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話還沒說完,我打斷了他:「什麼時候知道我是女子的。」


李鈺黑著臉:「能不能聽人說話。」


情緒猛地被我打斷,李鈺也說不下去了。


開始跟我解釋起來。


在他看來,很簡單,因為我從來不和他與衛祁一起尿尿。


有了疑點之後,很多細節就會被放大。


比如無論多早去議事廳,我連眼睛都睜不開的時候,下巴上卻連胡茬都沒有……


比如打鬧時,衛祁護襠我護胸……


爹爹說得對,惹誰都不要惹文人。


何況李鈺還是個年輕的文人頭子。


李鈺見我不再追問,調整了一下,硬著頭皮把話題往回扯:


「那如果那天晚上不是我,你還會沖上去嗎。」


什麼叫沖上去……


但就事論事。


如果那天晚上不是李鈺,愛誰誰,我管他是死是活。


但我始終覺得,這是……我身為兄弟所應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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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晚隔壁的是衛祁,你會這樣做嗎。」


手腕被握得有些疼了,我掙扎了一下。


如果是衛祁。


我會嗎?


把那晚的聲音想象成衛祁,把醒來時看到的臉想象成衛祁。


真他娘的不舒服……


我忍不住露出便秘的表情。


李鈺開始笑了,笑得很臭屁:


「你看,你分明就是喜歡我。」


8


「你看,你分明就是喜歡我。」


這大半個月,隻要我一放空,李鈺的這句話就會不停地往我腦袋裡面鉆。


我總覺得李鈺把詭辯的那一套用在了我身上。


我都被他繞進去了。


我晃了晃腦袋,強迫自己看書。


那日我沒跟李鈺回京。


李鈺也沒異議,留了兩隊丞相府府兵護著縣令府,就隻身趕回了京城。


臨走前,他收了以往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一本正經地跟我說。


如果我都想明白了,還是堅持要落孩子,那他也尊重我:


