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奚嘉伸手,“久仰。”


  周明謙的反應慢了半拍,隨後,他跟奚嘉輕輕握了握手,再次致歉。


  餘安心想,這世紀性的握手,大概能徹底治愈周導的胃病。


  他們今天是去度假村。周導決定補拍一場戲,跟度假村的負責人商量場地事宜。


  補拍的那場戲,就是當初周明謙說奚嘉寫的是雞肋的那場。他像是有了心魔,必須要補上。


  奚嘉查看了追尾情況,撞的不算嚴重。她還要趕著跟葉秋吃飯,再報警處理,耽誤時間。


  “算了吧,我自己修。”


  周明謙過意不去,她今天開的這輛車,比上次拋錨、他替她修的那車還要名貴,看上去撞的不嚴重,修好也要十幾萬。


  “我留個聯系方式給你,到時把修車發票給我,我轉賬給你。”


  聯系方式奚嘉記下來,但不是為了要修車費。


  她添加備注好,收起手機,“費用我自理。是我趕時間沒時間走保險,也不能讓你破費。”


  隨後,她話鋒一轉:“要是有機會,我請您喝咖啡,我手頭上有個劇本,想請您指點指點。”


  周明謙:“……”


  就說她怎麼會這麼好說話。


  她這樣的性格,永遠不會做虧本買賣。


  說起劇本,他就想到她那個霸道總裁風,《戀上深海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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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嘉趁熱打鐵,“周導,這周六您有空嗎?”


  周明謙點頭。


  凡是這兩年跟奚嘉有接觸的人,莫予深和季清時都提前打過招呼,配合她的治療和康復。


  奚嘉:“那我們周六晚上一塊吃飯?我帶上我的劇本初稿。”


  周明謙應了下來。


  得寸進尺就是她這樣的,趁著他撞了她的車,從有空請喝咖啡,到周六晚一塊吃飯,指點劇本。


  奚嘉立馬給他發了消息,定在季清時餐廳,七點。


  周明謙沒當真。因為她明天就不得今天發生的事。


  奚嘉驅車離開。周明謙讓餘安開車,他坐副駕駛,問人要了季清時電話,打過去,把剛才追尾事情說了說。


  “修理費我會讓助理聯系您秘書。”


  季清時:“客氣了,都是小事。”又感謝周明謙配合著奚嘉。


  周明謙:“奚嘉還約了我周六晚上一塊吃飯,指點她的劇本,估計到時她也不記得了。但她微信上有消息記錄。”


  季清時:“不要緊,這邊會有團隊給她整理。”


  奚嘉所有的通訊痕跡,每晚醫療團隊經過開會研究,由專業的技術人員遠程把她的通訊記錄適時刪減。


  他們也會根據奚嘉第二天的記憶情況,適當恢復她的聊天記錄。不會給她造成任何困擾,保證她沒任何心理負擔。


  這麼做都是大哥季清遠的決定。大哥的意思,不管花多少錢,隻要她能每天高高興興的就行。別無他求。


  周明謙也感覺自己傻了。其實他不用打這通電話,季清時也知道奚嘉的車是誰追的尾。


  奚嘉現在記憶不穩定,季清時還不知道安排了多少人暗中保證她的安全。


  通話結束,季清時也離開公司。


  今晚奚嘉不在家,他不用早早回家陪著。


  他很久沒去會所玩,約了幾個朋友一塊。


  在會所樓下,季清時遇到了程惟墨和姜沁。他們以前隻是點頭之交,因為奚嘉的病,如今關系近了不少。


  凡是對奚嘉好的人,在他這裡,都是要感恩的人。


  程惟墨:“到我們包間喝一杯?莫予深在機場回來的路上,一會兒也來。”奚嘉有約會,他們都闲的沒事幹。


  季清時聽說莫予深也在,應了下來。


  季清時的朋友圈跟程惟墨他們的圈子,重合度很高,基本都認得,頂多是關系親疏有別。


  莫予深在一個小時後到了會所包間。沙發背上搭了幾件風衣,他就沒把衣服掛在壁櫥,也順手搭在上面。


  莫予深坐在季清時旁邊。


  季清時遞了杯紅酒給他,“你都一年沒喝了吧?”


