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普通的百姓們永遠也接觸不到這些資源,他們隻能種一輩子的地,然後子孫後代也跟著種一輩子的地。他們不可能變為官員,百姓和做官之間有一條天塹。


科舉就是打破天塹的橋梁。


為不具備貴族、士人身份的人提供參政的機會,借此打破豪強士族對官位和知識的壟斷。科舉是封建時代最為公平的官員選拔形式,是真正能讓底層人一躍飛天的機會。*


元裡很早很早之前就有了用科舉制代替察舉制的念頭,如今他成為了聞公,北方三州統一,即便他用比較另類新奇的選拔人才的方式也沒有士族和豪強敢置喙,他在自己的地盤搞,選的是聞公國的官員,又不是北周朝的官員,外人憑什麼多說?


想到這一點,元裡覺得他是時候將科舉拿出來了。


當天,他便召集了政事堂的官員,讓他們將自己會在冀州邺縣舉辦一場人才選拔的事情布置下去,並將這次選拔命名為科舉。


科舉將會進行分科考試,最後以成績定取舍,最後選拔出來六百名人才。


聽到這件事,群臣都感到新奇極了。因為元裡的身份足夠高,又在部下之中極具威勢,這又是元裡成為聞公之後的第一個命令,眾人都沒有反駁,劉驥辛率先問道:“主公,不知這‘考試’是指什麼?”


“由我出題,學子們回答,看誰答得好,那便擇優納入,”元裡笑著道,“此次科舉,隻看考試成績高低,不論出身與籍貫。”


“什麼?!”眾人大驚,連忙詢問元裡關於科舉更多的事。


元裡將其解釋了一遍,受到巨大衝擊的群臣良久回不了神,他們面面相覷,幾個出身不好的幕僚已經明白這個“科舉”對寒門子弟來說到底具有什麼意義了。


這是從未有過的形式,摈棄了出身和過往的功績,隻看自身的學識才華,在試題面前,所有人都是公平的。


激蕩的情緒在劉驥辛心中越來越大,幾乎讓他熱淚盈眶。他心緒復雜萬千,想起了自己從前為了踏上仕途做過了所有努力。


千辛萬苦,他才走到了如今的地步,而他已經算是幸運了。還有更多更多的人因為想要做官而家財散盡,妻離子散。


可現在,隻要能通過選拔,就能成為元裡手下的一個官員。放在以前,這是劉驥辛夢裡也不敢想象的好事,他一時欣喜一時又悲哀至極,欣喜於這樣的方式無疑能讓出身不好的人有了向上爬的機會,悲哀於他以往磕磕碰碰之時卻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機會。


劉驥辛甚至對將要經歷科舉的學子們產生了豔羨之情,羨慕他們能夠有這樣的機會,一個簡簡單單就能做官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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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驥辛突然想到了一個早已死去的人——肖策。


若是肖策活到現在,發現自己追尋一輩子的官位如此觸手可及,應當也要淚流滿面,不敢置信吧。


要是能知道今天,他那時還會陷害主公嗎?


他深呼吸一口氣,壓下千萬種情緒,當即道:“主公此法極好,屬下認為可成!”


郭茂、汪二、鄔愷、元單等出身不好的人立刻應聲,他們態度火熱,積極地表明了對科舉的支持。


在場之中不是沒有出身較好的人,比如詹少寧,比如周公旦和賈青。


但他們不管心中如何想,面上都沒有反駁,也接受了這樣選拔人才的方式。


不過此時,他們所有人都以為這“科舉”隻是元裡因為人手急缺而應急使用的辦法,應當隻此一次。


很快,聞公國將會在邺縣舉辦科舉一事便傳了出去。


猶如滾油中倒入了一滴水,這個消息如火燒一般瞬間傳遍了北方州郡,傳播速度快到令人咋舌。


聽到這則消息的學子們或驚或喜,但大部分人在思慮之後便立刻收拾起了行囊趕往冀州。


識字的人在北周之中是很小的一部分,但在這小部分之中,掌握官位的隻有那麼一些頂尖的士人豪強。


大部分識字有才華的學子中,肖策、劉驥辛這樣的人佔了大多數,連元裡這個縣令之子都堪稱寒門,想要做官都要千方百計,更別論其他人了。絕大部分的學子隻有兩條路能走,要麼去做幕僚門客,要麼拜大師做眾多弟子中的一個,找關系讓自己能夠得到舉薦踏上仕途。


這兩個都很難,想要出頭便是千軍萬馬之中走獨木橋,真正沒有退路的獨木橋。


但現在,有這樣隻需要證實自己才學便能做官員的機會,出身不好的學子怎麼能放棄?


