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第 7 章


這是原本就定好的,林以然在花城下車,然後去霖州待完她剩下的假期。等到開學她就可以有新的生活。


“好的。”林以然點點頭說。


林以然側過頭看著車窗外,風吹得她隻能眯起眼睛。


高速公路本應乏味,可這幾天林以然看下來,發現其實每個省份的風景都不太一樣。有的多山,有的種玉米,有的是水。天黑了以後,小村莊裏的點點燈光讓人覺得溫暖。


明明是連續不斷的公路,卻又每隔一段路就有新的風景。


在這段顛簸輾轉的路途中,林以然並沒有覺得辛苦。


她隻覺得自由,覺得安全。


在林以然下車之前,她把駕駛室又簡單收拾了下。這兩天她已經收拾了不少,髒的地方擦了,特別亂的收納箱也整理了,車前面放了盒空氣清新劑。空氣清新劑是前天在服務區超市買的,味道不重,雖然算不上好聞,但好過原本車上的陳舊味道。


她在收拾東西的時候邱行通常注意不到,邱行常常並不在意周圍的環境,有時也聽不見別人說話。他對周圍的事總不關注,不開車、不和人交流的時候,他經常沉在自己的世界裏發呆。


早上邱行換下來昨天穿的短袖,隨手放在中間的收納箱上。林以然去洗漱的時候直接帶去洗了,回來搭在上層的欄杆上。


於是車廂裏在空氣清新劑以外,這天上午又多了一絲若有似無的洗衣皂味道。說不上香,是一種清淡的、幹淨的味道。


“上面有個箱子。”邱行開著車,跟林以然說道。


林以然沒明白:“嗯?”


“你上去找找。”邱行說。

Advertisement


林以然於是跪在椅座上,擡手去摸,摸到一個收納箱。她兩隻手託著把箱子拿下來,問邱行:“要拿什麽?”


邱行說:“裏邊應該有個舊手機。”


林以然坐回去,箱子放在腿上,裏面有很多雜物。


“我以前用的,就是打電話信號不太好了,你可以先用,但是你得自己辦個卡。”邱行目視前方,平淡地說著話。


手機很舊,邱行身上好像就沒有什麽新東西,所有的都是舊的。林以然並沒有推拒,她隻說了“謝謝”。她能對邱行說的,好像也隻有“謝謝”。


“你把我號存上,有事給我打電話。”邱行又說。


“好。”林以然點頭。


這一天是個晴天,陽光透過前擋玻璃灑進車廂,車裏裏變得有點熱。


這輛破舊的卡車把她從那座令人絕望的城市裏帶了出來,一路帶她向前,現在林以然要從這輛車上離開了。


邱行把她帶到花城,林以然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她來去也就隻有這一個包。


在她下車之前,邱行給了她一沓現金,看著有三千塊錢。


林以然連忙擺手,說:“這個不用。”


“夠你住兩個月短租房。”邱行淡淡地說,“就這麽多,我也沒有多的給你。”


林以然說:“真的不用,我不能要你錢。”


邱行挑眉:“你有錢?”


林以然點點頭:“我還有,夠用了。”


邱行也不堅持,隻又說了一次:“有事給我打電話。”


“好的,”林以然看著邱行,真誠地說,“謝謝你,邱行。”


“不用謝我。”邱行說。


“要謝的,謝謝。”林以然很輕地笑了笑,對邱行說,“你把我從那個家裏帶出來,我還能帶著我的檔案,還看到了這麽多我沒看到過的風景……你讓我覺得沒那麽絕望了。”


邱行沒回應她的謝謝,林以然也不在意,隻繼續說:“希望你也能早一點過上你想要的生活,不要這麽累了。”


邱行轉過來看了她一眼,風這時吹起林以然鬢邊的散發,讓她看起來要比平時多了分活潑和輕盈。林以然微勾了勾嘴角,說:“等所有不容易的日子都過去了,希望我們都能開心一些。”


邱行沉默著轉了回去,林以然把邱行給她的手機裝在書包裏,邱行問她:“什麽時候去霖州?”