  莫予深想了想,差不多。今天是最放松的一天。


  姜沁狠狠沁剜了一眼莫予深。直到現在,他還沒把她從微信黑名單裡放出來。


  奚嘉根本就忘了這茬,他還當聖旨一樣,絕對執行。


  莫予深主動跟姜沁碰杯,“別氣了。”


  姜沁‘哼’了聲。


  季清時知道姜沁不容易,換他他都不一定能做到為朋友不要面子,況且她那麼在意自己面子。


  他也跟姜沁碰杯:“我替嘉嘉謝謝你。以後隻要有我能幫上忙的,你隻需要一個電話。”


  姜沁沒搭理莫予深,不過跟季清時笑笑,“見外了。”她把酒喝下去。


  莫予深跟程惟墨聊起來,問最近律所忙不忙。


  程惟墨:“還行。對了,前兩天向落經紀人聯系我,說向落一個代言合同到期,但對方還拿她的海報宣傳,讓我給出個律師函。”


  莫予深:“那就幫她吧。”


  正聊著,那邊幾個人喝酒玩遊戲,不知誰輸了不肯接受懲罰,幾人‘圍毆’一人,推推搡搡,嘻嘻哈哈。


  沙發背上的幾件大衣都掉在了地上。


  他們喝了不少,酒勁上來,管是衣領還是衣擺,扯起來就往沙發背上丟,有個錢包掉了下來。


  不知道是哪件衣服裡的。


  那人撿起,錢夾反扣在地上,撿起來一看,有張照片。“莫予深,你錢包。”


  莫予深回頭,那個不是他錢包。


  那人走過來,還邊看著照片,“奚嘉不僅騎馬時帥,滑雪也帥呆了,我偶像。”他一身酒氣,倒也沒醉。


  走近,莫予深才看清那個錢包。


  這是程惟墨的,他看過。


  季清時歪過身,看了眼照片,那是奚嘉在瑞士滑雪時拍的照片。


  莫予深看向程惟墨,程惟墨也在看他。


  吵鬧的包間。


  此刻,仿佛隻有他們兩人。


  那人把錢包遞給莫予深,莫予深接過來,起身繞到沙發背後,將錢包放在了程惟墨大衣裡。


  姜沁從未有過的害怕,害怕他們兩人,從此陌路。當初她討厭奚嘉,就是怕有這麼一天。


  她見多了,見多了兩兄弟為一個女人反目。


  姜沁拍拍程惟墨的手臂,“還有我呢。”


  程惟墨笑笑,“沒事兒。”


  有些事,包間裡不方便說,可今晚也不得不說。


  他拿上一杯酒,隔空示意莫予深。


  莫予深站起來,徑自走了出去。


  季清時沒察覺,還以為他們要談跟向落有關的事。


  姜沁也跟著出去。


  門關上。


  程惟墨轉身,“你出來幹什麼?”


  姜沁,“出來透氣,包間裡悶得慌。”她大步追上前面的莫予深,拉著他胳膊,“這是誤會。”


  莫予深沒搭腔。


  到了安靜的角落。


  誰都沒看誰,看著窗外。


  姜沁扯了一下莫予深的衣袖,“跟你說話呢!這都是我幹的,我看不慣奚嘉很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程惟墨跟你最後都嫌我煩,不搭理我,我就想了這麼個餿主意,這樣等奚嘉病好了,你跟奚嘉離婚,我就高興了。事情就是這樣的,程惟墨都不知道什麼照片不照片的。”


  姜沁語無倫次說著,自己都亂了。


  她不清楚,程惟墨到底放了奚嘉的什麼照片在錢包裡。


  莫予深這才轉臉看姜沁,“你把前後邏輯理順了,再編謊。”


  程惟墨一把拉過姜沁,“你就別添亂了,回包間去。”


  姜沁眼眶發紅,“你們能不能別吵,也別鬧僵。程惟墨他喜歡奚嘉,那也是你跟奚嘉認識之前呀。後來,他就什麼都放心裡了。怪誰呢,誰都不能怪呀,誰讓奚嘉後來就沒了記憶。誰讓你也愛上奚嘉了。那還能怎麼辦呢。”


  說著,她眼淚掉下來。


  當初她跟初戀分手,她都沒這麼難過。


  眼瞅著,他們二十多年的情分,就要崩掉。


  程惟墨揉揉她的頭,“先進屋,沒你想的那麼嚴重。”


