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學法好啊, 以後去了法院, 那可是金飯碗啊。”


  “當律師也掙錢,不是說有什麼四大律麼。”


  “哎唷,你們家這兩個女兒怎麼都這麼有出息啊,暢暢F大,早早北大,你什麼時候也出本書開個講座說說怎麼培養高材生的撒。”


  “從小看你家春早就聰明,考這成績一點不意外。”


  “我看是初珍基因就好, 兩個女兒都漂亮機靈,你看她這陣子回來後贏咱們多少錢了。”


  “就是……”


  春初珍半垂著眼, 裝淡定碼牌:“哎,你們就別埋汰我了, 主要還是孩子自己知道用功,我就是個管飯管住照顧起居的,沒什麼經驗可分享的昂。”


  左斜角的開小賣部的陳嬸瞥她:“你別怪我多嘴問一句啊, 你們春早是談對象了嗎?”


  春初珍覷她:“嗯?”


  陳嬸擠眉弄眼:“我天天看到一個特別漂亮的小伙送她進出門呢, 還在我這買過幾次水和棒冰。”


  春初珍無奈地哈一聲:“哦, 是呢, 那男孩一個高中的,喜歡她好久了,暑假就談上了唄,孩子大了,管不住咯。”


  牌友好奇:“她這對象成績怎麼樣啊?你都看得上,估計也不會差。”


  春初珍打出一個七條,故作風輕雲淡:“他比早早成績還好一些的,是今年的理科狀元。”


  陳嬸瞪眼:“狀元?是不少微信裡頭到處傳的那個說考726的?”


  春初珍:“诶,就是他。”


  “不得了,你們老春家祖墳要冒青煙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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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人好奇:“人家報哪所學校啊?一個清華,一個北大?”


  “嗐,他跟著我囡囡後面報北大了。”春初珍合不攏嘴:“說去的學院可厲害。當時北大就跟他說想選什麼隨便挑,還給了好幾萬塊獎金,沒工作都開始賺錢了,你說這成績好就是不一樣。”


  滿桌人交口稱贊,豔羨不已。


  大家再無心出牌,你一言我一語地關心個沒完,春初珍也喜笑顏開地答,中途,突地有男聲在門口喊春初珍名字。


  是小區收發室的老李。他跟自由女神像似的,高舉著個朱紅色的EMS郵件封袋,氣喘籲籲:“初珍啊!你家春早的北大通知書到咯——!”


  春初珍一怔,忙站起身,離位走過去。


  一時間,六張牌桌上的人都湧過去,看熱鬧,圍個水泄不通,嘖嘖稱奇。


  春初珍在組裡面,雙手接過那張扎實鮮紅的封袋,看了又看,心激動到都要躍出嗓子眼。


  她克制著眼周的熱度,喜不自勝地宣布:“今天下午的桌位費全我請了!”


