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伊萬轉瞬想起,指住他,笑意狡猾地補充:“把槍放下。”


  賀司嶼面不改色目視他片刻,垂下眸,倏地扯唇笑了。


  他這反應,伊萬莫名頭皮發麻。


  賀司嶼那把槍在指間轉過一圈握住,揚手一扔,手.槍在地面滑出幾米遠。


  羅祈眸光一動,搶先一步過去,迅速撿起他丟下的槍,別進後腰的空槍套裡,看似是不給他再拿到槍的機會。


  撿槍的瞬間,羅祈在眾人看不見的角度,和他對視一眼。


  賀司嶼漆黑的眸子微深,不做聲色,雙手慢慢舉過頭頂,掌心開著,示意手裡是空的。


  硫酸罐的開關旁,守著兩名手下,伊萬不耐煩地威脅催促。


  賀司嶼薄唇淡抿,面無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西裝褲下一條腿往後退半步,慢慢屈膝。


  “賀司嶼”


  電光火石,女孩子急迫的一聲吶喊。


  他停頓,凝望過去。


  蘇稚杳淚水湧出來,順著下巴都流進了狐狸毛領裡,倔強地忍著哭腔,用盡全力朝他大喊:“不要跪,我不許你跪!”


  四目深深對望頃刻,他卻是笑了。


  笑意簡單,沒有之前的寒意,也不摻雜任何多餘的意味,隻是想要告訴她,沒事。


  蘇稚杳眼睛酸得更厲害,拼命搖頭呢喃著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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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如果不是為她,他絕不可能放下這麼多年的驕傲,對任何人折腰,哪怕是死。


  可偏偏就是為了她。


  “別再給我展示你們的情意綿綿了。”伊萬心生燥意,踹得鋼架一陣嗡鳴:“我再給你最後十秒。”


  林漢生咬著煙看戲,佯裝無奈地攤了下手,笑得含糊:“賀老板,我很想繼續和你做生意,但這裡是羅西家族的地盤,我也無能為力。”


  這邊,伊萬已經開始倒計時。


  賀司嶼涼涼勾唇,就算是要下跪的姿勢,他身上都籠罩著熄不滅的高傲和矜驕。


  就在伊萬數到最後一秒,賀司嶼即將跪到底的那一瞬,驟不及防兩聲槍響。


  守在開關旁的兩名手下突然倒地,一槍斃命。


  趁眾人驚愕,一時沒回過神,開槍的羅祈飛速掏出後腰的另一把槍和彈匣,準準甩向他。


  “老大”


  賀司嶼黑眸一眯,眼疾手快接住槍和彈夾,他的反應常人一向無法企及,槍口目標明確,一秒對準周圍持槍的幾人,黑皮手套下的食指扣動扳機,連續幾聲嘣響,不偏不倚,槍槍致命。


  等那一方人回味到羅祈的叛變,他們已失去主動權,被迫身陷打鬥,倉皇持握起刀搶,交戰一觸即發。


  盡管如此,寡不敵眾。


  主要勢力都在與賀司嶼糾纏,他本就離得遠,過去更艱難,隻能借集裝箱躲避子彈,先清掃前方障礙。


  場面一度混亂。


  林漢生越獄死裡逃生,於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命,他絕不會想要死在這裡,見狀他神情重新正肅起來,不假思索退離到安全的地帶。


