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程雋慢吞吞地唔了一聲。


  “你這幾天還是少用手,雖然說是不嚴重,但傷就得好好養。”


  “嗯。”


  “還疼嗎?”


  “如果我說疼,你會抱抱我嗎?”他問得理直氣壯。


  兩人的談話中斷,阮啾啾沉默幾秒,噗地笑出聲:“你這麼高個頭,好意思撒嬌啊。”說著,她忽然轉過身抱住程雋,不忘摸摸他凌亂而蓬松的頭發。


  程雋就像是一條溫順的大型犬,任由阮啾啾將他的頭發揉得亂糟糟的。


  “還疼嗎?”


  “如果我說疼,你會親親我嗎?”


  阮啾啾:“……別蹬鼻子上臉哦。”嘴上這麼說,翹起的唇角卻是怎麼也遮擋不住。


  兩人緩慢地朝著回家的方向走,有程雋在身邊,阮啾啾便莫名地安心。她想,就算有再多問題程雋都會解決,程雋便是那種看起來不太靠譜,其實非常可靠的人。


  兩人一前一後地上樓梯,程雋在前面一手抄口袋,一手勾著阮啾啾的食指。


  阮啾啾跟在身後,忽然想起什麼,興致勃勃地說道:“你知不知道古希臘神話中的俄耳甫斯?”


  “嗯,音樂天賦極高。”


  “還記得關於他的妻子的愛情故事嗎?他想從冥府帶回自己被毒蛇咬死的妻子,得到準許後牽著她的手往人間走,卻被告知在見到人間第一縷陽光之前不許回頭,否則妻子會永世被留在冥府。”


  程雋慢吞吞地問:“……非要說這麼可怕的故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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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啾啾:“……哦。”


  想想也是。


  她隻是聯想到俄耳普斯的故事,卻差點兒忘記做過的夢。經過程雋這麼一提醒,上下聯系豈不是成了此刻的程雋和她,的確還挺可怕。


  阮啾啾連忙呸呸兩聲:“烏鴉嘴,我亂說的。”


  程雋握緊了她的手指:“所以,你別亂跑。”


  不論去哪裡,都必須是他能找到的地方。


  “我……”


  “啪”地一聲,整條樓道應景地陷入黑暗,阮啾啾差點兒被嚇到渾身的雞皮疙瘩。隨即她意識到,老房子的線路估計又出問題搶修了。程雋陡然用了勁,拽住阮啾啾不松手,她連忙安撫程雋情緒。


  “別怕別怕,我剛剛瞎說的,我就在這裡呢。”


  正是說什麼來什麼,阮啾啾內心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方才情緒緊張之下,差點張嘴一個臥槽,幸好被她硬生生憋回去。


  要不要斷電斷得這麼及時啊!別說程雋,連她都得要嚇死了。


  “嚇死我了……上次才多久啊,怎麼又出問題。”


  程雋問:“你還好嗎?”


  “沒事沒事,我找一下手機。”


  程雋出門沒帶手機,幸好她有帶,在口袋裡翻了翻,一不小心把藥膏跟著拽出去,掉落在地上,阮啾啾哎呀一聲,連忙伸手要拿。


  剎那間。


  燈亮了,樓道裡恢復燈光,不再是漆黑一片。


  身後沒了動靜,程雋臉色變了,迅速回過頭,卻在下一秒忽然僵在原地。


  樓道裡幹幹淨淨,臺階上滾落著一劑治療燙傷的藥膏,正孤零零地躺在原地——


  唯有阮啾啾。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啾啾:我這嘴,可能是被霉神開過光……


第106章


  阮啾啾維持著低頭撿藥的動作,忽然懵了。


  驟然亮起的光是明晃晃的日光,如果說樓梯忽然來電可以解釋,那麼現在,頭頂著大太陽是怎麼回事???


  她愕然地睜大眼睛,站直了身體。


  周圍有行人匆匆走過,偶有人向阮啾啾所在的方向投來詫異的視線。此時正值夏日的正午,陽光暴曬,火辣滾燙的空氣燒灼著每一個細胞,不過一會兒的時間,渾身上下就跟著了火似的火燎火燎。


  阮啾啾穿著一身休闲運動衣,明顯和周圍露出的明晃晃的大腿胳膊不一樣。


  她熱得出了汗,走到一棵大樹的陰涼下。身旁的公交車站三三兩兩的行人站在原地,幾個準備上學的男生目光湊到阮啾啾身上,便移不開了,一個個臉頰通紅,指著阮啾啾竊竊私語。


  阮啾啾的神情還有些恍惚。


  廣告牌倒映出她的輪廓,依然是那張臉,依然是和程雋分別前的一身衣服,怎麼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程雋現在在哪裡?


  一輛公交駛向公交車站,停下,這熟悉的一幕漸漸翻動起阮啾啾的回憶。她的大腦出現短暫的空白,呆滯地看著公交車緩緩啟動。那輛是她經常會坐著去附近一家商城看電影的公交車,但是,這不是上一世的記憶嗎?!


  所以說。


  她……回到原來的世界了?!


  阮啾啾不敢置信。若是她回到原來的世界,那她的身體是否還存在?或者說,同樣是被另一個人使用?


  她踉跄著快步朝自己住了幾年的大樓走過去。她的面色蒼白,步履不穩,擦肩而過的行人紛紛詫異地望向這個美麗卻又失魂落魄的女人,有人好心地上前搭訕,詢問阮啾啾是否需要幫助,都被她拒絕了。


  她此刻的腦袋混沌一片,隻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究竟是夢,還是發生了某種不可控的變化呢?


