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邵從安話沒說完。


  周濂月蹲下,猛地一把拽住了他衣服的後領,直接往旁邊的景觀池裡一按。


  邵從安掙扎,然而手臂被人箍住了,按在他腦後的手掌更帶了一股紋絲不動的狠勁兒。


  邵從安起初還在憋氣,憋了二十秒不到,便憋不住了,一聲咳嗽,水登時從耳朵、鼻腔和口腔齊齊地往裡灌,肺和腦袋疼得幾近炸開。


  過了片刻。


  許助在旁,不得不上前提醒,“周總,要出人命了……”周濂月松了手,將邵從安的腦袋從水裡提出來,冷聲問:“想清楚了?”


  邵從安猛地喘氣,幾乎將肺葉子都咳出來,耷拉在額前的頭發往下流水,迷住了眼睛,他眯著眼去瞧,隻覺得眼前的男人渾然一股戾氣,眼裡是嗜血的冷鸷。


  仿佛,哪怕今晚上真要搞死他,他也在所不惜。


  邵從安一個激靈,然而還沒開口,又被一把按進了水中。


  這一回更漫長,他幾近窒息之時,才再度被提了出來。


  頭頂周濂月聲音沉冷:“能說了?”


  “能……能……”邵從安聲音啞得幾乎發不出。


  他跪在地上,拍著胸口,拼命咳嗽,將嗆著的水都咳得嘔出來,方斷斷續續地說:“沒拍……從來沒拍過……拍了不給自己留了個把柄?人家反訴敲詐勒索,一告一個準。那都是我姐,我姐跟人談判的話術……”


  邵從安抬頭,一邊咳嗽,一邊觀察周濂月的神情,又急急忙忙地補充:“我真沒說謊!周總能請我第一次,就一定能請我第二次不是……我總不至於連命都不要了……”


  周濂月嫌惡地皺了皺眉。


  許助叫人把邵從安架起來,押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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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濂月走過去,拿起沙發上的外套,擦了擦手,淡淡地問:“那邊都準備好了?”


  許助說:“準備好了。要叫他們行動麼?”


  周濂月扔了外套,抽出襯衫下擺的一角,摘下眼鏡,擦拭方才濺上眼鏡的水。


  “行動吧。”


  ——


  消息傳來的時候,南笳正在卸妝。


  陳田田打來的電話,激動地問她:“看新聞了嗎?”


  “什麼新聞?”南笳將手機開了免提,對著鏡子,拿化妝棉輕輕擦去嘴唇上的口紅。


  “邵從安!”陳田田幾乎語無倫次,“邵從安被抓了!他可能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準備逃往國外,結果出發之前就在家裡被逮捕了……”


  南笳愣住。


  趕緊手機,打開微博,熱搜第一便是。


  點進去是警方藍底白字的通報,邵某安涉嫌強奸、故意傷害、吸毒及容留他人吸毒等被警方依法批捕。


  南笳怔然地問道:“……田田,你信天降正義嗎?”


  陳田田:“……什麼?”


  “我不信。”


  這正義必然不是天降。


  否則怎會遲到了八年。


第39章 (久違的氧氣)


  南笳草草卸過妝,無心洗澡,拿著手機去沙發上坐了下來,在全網搜索關於邵從安被捕的相關消息。


  邵從安之所以能上熱搜,是因為有個圈裡的上升期小花曾與他傳過緋聞。


  通報發出來不到一個小時,那小花的工作室就出來聲明,稱與邵從安隻是朋友關系,網傳的“私下約會”均有第三人在場,與邵的接觸,也僅僅是基於合作關系的正常來往。


  除此之外,邵從安畢竟算不上是公眾人物,相關消息很少。


  除了警方通報是唯一可靠的信源,其餘都是營銷號蹭熱度的無效內容,譬如梳理了邵家的發展史、邵從安的歷任緋聞女友等等。


  關於他被捕的細節,全部都是“據說”、“據爆料”。


  南笳終究沒忍住,給周濂月撥了一個電話。


  響了很久,是在南笳即將掛斷的前一秒接通的。


  南笳坐直了身體,聽見那端周濂月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在應酬,沒注意手機。”


  “……是你嗎?”南笳開門見山,“邵從安的事……”


  “嗯。”


  他還是那般聽似平淡的語氣。


  “……邵從安行事一向謹慎,你是怎麼……”


  “凡有行動必有痕跡——一兩句話說不清楚。反正他這回肯定進去了。”


  南笳緩緩呼吸,“我下周要回北城拍一個雜志……到時候想跟你見面聊一聊這件事,可以嗎?”


