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事情是這樣的。王管事發現從藍風閣送回的賬本,少了一頁。”梁氏頓了頓,“還是事關最重要京城酒樓收支的一頁。”


  王管事哽咽道:“這麼重要的賬本居然出了這麼大的疏漏,小人恨不能以死謝罪啊!”


  ……好吵。


  這些人還真是不會消停,與其和他們周旋,不如直接用毒讓他們安分。林清羽道:“我勸你三思。”


  王管事茫然道:“三思什麼?”


  “以死謝罪。”林清羽哂道,“當然,你若執意要死,我也不攔。”


  王管事懵了,他隻是說說,哪能真的為了一頁賬本去死。王管事求助地看向梁氏和劉嬤嬤。劉嬤嬤寬聲安慰道:“王管事快別這麼說,這事和你有什麼關系。你把賬本送來時,賬本分明是完好無缺的,夫人可以為你作證。是歡瞳將賬本送回來,裡頭才少了一頁的。”


  林清羽靜靜地看著他們演戲。


  梁氏被他看得心裡發虛,笑道:“清羽,你才管家,有所疏漏是在所難免的,下次注意便是。隻是那缺了的賬本還是得找回來的,否則賬就要亂了。不如你先回藍風閣找找?”


  林清羽頷首:“可以。”


  林清羽回到藍風閣,在屋外聽見一陣歡聲笑語,松了口氣的同時不禁冷笑。


  一醒來就能和丫鬟們說笑,某人命還挺硬。


  他一進屋,便對上了陸晚丞的視線,好像陸晚丞一直在看著門口似的。


  陸晚丞咳了兩聲,喑啞著嗓子,道:“回來了?”


  “嗯。你感覺如何?”


  “感覺就是,我病了,我活過來了。我又病了,我又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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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清羽沒了表情:“你這麼有精力,便自己把藥喝了,別總是讓別人喂你。”


  陸晚丞調笑道:“又沒讓你喂,怎麼又兇起來了?”


  “我……”林清羽眼簾微閉,靜了靜心。這幾天蠢人太多,他或多或少都受了影響,脾氣難以克制。“沒想兇你,習慣而已,抱歉。”


  陸晚丞靜了靜,玩笑道:“是不是因為我沒死成功,林大夫失望了?”


  林清羽點頭:“有點。”


  陸晚丞笑了起來,病容中獨有一雙眼睛是盈盈亮著的:“對不起啊,我也不想的。”


  作者有話要說:


  林大夫:我到底該不該希望他早死呢……【迷茫】


第12章


  林清羽不知道陸晚丞為何要向他道歉。


  ——就因為他沒死?沒努力趕在太醫署的考試前死?


  離考試還有三月餘,陸晚丞若在期間病逝,他是有去考試的機會。他應該希望陸晚丞早點死,就像他初嫁他時那樣希望。衝喜一事,陸晚丞並不知情,他不會對無辜之人下手。他隻要耐心一點,等著陸晚丞油盡燈枯便是。


  可他這段日子又是在做什麼?從父親那拿到藥方,千辛萬苦地改良,配藥,制藥,這是興趣使然不假,難道他真的就沒動過救人的念頭麼。


  呵,這甚至稱不上救人,最多是讓陸晚丞再苟延殘喘半年罷了。既然陸晚丞如此不在意生死,有沒有這半年又有什麼區別。


  “倘若你真的那麼想死,幹脆……”林清羽喉頭微動,沒有說下去。


  陸晚丞似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半真不假道:“不行啊林大夫,自盡是會下地獄的。不但永世不能輪回,還要天天被鬼差奴役著做苦差,一刻都不能停歇。你是知道我的,我是不怕死,但我怕累啊。”


  林清羽冷哼:“無稽之談。”


  陸晚丞人是醒了過來,但身體極度虛弱,不過說了幾句話,臉上就透出慘白來。除了流食,他吃什麼吐什麼,每日靠清淡的白米粥度日,連口葷腥都碰不了。


  歡瞳不久前照他的吩咐從永興街的書鋪裡買了不少話本回來。醒著的時候,他就半靠軟枕看話本,夜裡睡前還要半強迫林清羽聽他“說書”,直到自己把自己說睡著。


  這日,陸晚丞正看著話本,見藍風閣裡的下人在屋子裡翻箱倒櫃,問道:“他們在幹嘛?”


  林清羽道:“找東西。”


  “我當然知道他們在找東西,我又不瞎——他們在找什麼?”


  林清羽道:“‘遺失’的賬本。”


  養病切忌多思,林清羽本不想告知陸晚丞賬本一事。但轉念一想,陸晚丞連生死都不放在心上,想來也不會為這點破事憂思熟慮。


  他不禁有些好奇,有什麼事是能讓陸晚丞稍微上心的麼。


  林清羽簡單地敘述了前日一事。陸晚丞的反應竟比他預想中的大不少,眼底甚至透著一絲冷意涼薄:“不作死就不會死,有些人怎麼就不明白。”陸晚丞沉思片刻,揚唇淺笑,“林大夫,這可是你爭遺產的好時機。”


  林清羽一聽便知陸晚丞和他的想法一樣。“知道。”他道,“不然你以為我為何要讓他們去找不存在的賬本。”


  陸晚丞佯嘆一聲:“不是我說,我們也太合得來了吧,不如……我們結拜為異姓兄弟,怎麼樣?”


