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燒烤店的烤串種類很多,大家照顧謝瀾,有一半點的不辣,謝瀾每一種都嘗了一口。


  他第一次吃烤串,有點鹹,但很香。剔除個別內髒部位,別的都挺好吃,尤其是把皮烤脆的吐司塊,蘸小碟子裡的煉乳,不知不覺就吃了一大把。


  六七個人在一起各聊各的,王苟和戴佑在討論剛才物理最後的大題,劉一璇跟車子明吐槽之前那伙黑子,於扉喝了兩口酒,整個人陷入前所未有的茫然,坐在那神遊。


  酒是“老村長”,是中國特有的那種白酒。高烤狀元今天沒有啤酒了,老板不太敢給學生喝太多白的,糾結了半天,就給每個人倒了小半杯,不要錢。


  謝瀾把鼻子探到杯口聞了聞,已經能預感到這酒有多嗆。


  竇晟兩口就把他自己那小半杯喝了,對謝瀾說道:“三十八度,你算了吧。”


  謝瀾瞟他一眼,“連你都行,我有什麼不行的。”


  他說著不再猶豫,抬起杯子喝了一口。


  辣,衝。前所未有的刺激順著喉嚨滾下去,一半燒著食道,一半直衝腦殼。


  他憋了幾秒,還是背過頭去咳嗽了起來。


  竇晟邊樂邊伸手在他後背上順著,“我上次是懶得跟我媽喝,但你是真的酒量淺。”


  車子明聞言湊過來:“謝瀾還敢和趙阿姨喝?”


  謝瀾一怔,“怎麼了?”


  “趙阿姨海量啊。”車子明伸出個大拇哥,“竇晟這酒量就是他媽給練出來的,想當年——”


  他話沒說完,謝瀾敏銳地察覺到竇晟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


  而後車子明話音一轉,嘆口氣,“算了算了,往事休得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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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了?”謝瀾扭過頭看著竇晟。


  竇晟淡笑著說,“沒什麼,有一陣天天陪我媽喝,喝傷了,導致我現在輕易不跟她喝酒。”


  這話信息量好像有點大,但謝瀾有些分析不出背後的含義。


  他隻是察覺出竇晟似乎有點出神,因為他都已經不咳嗽了,那隻在他背後的手卻沒停,還在一下一下輕輕地順著。


  隔著薄薄一層T恤,竇晟手指的存在感非常強,蔓延過整個脊背。


  許久,竇晟終於回過神,若無其事地收回手。


  他長吸一口氣,胳膊一抬,熟練地掛在了謝瀾肩上。


  “又幹什麼。”謝瀾無語。


  竇晟嘆氣,低低的聲音隻有兩個人能聽見,“這個酒的度數好像還是有點超越我的能力,等會要是回不去窩了,麻煩二貓把我領回去。”


  “裝。”謝瀾呵了一聲,“你不是躺平大師嗎,不如在街上躺平吧。”


  “不要啊。”竇晟腦門抵住他的肩,“二貓你的心好狠,不愧是惡魔。”


  其實謝瀾也覺得有點暈,明明就喝了那一口,估計是度數高,喝的猛了,他腦袋裡也逐漸有些混沌。


  十點一過,劉一璇說得回去了,戴佑起身結賬,大家各回各家。


  車子明回他奶奶那邊,於扉原地打了個車,順便把劉一璇捎走,剩下四個剛好一個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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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點多,高三放學的高峰也過了,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平時熱鬧喧囂的一條街驟然寂靜下來。路燈都沒亮,靠著學校裡的一些燈光勉強能看清人臉。


  謝瀾和他們站在路邊一起陪於扉等車,不知何時起,竇晟沒再圈著他了,反而是他暈暈乎乎地把胳膊搭在竇晟肩膀上,另一手還扯著竇晟的胳膊。


  他就覺得腳底下有點飄,神智還算清醒,但得抓著點什麼才能站穩。


  “你還好嗎。”竇晟笑著問,“我感覺你要掛在我身上了。”


  謝瀾冷冷道:“扯。”


  竇晟撇嘴低笑,“我發現你學這些不正經的話學的可快了。”