更何況如今天下大勢盡在北方,他們連猶豫都沒有便匆匆往北方趕去,因為他們知道,前來趕赴科舉的人絕對會越來越多。他們想要搶佔先機,就要放手一搏。


即便他們要做的官是聞官而不是北周官員,也阻擋不了他們熱切的腳步。


出身好的士人也有許多人動搖。


他們把控著舉薦的名額,按理來說是不缺官做的。


但如今天下已變了。


他們是可以互相舉薦做官,但天子現在式微,北周朝廷隻剩了個虛名,天下諸侯各自擁兵自重,他們即使能做官又做誰的官?難道去一個沒有實權的北周朝廷做一個戰戰兢兢沒有實權的官員嗎?


在亂世之中,他們擁有的資源一下子失去了原本的價值,變得無用起來。不能去做天子的官員,一身學識沒了可用武之地,世族心裡也是慌亂,許多名士隻能等在家族中等待著尋找機會。


有識之人將天下大勢看得清清楚楚,如今隻有兩方勢力值得投靠。一是北方的元裡和楚賀潮,二是南方的陳王。


這兩方都是巨大的政治集團,大家族不會隻選擇其中一方站隊。他們有更好的做法,那便是將家族中的優秀子弟一分為二,分別投靠北方與南方。


這樣,無論最終是誰贏了,這些家族都能立於不敗之地。


這也是這些世家能延續百年的道理。


如今元裡的人才選拔,正給他們提供了一條成為元裡臣子的機會。


第157章


想要成為元裡的屬臣很難。


元裡很少會接受別人的舉薦,更多的是自己親自徵闢官員。無數世家想要投靠元裡卻沒有門道,逐漸地,他們發現了一件事:元裡身邊所看重的臣子大多出身寒門,很少有名門望族的子弟存在。


已經有聰明人隱隱約約地察覺到,相比於名門士人,元裡似乎更喜歡寒門子弟。


或許是因為元裡的出身也並不好,所以才對寒門子弟更為感同身受。正是因為這樣,名門望族想要將子弟送到元裡身邊並得到重用就更為艱難。如今有了光明正大將子弟送到元裡身邊的機會,名門望族將其看得很重要。


荊州,襄陽。


王家。


王謙之與幾個族兄弟們被叫到了內堂,族長將元裡將會舉辦科舉選拔一事告訴了他們,問他們想不想去試一試。


幾個族兄弟對視一眼,彼此興致勃勃,沒思考多久便點頭同意。族長將目光放到一直沒說話的王謙之身上,問道:“謙之,你呢?”


王謙之是王家新一輩年輕人中最為聰明的一個,族長一直對他多有看重。自從王謙之學成以來,他們本想借用人脈來舉薦王謙之入朝為官,誰想到天下便發生了戰亂。因此,王謙之這些年一直待在家中讀書下棋、侍弄花草,一直沒做出過什麼功績。


“族長,我也想前去一試,”王謙之不過二十出頭,看著卻很是穩重,沒有年輕人的浮躁之態,他道,“我年紀也不小了,妻子也懷了孕。隻比我年紀略大一些的聞公已經是冀州、並州的兩州共主,還是名滿天下的名士,我卻還是一介白身,我心裡慚愧,也該離開家門去打拼一番功績了。”


族長沉吟片刻,道:“你少年成名,師從大儒,若是想要做官,大可以讓你的幾位兄長為你在陳王那裡謀一份官職,他們辛苦多年,也算是在陳王身邊打開了門路,能讓你的仕途輕松許多。謙之,你確定要前去聞公身邊嗎?我要先同你們說清楚,聞公並不是陳王,聞公身邊的士人並不多,得他看重的多是寒門。若你們去了聞公身邊,可不一定能得聞公青睞啊。”


王謙之微微一笑,“如今天下大勢分明,聞公同大將軍自成一家。陳王雖有天子,但未必能使天下平穩。有幾位兄長在陳王身邊已經足夠,為了家族長久,我也應當去往聞公身邊。至於得不得聞公看重,族長倒不必憂心。聞公既然能別開生面地舉辦這麼一場隻以學識為主的科舉,便能看出聞公對待天下學子之心開闊而公平,乃是求賢若渴之人,隻要我等自有本事,哪裡又怕得不到重用?”


