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沈御送她的十八歲禮物。
尤綿抱著尤悠球，臉藏在它的毛發裡，她突然好想哭。
她的十八歲，此時此刻，餘生再難復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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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前的晚上，尤綿坐在房間裡，她開了電腦，將凌川送的U盤插了進去。
尤綿以為還是什麼學習資料。
點開文件夾的瞬間，她才發現這個U盤其實很空，並沒有很多東西。
裡面有三段視頻，和一張照片。
尤綿看見照片的縮略圖的時候，心頓了下，她敢認又不敢認。
點開後發現，這是一張合影。
裡面有三個人，董明凌川還有十七歲的沈御，左下角標的日期，是四年前的今天。
畫面很暗，應該是臨時起意的合照，大家都沒有擺什麼造型。
凌川手裡還拿了套卷子，應該是還在看題，抬眸間匆匆看向鏡頭。
董明在他倆中間的辦公椅坐著，他辦公室的位置靠窗朝陽，陽光總是可以從這個方向招進來，這張合影整個畫面也唯獨那束光最刺眼，白光模糊的那道身影。
是沈御。
他站在他倆身邊，藍白校服工整幹淨，沒有狼尾發，額前碎發遮著長眉很有少年感，斜坐在窗臺旁的辦公桌子上，一整個自由不羈，長腿隨意疊著，手裡抱著桶泡面，低頭咬面的瞬間，腮幫子還鼓著，側身抬眸看向了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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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面上試卷堆得很高，除了沈御手裡的泡面桶，董明的面前也有一個。
時間是中午的一點整。
學到廢寢忘食。
尤綿清楚，董明是絕對為了學生可以加班加點的老師。
她又點開了視頻。
三段視頻是高考前最後一天的畫面。
很多噪音，畫面模糊也及其混亂，一些聲音大喊著。
“扔不扔？”
“扔！”
“啊——我受不了了——”
整棟教學樓圍滿了人，學生們紛紛探個頭，嘰嘰喳喳地不知道商量什麼，畫面裡沒有沈御，但是能聽見凌川的笑聲，和他說的話。
“你真來啊，回頭掃樓我可不幫你。”凌川對著鏡頭沒拍到位置說。
“來啊，怕什麼？”是沈御的聲音。
“老子青春結束了——”
鏡頭一轉，全場歡呼。
紛紛揚揚白花花的試卷和書被撕碎了，從四樓的位置砸了下來。
“哪個班的——！”教學主任的聲音瞬間貫徹整個樓。
“高三四班，沈御——”少年肆意地笑著，跨坐在欄杆以及其危險的動作揮灑著手中的試卷，風吹動他額前的碎發，露出長眉舒展，唇角勾起，將試卷扔著，紛紛下落灑了那老師一頭。
接著整個教學樓都失去了秩序，大家都將試卷和書撕碎從高樓扔下來。
傍晚天色黑了下去，唯獨白花花的紙如雪一般下著。
淋過了少年的青春。
尤綿算了算時間，好像也正是從這一年開始，附中畢業的時候，沒再阻止過學生扔書。
從此成為了每一屆的傳統。
祖師爺原來是他。
第二段視頻裡，是熱鬧場景過後，沈御提著掃帚孤零零站在教學樓的一角。
少年薄背直挺如傲松，四周白茫茫的全是試卷和書。
“真掃啊？”是凌川的聲音。
“說到做到。”沈御看向鏡頭，漫不經心地一瞥。
熱鬧後孤寂的教學樓裡，凌川陪在他旁邊掃完了整片的垃圾。
鏡頭黑了，剩下他們的聲音。
“真好。結束了。”
“嗯。”
第三段視頻順序好像顛倒了，又回到沒扔書的開始。
沈御站在教室裡，身邊積累的書和試卷工整地擺在一起，兩排和他一樣高。
“這些收廢品能賣多少？”他問。
“沒多少。”凌川回答著。
“那扔了。”
尤綿震驚了，這麼高的試卷，竟然有兩摞。
高三，她也能做到嗎？
凌川送給尤綿的，是沈御的青春一段縮影。
沒有傳說中的那麼神，但卻看得尤綿熱血沸騰，是他的高三。
他來時走過的路，要輪到她了。
尤綿坐在位置上，仰頭看著面前的南大校徽和油紙傘，她不知道未來的路什麼樣，但是她覺得自己應該更加努力。
怕什麼。
前方的路沈御都走過了。
她也會像他一樣。
尤綿這麼想著，就覺得內心充滿了信念。
她登錄自己的小羊陪你學習XD 賬號，更新了最後一條視頻。
是之前和沈御視頻時候的一段錄屏。
加了1.5倍速，全程兩個人都在認真學習。
有人陪著努力的感覺很好。
尤綿重溫了一邊，還是很喜歡這個視頻。