  那端微不可覺地頓了一下,“可以。”


  南笳整夜都沒睡好,誠然有大仇得報的痛快,但更有一種連綿不絕的痛感。


  她的青春,最好的時光……以及,艱難掙扎,被熱愛、被天賦捆綁的這麼多年。


  不能細想。


  仍會覺得意難平。


  ——


  《灰雀》定檔在七月暑期檔,已提前開始宣傳和預熱。


  而北城青年藝術電影節也將在七月中揭開帷幕,嚴岷君的《苦蘆葦》屆時將在短片單元展演。


  經過三個月的拍攝,南笳在《津港十三日》劇組的戲份也差不多接近尾聲,後續將更多投入《灰雀》和《苦蘆葦》的宣傳工作。


  六月下旬,南笳回了趟北城,拍攝某雜志的電影藝術節的主題大片,受邀請的還有瞿子墨。嚴岷君亦有一個人物專訪,不過跟他們拍攝不在同一天。


  瞿子墨這半年多都在休息。


  到他這個級別的演員,找上來的本子很多,但接戲需要相當慎重。


  兩人在化妝間裡,一邊化妝一邊闲聊。


  南笳問他,休息的時候一般都做些什麼。


  “種田。”


  “真的假的?”南笳笑問。


  “真的。我承包了一片草莓田,正在收成第一茬,你要的話……”


  南笳打斷他:“為什麼我記得草莓都是冬天上市的?”


  “冬天的那都是大棚裡種出來的。”


  “……有一點顛覆認知。”


  瞿子墨一張俊臉,私底下卻很不顧表情管理,眉飛色舞的,被化妝師按住了,方收斂幾分,“你要的話,回頭我寄一點給你嘗嘗。第一年收成,味道比較一般,我還在鑽研怎麼改良。”


  南笳笑說:“我第一回 見到明星有這樣的副業。”


  “你是說大家都流行投資餐飲?我也有幾家火鍋店,不過都在東城。哦,店裡的牛羊肉,是我在西北承包的草原自產的,有機會你去嘗嘗。”


  南笳笑:“瞿老師還沒接到邀請嗎?”


  “什麼邀請?”


  “致富經。”


  瞿子墨也笑出聲,他往南笳面前的鏡子裡看一眼,又說:“我馬上要上個綜藝。”


  “你這樣咖位的也還需要上綜藝嗎?”


  “沒辦法,他們給的太多了。”


  這下,兩個化妝師都憋不住笑了,被瞿子墨提醒,別手抖,他本來就怕畫眼線,戳出個好歹可不得了。


  瞿子墨繼續說:“一個吃吃喝喝的休闲類綜藝,每期常駐嘉賓會請一個朋友過去。你願意去嗎?客串兩期。”


  南笳笑說,“去你的草莓園錄制嗎?去那兒錄我就去。”


  瞿子墨微微挑一下眉,“你說的啊。”


  南笳忙說,“……可能還得跟我經紀人商量一下。而且後續《灰雀》要路演,不確定檔期合不合適。”


  瞿子墨懶洋洋地笑,“反正我已經正式發出邀請了。”


  南笳笑說:“那我一定正式考慮。”


  拍攝工作半天搞定,他倆硬照表現都很絕,不用刻意拗奇形怪狀的造型,單靠眼神就感染力十足。


  結束後,瞿子墨邀請南笳一塊兒去吃晚飯。


  南笳說:“抱歉,今天可能不行,我約了人。師哥什麼時候回東城?要不著急的話,明天中午我做東請你吃飯。”


  瞿子墨笑說:“不巧了,今晚上就得回去,明天上午跟一個導演約好了見面。下次吧,總有機會。”


  南笳回家一趟,卸了妝,換了身衣服,便出發去見周濂月。


  地點是周濂月定的,約在了屈明城那兒。


  為了規避一些誤會,南笳叫小覃陪她一塊兒去的。


  她沒吃晚飯,也沒什麼胃口,隻讓小覃幫忙買了一杯冰飲。


  商務車開進了那莊園的地下車庫,南笳戴上帽子和口罩下了車,叫小覃等她一會兒。


  許助已等在那兒,帶南笳乘內部電梯上去。


  電梯裡,許助見南笳在打量他,笑問:“南小姐有什麼吩咐?”


