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蒲桃臉微熱,垂眼翻閱起來。


  程宿在跟身邊幾個朋友說話,餘光一直留意這裏,見他家這株怕見光的含羞草又半蜷起葉片,忙靠過來護短:“你們別為難她。”


  雍靖舒叫冤:“誰敢為難你程老闆的心肝寶貝。”


  程宿一言未發,隻讓“知道就好”的情緒流淌在臉上。


  他視線重新回到蒲桃身上:“點單了嗎?”


  蒲桃慢掃著飲品名錄:“還沒。”


  “慢慢選,我跟你一樣。”他不介意婦唱夫隨。


  蒲桃聽話地應了聲。


  他肆無忌憚秀恩愛的舉動,引來滿桌人的作嘔與揶揄,逮準了要拿這對情侶取樂。


  程宿假意呵責兩聲,並無效果,反而換來更加囂張的戲弄。


  蒲桃掩唇竊笑起來,這個人,跟朋友相處應該是沒什麼脾氣,所以大家才這樣肆無忌憚。


  接下來的狼人殺環節,蒲桃的表現令眾人刮目相看。


  她瞧著清清白白文文靜靜,卻是個玩弄人心的個中高手,一張小嘴叭叭地說,張弛有度,有理有據,適時還會跳假身份操控局面,以至完全反轉。


  到最後,有程宿朋友哀嚎提醒:“程宿你女朋友不簡單,你最好小心點,謹防上當受騙。”


  程宿倒有些驕傲,懶散縱容地應付:“騙就騙吧,認了。”


  新的一輪,程宿主動請纓當法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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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靖舒重新洗牌,分發給大家。


  等所有人看完牌面,程宿起身,開始主持遊戲。


  蒲桃拿到的Q,女巫身份。


  遊戲開始,滿室靜謐。


  “天黑請閉眼。”


  程宿的嗓音總自帶畫面感,不緊不慢,自耳膜沁入五感,以至大腦也跟著空靈,變成一方積滿月光的庭院。


  “狼人請睜眼。”


  “狼人選擇殺一個人。”


  “狼人請閉眼。”


  ……


  “女巫請睜眼。”


  蒲桃完全沉浸其間,一時忘了自己處境。


  程宿一掃全桌,蹙了下眉,重複:“女巫請睜眼。”


  他加重女巫二字。


  蒲桃這才拉響警鈴,火速瞪大眼眶。


  程宿斂目,總算找到這個遲鈍的小女巫。


  他注視著她,唇在動:“你有一瓶毒藥,還有一瓶解藥,可以毒死一個人或救一個人,你有要毒的人麼?”


  蒲桃搖頭。


  程宿又道:“昨夜被殺的是他,請問要救嗎?”


  蒲桃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仔細辨認著那人的姿勢與表情,最後輕微搖兩下頭,目光卻格外篤定。


  她閉上眼,調整回開始的神態。


  程宿盯著她睫毛,內心歎了一息,這女人,確實有點東西,竟一眼看出自刀狼。


  搞不好真的智商180,是他被坑蒙拐騙成了甕中之鱉。


  思及此,他又問:“請問要救嗎?”


  蒲桃再度睜眼,有些不明就裏。下一刻,男人的氣息裹蓋過來,唇上最為強烈。


  儘管一閃而過,蒲桃還是被激得心猛跳不止,她摸著唇,錯愕地環顧全場,幸好大家都很老實,無人偷望。


  極盡的安靜,極盡的刺激,他居然趁機咬她,還認準她不敢聲張。


  蒲桃眼睛黑白分明,氣洶洶瞥向罪魁禍首,磨牙霍霍。


  程宿無聲笑著,而後正經提醒:“好的,女巫請閉眼。”


  蒲桃心不甘情不願地闔上眼皮,連鼻子都皺緊。


  發生的太突然,她的心率完全降不下來,砰砰的,是萬人角逐的籃球場。


  接下來這一輪,她心完全亂了,無法合理判斷,發言也顛三倒四,詞不達意。


  都怪他!


