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他打電話給她:“周六你怎麼起那麼早?還要加班?”


  閔稀靠在床頭:“不加班,早就醒了。”


  “傅言洲。”她喊他一聲。


  “嗯?怎麼了?”


  “你還記不記得,在領證前,你問過我一句話,讓我慎重考慮聯姻的那句話。”


  傅言洲記得,且印象深刻,他問她:你甘心把自己困在沒有感情隻有利益的婚姻裡?


  閔稀一口氣說完,沒敢斷開,怕自己一旦停下就沒勇氣說下去:“我不想再把自己困在隻有利益沒有感情的婚姻裡了,不是一時衝動,我考慮冷靜了快一個月。也不算是受我爸媽的影響,在知道他們婚姻狀況前,我就很痛苦。”


  不知道是因為萬裡高空的信號突然不好,還是他短暫地腦袋空白而失聰幾秒。


  他沒說話,閔稀等了幾秒後又繼續:“和你結婚我不後悔。是我的錯,我要求太多,太貪心了。明明是利益聯姻,我卻想要一個愛人,想要一段熱烈的愛情。”想要他像關心祝攸然的工作那樣,關心她工作一次。


  想要他用心去了解她。


  想要的太多。


  “聯姻前兩家談好的利益不會因為我們離婚有變,直到你再次結婚為止。”她下意識用力抓著被角,“希望我們分開以後,都能遇到自己喜歡也喜歡自己的另一半,不用再將就過日子。”


  “稀稀,我們都冷靜一下。晚點我再打給你。”傅言洲直接掛了電話。


  閔稀沒再打擾他,她在床上坐了一小時,起床洗漱,沒化妝,穿上羽絨服裹了圍巾下樓,閔廷在客廳加班,抬頭看她兩眼。


  “哥,我到樓下走走,回來吃中午飯。”


  閔廷沒攔:“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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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


  她換鞋出門。


  冷風吹到臉上,才感覺自己是活著的。


  不知道要去哪裡,沿著街道漫無目的地亂逛,腦子裡都是他,想到他第一次牽她的手,第一次縱容她。


  走了不知多久,又沿著原路返回。


  渾身被凍透,她去咖啡館買了一杯熱咖啡捧在手裡捂手。


  擔心在外面太久,哥哥擔心她,捧著咖啡往公寓走。


  “稀稀。”


  身後有人喊她,是傅言洲的聲音。


  感覺是自己幻聽了,可閔稀還是猛地回頭,一輛汽車慢慢靠邊停,傅言洲的手搭在車外。


  直到他下車,她才回神。


  “我給你打電話時,你在飛機上?”


  “嗯。天冷了,過來看看你。”


  傅言洲打開後備箱,隻拎了兩個箱子下來,他自己那個箱子留在了車裡。


  把兩個箱子推到她面前:“給你帶的東西。”


  她比剛出差那會兒瘦了很多,他單手輕輕抱抱她:“婚姻不是你一個的事,我也有錯。我頂多算一個合格的丈夫,但不是一個好的愛人,這我知道。”


  很遺憾,沒能給她想要的愛情。


  也不知道她如此痛苦。


  他以為他們能相伴到老,她再鬧騰,他也願意陪她走完這一輩子。從沒想過,這輩子他還會有別人。


  從接到她電話到飛機落地,他一直反思,如果婚姻裡做得不夠好,他可以改。但愛情,是這樁利益聯姻裡的奢侈存在,她想要,他卻不知道怎麼給。


  在機場,他停留了半小時平復心情。


  明知她想要的熱烈的愛情,他這輩子都不一定能讓她滿意,但還是不想就這樣夫妻緣盡。


  “稀稀,離婚後,我們會遇到其他的人…那時想回都回不去。我從來沒對你提過要求,今天自私一回,先不分開,我們都再冷靜一段時間。等項目結束,你還是決定離,我尊重你。”他頓了很久,“希望我在家裡還能等到你。”


第43章


  冷風吹到身上, 往骨子裡鑽。今天是她到巴黎以來最冷的一天,雙手捧著熱咖啡卻還是感覺手快凍掉。


  她一早就知道他不會挽回,因為他給不了她愛, 無以挽回。


  