——我和你，如同夢想和夢想的相遇。
她編輯了文案，最後寫了個聲明。
“hi~這裡是小羊，接下來停更一年備戰高考，等我回來，相信等待我們的，是美夢成真。”
尤綿發完後，在賬號裡回顧了下。
從初中開始記錄到現在，大大小小也有了三百多條的視頻，點開是她無數個努力的日日夜夜。
她的青春也有了小小的縮影。
曉曉要努力XD：一年，等你也等我，加油努力！
尤綿頓了下，原來她也是準高三生了，尤綿笑笑，最後點了個贊，將軟件徹底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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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高三。
尤綿拿到了分班表，同學基本沒怎麼變，多了十個插班復讀生，高考成績全超一本線的。
瞬間將整個班的成績排名大洗牌。
尤綿暫時還沒弄懂座位是怎麼排的，李續倒是還近點，程峰完全看不見人影，和她隔了整整七個小組。
班主任依舊是董明。
許可瑩參加集訓，在學校是不會再看見她的身影了。
晚自習前的課間，尤綿照常地準備找李續和程峰一起吃飯。
她回頭一看，程峰已經沒了人影。
李續正在收拾東西，“沒時間去食堂，高三吃飯比以前少了二十分鍾，來不及的。”
“晚自習提前了？”尤綿還沒注意。
“對呀，你看門外那些家長，都是來送飯的，我媽媽也來了，得先走了。”李續歉意地看向尤綿。
尤綿愣了下，田恬加班工作這麼忙，尤慶豐估計也沒想到高三的時間緊張，估計也沒來送飯。
她走出教學樓，看到門外到處是家長，意識到了什麼是高三陪讀。
尤綿思來想去，從小賣部抱了桶泡面，然後坐在教學樓下的涼亭子裡，吹了吹熱氣，準備開吃。
腦海裡又想起了沈御的那張照片。
怎麼吃來著？
得咬一大口。
她張嘴咬下去的時候，眼前晃過一道人影。
“你就吃這？”
“沒錢了？”
是沈御。
“你怎麼會來呀？”尤綿瞬間眼前一亮，捧著個泡面桶，笑著望向他。
沈御在她身邊坐下，往她手裡送了個保溫桶，“給你送飯。”
“送飯？這是誰做的？”尤綿驚喜地打開了保溫桶。
可樂雞翅和西紅柿炒雞蛋诶！
“我。”他平靜地說。
“嗯？”尤綿愣了下。
“吃吧。”沈御拿了雙筷子遞給她，“不好吃也別跟我說。”
尤綿點點頭，乖乖地接過筷子。
雞翅色澤偏黑，但還好不是很災難，西紅柿炒雞蛋看起來倒是有模有樣。
尤綿期待地咬了口。
好鹹。
她怯怯地看了眼沈御，沈御也在看她。
兩人對視。
尤綿硬生生咽了下去。
沈御皺了皺眉，看她吃得痛苦。
“怎麼樣？”他問。
“好吃呀！”尤綿笑笑，隻覺得鹹得想喝水。
“夾一塊。”沈御輕聲說著。
尤綿乖乖照做了。
他俯身，咬過她夾的菜上，嘗了下。
最後，沈御默默將泡面還了回去，“還是吃這個吧。”
“沒事，我就吃這個。”尤綿不舍得放開沈御親手做的飯。
沈御任由她去了，“下次會注意點。”
尤綿聽到“下次”忽而眨了眨眼，“你明天還會來嗎？”
“嗯。想陪你。”沈御直白地承認了。
尤綿欣喜地望著他。
她好像也有個陪讀小家長。
上課鈴響了。
尤綿放下了碗筷，該準備去上晚自習了。
“過來。”沈御拽過她要跑的身影。
“嗯？”尤綿乖乖地站在他面前。
他拆了包湿紙巾，包裹著指腹，輕輕擦拭著她的嘴邊，“著什麼急，英語聽力還要等五分鍾。”
尤綿微愣下，覺得大庭廣眾這樣有點不太好。
她環顧著四周，其他學生也都在和家長道別，沒什麼人注意到這。
“明天想吃什麼？”沈御不緊不慢地又問她。
“紅燒小雞腿。”尤綿笑盈盈地點起了餐。
沈御笑了下，溫聲答應了她，“好。”
擦幹淨後，他隨手整理了下尤綿額頭凌亂的碎發，“去吧，好好學習。”
尤綿點點頭，就往教學樓的方向走了。
沈御收拾好東西，旁邊有家長來問他，“你家姑娘啊，今年也高三？”
他望著尤綿的身影，回答得漫不經心：“嗯，我家的。”
第41章 系我呀 26
如果當初問沈御在大四這一年都會做什麼。
或許會呆在學校的研究所，又或是每天焦頭爛額去寫論文，但他絕對想不到。
在大四這年，他會安安靜靜呆在廚房裡，開著鍋，燒著油，耐心地去做紅燒小雞腿。
當一個高三學生的陪讀。
尤綿從小就是省心的孩子，哪怕到了高三，全家還是沒有很緊張，田恬依舊上著班，尤慶豐偶爾會插手家裡的生意兩頭跑著。
尤綿中午並不回家，整天都在學校裡，傍晚沈御會站在一群家長裡，然後他們會坐在學校的涼亭裡吃飯。
連晚自習結束後，也是沈御來接她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