  不論是哪一種可能,都讓她的心漸漸沉下去,沉入到深不見底的湖裡。


  阮啾啾住著單身公寓,一樓需要密碼才能進去。她無比確定地輸入自己的生日,卻顯示密碼錯誤,她不敢相信地又試了一遍,又顯示密碼錯誤。


  冰冷的提示音像是在嘲笑著阮啾啾的自不量力。


  她站在原地,茫然地仰望著陌生而又熟悉的大樓。


  穿越到另一個世界的時候,無數次懷念著自己的房子,現在站在這裡,卻像是異鄉人回到陌生的故土,沒有熟悉的故人,與她而言仍舊是異鄉。


  這裡還能算得上是家嗎。


  一想到程雋被孤零零地扔到另一個世界,當他發現她居然在樓梯消失不見的時候,該有多麼的恐慌絕望,阮啾啾的心髒不由一陣陣地揪著的疼,疼到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拽著胸口的衣領,緩緩蹲在地上,好讓自己能大口大口地呼吸。氣管逼仄到呼吸困難,她一陣頭暈眼花,就像是當頭一記重錘,整個人都懵了,待到意識清醒,便被這巨大的痛苦擊倒,隻想倒在地上。


  嘀嗒,嘀嗒。


  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瓷磚上,很快便滲入縫隙消失不見。


  “這位女士?你還好嗎?”


  身後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像極了顧遊。阮啾啾如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抬起頭,卻和一張陌生的年輕的臉撞在一起。


  男人約莫二十出頭,幹幹淨淨,笑起來的時候還有酒窩。他望向阮啾啾的時候先是被她滿臉淚水嚇了一跳,隨即慌慌張張地從口袋裡掏出紙巾遞給阮啾啾。


  “別哭了別哭了,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阮啾啾接過紙巾擦掉眼淚,緊抿著唇,沉默地搖搖頭。


  “沒事,謝謝你。”


  “你……真的不需要幫助嗎?抱歉,我是看到你很難過。”對方手足無措地雙手撐著膝蓋,低頭端詳著正蹲在地上動彈不得的阮啾啾,不知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停止這副難過的表情。


  他從來沒有見到過一個人是這樣子哭的,仿佛整個人陷入一種無端的絕望,伸出手卻什麼都抓不到。


  “你是這裡的住戶嗎?”年輕的男人耐心地詢問,“我就住在這裡,如果有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


  “等等,你住在樓上?”


  阮啾啾忽然望向他。


  “呃……是的。”


  “就住在這個單元?”阮啾啾朝單元門指了指。


  “是的。請問——”


  “那你知不知道,401的住戶在嗎?”


  對方先是一愣,隨即撓撓頭,說:“不好意思,我有些糊塗了,你是來找我的嗎?我就住在401。”


  “……”


  阮啾啾不敢置信地看了看他,又抬頭望向熟悉的大樓,她確定自己沒有走錯,住了幾年的地方,地址都能倒背如流,怎麼可能會認錯。但是,為什麼對方住在這裡?


  阮啾啾拽住他的袖子,急切地問道:“之前有沒有人住在401?我是說,一個女孩子,會畫畫的女孩子。”


  “咦。”


  男人眨眨眼睛,說:“原來你是找她啊。但是……這個女孩早在幾個月前便因為猝死過世,房東第二天收房租的時候發現的異樣,可惜已經遲了。當時上了新聞,沒有人敢住這個屋,我看價格還挺便宜就……抱歉……”意識到阮啾啾認識對方,這麼說的確有些冒失,男人面帶愧疚地道歉。


  阮啾啾持續呆滯。


  她死了?


  呸,不是,意思是,原來的她,可能已經化為一培土了?


  “那她的屍體呢?”阮啾啾追問。


  “可能火化了。”


  “是這樣嗎。”她喃喃自語道。


  阮啾啾隻想到自己還在這個世界上,孤家寡人,連個身份證件都沒有,唯一的手機信號空號。所以接下來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回去。


  ……對,回去。


  這一刻的阮啾啾才意識到,她竟然把別人筆下的世界當做自己真正的歸屬。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笑著笑著,滿心心酸隻想哭出來。這時候若是程雋在身旁,一定會把她抱在懷裡,嗓音很低地問她為什麼要哭。


  “你還好嗎?”男人小心翼翼地問。


  “沒什麼,謝謝你。”


  阮啾啾失了力氣似的擺擺手,站起身來,緩緩朝著小區門外走去。


  她也不知道她到底該怎麼做。誰能告訴她,如何再穿到原來的世界?


  順著街道繼續向前走,阮啾啾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滾燙的日光用力汲取著她身上最後一絲水分和清涼。恍惚之間,一道稚嫩的身影撞在她的身上,她步履踉跄,便聽到身後有人急忙道歉。


  “對不起,小孩子走路沒走穩,你沒事?”


  “沒事沒事……”


  阮啾啾扶住小孩子,肉乎乎的小臉,圓溜溜的眼睛,怎麼看怎麼可愛。她摸摸小孩子的腦袋,抬起頭,居然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面前是一名保養得當的中年女人,底子本來就好,一張臉白白淨淨,笑起來的時候和小孩子有七分相似。


  “……”


  女人拉著自己的孩子繼續向前走。抱著高齡產婦的風險生下來的孩子,自然是怎麼疼愛都不夠,隻想親手帶在身邊。


  身後的阮啾啾目送自己的母親離去。


  她笑意妍妍,牽著孩子的時候滿眼寵愛,半點兒沒有喪女的陰霾。


  事實上,他們現在的確是陌生人。若是說以前還有半分的血緣關系支撐著他們之間足夠冷漠的距離,而現在,她擁有血緣關系的一具身體已經化為灰土,被埋在泥土底下。


  阮啾啾怔怔地望著逐漸模糊的背影,直至對方消失在街角。


  她忽然恍悟到一件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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