  伊萬臉色十分難看,惡狠狠詛罵了幾句難聽的話,見他們連區區兩人都半天對付不過,伊萬似乎是被惹怒了,一把推開擋在面前的手下,三兩步邁到開關前。


  他揚起手,兇煞地威嚇,如同一頭發瘋的野獸,報復心侵佔理智,一掌拍下開關。


  近處的羅祈來不及換彈,想也不想地撲過去,纏打之下被一刀捅進心髒,拼著最後一口氣,和伊萬一同從高高的鋼架上摔落下,被壓的伊萬後腦著地,當即昏厥。


  但還是晚了一秒。


  開關已經按下,在一聲重型化學設備的啟動聲中,硫酸罐開始運作。


  蘇稚杳驚叫一聲,緊緊閉住含淚的眼睛,抱頭蹲在玻璃缸角落,縮在那裡小小的一團。


  一注硫酸潑下。


  玻璃缸一面及時被砸碎,在破碎的迸裂脆響中,周宗彥閃身衝進去,以身護住蘇稚杳。


  濃硫酸全都淋在了他背部,腐蝕性極快,周宗彥皺緊眉頭,咬住牙,朝鐵鏈的鎖口開了兩槍,立刻帶她出了玻璃缸。


  周宗彥一隻手擋她在自己身後,一隻手抬槍射擊,拉著她突出重圍。


  這個過程太快,太突然。


  蘇稚杳被他帶到一列集裝箱後的視野盲區,才醒過神,詫異他的出現:“宗彥哥……”


  周宗彥幾秒換彈:“躲這裡。”


  話落他端著槍,探身確認安全後便閃身出去支援。


  槍聲縈繞耳畔。


  蘇稚杳留在原地,心有餘悸地喘著,胸腔起伏劇烈,既擔心他們,又怕出去給他們添亂。


  她攥著手指提心吊膽,從這個角度,恰見林漢生鬼祟地摸向炸.藥推的方向。


  恍然意識到他想做什麼,蘇稚杳呼吸一滯,不知何處而來的勇敢,不加思索衝出集裝箱。


  賀司嶼和周宗彥兩個人,都有以一敵百的本事,林漢生見勢不妙,左右都活不了,便起了同歸於盡的心思,定時裝置有延遲,他從後門跑還有逃生的機會。


  誰知差幾步就能點到導火線,後腿突然被人用力一拖,他驀地撲倒在地。


  林漢生吃痛回頭,就見蘇稚杳死死拽住他不放,他果斷抽出匕首,砍向她的手。


  賀司嶼視線越過近在眼前敵人的肩,望見那一幕,他濃眉倏凜,對準那人的槍口一瞬偏移。


  兩發子彈出膛。


  一發從賀司嶼的槍□□出,貫穿了林漢生的頭顱。


  另一發來自面前那人。


  賀司嶼一聲悶哼,轉瞬再次扣動扳機,給了對面那人遲到兩秒一槍。


  林漢生直接死在眼前,蘇稚杳驚慌地松開手,想站起來,卻發現剛剛阻止他太著急,腳崴了。


  戰場分為兩撥,主要一撥圍著賀司嶼,另一撥分出去對付周宗彥,所幸敵方兵力不算很多,此刻一番廝殺下來,已所剩無幾。


  一槍擊中,最後一人倒地。


  嘶吼聲停了,槍聲停了,工廠裡忽然寂靜下來,能清晰聽見兩人搏鬥後的激烈喘息。


  周宗彥身形不易察覺地一晃,強自穩住,微踉著快步到蘇稚杳身邊,攬肩扶她起來。


  三人在門口會合。


  “山頂氣候太惡劣,車子和飛機都開不上來,必須走到北坡山麓,那裡有警隊接應。”


  周宗彥接到消息就立刻行動,出動警用直升機,從港區到瑞士,直飛十個多小時趕到,警隊徒步上山途中遇到伏擊,他一人潛到山頂。


  “先走。”賀司嶼氣息沉重地回應,看向髒兮兮的蘇稚杳,摸了下她凌亂的頭發安撫。


  三人正要向外走。


  周宗彥眉心動了下,職業敏銳度使他察覺到動靜,反應短瞬,他猛地回首。


  不知何時醒過來的伊萬,正舉著槍,槍口黑魆魆的黑洞,對準了他們的方向。


  周宗彥眼瞳收縮,肅然呵聲:“趴下!”