  去年在墨爾本度假, 她想把剩餘的玫瑰花空運帶走,他委婉暗示她,那五百二十朵玫瑰花不是他本意。


  其實他完全可以瞞著她,不用告訴她殘忍的真相,況且那些玫瑰花本來也是買來給她布置客廳, 讓她高興一下又何妨。但因為他對她的感情不深, 沒到那個份上, 他不願虛情假意, 就像父親那麼多年都不回應母親一樣。


  不愛一個人,有時連口是心非都做不到。


  父親是這樣,他也是。


  當把離婚的理由拿到臺面上攤開, 難過的隻有她。


  她不再好奇結婚這麼久他對她的感情有多少, 反正不深, 不足以回應她想要的愛情, 也不足以挽回他們的婚姻。


  因為挽回後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最後還是一地雞毛, 還是要面臨離婚。


  興許,離婚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不用再應付她的各種‘找茬’。


  夫妻一場,唯一讓她安慰的是,他們分開得比較體面。畢竟婚是她要結的, 婚前他再三讓她考慮過,如今要離婚的也是她。


  閔稀指指樓上:“外面冷, 到家裡說。”


  傅言洲沒打算上去,閔廷肯定在家。他看著她黯淡的眼眸,她說她在知道嶽父母感情狀況前就很痛苦,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痛苦,又痛苦了多久。


  來巴黎的前一天,她在他辦公室淚流滿面問他真心話,問他忘沒忘記要送她五百二十朵玫瑰花,忘沒忘記欠她求婚儀式時,應該很絕望吧。


  因為他沒忘記承諾她的,卻在時隔一年之後,還是遲遲沒有回應她。


  “稀稀,再多給這段婚姻幾年時間,會不一樣的。”


  閔稀搖頭,沒有動搖決定:“等回國就離婚,你別等我,等不到我回家的。”有了心結之後再和好,她會患得患失,變本加厲,他會漸漸疲於應付,覺得她不可理喻。


  她害怕自己像母親那樣當斷時沒斷,猶猶豫豫越陷越深,等幡然醒悟想回頭時,已經深陷沼澤根本出不來。


  趁現在還沒有孩子,沒有牽絆,她不想再拖。如果有了孩子,他對家庭和孩子又像父親那樣耐心負責,她難保不會像母親那麼猶豫不決,最終不舍得離婚。


  “你不想上去的話,我們找家店吃飯,我請你。”


  “不了。”


  不想再多聊,聊透之後緣分就盡了。他想要的是和好,她想要的是盡量早點分開。


  傅言洲借口還要趕去機場,婉拒一起吃飯。


  他將她環抱在懷裡:“行李箱讓閔廷提上去吧,我回去了。”


  閔稀把手裡的咖啡給他:“剛買的,我還沒喝,請你喝。”


  傅言洲沒拒絕,接過那杯熱咖啡。


  他這才注意到,她手上已經沒了鑽戒。以前她睡覺都要戴著戒指,有一次他不小心把她的戒指弄丟在臥室的角落,她到處找戒指的畫面還在眼前。


  閔稀站在行李箱旁,目送他的汽車遠去。


  傅言洲問司機:“稀稀上樓沒?”


  司機看倒車鏡,還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沒,還在路邊。”


  傅言洲開車窗,司機立即意會,把車靠邊停。傅言洲從車窗探出去,離她太遠,他說話她未必聽得清,他指指樓上,示意她上樓。


  閔稀忍著眼淚,對他做了一個OK的手勢。


  直到汽車拐彎不見,她還站在原地。


  閔廷在樓上陽臺看到傅言洲和妹妹站在樓下許久,等車開走,他才下樓。


  直到閔廷站在她旁邊,閔稀才回神,“哥,你怎麼下來了?”


  閔廷答非所問,幫妹妹推著兩個行李箱,“沒請他去家裡?”


  “他不去。”


  “都說開了?”


