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安醫生的手按在她背部,看上去很輕柔的手,按摩的時候勁兒卻不小。


手法很柔巧,力道也剛剛好。


漸漸的讓她覺得舒服、放松。到這會兒,身子才完全的貼在了按摩床上。


安醫生隨便的跟她聊一些話題,聽上去似乎是沒有什麽目的性,有一搭沒一搭的,窗子好像是開了一點點,從花園裏進來的空氣總帶著不明的香氣。屹湘不知何時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喂,喂你來吃一口……”嘻嘻笑著,叫她。


這人真能搗亂,她正忙忙叨叨的把一幅幕府時期貴婦和服圖畫臨摹完畢,隻差一兩筆了,他偏偏要來搗亂。


其實已經搗亂了好多天了。


真盼著他出門拍攝、描摹古建的時候,她可以在住處畫自己的畫,隻需掐準了點兒給他送點兒吃的、或者等他回來,給他端上來準備好的食物——有的時候他會乖一點,肯老實的坐在一邊陪著她;有時候就不會,非要她搭理。就比如眼下,他拿了一柄銀匙舀著一桶剛開了封的奶粉,非要她也嘗一口。


幹奶粉很好吃嘛?


瞪他也不管用。自己吃的不亦樂乎,還開始胡說八道:“以後就給咱家孩子吃這個牌子的奶粉吧。我吃著不過敏,他吃著肯定沒事兒。”


她好笑,看著他一本正經的,忽然玩兒心大氣,裝作要來一口的樣子,待他將銀匙湊近了,她一口氣吹過去,頓時他臉上掛了白霜。


被他追的滿屋子跑。


屋子裏的東西亂七八糟的落了下來,六席大的空間裏,榻榻米上簡直沒有一塊空地。


被他抓到摁住,咬牙切齒的說要懲罰她,忽然聽到隔壁的動靜,兩人都屏住呼吸。所有的動作都頓住了,隻剩下聽覺高度靈敏。


和室牆壁薄薄的,住了幾個月,隔壁那對夫婦的動靜時常傳過來,他們雖然聽不太懂日語,但他們何時為調笑、何時為拌嘴,總是能分辨出來的。有時候是在激烈的對打,打的厲害了,都會讓他們誤以為是地震。當然還有,別的能制造出如此震動和聲響的事情,雖然覺得尷尬,總要極力的回避了去……他有時候聽著隔壁夫婦倆的吵鬧會出一會兒神,那頗為強悍的妻子屢屢佔上風,他就問湘湘,以後我就是那個挨打的老公吧?她就立刻拿起畫筆真的打他。


“牆又動了……”他俯身在她耳邊笑著說,低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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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不但牆壁震動,好像榻榻米也在震動。


屹湘起初以為他在動壞心眼兒,就扭著想要躲開,卻被他拉住。四周圍震的也太不尋常,兩人對視著,忽然間一起叫道:“地震!”


他抓著她的手臂就往外沖。著急起來,一出門竟將她勒起來扛在肩上,三步兩步的往下跳。那樓梯其實逼仄,他不知道怎麽計算的,竟以最快的速度通過了樓梯間和通道,跑到院子裏去。


地震並不嚴重。他們倆跑到院子裏不一會兒,便停止了。


隔壁夫婦和房東一家陸續跑出來,他們倆看到,憋不住的笑起來。房東他們是見慣了這陣勢的,小小級別的地震自然不在話下,都鎮靜如常,隻有他倆不停的笑,倒讓他們覺得奇怪……


回到房裏她動手收拾東西,他說餓了。跟她在一起,他完全是個餓了的時候就隻會等著的家夥。


她放下手裏的活兒,去做晚飯。忙著洗菜葉的時候,他從背後抱住她,在她腮上輕輕的親著,他說:“剛剛真有種生死與共的感覺。”


她不說話,隻是側了臉,親他一下。


微涼的唇輕輕一碰他的下巴,說:“別搗亂……給你做吃的呢……”


他不滿足,索吻。


更深更密的親吻。似乎是有種劫後餘生的恐懼和慶幸,吻的癡迷而又堅決。


“湘湘,我死的時候,你會在我身邊吧?”他緊緊的抱著她。


青菜葉子落在水中,她沾滿了水珠的手擡起來摸了摸他的臉……


京都的夜晚是安靜的。


他們在這樣安靜的夜晚,頭對頭在燈下忙著各自的功課。她偶爾會起身看看他畫的圖。他的圖跟他的人不太一樣,粗粝少些,建築的線條即便是粗獷的畫法,但是細節上還是很清楚。而且總有些筆記。是他自己的符號。她看不懂,但也覺得每一個符號都是他的,組合起來看,和諧美好。