  姜沁做個深呼吸,跟程惟墨說:“奚嘉的照片,我拿走了,我小助理一直粉奚嘉,說她是盛世美顏,照片就送給我小助理了。”


  她轉身離開。


  氣氛沉默。


  程惟墨晃著紅酒杯,看著窗外的景,是虛幻的。


  “那是我剛認識奚嘉,幾個朋友一塊滑雪時拍的。”他就一直沒舍得丟。


  後來奚嘉回到北京,加入了莫予深投資的俱樂部,他是俱樂部的法律顧問,兩人比在國外那會兒接觸的更多。


  於是,他約奚嘉周末吃飯,借此表白。


  他知道奚嘉喜歡寫劇本,準備吃過飯再去看音樂劇。


  特意找姜沁幫忙,拿了最好位置的兩張票。


  哪知道,還沒等到周末,姜沁給他打電話,說奚嘉跟莫予深相親了,兩人還決定結婚。


  有時生活巧的,比劇本都精彩。


  “對不起。”程惟墨道歉。他不該還保存著那張照片。


  莫予深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到現在還沒平靜下來。在奚嘉提起過,問他有沒有跟她滑過雪,再到後來,程惟墨每次關心奚嘉的病情,都不是很自然,哪怕程惟墨極力掩飾,裝的很隨意,可還是不自然。


  那時,他不是沒懷疑過程惟墨喜歡的人是奚嘉。


  也不是沒想過,奚嘉喜歡的人,那個桃花眼,也許是程惟墨。


  但他不願去深究。


  以為隻要他不提及,就能糊裡糊塗、自欺欺人過去。


  “奚嘉,她隻當我普通朋友。”程惟墨這樣解釋。


  莫予深跟程惟墨碰了下杯子,一杯酒,他一氣喝下去,喝完就走了。


  什麼話都沒說。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第七十四章


  莫予深回到包間,拿上衣服, 跟季清時打了聲招呼, 說回家等奚嘉。


  季清時在打牌, 沒注意莫予深哪裡不對, 點點頭,“我十二點前回。”牌局繼續。


  莫予深到了樓下,姜沁靠在他車門上, 看樣子,在等他。


  “不冷?”莫予深走近,若無其事道。


  姜沁穿的少, 早被凍的沒知覺。司機讓她上車,她搖頭,說不用。她就想站在冷風裡,告訴莫予深,她此刻的決心。


  “你車呢?”莫予深又問。


  姜沁拽著他衣襟,“你不能走。”


  莫予深:“我得回去陪奚嘉。”


  姜沁不信, “你到底是陪,還是要跟她離婚?嗯?”


  莫予深無奈,一直望著她。


  姜沁換兩隻手抓他衣服,生怕他跑掉。


  她吸吸鼻子, “莫予深,沒人想故意騙你,事情就趕到了那,除了沉默, 還能怎麼辦?你別怪程惟墨。他從始至終都希望你跟奚嘉好好的。你要跟奚嘉離婚時,他找我,讓我勸你們。換別人,巴不得你們離。”


  “你也不用自責,程惟墨從來也沒怨過你。因為奚嘉就突然不記得他了。他說,這就是沒緣分。”


  “你不用擔心程惟墨,他是律師,他本來就理智冷靜,隻不過奚嘉生病了,人的本能,就會不自覺的關心。就像我,看不慣奚嘉,有時不忙了,也會想起來,她好沒好。”


  姜沁眼淚鼻涕一把,包沒帶,沒面紙,她彎腰,直接拿莫予深風衣擦了擦。


  莫予深:“……”他把風衣脫下來,“送你了。”


  姜沁笑了,又哭又笑。


  有了這張大面紙,她繼續勸他。


  但還是不放心,怕他走,她拉著他胳膊,“你是怎麼打算的?”


  莫予深:“沒什麼打算。”


  姜沁不依不饒,他不說,她就不放手。


  莫予深:“真沒打算。你讓我說什麼?”


  姜沁原本是拉著他手臂,後來,她手指刮刮他手背,“以前我們仨在院子裡幹壞事兒,我跑得慢,你們倆拉著我跑。我們不是都說好了,不分開的嗎。我也知道,人生聚散是常態,但我們不一樣。你看,”


  她拿他的衣服又擦擦臉,“當時我們常去玩的那個梧桐小巷,二十多年了,梧桐樹都長大了。每一棵都活活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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