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兩人的合奏毫無默契,相當之刺耳,歡瞳和花露生生被折磨了半日,一個跑得比一個遠。


  等夕陽西下,顧扶洲又拉著林清羽去池邊釣魚。


  來大瑜這麼久,釣魚成了顧扶洲最喜愛的運動。既不用費力,還能享受到收獲的樂趣,這不比打籃球網球什麼的香多了。


  顧扶洲釣魚之時,林清羽陪在一旁,時不時往他嘴裡送一口切好的鮮果。幾個僕婦遠遠走來,看見二人,走近行禮:“將軍,夫人。”


  顧扶洲見她們人手一個草籃,籃子裡滿滿當當放著箬葉,問:“你們是要包粽子?”


  一個僕婦笑道:“可不是嘛,這馬上就要端午了,奴婢們想著先把箬葉和糯米洗淨,不料打擾到了將軍和夫人。”


  “不算打擾。”林清羽道,“粽子……是怎麼包的?”


  顧扶洲大為驚訝。僕婦連忙抽出一片箬葉,將一捧糯米放在上頭:“先這般,再如此……最後翻一個面,用繩子捆上就好了。”


  林清羽點了點頭:“我試試。”


  他對釣魚無感,單單陪著顧扶洲無趣了些,才隨便給自己找了點事做。誰想包粽子一事,看著簡單,做起來卻難得要領,他幾番嘗試,皆以失敗告終,不多時便沒了耐心。


  顧扶洲探頭瞧了一眼,道:“高端的食材往往隻需要簡單的烹飪方式。忙碌了半個時辰的林大夫,決定把事情全交給下人去做。”


  氣息裡都是夏日黃昏悠然的笑意。


  林清羽擦幹雙手,面不改色道:“閉嘴。”


  這時,袁寅找到二人:“將軍,夫人,方才有一人到府上傳信……”


  林清羽道:“我說了,今日不見客。”


  “可那人是帶著此物來的。”袁寅拿出一枚金石,正是當日林清羽給沈淮識的那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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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清羽道:“信呢?拿來。”


  沈淮識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赅:錦繡軒一見。


  林清羽道:“沈淮識竟然還在京城。”


  顧扶洲隔著林清羽的肩頭把信看了一遍,提醒道:“說好的一日十二個時辰,少一時一刻都不是一日。”


  林清羽道:“那我不去便是。”


  顧扶洲看著他略帶遲疑的模樣,笑出了聲:“不會吧不會吧,林大夫不會沒看出來我在開玩笑吧。”


  林清羽微怔:“玩笑?”他還真沒看出來。


  顧扶洲道:“沈淮識這個時候來找你,應該是有正事。正事要緊,我怎麼可能拖著你不讓你去。”


  顧扶洲這麼一說,林清羽反而堅定了選擇:“不了,我答應過要陪你一整日。君子一言。”


  “得了吧,你什麼時候成君子了。”顧扶洲笑道,“明明就是個謊話信手拈來,口不對心,眦睚必報的‘小人’。”


  林清羽語氣輕慢:“原來將軍是這麼看我的。”他是騙過不少人不假,但他從來沒騙過顧扶洲。


  “巧了麼不是,本將軍就喜歡會騙人的大美人。”


  林清羽向來不吃顧扶洲這套:“將軍哪是喜歡‘會騙人的大美人’,將軍隻是喜歡大美人而已。”換言之,顧扶洲最喜歡的還是他這張臉。


  “話不能這麼說。我之所以喜歡會騙人的大美人,是因為你會騙人。”顧扶洲雙手放在林清羽肩膀上,推著他往外頭走,“好了,快去吧,原書主角還在等你。完事早點回來。”


  “你……”林清羽無奈妥協,“我自己會走。”


  顧扶洲目送林清羽離開,待人走後,兀自輕笑了聲,伸著懶腰回房補眠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陌生人之所以這麼熱心,除了被美色傾倒之外,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能成為大美人的老公——她不服啊,憑什麼這樣的大美人已經有老公了?


  一番折騰之後,陌生人帶著大美人,終於見到了江同學。


  陌生人:……好的好的,我服了。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


  PS:配角的感情線完全是為兩個主角服務的,不會脫離主線去寫他們。番外也隻有陸晚丞,顧扶洲,蕭璃,江同學VS清羽的番外。


第85章


  林清羽換了身衣裳,乘馬車來到錦繡軒。


  錦繡軒作為京城第一樓,除非是處於國喪等特殊時期,常年座無虛席,熱鬧非凡。林清羽即便想到了沈淮識會在京城,也沒料到他會約自己在錦繡軒見面。雖說他已命天機營停止對沈淮識的追捕,但沈淮識本人應該還不知曉此事,竟還敢現身於京城市井,這就是對自身身手的自信麼。


  廢立太子的詔書已昭告天下,沈淮識在這個時候找自己,極有可能是為了蕭琤。不得不說,他有幾分期待。


  林清羽向錦繡軒的掌櫃要了一間二樓雅間,一壺清茶。他坐在窗邊,飲著茶看人來人往,川流不息。永興街一如既往的繁華,商鋪小販的叫賣聲,路人匆匆走過時的神態,也和往常沒什麼不同。天子病重,儲位易主似乎對這些平頭老百姓毫無影響。京城中尚且如此,遑論其他地方。