  大家對她的發揮失常頗有異詞,說她在韜光養晦,裝小白兔準備下一局一網打盡。


  程宿全程看著她,眼底笑意散漫。


  蒲桃雙手蓋頭,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為什麼,為什麼,她才是手持藥瓶的人,卻被他毒啞,說不好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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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冰凍三十年後,鄔小唯終於進入了自己盼望已久的美妝遊戲。


  她的目標很簡單:


  刷副本、過任務,


  買齊在現實中用不起的各種唇膏眼影,


  體驗各大品牌的頂級護膚品。


  各種限量來者不拒,各樣絕版越多越好。


  她要在這個虛幻的世界美美地生存下去。


  -


  後來一不小心,她得到了大佬的青睞。


  再後來一不小心,她自己成了大佬。


第26章 第二十六句話


  蒲桃待在山城的四天,隻能用“荒淫無度,沒羞沒臊”八個字來精準概括。


  程宿每一天都在陪她,兩人無時無刻不黏在一起,撕掉那層刻意矜持的真空偽裝,她盡情享受著情人間的全部互動。她成了程宿的掛件,還是縫他身上的那種,針腳結實,每一分,每一秒,她都不想跟他有超過半米的間隙。


  八號下午,蒲桃年假迎來尾聲,她不得不告別這段羅馬假日,踏上歸途。


  程宿本打算自駕送她回去,考慮到走高速也要四個鐘頭的車程,漫長又辛苦,蒲桃還是買了高鐵票,她甚至都不讓他送行,叫他好好待家休息。


  無奈男人執意要送她去車站,蒲桃隻能應允。


  之所以不願讓程宿來送,是因為蒲桃討厭離別的場景,她完全能預見到自己會不由自主哭泣,體面、酷勁消失殆盡,她徹底變成一個不成熟的小孩兒。


  結果不出她所料,等安檢時,她哭成了淚人。


  程宿被她通紅的眼圈和鼻尖逗笑,又止不住地心疼。他捧著她小臉,用拇指替她抹去淚痕:“哭什麼啊。”


  “捨不得啊……”蒲桃癟著嘴,聲若蚊音,道明心中所想:“我不想跟你分開。”


  是啊,還沒跟他分開,她就開始思念了,思念到心碎,碎成脆弱的珠花,一股腦從眼裏蹦出來。


  她越哭越停不下來,抽泣著,上氣不接下氣。


  程宿觀察了她一會,心被細細密密的線箍匝,又痛又緊,他把她按進懷裏,好像這樣才能緩解一點。


  第一次道別時,分明還不是這樣的。


  短短幾天,他們都變成了癡情又心傷的病人,被這種甜蜜的暴力榨取和充盈。


  愛戀能輕而易舉改造扭轉一個人,敲裂石膏,他們不得不重塑自以為安全定型的自己。


  上了車,蒲桃總算止住淚水,她輕輕抽噎著,低頭給程宿發消息:我上車啦。


  程宿回信迅速:好,看好自己東西。


  蒲桃把挎包往懷間掖了掖:你回去了嗎?


  程宿說:準備。


  他又叮嚀:想見我就告訴我,不要偷偷哭鼻子逞能。


  蒲桃揉了揉幹澀的左眼,鼓嘴回信:我現在就想見你。


  程宿:待會我開去蓉城。


  怕他一言不合來真的,蒲桃忙說:不用!我開玩笑的!隻是太想你了而已!你千萬不要真的來!你要工作我也要工作!不是口是心非!


  她連用幾個感嘆號加重口氣,證實這些話並非誑謊。


  程宿:好。


  人不能經歷另一種生活,尤其是過分鮮明的生活,不然會覺得過往一成不變的一切,都太黯淡了。


  獨自一人拖著行李箱走出月臺,蒲桃心頭灰濛濛的,好像不開燈的房間。


  她勁頭減去大半,低頭給程宿報平安:我到蓉城了。


  程宿回復的速度令她情緒轉好了些:天氣怎麼樣。


  蒲桃:還不錯,但我心裏是陰天。


  程宿:好巧,我這也是陰天。


  蒲桃眼角下彎:瞎說,我上車的時候明明晴空萬裡。


  程宿:可能因為太陽走了吧。


  蒲桃笑了起來,她被哄好了,短短幾個字,她周遭日光傾城。


  她掂高手機,餘光避著行人:好想你啊。


  她也不太理解自己為什麼老重複這句毫無營養又毫無技術含量的話,可這就是最直觀的表達。


  程宿:我也是。


  蒲桃難過又甜兮兮:你回家了嗎?