  “沒。”南笳笑了笑,“我就是好奇,這都兩年了,怎麼還是你。你們這種助理是終身制的嗎?”


  許助:“……”


  他每次都被南笳的三言兩語說得哭笑不得。


  出了電梯,再穿過一段曲折的回廊,到一間茶室門口,許助停下腳步,敲了敲門。


  裡頭傳出周濂月的聲音:“進。”


  許助推開了門,向南笳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便轉身走了。


  南笳往裡看去,周濂月白衣黑褲的一貫裝束,正站在窗戶邊上抽煙。


  房間裡冷氣很足,是以南笳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這茶室她來過的,隻不過那一回是在冬天,屋裡燒足了暖氣。


  周濂月目視著她走進來,平淡地問:“吃過晚飯了嗎?”


  南笳搖頭。


  “我叫人送點兒吃的過來。”


  “不用……我不太有胃口。”


  南笳走到他身邊去,摘了帽子拿在手裡,又摘下了口罩,暫時掛在一邊的耳朵上。


  外頭空氣濡熱,混合著煙味衝入鼻腔。


  她沉默了片刻,出聲:“謝謝你。”


  周濂月垂眸看她,她穿了件黑色的短袖T恤,高腰寬松牛仔褲,腳上一雙黑色帆布鞋。扎著馬尾,露出白皙的耳朵與脖頸。


  似乎,做明星越久,她私底下的穿著就越輕松隨意。


  周濂月淡淡地說:“沒什麼好謝的。順手的事。”


  南笳搖頭,“你要在這一行長久發展,樹敵對你沒好處,我知道,這肯定不是順手的事。能不能告訴我,你在這裡面做了什麼?”


  周濂月看她一眼,方平靜地陳述。


  邵從安把那個有男朋友的年輕姑娘逼得跳樓,摔傷了脊柱,邵家提出私了,因為即便上法庭打官司,最後那姑娘能拿到的錢也有限,肯定不及私了的多。


  那姑娘往後一輩子坐輪椅,自然就成了父母眼中的累贅。她父母傾向於私了,殘都已經殘了,官司打贏了又有什麼用?不如多拿點兒錢。她父親說,你男朋友跑了,往後還得我們伺候你一輩子,你得替我們考慮考慮。


  周濂月叫人直接找到那姑娘,提出的金額比邵家的高了一倍不止,且這錢將會直接進入她本人的戶頭,沒她的允許,誰也挪用不了。後續如有需要,還能幫忙在市場尋覓最專業的護工,照料她的餘生。


  唯一條件是,要姑娘站出來報警。


  姑娘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實則她壓根不想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咽下這口氣。


  隻不過當全世界都在勸說她妥協的時候,她也不免會懷疑自己,是不是權勢壓人,才是這個世界的真理?


  這種時候,但凡有一人站出來支持她,她一定不至於輕言放棄,何況周濂月提供的金錢和法律上的幫助,完全免除了她的後顧之憂。


  權勢不是真理。


  以牙還牙才是最樸素的真理。


  南笳很清楚,周濂月這幾句輕描淡寫的總結裡,他付出的遠超他應該付出的。


  那姑娘跟他非親非故,邵從安也跟他無冤無仇。


  “……為什麼?”南笳抬眼看著周濂月。


  周濂月與她目光相觸的一霎,卻避開了,淡淡地說:“你就當我是為了那天說過的話,跟你道歉。”


  “我並沒有什麼立場覺得你那時候說的話不中聽。原本就是你情我願的關系,非要苛求同等的尊重未免矯情。你不欠我什麼道歉……即便是,口頭上的足夠了,這麼做太隆重,我……”南笳思緒很亂。


  “你不高興?”


  “我當然高興!……每次回家給我媽媽掃墓,我一句話都不敢說。我好愧疚,我瞞了她這麼大一個秘密。過去的每一天,我都恨不得邵從安去死。我的詛咒從來沒有應驗過……”


  不會有天降的正義。


  南笳深深呼吸,片刻,抬頭看他,“我又欠你一個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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