  無論儲君是誰,龍椅上坐的是誰,手持御筆掌天下的又是誰,老百姓的日子都要過下去。


  不多時,門扉一陣輕響,林清羽道了聲“進來”,一個頭戴帷帽的男子走了進來,皂紗垂下,擋住了男子的容貌。林清羽讓歡瞳去外頭守著,男子便摘下帷帽,露出一張平平無奇,轉眼就忘的臉。


  林清羽道:“沒想到這麼快就能再見到你。”


  沈淮識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林大夫。”


  沈淮識還笑得出來,看來不是要找他興師問罪。林清羽挽袖一指對面的茶位:“坐。”


  沈淮識在林清羽面前坐下,帶著一絲局促,但大體還算平靜。林清羽問他:“為何要約我在此地會面,以往不都是在長生寺麼。”


  “我要離開京城了,下次和你見面不知是何年何月。”沈淮識垂著眼道,“臨行之前,我想同你共飲一回。”


  林清羽看著男人老實巴交的模樣,胸口微妙地有些不適。他和沈淮識相識已久,每回見面不是在太醫署便是在長生寺,兩人從未像現在這般隔著桌案對面而坐,桌上還放著一壺好茶。


  過去,他把沈淮識當棋子,棋手和棋子自然沒有共飲的必要。如今蕭琤已倒,沈淮識連當他手中棋子的資格都沒有,他又為何放著夫君不陪,在此處浪費時間。


  林清羽問:“為何想要同我共飲?”


  沈淮識抬頭望來:“因為,我把林大夫當朋友。”


  林清羽不禁莞爾一笑。他這一笑,看得沈淮識愣了一愣,忍不住道:“還有便是,你的眼睛真的很像靜淳。”


  林清羽戲言:“如此說來,你也把我當靜淳郡主的替身了?”


  沈淮識矢口否認:“我沒有。你長得好看,比……比靜淳還好看,你們的性格也截然不同,我不會將你們混淆。但你為我治過傷,又替我找到了朱大哥,讓我知道了當年的真相,我很感激你。”


  林清羽問:“我問你,你之所以留在京中,是不是不信我,以為我會對靜淳下手?”


  “我沒有不信。”沈淮識艱難地辯解著,“我隻是……”


  “你若如此在意靜淳,為何不去北境看他?”


  沈淮識搖了搖頭:“他在北境應該過得很好,我不想打擾他。”


  林清羽看了他一會兒,問:“想喝什麼酒。”


  沈淮識臉上流露出一絲喜色,那張死氣沉沉的臉總算有了些許神採:“喝你喜歡的就好。”


  沈淮識隻字不提蕭琤的事,好像他真的隻是想和林清羽喝酒。林清羽叫了一壺錦繡軒的招牌竹葉清酒,又點了幾道他印象中覺得不錯的菜餚。沈淮識不善言辭,若非必要甚少言語,林清羽也不是話多之人,一日之中大部分話還都是和顧扶洲說的。兩人在沉默之中用了這頓飯,最後,沈淮識端起酒觴,道:“今日一別,天涯海角難再見。林大夫,保重。”


  林清羽亦舉杯致意,抿了一小口,道:“你打算去何處——回南越漁村?”


  沈淮識語帶自嘲:“我還未想好。天下之大,總有我容身之處。”


  “你一身武藝浪費可惜,天機營你想必是不會回去。”林清羽話音一頓,“或許,你願意留在我和將軍身邊麼。”


  林清羽的邀請大大出乎沈淮識的預料:“你是說……顧大將軍?”


  林清羽點點頭:“將軍如今掌管著皇宮禁衛和京師鐵騎營,為你尋個位置不難——你不是向來敬佩將軍麼。”


  驚愕過後,沈淮識笑了:“多謝林大夫的好意,我敬佩大將軍不假,可惜我不想留在京城。”


  林清羽沉吟道:“所以,你還是想著逃避。”


  “不,我隻是想過平靜的日子。”


  林清羽冷聲一笑:“你若真的什麼都放下了,現下也不會在此處。”


  沈淮識抿緊雙唇,陷入了沉默。


  良晌,林清羽道:“淮識,當日朱永新告訴你的‘真相’並不全然是事實。”


  沈淮識瞳孔驟然緊縮:“什麼?”


  “天獄門一朝覆滅,蕭琤難逃幹系不假。但在最後關頭,他收手了。是皇帝留有後手,在他放棄之時,命天機營精銳傾巢而出,以赤牙宗之名,屠盡天獄門滿門。蕭琤費了不少功夫才保住了你的性命。”林清羽道,“但蕭琤策劃了天獄門一事,又欺瞞你多年,在我看來,他和罪魁禍首的皇帝沒什麼區別。但或許,你有別的看法。”


  沈淮識臉色蒼白:“你為何突然告訴我真相。”


  林清羽淡道:“你不是把我當朋友麼。我一般不怎麼騙朋友。”


  當然,他願意告訴沈淮識事實,最重要的一點是蕭琤已是一敗塗地,命都不知還能留多久,再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在這種情況下,“真相”也就沒那麼重要了。


  沈淮識默然無語,唯有呼吸變得沉重起來。


  林清羽審視著他的表情,哂道:“怎麼,後悔刺蕭琤那一劍了?”


  沈淮識再開口時,嗓音已是低啞:“你為何要騙我?”


  林清羽直言道:“我怕你心軟。”


  沈淮識喉嚨裡發出一聲古怪的笑聲:“在你眼中,我就……就那麼賤麼?”


  林清羽反問:“你不賤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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