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素又翻了翻自己的包:“鑰匙一般都是放包裡的,怎麼會掉出來呢?”她誇張地抖了抖提包,疑惑地感嘆,“咦,怎麼不出來?”


  陳煥庭說:“你累不累?”


  “什麼?”


  陳煥庭電話響了,白素瞧見還是那串未記錄名字的數字。陳煥庭看了眼白素,直接按了車載電話,一個很清越的女聲從免提音響中傳來:“你好,陳煥庭嗎?”


  陳煥庭答:“你好。“


  “我是蘇然。不好意思,我就想問問,鑰匙找到了嗎?”


  “鑰匙……”陳煥庭側目看向白素,卻發現她頭扭到一邊,操著手完全做不知情狀,“找到了,我現在就給你送過來。”


  “找到了?太好了。你現在在哪裡?我過來找你拿吧。”


  “沒關系,我開車,已經在路上了。”


  “那真是太感謝了。我住在四方路78號,樓下是四方路東街路口公交站——”


  “我知道,”陳煥庭打斷她,“上次我送你的。”


  “哦對。”對方笑了,“那我在樓下等你。謝謝你了。”


  “不用謝。再見。”


  “再見。”


  電話掛了,車廂內又是一陣冷場。陳煥庭不再做任何分辨和解釋。白素也隻好保持沉默。她明白陳煥庭按免提是故意放給自己聽的,而兩個人的對話確實是找不出任何奸-情來。有時候不分辨的分辨會更讓人難看,白素現在切實體會到了。特別是到瑜伽館時,陳煥庭看似無意的一句“去嗎”更讓她覺得臉上無光,在這場二人戰爭中輸的一敗塗地。她恨恨地拎了包,摔門而去。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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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然注意到那個老乞丐盯著自己很久了。尤其是在她津津有味地啃豬蹄的時候,老乞丐起碼擦了不下五次口水。老板去門口撵了幾次,老乞丐轉悠了一圈又回來門口蹲著了。出門的時候,她的目光不由撞上了乞丐的眼睛,一隻眼睛畸形地閉著,一直眼睛渾濁不清。乞丐的鐵盅子前鋪著一張破舊無比被單,上面用毛筆寫著“五十得子,先天殘疾,老婆跑掉,急需用錢,好人一生平安之類”的話。蘇然動了惻隱之心,翻出二十元,給了那乞丐。那乞丐又是磕頭作謝又是無嗚嗚咽咽地對她說著什麼,蘇然愣了愣,又翻出二十元放到他前面的鐵盅子裡。


  “蘇然?”有人叫她。


  她轉身:“噢,你來了。”


  陳煥庭:“久等了吧。”


  “沒有,”蘇然指指身後的餐館,“我剛好吃完飯,你來得正巧。”


  事實上,蘇然第一次給陳煥庭打電話時還不到7點,而現在已經9點多了。


  陳煥庭臉上呈現客套的抱歉之色,但並沒有解釋,隻隨口問道:“你剛在做什麼?”


  “呃……做做善心,”蘇然無所謂地笑笑,“不好意思,還讓你親自送來。”


  話音剛落,蘇然覺得一股巨大的力氣將她一扯,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又聽見前面陳煥庭大叫:“嘿!你站住!”


  電光火石之間,蘇然的手包被乞丐劈手奪走。那老乞丐健步如飛,根本不像四五十歲的老頭,沒跑兩步因動作太大,頭頂髒兮兮的帽子掉了,居然露出一頭黑色青幽的頭發。


  陳煥庭邁開步伐就追去。


  一切發生得太快,蘇然愣了兩秒,大叫:“搶包了!抓賊啊!”


  她下意識地跟著陳煥庭的方向跑去,可是她穿著高跟鞋,根本追不上,看著陳煥庭的身影越來越小,她隻好一邊跑一邊叫:“搶包了!救命啊!”


  “抓賊啊!”


  “救命啊!”


  “救命啊!——啊!”


  然後她看見陳煥庭的身影忽然折返,向她跑來,最終氣喘如牛地停在她面前。


  “追到了嗎?”她急切地問。


  “沒有。”陳煥庭胸口起伏,上下打量她。


  “沒有?那你回來做什麼?”


  “我說,包被搶了,你喊什麼‘救命‘?”


  “……這個喊救命有什麼關系?”


  “你一喊‘救命’,我以為你這邊出了什麼事,萬一團伙作案還有後手呢?人總比包重要吧?”