  牌室一片歡騰,她將那文件袋小心護在懷裡,跟眾人道別,一步都等不到地朝外走,要把它送回家。


  暑氣與灼日迎面而來。


  可能是外邊的光過於刺目,不然她的鼻腔怎麼跟被蟄到似的酸疼起來。


  百感交集。


  女人竭力壓制著滂湃的淚意,進了陰涼無人的樓道,上幾節臺階,才再也忍不住地,胡亂抹起臉來。


  情緒復雜積澱,導致膝蓋都抬不動,她就停在那裡,淚直流,哭喘著,多次模糊凝視這份紅彤彤的信件,還不敢挨太近,怕淚液不當心漬上去,弄髒它。


  等回到家,坐在沙發上松緩了好一會兒,春初珍起伏的思潮才平靜下來。


  她左右環視,老公去上班,大女兒不著家,小女兒幹兼職。


  空屋裡,隻有光與影,和她自己,竟一下子找不出個能第一時間分擔狂喜的人。


  女人無所適從地抓抓頭,倍感欣慰,又有一絲孤寂。


  她抽張紙巾擦幹淨手與臉,沒有拆那份北大通知書,隻將茶幾上的遙控器,報紙之類的亂七八糟的物件挨個拾掇開,就留通知書端放到正中央,才站起身來。


  想想又把它拿起來,帶去春早臥室,擺到她書桌上,又忽遠忽近地調節位置和角度,確保女兒推門後能馬上看見,才放心離開。


  走出房門前,春初珍倏地回頭,三次把那通知書捧來手裡,奉到佛龛旁父親的遺照前。


  黑白相片裡的鶴發老人注視著她,眼裡有光,臉紋橫亙,笑盈盈的。


  春初珍虔誠地點燃一炷香,在嫋嫋升起的煙絲裡,她笑著哽咽:“臭老頭子,我差點忘了,還有你能分享呢。”


  她把那張文件袋朝向父親:“看看你孫女,一個比一個厲害。”


  “要我說啊,還是你女兒最厲害。”


  “你那時還罵我呢,罵多狠哦,說我不管前程,白養大我這個女兒,說我跟我哥思想境界沒得比。那你現在再看著這張證書說一遍,我真的選錯了嘛?”


  ……


  整理好情緒去煮飯前,春初珍還是將那份通知書檔案袋放在了茶幾上,這樣,這個家裡,不管誰先回來,都能第一時間瞧見它。


  熬湯途中,女人還不間斷地跑出廚房望兩眼,生怕一個不注意,那通知書就會跟血雀飛走了似的。


  春早是第一個到家的人,她提前得到短信通知,猜到通知書會在這兩日到家,所以歸心似箭。


  但沒想到的是,一開門,大紅色的信袋就映入眼簾。


  她大叫一聲,鞋都沒換就衝過去,將通知書舉過頭頂:“媽——我通知書到了啊!”


  春初珍在油煙機的風聲裡聽見女兒叫喚,忙走出來,歡喜道:“是啊,我下午剛拿回來。”


  春早嗚嗚假哭,虛虛環抱,原地雀躍,像抱著心愛的紙娃娃般不撒手。


  春初珍提議:“拆開看看吧。”她也迫不及待了。


  春早搖搖頭:“等等吧,等爸爸回來一起。”又問:“姐姐今天回嗎?”


  春初珍一早料到:“晚上回來呢,我給她打過電話了。我還讓你爸下班後把你外婆也一起帶過來。”


  春早眼彎成縫:“真好,那等大家都到了再一起拆!”


  這絕不是她一個人的勳章與褒獎。


  所有人都有一份功勞,與有榮焉。


  話罷倒回沙發,翻看起密封的文件,上下左右,愛不釋手,之後將它輕拿輕放到原位,坐等闔家規模的開封儀式。


  按亮手機,原也剛好發來微信消息,一張圖片,外加一句問話:你收到了嗎?


  小圖乍一看像是通知書內頁照片,春早忙說:撤回!


  原也:?


  春早有理有據:收到了。但我還沒拆,先別讓我看到,這樣我拆的時候就沒新鮮感了。


  “大笨狗”撤回了一條消息。


  春早彎唇:這麼聽話?


  對面:呵。


  春早:好啦,等我拆了就跟你齊分享,好嗎?


  原也:OK。


  不多後,姐姐,父親和外婆前後腳歸家,在姐姐的浮誇打call聲裡,春早將通知書小心翼翼拆開抽出,春暢嘭一聲打開香檳,嗷嗷叫,客廳裡又是一番欣喜若狂。大家都追星般和手持通知書的春早合影,而後喜不自勝地發朋友圈。


  快速解決完這頓慶功宴後,春早滿心惦掛獨處的原也,忙夾著通知書,見縫插針地潛回臥室給他打視頻。


  那頭秒接,男生散漫的俊臉出現在鏡頭裡,故意耷著眼皮,調侃:“大忙人,終於排到我了?”


  春早失語一秒,將身邊的正紅色通知書攤開,展示給他看。


  “看到了。”原也聲音裡有了笑。


  春早問:“你的呢?”


  原也切到後置攝像頭,特寫了一下自己通知書的內頁,春早低頭對比自己這份,扭眉:“好像除了學院名稱那一欄,也沒差诶。”


  原也問:“你要什麼差?”