  程宿:在店裏。


  蒲桃:怎麼沒回家。


  程宿:怕更想你。


  蒲桃徹底痊癒,打了輛車:我給你留了東西。


  程宿:什麼?


  蒲桃:在你枕頭下麵,你回去了再看。


  因為這句話,本打算在店裏待到晚上的程宿,提前回了家。


  進門後他直奔主臥,掀開枕頭,下麵果然擺著一隻信封,淡黃色紙殼,仔細蓋著火漆印戳。


  他坐在床邊,小心拆卸。


  裏面是一張相片,他們這幾天來唯一一次合影,她眯著笑眼,他微微勾唇,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列印的。


  翻到背面,有女人寥寥幾筆就繪下的生動圖畫,和正面照片很像,但形象更可愛一些。


  下麵寫著:“程宿蒲桃鎖了!!!”愛心,愛心。


  程宿失笑,又斂目瞧了會正面、背面,有些愛不釋手,最後拍了張照片發給蒲桃,故意說:就這?


  蒲桃還在計程車上:就這????


  程宿:什麼時候印的。


  蒲桃:那天逛超市,我說要去趟衛生間,讓你在店裏等我,其實是看到旁邊有家圖文店,就臨時有了這個主意。


  程宿:你鬼點子真多。


  蒲桃:哪有,明明是你床頭太空,需要個相框填補。


  程宿:我去找個相框。


  蒲桃:要好的。


  程宿:要多好?


  蒲桃笑嘻嘻,無恥要求道:就放裏面一輩子都不會氧化褪色的那種。


  程宿:我認真找找。


  蒲桃稱心如意問:喜歡我留的小禮物嗎?


  程宿將那張相片插回信封,像是將太陽撂下的一小片明暖亮光妥帖收藏。她的問題,他無法準確回答,說喜歡似乎太狹隘淺薄,他喜愛關乎她的一切,。


  可他不是個易於知足的人,這種缺點大可以隱藏,可它被這幾天的眷念依存反襯出來了,當他環視空蕩的房間,隻會有難以適應的落差。


  程宿放棄完美的周旋,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地在為難她:怎麼不把自己留下,我會更喜歡。


  蒲桃察覺到其中施壓:我倒是想。


  她說:可我要上班,你的書店在山城,異地戀,沒辦法的。


  她打字超快,不知為何,她平白無故從程宿回復裏嘗出苛責的味道,這種苛責閘開了她翻江倒海的委屈。


  委屈隨之而來的是慪氣,她情不自禁地放狠話:如果你接受不了就及時跟我講,畢竟我們時間還不長。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敏感得像易破的殼膜,內裏搖搖欲墜,隨時能洩洪。


  點了發送,計程車已至樓下。


  蒲桃按黑手機,開門去提行李。


  她明明也想他想的要死,哭得心臟像從鹹澀海水裏打撈上來的一樣,他卻開始要求她。


  回到公寓,開門的一瞬間,蒲桃快被撲鼻蓋臉的怪味燻暈,像是不當心跑進了泔水桶。


  餿味無孔不入,蒲桃放下行李箱,沒有換鞋,徑直跑到廚房找禍源,果不其然,垃圾桶和周邊堆滿了外賣盒,有些甚至溢流到外邊。


  她能想像,不在的這幾天,喪屍如何汙染腐蝕了公共區域。


  她本以為,從程宿那裏回來,是從美夢一腳踏回現實,可她沒想到是踩入噩魘。


  本就洇著一股火氣,蒲桃此是徹底爆發,她氣勢洶洶跑到室友門前,猛力敲門,哐哐響。


  這一次,裏面人開門很快。


  隻是,現身的並非他室友,而是一個陌生男人。


  他外形過分龐大胖碩,隻穿著件白背心,氣勢唬人的紋身從肩膀蔓生到手背。


  原先還微喘的蒲桃登時斂息,預想的徵伐被提前扼殺。


  男人沒有輪廓被肉糊成一片的下巴動了動:“這麼敲門是想幹嘛。”


  蒲桃胸脯起伏一下:“住這間房的女生呢。”


  男人說:“在床上睡覺,找她有事?”


  蒲桃問:“你是她男朋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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