「隻要是你思考過後做的決定,我都支持你。


「總歸你還小,本想徐徐圖之便是。」


這都說的是什麼話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把書拍在桌上,後背就是往椅子裡一砸。


「哎喲,您可慢點。」醫婆婆在院裡朝我喊。


我透過書房的窗戶,看到醫婆婆走了進來。


「小主子,縣爺命我來給您把個脈。」


醫婆婆把著我的脈,說,明後天就能吃藥了。


我應了一聲。


醫婆婆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嘆了口氣,往主院去了。


夜裡,我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


摸著平坦的小腹,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這感覺就像八歲那年娘親偷偷給我穿裙子。


後來那條裙子……


被爹爹發現了,燒掉了。


但侍劍偷偷告訴我,那天爹爹看我哭得不行,半夜偷偷跑來給我擦過眼淚。


時過境遷,侍劍現在已經是個守夜也雷打不醒的大姑娘了。


我在榻旁看著侍劍,站了很久很久。


最後給侍劍掖了掖被子,走出了院子。


看到不遠處主院書房的燈還亮著。


遠遠地向書房磕了一個頭。


爹爹,我想試著,爭上一爭。


爭一個機會。


世襲臨天縣是當今聖上賜給爺爺的榮寵。


如今朝中黨爭漸起,風雲即亂。


何不趁勢而起,爭一個女身為官的機會。


9


萬事開頭難。


我花了小半個時辰才從後院的柴房找到了梯子。


為了不驚動下人,費了好大的勁才搬到墻邊。


踉踉蹌蹌地爬上墻頭。


就看到丞相府府兵在墻外抬頭看著我。


「那個,能不能搭把手。」


幾個府兵面面相覷,火速給我搭了個人梯。


客氣了,客氣了,太客氣了。


雙腳落地後,我向一個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府兵借了二兩銀子。


還叮囑他們不要妄動,什麼時候府裡亂了,開始找人了,他們什麼時候就可以回京了。


我說什麼,他們就聽什麼。


瞧瞧,人家這個素質。


真該給侍劍送去丞相府好好學學。


揣著二兩銀子,走了幾炷香的工夫,我找到一家亮燈的驛站,買了一匹馬。


怕半路雪崩,我這一路上把馬騎得比驢還慢。


看到京城城門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城裡,路邊早已搭上了早點攤子。


剛打了個哈欠,我就看到了那簡陋攤子裡的穿著紫衣的李鈺。


真顯眼。


李鈺坐在那早餐攤的矮凳上,手撐著頭閉目小憩。


他身邊的侍衛看到了我,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通稟。


李鈺猛然睜眼,向我這邊看了過來。


我眼看著他眼中初醒的茫然退卻後,就剩下純純的生氣。


我手裡鞭子提了落,落了提,最終也沒揮下去。


不敢跑。


我跟著李鈺上了丞相府的馬車。


李鈺沒有說一句話,我全程就是靠一個自覺。


太陽還沒完全升起,馬車裡光線昏暗,隻能勉強看到李鈺閉著眼,在閉目養神。


這回了京城的光景……怎麼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呢。


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


「餓了。」


李鈺掀起眼皮瞥了我一眼,復又閉上,沒搭理我。


「我不能餓著。」


李鈺深吸了一口氣,傾過身子掀著車簾吩咐外邊的侍衛去買兩個素包子。


想吃肉的,癟癟嘴,沒敢吭聲。


清晨街上人不多,馬車行得又穩又快。


我剛吃完包子就到了丞相府門口。


李鈺腳下生風,直接走了進去。


不打招呼直接回淮王府好像不太禮貌呢。


我硬著頭皮一路跟進了主院,直到走到臥房門邊,我有些猶豫。


直接跟進去,好像也不太禮貌呢。


隻這一下猶豫,李鈺反手一撈把我拽進了屋。


我們就這樣,一下子穿著沾了朝露的衣服躺在了床上。


「那個……」不對吧,這……這……這……


「不困嗎?」李鈺的聲音啞啞的。


「挺……挺困。」


「睡覺」


李鈺放在我腰上的手緊緊地箍了箍。


我本想掙扎,但李鈺的床好舒服。


一躺下就感覺連夜趕路的疲憊湧了上來。


眼皮開始打架。


罷了,醒了再說吧。


等我醒來時,窗外的日頭都有些向西了。


我裹在被子裡,外衣又不見了。


李鈺怎麼這麼喜歡扒人衣服啊。


罪魁禍首倒是穿得齊全,正端著本書,斜窩在榻上。


見我醒了,斜了一眼過來:


「醒了就交代交代吧。大半夜離家出走的心路歷程。」


「怎麼能算是離家出走呢,我這是奔前程來的。」


李鈺扭頭看我,沒明白我的意思。


「你不是招幕僚嗎。」


他坐起身,看著我。


努力繃了好一會,還是沒繃住,彎了彎唇。


雖然李鈺還是因為我大半夜跑路訓了我一頓。


但也比冷刀子剌肉好太多了。


「你什麼時候去那等的。」


「醜時信就到了。」


「這麼早……我朝你府兵借了二兩銀子,記得幫我還給他。長得慈眉善目的一個大哥。」


「……」


10


用晚膳時,我抱著李鈺名貴的盆栽大吐特吐。


李鈺一邊心疼我一邊心疼盆栽。


最後還以不放心的名義讓我在主院住下。


「我住這?」李鈺那張大床確實挺舒服的。


「對啊。」


「那你住哪?」


李鈺叉住腰,看著我不說話。


我後知後覺:「啊,你也住這。」


李鈺狠狠地點了下頭。


一個小幕僚,一個大丞相。


就我住哪裡的問題,論了半個時辰。


最終各退一步,住主院,我睡床,李鈺睡榻。


榻舒不舒服,我不知道。


反正李鈺這一睡就是三個月。


三個月裡,我兼職了。


不僅要給淮王想方設法躲過朝廷上明槍暗箭,還要兼任丞相府的幕僚頭子。


全府隻有我一個幕僚。


但我覺得,在丞相府裡,我離當丞相就差一步了。


基業財產,我管。


上千府兵,我養。


從下邊收的本子,我看。


往上邊遞的本子,我擬。


衛祁那需要的大夫,我找。


衛祁那需要的草藥,我買。


買不到的,我想方設法地往回騙。


當我點燈熬油寫本子的時候,李鈺總是躺在他的榻上看閑書。


一度讓我覺得,除了不用面聖承天子喜怒。


我就是當朝左相。


感受到了我哀怨的目光,李鈺抬頭問我:「累了?吃不吃東西。」


不吃。


再吃又要做衣服了。


這個月初,我換回了女裝。


原因無他,五個月了。


女裝的裙擺更大,穿上不顯,但男裝怎麼看怎麼不像話了。


我理了理褶皺的衣袖。


約摸著是因為那條被燒掉的裙子。


現在穿著裙子時,我總是會想起爹爹。


三個月,臨天一點動靜都沒有。


既沒有來信勸我回頭。


也沒有人趕來京城抓我回去。


甚至於,連那兩隊府兵都至今沒回丞相府。


李鈺不止一次提起,要再去一次臨天縣,被我攔下了。


這是我與爹爹之間的默契。


本到了就寢的時候,門卻被敲響了。


能在這個時候敲響主院門的,隻有衛祁的信。


李鈺接了被艾草燻過的信,和我一起看了起來。


朝廷的軍隊,又退了二十裡。


這三個月來,疫病並沒有被控制住。


反而讓去鎮壓民亂的軍隊感染了大半。


為了保全剩下的人,隻能一次又一次退到相對安全的地方。


形勢並不樂觀,衛祁在心裡說,不要藥材了。


要方子,要對癥的方子。


晚上,我失了睡意。


翻來覆去吵到了李鈺。


李鈺嘖了一聲,也沒點燈,幾步就挪到了床上。


自打從臨天回到後,我和李鈺的相處模式就變得和以前大不相同。


這種不同,在我換回女子裝扮後,變得更加明顯。


他躺在了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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