小桌下他的腿貼著她的,這個時節燻籠是早就撤了的,他的腿卻總是熱乎乎的,讓她覺得暖和……


春夜裏,野貓出入院落,有此起彼伏的叫聲,叫聲讓人有些難耐的躁動。


不日又將分別,對他們來說,正是春宵苦短。


他在她身邊沉沉睡去,她撐著手臂看他的臉,月色下他的臉白皙俊美,有些透明的清靈之感,幾乎讓她不忍觸摸。他的呼吸似乎混著一點莫名的味道,該是窗外即將盛開的櫻樹的氣息吧……


她默默的看著、看著……雲浮動,遮了月,他俊美的臉雲影罩住,暗下來。


她想拂開那陰影,手伸出去,卻隻讓那陰影更重了。


心裏便有些急,近些、更近些,伸手去摸他的臉,臉是冷的。


“董亞寧!”她慌亂。


第二十二章 重重初敞的錦帳(十四)


第二十二章 重重初敞的錦帳(十四)


剛剛還是熱乎乎的人呢。


她捧住他的臉,他沒反應。


雲影散開,散開了,她再靠近他些想看清楚,卻不想他冰冷的臉上,一片血汙,她駭然的擦著他臉上的血,那血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擦去了,又冒出來,越來越多,他的臉被血汙糊住了……


“董亞寧!”她驚駭大叫。


不是,這不是董亞寧,不是他。一定不是他。


她手上沾了血,喉嚨發緊,一種胸悶想吐的感覺湧上來。頭腦中還剩下一點想法,就是這冰冷的被血汙浸著的面孔一定不是董亞寧。


“你是誰?你是誰?你不是亞寧……”她胡亂的撕扯著什麽,扯不開扯不淨。隨著那團血汙在眼前扭曲、擴大,血腥味越來越重。正在她要起身逃開的時候,滿臉血汙的人忽然間起來,對準了她的臉;同樣沾著血的手禁錮住了她……


“啊!”屹湘狂亂的叫起來,“救命!救命……放開我……”


她的手臂在身前亂舞著,喉音因為喊的用力而變的沙啞難聽,且漸漸的在發狂一般的叫喊中,似是耗盡了精力,慢慢的弱下去、慢下去……


“放……亞寧……”這最後的幾個字,漸漸吞進了她的喉嚨裏。


安醫生坐在一邊,她的手被屹湘抓住,掐的已經快脫皮了。她忍住不發聲。


屹湘猛然間睜開了眼睛,翻身坐起來,兩條腿懸空,一時沒有下地。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汗水順著鬢角留下來,她慘白的臉上,一對大眼空洞洞的。嘴唇灰白,不住的顫著。


心要從喉嚨裏鑽出來、落在地上了。


她猛按著胸口,電一般的目光朝著安宜射過來。鼻端有血腥味,可屋子裏飄著淡淡的香氣,讓人神智松懈……


“你看到什麽了?”安醫生問。一點也不怕屹湘這兇狠的注視。


屹湘哆嗦著唇。


那布滿血汙的人臉在她面前晃著,晃著……她崩潰一般的痛哭起來。


安醫生任她哭,並不勸慰。


“不是他……不是他……我錯了……”她哭。


哭的身子都軟了。


沒有辦法改正的錯誤。


她隻是做錯了一點點,隻有一點點,就葬送了幾乎所有。


她所擁有的本來就不多,真經不得葬送。


可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擁有的時候總覺得還有時間、還有機會。卻不知道有一張密密的網始終在編織,她早已被隔在網的這一邊,唯一的缺口是他對她的信任和深愛,隻有這個缺口可以讓她撕開整張網、或者棄那張網於不顧。但她一時的輕率,踏錯一步。這張網似乎就在等待這樣一個機會,將她與他完全的隔了開。


如果有什麽是她必須恨的,她最恨的首先是自己。


她本該做的更好。


但是錯了便是錯了……


安醫生終於在她的哭聲漸漸弱下去之後,走過來坐到她身邊,將熱毛巾和溫水一一的遞上。


她輕聲的問:“你可以嗎?”