  謝瀾哼了聲,深吸一口氣,片刻後,有些遭不住地把腦門頂在了竇晟肩上。


  怪不得竇晟喜歡這樣,真的很舒服。


  但竇晟卻僵了僵,過一會才笑著用那副低低的嗓音說,“還帶報復的。”


  叫的車終於來了,戴佑和王苟把於扉扶上後排,劉一璇自己坐在副駕,跟大家說拜拜。


  “回去發條消息。”竇晟說著又看向於扉,“還有你,聽到沒。”


  於扉不耐煩地嗯嗯了兩聲,把門一關,讓師傅掉頭。


  謝瀾撐著暈乎乎的意識從竇晟肩上抬起頭,車剛好開了大燈,他微微眯起眼,看著那輛車在夜色下掉頭離去。


  大概是此刻,他離竇晟太近了,稍微偏過頭,就能近距離看見那雙眼眸。


  汽車開走時,拖著那道溫暖的光影,映在那雙黑眸中漸行漸遠,而後暗色一點點重新覆上,那雙眼眸在黑夜中寂靜卻又明亮如點漆。


  好像每當這種時候,他就會在竇晟身上察覺出一種寂寥。


  也未必是多麼不開心的一種情緒,隻是一種淡淡的感覺,仿佛他手上抓著的這個人已經從當下情境中抽|離出來,鬧歸鬧,竇晟永遠都活在他自己周身包裹著的那道無形的磁場中。


  暈乎乎中,謝瀾低頭看了看他的肩膀。


  他現在真是掛在竇晟身上了,這樣一想,估計自己也步入那道無形的磁場了吧。


  “你這個酒量簡直離譜。”


  他聽見竇晟帶著點嘆息的低語。


  謝瀾人雖然暈,酷還是很酷,悶在他肩上哼了聲,“給你兩個幣,把我送回宿舍。”


  竇晟樂得肩膀直顫,“你上次喝多也是這麼說的,這次漲價了,還要給點個贊。”


  “給你兩個幣,贊就自動交了。”謝瀾無語,“我看你的B站賬號是偷的吧。”


  竇晟笑得差點把他摔下去。


  謝瀾吐槽完一句就沒再有動靜了,他有點累,左手勾著竇晟的肩膀,右手扯著他的胳膊,從右後方把半張臉都埋在竇晟身上,真就是掛著。


  戴佑和王苟走在前邊,兩個視學習為生命的家伙,相見恨晚,永遠在聊作業和考試。


  竇晟走得比平時慢很多,他輕輕籲了口氣,疏散若有若無的醉意。


  挺長時間沒被趙文瑛女士拉著喝酒了,他的水平好像下滑了,沒喝多少就有點上頭。


  某隻掛在他身上的家伙,臉埋在他肩背交界處,輕輕蹭著他。


  人的肩胛骨上不知分布了多少根神經,隔著衣服,他仿佛感受到了謝瀾的嘴唇,隨著走路磕磕絆絆,嘴唇在他的肩胛骨上若即若離。


  像一隻軟綿綿的啄木鳥,留下一個個淺淺的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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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篤篤篤。


  懶蛋從門外晃進來:早上好,我想借一下洗面奶。


  敲鍵盤的瞟它一眼,怎麼啦?


  懶蛋矜持道:昨天一起看電影,不小心倒在豆蛋蛋殼上睡著了,好像留下了口水印。


  口水印擦擦不就好了,還怪講究的。敲鍵盤的笑:自己拿吧。


  懶蛋點頭:謝謝。


  過一會,豆蛋吹著口哨從門前路過。


  敲鍵盤的忍不住問:今天心情好好啊?


  還行吧。豆蛋回頭看看,拽拽地走過來。


  神神秘秘道:昨晚看電影懶蛋好像偷親了我一口。


  敲鍵盤的:啊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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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關於B站不允許未成年直播這件事,本文本設,大家不要過於糾結了,雖然是基於B站平臺設定,但一些規則為了行文有所調整。


  明天見!