幾個族兄弟安靜地聽著,聽到這話不由點了點頭,“以往從未聽過這樣的選拔方式,倒很是新穎。天下學子齊聚一堂,大家隻比學識分高低,我們倒是覺得很有意思。”


他們甚至還有些蠢蠢欲動,想要親眼看一看自己能在成群的學子之中取得什麼樣的成績。


族長沒有猶豫多久便點頭嘆息道:“既然如此,家中便為你們收拾行囊,你們盡快上路吧。不過在上路之前,我有幾句話要叮囑你們。”


幾人側耳恭聽。


“這科舉是公平公正地拿學識來比拼,是真正的以文會友。我已能料到此次前往冀州趕赴科舉的學子能有多少了,少則一千,多則上萬,其中北方學子必佔大頭。雖說寒門子弟和士人都可參與科舉,但你們不用太過擔心,能夠通過科舉的必定還是士人居多,”族長很有信心,道,“若考過的士人之中有荊州的人,你們一定要前去結識。出門在外,一個地方的學子要相互扶持才是。隻要荊州人士一多,我們荊州士人也能在聞公身邊說得上話了。”


族長倒並不擔心科舉之中會出現寒門子弟壓過士人的情況。


士人是精英教育,所獲得的教育資源和寒門子弟可謂是一個天一個地,在學識上面,能通過科舉進入聞公府的定當大部分都是士人。


幾人應下族長的話,族長又道:“雖說聞公身邊多是出身不好之人,但其中並非沒有荊州人士。”


王謙之想了想,問道:“您是說周氏的旁支,如今被聞公極為重視的周公旦周文寧嗎?”


“不錯,”族長摸著胡子緩緩點頭道,“我曾與周家有過些交情。我會為你們寫上一封拜帖,等到了冀州之後,你們就拿著這封拜帖前去拜見周公旦,言語中一定要足夠有禮,最好讓周公旦能對你們升起贊賞之意。”


幾個人再次應下,族長不再多說,揮手讓他們離開了。


但王謙之和幾個族兄弟卻沒有就此分開,而是聚在王謙之的房間中商議科舉會考什麼內容。


他們沒聊多久,就有僕人前來稟報王謙之的好友來了。


王謙之連忙道:“快請他們過來。”


片刻後,三個穿著青衫的年輕人笑著走了進來。


這三人乃是王謙之在學堂之中的好友,高個子的叫徐康,另外兩個相貌相似的則是一對親兄弟,大的叫向飛晉,小的叫向飛章。


這三人面色隱隱興奮,彼此見過禮後,徐康便直接問道:“王兄,你可要前去冀州趕赴聞公的科舉?”


王謙之了然,笑著點點頭,“你們也應當去了?”


徐康大喜道:“沒錯。我等本來就是北方人士,你也知道我是冀州籍人,向家兩兄弟是並州人士。本為了躲避戰亂來到了荊州,如今有了機會,也是時候回去謀一謀了。”


向家兩兄弟都點了點頭。


他們三人雖出身士族,但自白米眾霍亂以來,北方的世家、名士逃往荊州、交州、益州、江東等地以躲避戰亂的人頗多,他們的家族也不例外。*而一旦離開了原本家族立足之地,原本的土地、人脈便分崩離棄,他們是外地人士,很難混進荊州上層之中,如果再不想些辦法,他們隻會慢慢衰落,直至成為寒門。


如今元裡的科舉便是他們重回北方的機會,敢重回北方,他們也下了尋常人難以想象的決心。他們在北方積攢的莊園、田地都已被他人奪走,此番回到北方也是從頭打過。徐康與向家兩兄弟想了許久,到底不想拒絕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便準備前來探探王謙之的底,若是王謙之一同前去冀州,他們也彼此有個照料。


王謙之聽完他們所想,點頭贊道:“你們想得不錯。聞公剛剛拿下冀州,身邊勢必缺人,此時正是百廢俱興之時,若是做得好能很快就能冒頭。況且聞公已是北方數一數二的大諸侯,他還未到三十便有如此功績,以後的成就非你我可想象。我曾派人打聽過聞公麾下的屬官,聽說聞公對部下十分照顧,還令許多本平平無奇的人變得不同凡響、名滿天下。你們如果能成為聞公的屬官,那便前途無憂了。雖然聞公招納的隻是聞官而非北周臣,但你們也不能輕視。”


徐康笑了,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王兄,我等怎會如此?你放心吧,如果我等幸運的真能成為聞公的屬臣,說不定聞官的身份要比北周臣子更要吃香。”


向飛晉豎起手指“噓”了一聲,冷汗津津,“徐康,你這話可別再說了!”


徐康也知道自己說錯了,這話在心裡想想可以,萬萬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他拍了自己嘴巴一下,同屋內人行禮道歉。


其他人都當沒有聽見,他們約定好了趕路的時間後,徐康三人便離開了。


五日後,一眾人乘坐馬車往冀州而去。


年輕人以往未曾出過遠門,心中不免興高採烈。彼此之間說說笑笑、看看風景便一天過去了。他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但等周圍趕路的學子越來越多之後,王謙之等人才發覺其他學子竟然都在趕路的間歇之中捧著一本書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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