  春早嘁聲:“還以為元培的會更精致高貴一些呢。”


  原也語氣淡淡:“我們的獨棟宿舍樓已經夠精致高貴了。”


  春早哽住,一秒掛斷視頻。


  對方追著打回來,再接通後,是他不可置信的笑顏。


  春早眯眯眼:“尊貴的元培學院的原同學,請問您還有什麼事嗎?”


  男生在她的話裡笑意愈濃,微一頷首:“還真有個事兒。”


  “嗯?”


  他握拳到唇邊,咳一聲,又把它當麥克風,跟線上採訪似的,挨過來,很官方播音腔地問:“春大律師,春大檢察官,什麼時候能抽空去看海?”


  春早磕住唇,不然她絕對要在他可愛的反應裡漏出怪笑。


  然後也一本正經答:“我需要和我的摯友童越商量一下,然後徵求一下家父家母的同意。”


  一堆人名稱呼呼啦啦懟過來,原也眉間起褶:“怎麼聽著人數都快能組成一個旅遊團了。”


  “哪有,就童越,她男朋友,”春早滾出一個哼音:“我和她早就約定過畢業一起旅行了,比認識你還要早呢。”


  “而且,沒有童越他們,我爸媽怎麼可能允許我們兩個單獨出去玩。”


  原也眨了眨眼,頗覺有理地點頭,再點頭,狀似心甘情願:“好。”


  “好得很。”


  “非常好。”


  “就這麼辦。”


  春早笑出牛乳般的貝齒:“喂,我怎麼覺得……”


  話音未落,側面傳來三下叩門聲,姐姐的聲音緊隨其後:“哎,什麼時候和你家原帥哥親密完啊,出來喝香檳了。”


  原也聞言哼笑。


  春早面熱,隔屏瞪他一眼,抿平唇瓣:“我要出去慶祝啦。過會兒再來找你。”


  原也:“好。”並補上賀語:“恭喜啊,春早同學,得償所願。”


  春早:“同喜啊,原也同學,遂心如意。”


  “謝了。”


  “免禮。”


  “?”


  “好啦,我真要先離開一下啦。”


  “嗯,回見。”


  ……


  —


  走出房間,客廳茶幾上已放了三隻斟有香檳的高腳杯,淡黃色的酒液清雅澄明。


  春早四處看看:“老爸和外婆呢。”


  春暢拍拍自己身邊空坐:“老爸去送外婆呢,咱們母女仨單獨慶祝一下?”


  春早看一眼坐在左邊單人沙發裡的媽媽,雙眼熠熠:“好啊。”


  說著快步繞過茶幾坐下,端起高腳杯,嗅一下,柑橘花香沁入鼻腔。


  她看向另兩人:“要碰杯嗎?”


  春暢架住她手腕,把杯子擱回去:“等會兒,別急,還得走個流程。”


  又對媽媽做出邀請手勢:“你有什麼想說的,現在可以開始了。”


  本還安靜目視女兒的春初珍,颏肌微顫兩下,但飛快克制住:“去年那件事,媽媽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她舉杯吸氣:“那天是媽媽太著急了,亂翻你的私人物品不說,還講了很多難聽的話,傷害了你,也傷害了小原。”


  “媽媽跟你道歉。”又補充:“誠摯地道歉。”


  盡管這個道歉遲到了近一年,但衝擊分毫不減,還因時光的堆疊更顯沉厚。


  那日情景歷歷在目。春早五味雜陳,眼眶飛速漲潮,她急急將它們眨回去,也正式開口:“媽媽,我也是。我說的那些話,也不是我本意,對不起……”


  “雖然你……”她好像突然間不會說話了,氣話總能脫口而出,但真心話卻總三緘其口,唯恐詞不達意:“雖然這麼些年被你管的是有點煩啦——”


  她破涕為笑。


  “但我知道我是真心愛你的,也知道你是真心愛我的。”


  “總之……”


  春初珍接話:“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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