  “……不結。”


  陸晚丞震驚大咳:“咳咳——為何?!”


  “已經和你結過一次,不想結第二次。”林清羽冷漠道,“而且,我覺得我也沒和你很合得來。”


  陸晚丞備受打擊,小聲道:“想聽你叫聲‘晚丞哥哥’怎麼這麼難。”


  下人們在藍風閣翻了個遍,也沒見到賬本的影子。林清羽向梁氏說及此事,王管事頓時一副天都塌了的模樣:“這可如何是好!賬本是機密之物,賬房僅此一份。那一頁無賬可對,萬一日後出了亂子……”


  梁氏亦是愁眉不展,再三向林清羽確認:“你確定藍風閣每一處都找過了麼?可是下人找得不仔細?”


  “都找過了,賬本的確不在藍風閣。”


  劉嬤嬤總算能揚眉又吐氣:“丟了這麼重要的東西,少君辜負了夫人的信任不說,按照侯府的規矩,這是要去祠堂閉門靜思的啊!”


  林清羽問:“夫人為何能確定,賬本一定是在藍風閣丟的?”


  劉嬤嬤搶話道:“送去藍風閣的時候是好好的,拿回來就少了!不是在藍風閣丟的,還能是在哪?”


  梁氏以為林清羽還要辯駁,不料他隻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梁氏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你這是……”


  “既然如此,”林清羽不急不緩道,“此事是我疏忽,望夫人恕罪。”


  幾人目光交錯,訝異過後均有些蠢蠢欲動。梁氏抿了抿唇,隱隱覺得不太對,道:“清羽已經很努力地去找了,找不到也沒辦法。”


  儼然一個寬容大度的主母。


  劉嬤嬤問:“夫人,此事可要告知老爺?”


  林清羽微微抬眸。


  丟了一頁重要的賬本,在後宅或許稱得上大事,但放在南安侯眼中就遠遠不夠看了。


  南安侯有從龍之功,原配和中宮皇後還是嫡親的姐妹,堪稱百官之首。他甚少過問後宅之事,林清羽嫁進來後見他的次數屈指可數。有資格鬧到他面前的,必須是梁氏不能掌控的大事。


  少君一次疏忽算不得什麼,梁氏告訴南安侯,南安侯隻會覺得她小題大做。但如果接二連三的出錯,梁氏再在南安侯面前提及,令人不悅的源頭便是這個犯錯之人了。


  梁氏想了一想,道:“老爺前朝事多,府中的事就不勞他操心。”


  王管事搖頭嘆道:“少君到底是頭一次接觸府內庶務,著實是讓人不放心啊。還是夫人管家時我等能……”


  為了不讓林清羽難堪,梁氏“貼心”打斷王管事道:“清羽是侯府長媳,他不為我分憂,我還能指望誰。這件事,就到此為止罷。日後若真出了什麼亂子,我替清羽擔著。”


  林清羽斂目道:“多謝夫人。”


  梁氏長嘆一聲,讓婢女又呈上一份賬本:“這是侯府整個冬天的賬。清羽啊,你拿回去好好理理,這次萬萬不能再弄丟了。”


  這一回,林清羽叮囑張世全要好生看顧賬本。張世全不敢怠慢,人在賬本在,人不在就把賬本鎖在櫃中。到了該向梁氏交差的那日,張世全還特意數了數,確認一頁不少,才把賬本交還給林清羽,


  林清羽帶著賬本來到前堂見梁氏。梁氏命人上了茶,讓林清羽稍等,便當著他的面翻閱起賬本來。


  “奇了怪了,我怎麼沒看到去歲的炭火錢?王管事,可是你記漏了?”


  王管事忙道:“小人記了的,應該是在第二十六頁。”


  林清羽也道:“確實有這一筆賬,我看到過。”


  “二十四,二十五……二十七?”梁氏瞪大眼睛,“這怎麼……又少了一頁?”


  林清羽皺起眉:“不可能。”


  梁氏反復確認:“真的沒有。”


  “請夫人再仔細找找。”


  梁氏的臉拉了下來,一把將賬本甩到劉嬤嬤身上。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本賬本,她是想甩到林清羽身上的。


  梁氏再不復平日的寬厚慈和,冷道:“既然你不信我的話——劉嬤嬤,你幫少君數數。”


  劉嬤嬤飛快地翻著賬本:“確實沒有二十七頁……王管事,一本賬本一共有多少頁?”


  王管事道:“一共一百二十頁。”


  劉嬤嬤從頭到尾數了一遍:“這本賬本隻有一百一十九頁。這怎麼又丟了一頁啊!”


  林清羽常年冷淡的臉色終於出現了他們想看到的不安:“這怎麼可能。夫人,賬本不是在藍風閣丟的。”


  “你又來了。”梁氏語重心長道,“清羽,我能護你一次,但不能次次護著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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