林以然想了想說:“我不知道,今天先找地方報考,明天再說吧。”


邱行“嗯”了聲,說:“下車了先去辦卡。”


“好,知道了。”林以然說。


進了市區,邱行把車停在路邊,林以然背著書包跳下了車。


她關了車門,走開幾步讓邱行能在車窗裏看見她,朝邱行擺了擺手。


邱行說:“走了。”


林以然說:“一路平安,邱行。不對,一直平安。”


邱行朝她晃了晃手機。


林以然點點頭。


邱行掛了擋,準備走了。


等邱行走了之後,她就斷了和過去的最後一點關聯,在這個世界上真正隻有自己一個人了。


車開走之前,林以然突然跑著繞過車頭,繞到邱行這邊車窗下面。


邱行低頭看著她,揚了揚眉。


林以然抿了抿唇,仰頭看著邱行,問他:“等我去上學了,如果你路過,我們能見面嗎?”


邱行有些意外,林以然一直仰著頭,等他回答。


“行,我給你打電話。”邱行答應了。


林以然說了聲“好的”,然後退開,再次朝邱行擺擺手。


邱行開車走了。


卡車又舊又髒,車尾掛廂門上的車牌都被灰色糊住了,看不清數字。林以然看著車越走越遠,雙手攥著書包帶,一直看了挺久。


一個十九歲的小姑娘,在高考假期裏原本應該跟著同學或者家長出門旅遊,第一次去染頭發,買新手機,買漂亮的裙子,去迎接自己人生的下一個階段。


而林以然隻能這樣站在一個離家很遠的陌生城市的路邊,看著一輛破卡車慢慢甩開她。頭頂太陽放肆地曬著她,顯得她更加孤單和單薄。


邱行往倒車鏡上看了一眼,林以然在倒車鏡裏變得小小的,她一直安靜地站著。


邱行移開視線,目視前方,他的眼睛裏隻有前方的路。


*


霖州是一座很漂亮的小城市,並不很大,但古香古色。青石板路鋪著一條條小巷,這裏人說話有著一點點當地口音,但能聽得懂。


林以然背著包,手上拖著個買菜用的手拉車。


手拉車是房東借給她的,房東是一對中年夫妻,很好說話。


林以然住在他們的民宿裏,一個月整租下來,隻要她1200,水電費另算。林以然說身上暫時沒有那麽多,房東也同意她先付半個月。這麽便宜的價格當然條件算不上好,老舊的房子,房間裏甚至有股下水道反上來的味道,屋子裏很潮。


林以然從市場買回來不少東西,都是些日常用品,床單和水盆之類的。房東給她帶了套床具,但她總覺得不幹淨,這幾天都是穿著衣服褲子睡的。


“阿姨,車我放在這裏了。”林以然跟房東阿姨打了招呼,把手拉車裏的東西都拿了出來,車靠牆放回原來的位置。


“好好,放那裏就可以。”房東阿姨回應她,看了眼她買的東西,笑著說,“買了這麽多哦?”


“嗯。”林以然笑笑。


“還缺什麽就跟我說,我看看有沒有閑的拿來給你用。”


“好的,謝謝阿姨。”林以然笑著說完,拿著東西上樓了。


她住在四樓,是這座小樓的最頂層。她的窗戶外面是旁邊三層樓的屋頂,從她的窗戶能直接走到外面去。屋頂上有一些旁邊房東曬的幹菜,還有幾個空花盆和一些雜物。


林以然幾乎不拉開窗簾,窗戶也鎖得死死的。


這幾天她其實睡得並不好,不敢睡實,睡前要一次次確認門窗都鎖好沒有。


旁邊房間和走廊裏傳來的聲音也總是讓她不安,有人從房門口走過的時候,林以然會馬上醒過來,睜著眼睛看著門口,直到聲音再沒有了。


她也時刻都帶著她的包,哪怕隻是下樓買個東西,背包從不離身。


畢竟現在背包就是她的全部了,她沒有家,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一個地方能讓她完全地放下戒備。