她的聲音配合著此時的環境的氣氛,似乎有種蠱惑的力量,鼓勵著屹湘,鼓勵著她開口說點兒什麽。


隻不過好久之後,屹湘才開了口。


“……我隻是氣憤。萬裏迢迢回來,落地就去找他……可是他……他竟然跟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我不知道那種情況……什麽解釋有用,什麽解釋,能讓我在那個時候接受?我那是為了什麽才回來的……因為我愛他,我舍不得離開他……想告訴他,在過去的那段時間,每天都在想他——我沒錯是再任性不過。可那是他允許的。我為什麽那樣,他清楚。我說過,一定要成功。我的人生就是一個惡俗的故事。我得站在最高最亮的地方,有一天我的父母會為我驕傲,有一天將我拋棄的人會後悔。他說你怎麽這麽傻?他說你隻是被拋棄了那一次,如果不是那一次拋棄,我們該繞多遠的路,才能相遇,你想過麽?他都知道的……我一路鑽營,順風順水,參賽獲獎,供職名企,小有名氣。是業界看好的新晉設計師,如果我想,我三兩年內會再上幾個臺階,或許會成為大牌的首席,前途光明……他就在那個時候開始時常提點我,問能不能別再這麽執著了,湘湘?你停一下好不好?今天我已經完全能明白他的意思,隻是當時年紀小,並不懂。我以為愛情是消耗品,但生産商隻要肯供給是不會斷貨的;可是不,愛是奢侈品,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也不是擁有之後就是永久……我犯的錯誤太多,這隻是其中之一。當我想要留心呵護的時候,很多事情已經起了變化。”


“我們長久的相隔兩地,我知道我愛他、也知道他愛我,可我的幾乎所有時間都花在了自己的事情上,忽略了他太多。那時候……其實比起他來,我的成功,大約隻能算是小打小鬧。當我不停的看到他的項目、回到北京也很難見到他,他卻總是想辦法調整日程遷就我,我才知道我在英國的時候,他不定時的飛過去守著我空蕩蕩的公寓,對他對我來說,是多麽奢侈。”


“我會覺得感動,也會茫然。都是忙碌不堪,見面除了親密行為,就是我說他聽、他說我聽……吵架和傷害,是家常便飯。彼此間都覺得累……還是會想,見了面還要狠狠的傷害,好像傷害他才能證明這份感情還在。漸漸的我就害怕。不知道自己還能把握多久這段感情、還有他的人。他還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少年,在我悲傷的時候肯用自己的一切來安慰我、在有危險的時候肯帶著我一起逃生?我不知道。”


第二十二章 重重初敞的錦帳(十五)


第二十二章 重重初敞的錦帳(十五)


“我看出他也疲憊。離開霍克斯海德,我隱約覺得那可能是,終點。但是不願意面對。真不願意面對……逃避到無休止忙碌的工作中去是最簡單而富有成效的方式。我不找他,他也不找我……忙是忙起來了,卻忽然覺得沒有意思……有一天我覺得累的很,提早下班回到公寓,聽到他的電話留言。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了,他那邊環境含混而嘈雜的,大約是他在外面喝酒的時候打來的。以前這種電話常有,他不管什麽時候想起來,就會打電話過來。那個電話裏,倒是幹脆。他要我馬上回去,結婚。他說湘湘,這不是我第一次求婚……電話被一陣女孩子的笑聲打斷了。那笑聲其實有些熟悉,隻是我累極了,一時沒有想到是誰。如果我能早些想到,是不是事情就會不太一樣?我不清楚。但聽到那樣的電話,真讓我百感交集。說難過也難過,說失望也失望,說感動,還是感動的……我知道他的環境不單純。很多的懷疑和猜忌,是我們倆吵架的原因。我時常也安慰自己,也許是我敏感多疑了;自己性格裏的缺點總是知道的,也因為這個,每每吵架、說過很多傷害他的話之後,就會後悔不已……可很多的事情,他該跟我說,但他不說。雖然我不知究竟,大約也猜得到。可是靠猜的……靠猜的事情,永遠隻會往最差裏去想。一個疙瘩不解開,再來一個,結果是越結越大。唯一的信心是……信他還愛我;而且他愛我,比我愛他,也許更要多一點……就是這一點,僅僅這一點。再多的傳言,也可以當耳邊風。他是個很好的男人,愛上他不是難事。重要的是他心裏愛的是誰?”


“我坐在沙發上想打電話回去,算算時間是北京的深夜,猶豫著猶豫著,就抱著電話睡著了。那些天總覺得累和困。我以為是心裏累,才覺得工作格外的辛苦……可是不是的。我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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