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封元煊一愣。


  早上的時候,她還沒有覺得這麼嚴重,但現在才發現,可能遠不止這個程度。


  一著不慎,封元煊在公演後,就會成為全網黑的選手。


  他現在第一,再過一段時間,可能連出道位都擠不上了。


  他寫好歌之前,所有學員都在練舞,隻有他一個人不排練,全網黑他不合群。


  他寫好歌後,全組都會的舞蹈,隻有他一個人不會。


  盛子柚有理由相信,那時候全網會黑他沒實力、拖後腿……


  封元煊這一次面臨的危機,遠比想象中嚴重得多。


  盛子柚的提點就到這兒了,她不是主持公道的包青天,也不是判決是非的法官,她也是一個摸爬滾打多年,見慣了不公道和骯髒交易的藝人。


  但是在面對這些小一輩的時候,她心裡又總是會有一種莫名的感受,她知道自己不該管,卻又忍不住想,這本來就烏七八糟的圈子,如果不把這些善良努力的人拒之門外呢?


  不管別人如何,自己身正清明,這是她自己多年堅持走下去心中的最後一片淨土。


  也因此,她心裡還有一些明明少得可憐卻總是發作的熱血。


  盛子柚站了起來,提點到這兒就夠,再說多一些,趙婧又該批評自己“好心泛濫”了。


  說來也好笑,大概是她得到了最大的一筆財富——重來一段人生,以至於她的內心開始變得越加柔軟。


  封元煊卻是忍不住臉一白,伸手,抓住盛子柚的衣角。


  他看她的眼神小心翼翼,帶著忐忑又帶著茫然:“盛老師……是不是……網上都在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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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子柚低著頭看他,嘆口氣,沒有正面回答:“你不應該一個人待在其他地方為別人付出,這是選拔賽,默默無聞的付出很難被人看到,就很難被人認可。”


  封元煊松開手,眼神呆滯茫然:“我明白了……”


  盛子柚邁開腳步往外走,封元煊在背後出聲:“盛老師,謝謝您,真的謝謝您。”


  她沒有說話,大步離開,這一次,沒有合上門。


  封元煊看著她消失的門口,久久不能回神。


  原本最不喜歡,以為人品最差的盛子柚,其實才是所有導師裡面,最熱心腸的一個。


  這一刻,封元煊真的很感謝盛子柚。


  他站起來,收拾好自己的所有東西,帶著東西去了屬於他們組的練習室。


  封元煊到底年紀小,當明白自己可能落入別人陷阱的時候,一顆心隻剩下失望和憤怒。


  “煊煊,你怎麼來了?”胡長鳴笑著擦擦汗,對著封元煊說。


  以前覺得這些話沒問題,但這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封元煊忍不住板著臉說:“我怎麼不能來呢?而且我不是一直都在另一個練習室給我們組寫歌嗎?”


  胡長鳴一愣。


  焦修對著鏡子的動作也停了下來,轉身走過來:“胡長鳴是想說煊煊你忙完了呀!”


  封元煊看著焦修沒說話,他的手握緊,又松開,盡量笑了笑:“是呀,我寫完了,我寫了六個版本了,但是我還是覺得第三個版本不錯,這幾天我寫了六首歌,都快江郎才盡,寫不動了。”


  貝逸凡插話,一頭霧水:“第三個版本不是說不適合咱們這個舞蹈嗎?”


  封元煊面無表情:“是啊,但是我對跳舞不擅長,根據舞蹈寫歌就更難了,我還是進來練舞吧。焦修也是創作型,焦修寫吧。”


  焦修眼裡閃過什麼,但臉上卻是笑開:“你是組長,咱們組最擅長寫歌的就是你了,我可不敢獻醜。不過煊煊既然不想寫了,我們重新編舞吧,就用第三個版本。”


  “啊?”組員們頓時一臉不快。


  崔柏鑫忍不住說:“可是我們整個舞蹈都排完了啊,鄭老師也說很不錯,為什麼要重新編啊?”


  他的聲音忍不住有些抱怨,好像封元煊給大家找了多大的麻煩似的。


  封元煊拿著吉他的那隻手忍不住捏緊,手指泛白,青筋凸起。


  這就是他的組員,他一個人負責了寫歌,他們嫌棄這不好,那不好。


  網上現在可能對他隻有無盡的謾罵,他不想這樣了,他雖然佛系,但也不是被人欺負了還委曲求全的人。


  他讓焦修去寫歌,對方就隻說了兩句話,就讓整個組都怨恨上了自己。


  先排練好了舞蹈,寫歌的時候怎麼可能把握住每一個節點呢?


  但是有了音樂再排舞,其實要簡單很多。


  他現在很後悔,早知道在當初的時候,就不應該答應自己先一個人寫歌。


  顧予錚組是最快的,他們組就是先集體寫好歌,然後在一起排舞,力往一處使,十幾天,也足夠了。


  但是現在,自己這個組卻面臨很大的難題。


  不對,應該說他正面臨自己進學員班以來,最大的難關。


  封元煊嘴角笑容苦澀:“這首歌其實也可以的,這是我能力範圍最好的了。之前嘗試的時候,這首歌的配合度最高,改變部分舞蹈動作,也是能成為很好的作品的。”


  胡長鳴還是有些生氣:“可是音樂是分配給你的啊,早知道還不如交給焦修呢!”


  封元煊笑容苦澀,鏡頭還拍著,他甚至連反駁都不能。


  交給焦修?