除了這個包,再沒有什麽是屬於她的。


白天林以然給自己買了條睡裙,花了29,她已經洗幹淨了。


可是等到第二天晚上,她洗完澡之後依然還是穿上了一套幹淨的衣服褲子,甚至連襪子都穿上了。


她撩開窗簾檢查了一遍窗戶,又把窗簾拉好。


房門除了鎖好以外,門口還擋了把椅子。雖然它並不管什麽用,也聊勝於無。


林以然關了房間的頂燈,但是留著床頭燈。她和衣側躺著,面朝著窗戶,時不時朝窗戶望望。


手機被她攥在手裏。


她其實沒什麽人想要聯系,因為這個世界上,也並沒有誰真正掛念她。如若不然她也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


她沒有補以前的號碼,而是辦了張新的。


手機裏唯一一個存了號碼的聯系人隻有邱行。


通訊錄裏有兩個號碼,一個是“邱行1”,一個是“邱行2”。分別是邱行的兩個手機號。


短信裏也隻有幾條發過的信息。


林以然:【邱行,我辦好電話卡了,這是我的號碼。——林小船】


這是林以然從邱行車上下來的當天下午。


邱行晚上回複:【報考了?】


林以然:【報好了。】


邱行:【住哪裏。】


林以然:【住在一個賓館。】


然後是第二天下午:


林以然:【我到霖州了。】


邱行過了一個小時才回:【有事打電話。】


林以然:【好的。】


這就是林以然用這個手機和別人的所有聯絡。她甚至連微信都沒登錄,當然她也登不上去。


她在每一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把手機緊緊握著,保持電量充足。


就像門口那把椅子,她也不知道能有什麽用,可這樣握著手機還是能讓林以然感到一點點安全。


這部舊手機就像她最後一道貼身的武器。看著磨花了的後蓋和磕得坑坑點點的屏幕,林以然總能想到同樣不修篇幅的邱行。

推薦書籍
我和謝沿是江湖第一殺手。 他排正數第一,我……倒數第一。 他看我可憐,時常給我留幾個人頭撿撿。 沒有任務的日子,我倆就在小破院子裡廝混。 從門口的梨花樹,到廊下,再到榻上。 一個月裡床榻壞掉的次數,比我身上的人頭數還多。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暗殺謝沿的任務。
2024-12-04 21:50:47
重生回十九歲,蘇菱發誓,這一世絕不要重蹈覆轍。 她要保護家人。 進擊娛樂圈。 最重要的是,不要被秦驍看上,不做他的嬌軟情人。
2024-11-11 15:08:29
本該狂暴厭世的反派主動戴上止咬器,把脆弱的晶核暴露在我眼前。 我教他向善,結果他隻學會了回家前擦幹凈手上的血。 再可憐兮兮地抬眼:「外面又黑又冷,我好害怕,抱抱我吧。」
2024-12-15 10:01:55
有身孕的第四個月,我感染了風寒。彼時外面正飄著雪,我床邊烤著火盆,被窩裏還放著湯捂子。秦暮小心地將被角給我掖好,隨後起身坐在了床上。
2024-11-19 15:45:16
都說周京臣光風霽月,聖潔不可攀。隻有程禧知道,他在夜晚和她獨處時,要多壞有多壞,要多瘋有多瘋。他道德高尚,也斯文敗類。他是周京臣,更是裙下臣。後來,程禧另覓良配,那個男人是他的死對頭……
2024-11-27 14:17:42
結婚第十年,邵文清出軌了。 他帶著出軌對象的一雙兒女來到我面前。 說孩子們可憐,需要個父親。 女兒苦苦哀求,他始終不為所動。 我沒糾纏,帶女兒離開,又怕她受欺負,並未再嫁。 多年後,女兒得遇良人。 外孫女也很可愛,我整日照顧她,日子幸福順遂。 我六十歲那日,女兒女婿說公司事忙,外孫女也要臨時補課,明日再補壽宴。 可當天晚上,我就刷到了一個同城視頻。 酒店的豪華包廂裡—— 女兒一家人和邵文清站在一塊,還有那一雙兒女,六個人圍在一起,給當年那個出軌對象唱生日歌。 女兒還喊她:宋媽。
2024-11-19 15:35:16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