  “我……我隻是想引起大家的關注,然後會有人伸出援助之手。”


  “那麼結果呢?”陳煥庭看了看周圍一堆圍觀的吃瓜群眾。


  “結果是——你應該會伸出援助之手,拉我起來吧。”蘇然向他伸出右手,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是的,蘇然沒跑幾步,腳忽然扭了一下,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陳煥庭很無語地拉她起來。


  “能走嗎?”他問。


  蘇然先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試著走了兩步,疼。她輕輕地“哎喲”了一聲。


  陳煥庭順勢扶住她:“傷到哪裡了?”


  “大概是右腳踝吧。我那裡有舊傷,以前扭過。”


  “先找個地方坐一會兒。”


  陳煥庭扶著蘇然一點點地挪到賣豬蹄的餐館,尋了個椅子坐下來。


  周圍的人漸漸散去,餐館老板圍上來,好奇地問:“沒抓著?”


  陳煥庭:“沒有。”他將蘇然扭到的一隻腳,輕輕平放到另外一個凳子上。


  “哎喲,這小姑娘在我這裡吃飯的時候那個乞丐就盯著很久了。”老板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煞有介事,“我還去撵了好幾次,撵都撵不走。我也不要意思明說,畢竟我還得在這裡做生意。其實那乞丐下午四點就來了,哪是什麼老頭子啊,就是一個精瘦的年輕人,地上抹點灰把臉搞得髒兮兮地看不出來年齡,一邊眼鏡戴個隱形眼鏡,一邊眼睛用膠水黏住,裝得可像了呢……小姑娘你還給他錢……哎喲……”


  “老板,”蘇然不想聽他繼續描述自己的愚蠢,“你這裡有沒有幹淨的帕子,能打湿了給我一下嗎?”


  “哦哦,好的,可憐的小姑娘哦。”老板轉身去廚房。


  陳煥庭忽然笑了一笑。


  “你笑什麼?”蘇然有些惱。


  “沒什麼。”


  “你明明笑了。”蘇然覺得那是嘲笑。


  他低頭看她的腳:“去醫院嗎?”


  蘇然不做聲,她將腳稍稍收回一點,勾著身子退下一點襪子,右腳外腳踝的地方腫了起來。


  “應該沒有傷到骨頭。”她說,“不用去醫院。”


  “你怎麼知道?”


  “骨折比這個痛一百倍,根本無法走路。”蘇然皺著眉頭,按了一下腫起來地方的筋骨。


  “你確定?”


  “嗯。”


  陳煥庭看了眼蘇然,她垂著睫毛,一邊說著,一邊利索地將褲腳也卷了一下。


  老板拿了帕子過來,陳煥庭接過,對折了兩次,然後平放在蘇然腳踝腫起來的地方。


  很涼,有微微的刺痛感。但是,他的是手指很暖和,連指尖也是。


  “包裡有些什麼?”陳煥庭問。


  “手機、錢包、身份證和其他。”蘇然嘆口氣,行李在機場遺失已經很倒霉了,現在索性丟了個幹淨。


  “報警嗎?”


  蘇然想了想,搖頭:“算了……沒多少錢,報警了還得做筆錄,很麻煩。明天去補辦一個身份證吧。”


  “幸好你鑰匙還在我這裡。”


  蘇然抬頭看著陳煥庭,苦笑一聲:“你說得對。”


  陳煥庭也看著她,沒說話。


  蘇然忽然覺得有些浮躁,心想說點什麼快說點什麼,陳煥庭的電話響了。


  來電顯示的名稱很長:最最親愛的素素大寶貝兒。


  陳煥庭站起身走到一邊接電話。


  這是瑜伽課中間的休息,白素不放心,打電話來關心陳煥庭鑰匙送到了嗎。與其說是關心,不如說是查崗。陳煥庭不是不明白這通電話的意義,但他還是耐心回答道:送到了。白素問,你人在哪兒呢。陳煥庭有些心煩,側眼看到燒烤棚,說路邊吃燒烤。白素又問你什麼時候回來。陳煥庭說等你下了課來接你。白素這才沒說什麼,又抱怨了老師來遲到了、下課會晚點之類才掛了電話。


  等陳煥庭回來,蘇然已經把褲腳放下。


  “該回去了。”她說。


  陳煥庭看了看眼前灰色的樓房:“這樓有電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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