  “嗯。”


  閔廷不再多問,隻對妹妹說道:“決定分開就好好往前看。如果冷靜幾天又後悔,我替你去找傅言洲。”


  不過是在傅言洲那裡放下面子的問題,他能放得下。


  閔稀搖搖頭:“不會。”


  離婚後難過是肯定的,但她不會再回頭。


  閔廷把兩個箱子放她房間,告訴她十五分鍾後吃飯,幫她把房門帶上。


  兩個箱子一樣大的尺寸,都是米白色,閔稀隨機打開了左邊那個,是一箱冬季的衣服,整齊兩摞,夾層裡還有幾件男士襯衫,都是他常穿的,他把每個顏色帶來一件給她罩在睡裙外面穿。


  緩了許久,她打開另一個箱子,傅言洲提前給她準備的聖誕禮物和新年禮物,還有幾包樂檬新上市的零食。


  新年禮物上附了一張新年卡片,很精美的一張,他話不多,隻有兩行字:


  稀稀,新年快樂。


  等天暖一些,再拍套婚紗照,就在巴黎拍,下次我去看你的時候拍。


  ——傅言洲


  閔稀戀戀不舍地合上卡片,過了片刻,又打開來看。


  --


  今年的情人節緊挨著春節,大年初三就是情人節。


  給閔稀預訂的白玫瑰已經空運過來,提前三個月訂的,加上珠寶校友的購買份額,他這次拿到二十一朵。


  訂的時候閔稀沒提離婚。


  傅言洲把這束玫瑰放在中島臺,拿上車鑰匙去老宅看母親。


  許向青在一個月就知道閔稀在國外出差,過年沒空回來,她以為兒子放假會過去陪閔稀。除夕那晚,家裡的團圓飯,他準時到場,席間沒多提閔稀,家裡有人問他時他才說兩句。


  今晚兒子又回大院的老宅看她,明天情人節了,他不忙卻沒去巴黎陪閔稀過節,她意識到情況不太妙。


  平時幾乎不關注兒子,猜不到他與閔稀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除夕那天哥哥數落她,說她沒有當媽的樣子,兒子領證兩個年頭,她也不替小兩口張羅婚禮。當時她還不服氣哥哥的指責。


  起因是許向邑有個老朋友不知道傅言洲已經領證,得知大年二十九那天傅言洲在許向邑家,於是帶著家裡小輩去提前拜年,說白了就是變相讓小輩和傅言洲相親。


  當時鬧了烏龍,挺尷尬。


  許向邑於是給妹妹打電話,吐槽她怎麼還像小時候那麼不靠譜。


  許向青回懟哥哥,她這不叫不靠譜,是充分尊重兒子和閔稀的意思。


  她年輕那會兒就不喜歡父母打著為她好的旗號過多幹涉她的事,和父母說也說不通,父母還覺得你看你翅膀硬了,我是為誰,還不是為你好?那種感覺就很絕望。


  己所不欲,所以她從來不幹涉兒子和閔稀的婚姻,什麼時候辦婚禮,什麼時候要孩子,完全隨他們自己的意思。


  原本她沒將哥哥的數落放在心上,可今天看到兒子似乎藏著心事,她開始反思,是不是真的關心不夠,以至於兒子的婚姻有了問題她這個當媽的一點沒察覺到。


  許向青回想一番,上次和兒子聊他的婚姻狀況,是兒子視頻問她怎麼給閔稀卸妝,當時多關心了幾句,不過那已經是前年八月底的事……


  哥哥說的沒錯,她是有點不靠譜。


  她準備了一些水果,邊吃邊聊:“閔稀今天還上班?”她有意打探。從心裡希望他們婚姻一切正常,是她杞人憂天。


  傅言洲沒吃水果,端起水喝。


  他不知道閔稀的近況,也許上班,也許盛見齊給她們放了幾天假,她從來不發朋友圈,閔廷更是半年都不發一條動態的人,不知道他們除夕是怎麼慶祝,是隻有他們兄妹兩人還是和很多人一起熱鬧。


  除夕晚上,他發了祝福給閔稀,她回了他,但沒多聊。她直白告訴他,不想多聊,想慢慢淡了聯系。


  他就沒勉強她告訴他近況。


  兒子始終沉默,連她那個簡單的問題都不回,許向青心裡頓時沒底,“和閔稀吵架了?”


  傅言洲沒答,今晚過來就是想對母親攤牌,讓母親做好心理準備。


  “媽,我打算離婚。”


  當時聯姻是閔稀家提出來的,人的慣性思維再加上兒子那句話的措詞‘我打算’,許向青自然而然以為是兒子想要離婚。


  難怪閔稀出差那麼久,連過年都不回來,原來是兒子提離婚,閔稀難過才會接受外派,一去就是幾個月。


  她太粗枝大葉,在閔稀接受外派去國外那麼久的時候,她就應該意識到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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