第38章 草地音樂會


  白酒隻喝了一小口,與其說醉,不如說一時衝上頭的暈。


  到校門口謝瀾就已經有點醒了,竇晟在和保安交涉,他籲了口氣,點開手機。


  Messenger上亮著鮮紅的提示,謝景明又發來消息了。


  -爸爸聽說你數學考得不錯。祝賀。


  -競賽保送確實是一條路,但有風險。萬一去不了心儀的大學,還不如回來參加AMC,你申請Oxford、Cambridge都很有希望,自己再考慮一下。


  -瀾瀾,不是小孩子了,要學會和生活裡的不順心相處,爸爸和Elizabeth短期內不會有下一步打算,你可以回來先和她像朋友那樣相處試試。


  謝瀾看前邊還算情緒平穩,Elizabeth這個字眼一出現,他當場把軟件退了。


  謝景明越是這樣慢慢籌劃,才越代表他有和女方長期經營的打算。謝瀾蹙眉扯著T恤領口扇了扇,感覺有點心堵。


  過了保安那一關,竇晟問道:“怎麼了,臉色這麼臭?”


  謝瀾沉默一會才低聲道:“沒事,就看了幾條我爸發的消息。”


  提到謝景明,竇晟就沒再多問,他手揣在兜裡,像在琢磨什麼事,又像是單純在放空。


  謝瀾醞釀了好半天情緒,才終於又點開軟件,給謝景明回復了一條。


  -你們想怎麼樣與我無關,我不回去。


  他點擊發送後立刻退出,索性又把軟件暫時卸載,這才長出一口氣。


  竇晟忽然思忖著輕聲說,“我想拍一部國內高中硬核實錄。算是比較長期的企劃,可以先放個先導片預報,然後慢慢找素材,等學期末再出片。”


  話題出現得有點突兀,謝瀾反應慢了半拍,“啊?”了一聲。


  竇晟看他一眼,“主線的一部分想要你配合出演,看你願不願意吧,這種視頻要有節目效果,有時候會玩的比較大。我是覺得啊,可能是現在生活對你的精神抓力還不夠,等你真正被高中生活支配,你對那邊就會沒那麼在意。”


  什麼精神抓力、被生活支配,謝瀾不太懂。他皺眉消化了一會,“以我為視角,類似海歸生存紀錄片麼?”


  竇晟樂了,“差不多,海歸兒童國內高中生存實錄,對,就叫這個。”


  謝瀾陷入沉默,那個酒勁好像又有點上頭,昏昏沉沉的。


  “倒也沒什麼不行。”他抬手揉上隱隱跳痛的太陽穴,“但我這個人很難出節目效果。”


  “那可不一定。你答應了,剩下就交給我。”竇晟神秘一笑,“先說好,不許真生氣。”


  謝瀾瞟著他,心中隱隱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四個人前後錯落著走過主席臺和前操場,從教學樓東邊拐過去,前面不遠就是宿舍樓。


  謝瀾走著走著又問,“怎麼定義硬核高中生活?”


  竇晟沒回,謝瀾繼續往前走著,“你是說學業壓力,還是說……”


  話未說完,他的胳膊忽然被竇晟拽住,竇晟涼涼道:“比如說你眼前這個人,就足以定義硬核。”


  謝瀾聞言茫然地抬起頭,渾身一僵。


  不遠處,戴佑和王苟僵在那個傳說中能翻進宿舍的窗口旁,胡秀傑就在他們身邊,臉龐在月色的映照下,神情令人永世難忘。


  她一字一句攜著冷氣從牙縫裡擠出來,“本學期第一次突擊夜不歸宿,查到的竟然是你們四個。”


  宿管阿姨在旁邊快速翻記錄表,“主任稍等,我看看他們是哪個班的!”


  “是我班的。”胡秀傑說。


  宿管的手僵在風中。


  胡秀傑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


  “都給我貼牆站好了!!!”


  謝瀾被這一嗓子吼懵,一時不知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隻能下意識模仿竇晟,一起靠著宿舍樓粗糙的牆體,肩背與牆面完全貼合,像被摁在烤盤上的小餅幹。


  戴佑明顯很少遇到這陣仗,王苟更不用說,已經開始哆嗦醞釀著想哭。唯有竇晟,淡定依舊,甚至還輕聲打了個哈欠。


  “學委。”胡秀傑黑臉道:“你先說說吧,幹什麼去了?”


  戴佑低聲道歉,“對不起老師,我們去吃宵夜,回來晚了。”


  “吃宵夜?”胡秀傑下意識嗅了嗅,“外邊燒烤攤?喝酒沒?”


  謝瀾內心大為震撼——胡秀傑猜學生也猜的太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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