同朋友圈,一起出來玩過。


  奚嘉跟莫予深聯姻,他知道,她每次來老宅,他都不在,就沒碰過面。


  奚嘉隻記得莫濂英文名,中文名叫什麼,忘了。


  她轉臉看莫予深,求助。


  莫予深眼神幽深,一瞬不瞬望著她。


  奚嘉也讀不懂這個眼神,“還不給我介紹一下。”


  莫予深繞過車尾,拽著奚嘉手腕就走,直接忽視了莫濂。


  莫濂‘呵’了聲,沒急著進屋,點了支煙。


  奚嘉懵了,走遠,她壓低聲音,問莫予深:“你怎麼了?你家親戚,你都不打個招呼?”


  莫予深本不想說,那是他不願提的事,家醜。可要不解釋,奚嘉不會明白,他跟莫濂之間的恩怨是非。


  “莫濂是我爸的私生子,比我大。我爸跟我媽離婚後,娶了他媽媽。”


  奚嘉愣怔,半晌沒消化。


  原來他中文名叫莫濂,還是莫予深同父異母的哥哥。


  奚嘉一時不知如何寬慰他,她用力攥攥他的手。


  莫予深看著她,莫名的,他就想到第一次在山上的酒店,她心裡的那個桃花眼男人。


  還有那次去上海莫氏地產,莫濂在會議室說過,‘聽說你最近在忙活申請研發投入費用。你要是求我幫忙,也許,我心情好,賣你個人情。’


  莫濂這人,向來冷血,特別跟他有關的事,莫濂不落井下石就是仁慈,哪會那麼好心幫忙。


  當時他沒多想,現在回過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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