  他一把將蘇稚杳摟到身下,匍匐在地,眨眼之間,連續射出的幾發子彈,全擊中了他背。


  賀司嶼面上頓時覆起戾氣,迎面開出槍裡最後兩發子彈。


  一槍打在伊萬的腕部,伊萬痛叫一聲,手勁忽松,手.槍掉落,另一槍打在膝蓋,他驀地撲跪下去。


  “宗彥哥,宗彥哥……”蘇稚杳顫聲呼喊,用力抱住周宗彥。


  血從他身下流出來,他張開唇,想要說話,卻都發不出完整的音,喘著氣,喉嚨裡一下湧出大量鮮血。


  “宗彥!”


  賀司嶼蹲下身,才發現,他警服下的防彈衣早已被硫酸腐蝕,每一槍子彈都擊穿了肺腑。


  他死死盯著周宗彥的臉,長久靜止不動,仿佛中槍的是自己。


  時間在這一刻無限拉長。


  賀司嶼眸底怒火越來越濃,湧動起澹澹殺意,他忽然起身,不慌不忙走向伊萬。


  那雙沾滿周宗彥血的手,慢慢撿起伊萬掉落的槍。


  他的一絲不紊,讓人恐懼叢生。


  伊萬手肘支著地,在他走近時,驚懼地不停往後挪,抱著魚死網破的念頭:“你敢殺我,就是和羅西家族作對,我父親不會放過你的!”


  伊萬言辭正激動,賀司嶼一槍打在他腹部,他痛苦叫出聲。


  隨即又是兩槍,打中了他的大腿和肩胛骨。


  伊萬呻.吟,痙攣在地不能動彈。


  賀司嶼陰翳著臉,一邊走近他,一邊開槍,偏就是沒有一槍致命,給他留著一口氣,死活都不能。


  皮鞋狠狠一下踩在他肚腹,慢慢碾壓。


  伊萬嘶啞著聲,疼得都說不出話,後頸突然一緊,被他扼住拖過去,一路拖到玻璃缸旁。


  “幹什麼,你想幹什麼……”伊萬咯噔了下,悚然地瞪大眼,猛不丁掙扎起來。


  賀司嶼平靜得可怕,目光冷而淡,居高臨下睥睨他的那一眼,殺心明顯。


  嗓音又慢又沉,聽得人四肢百骸都哆嗦。


  “送你,下地獄。”


  話音落下,伊萬就被狠狠踹進了積著硫酸泊的玻璃缸裡,無色的硫酸瞬間血色成河。


  強酸腐蝕血肉,他什麼氣焰都沒了,隻餘下歇斯底裡,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楚。


  伊萬終於深刻體會到了賀家這位傳聞中折磨人的手段,但為時已晚。


  他的下場,要麼一點點血流而亡,要麼一點點被硫酸腐蝕骨肉。


  賀司嶼回到周宗彥面前,單膝跪下去,伸出手,慢慢抹掉他唇邊不停外溢的血。


  蘇稚杳無聲看著這一切,熱淚禁不住滾落,口鼻都堵塞住,難以呼吸。


  她知道。


  摯交性命無疑是保不住了,他不是真如表面的冷靜,隻是在心裡一人瘋魔。


  周宗彥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指尖顫抖著,抽走賀司嶼射擊伊萬的那把槍,握到自己手裡。


  看著他,周宗彥嘴角艱難地揚起一個笑容。


  時間好像退回到周家別墅那夜。


  一桌人肆意笑鬧,酒正酣,杯不停。


  兩個男人面對面坐著,穿黑色衝鋒衣的周宗彥抱著胳膊懶懶靠在那裡,一身正氣地笑著對摯友說


  現在犯個法,看我還給不給他頂罪。


  賀司嶼回他一聲哂笑。


  然而此時此刻,一個眼神,心照不宣。


  門外起了風雪,白茫茫一片,周宗彥意識漸漸消散,視線開始模糊,他望向抱著他哭的女孩子,恍惚看到一張遙遠的笑臉。


  “哥哥,下周學校有鋼琴比賽,我準備了好久呢,你要來聽喔。”


  “又要出任務,幾時能回來,哥哥,不可以錯過我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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