  可是他根本不會寫歌,封元煊當時就是想到這個,才自己承擔下來。


  他嘴角的笑容越加苦澀了:“你們先去吃飯吧,我再想想。”


  焦修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大不了我們重新排舞吧。”


  他笑著安慰他,好似一個關心人的大哥哥。


  可封元煊看著他的笑容,隻覺得心裡發寒。


  他們組去吃飯了,封元煊在地上坐下,抓著腦袋一陣崩潰,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扣扣——”有人敲門,很快,傅家歡探頭進來。


  “咦?隻有你一個人啊?你不吃飯嗎,我剛剛遇見你們組去吃飯,沒瞧見你,就過來看看。”傅家歡看他,聲音關心。


  封元煊心頭一暖,真正的關心應該是這樣的,而不是那種令人寒毛豎起的關心。


  “我不想吃飯……”


  封元煊剛剛說完,林倚東探頭,一臉擔憂:“煊哥,你來我們組玩一會兒,你看看你現在這個精神狀態,實在是太糟糕了。”


  對上兩人真誠的視線,他忍不住站起來,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會不會太打擾了?”


  “沒事!”林倚東推開門,直接過來拽著他過去。


  顧予錚組剛剛吃完午飯,還沒人練習跳舞,紀然捧著一個保溫壺在喝粥,顧予錚和景向磊、範嘉許在練唱歌。


  “錚哥,這一句,我怎麼都不在調上啊!”景向磊一邊練習一邊問顧予錚。


  顧予錚的視線從自己手上的紙移開,看向景向磊那兒。


  他笑了:“你把第二個字咬輕一點,第三個字到第六個字速度快一點,再試試?”


  景向磊又試了一次,還是不太對。


  顧予錚伸手,彈了他額頭一下,一臉無奈:“你調起高了!”


  景向磊捂著腦袋:“好吧……”


  封元煊看著他們的視線越發變得羨慕,這一組相較於他們組,實在太友愛了。


  他有些不明白,全組都像顧予錚組一樣,心往一處使,不好嗎?


  “你們組真好……”封元煊聲音豔羨。


  “你們組也很厲害啊,兩個原創,我們組寫歌那天,都快被逼死了。”傅家歡進來,直接在紀然旁邊席地而坐。


  封元煊搖搖頭:“我們組歌還沒寫好……”


  “噗——什麼?!”林倚東差點把水噴出去了,一臉震驚。


  “我寫的歌不太合適,但我不知道怎麼寫了……”


  “讓焦修寫吧。”紀然皺眉。


  封元煊苦笑一下,沒說話。


  顧予錚看了他一眼,說:“根據舞蹈寫歌真的很難,到時候肯定還是要改一些動作的。你們組舞排太快了,在歌沒寫好以前,舞蹈不應該定下來。”


  封元煊吐出一口氣:“我再給他們說一下吧。”


  他們組實在太麻煩了,組員現在對他的意見很大,如果讓改舞的話,會有學員很不願意的。


  顧予錚和紀然對視一眼,兩人都是聰明人。


  紀然站起來:“我想去趟衛生間。”


  顧予錚說:“我也去。”


  兩人路過封元煊時候,扯了他一下。


  封元煊愣了一下,隨即回過神,跟了過去。


  這時候是飯點,本來人就不是很多,紀然和顧予錚帶著封元煊到了僻靜的地方,全都關了麥。


  紀然緊了緊衣服,直接說:“怎麼回事?”


  封元煊再佛系,到底也就是個20歲的男孩,他眼眶驟然一紅。


  顧予錚拍了拍他,問:“到底怎麼回事?一五一十全部說出來吧,現在沒人。”


  封元煊吸吸鼻子,壓低聲音,把所有的事都說了。


  包括他們的商量過程,包括盛老師的話,包括他回練習室後的對話。


  “焦修不幫你嗎?”封元煊說完後,顧予錚首先問得是這個。


  封元煊看著兩人擔憂的眼神,又回頭看了眼,確定沒人後,壓低聲音:“焦修……不會寫歌。”


  僅僅六個字,卻像是平地驚雷,嚇得顧予錚和紀然臉色都變了。


  “怪不得……怪不得……”顧予錚恍然大悟。


  紀然忍不住咬牙:“他實在過分了!舉報他!”


  “不行!”顧予錚第一個反駁,“不是那麼容易的,焦修敢炒這個人設,必然是有準備。”


  他的腳挪動,沉著眉眼思索,片刻,他說:“元煊,現在你的處境很被動,直接扯焦修不一定能扯下來,很可能會遭到網友的抵觸。現在既然都在黑你,那你舉報焦修,可能得不償失。不寫歌你組員會對你有意見,觀眾看見了也會覺得是你再找事,所以你現在一定要控制好情緒,不能翻臉。”


  “我沒有翻臉,我隻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做……”封元煊眼眶更紅了,不能不寫,繼續寫隻會讓問題延續,進退兩難。


  好一會兒,顧予錚沉著臉,咬牙:“元煊,你繼續寫!但是盛老師說得對,他們編好舞了,你現在必須得去練舞,就用你選定的那首歌,然後學跳舞的間隙,你就再修改那首歌。就在他們練習室修改,讓所有觀眾都知道你在寫歌,你一個人在寫歌。”


  “如果不改變舞蹈的話,那首歌也不一定能改好……”紀然皺眉。


  顧予錚冷笑一聲:“改不好沒關系,你在練習室和他們一起不是為了真的修改音樂,而是要他們主動調整舞蹈動作。遇上拍子不合適的,你就讓焦修改,或者改舞蹈動作。他要是不會創作的話,他會說服你們組改舞蹈的。”


  封元煊看著態度堅定的顧予錚,心裡有了主意。


  “謝謝。”他伸手,挨個抱了抱。


  紀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可沒幫到什麼忙。”


  “你在這兒,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封元煊輕笑。


  三人對視一眼,同時笑了。


  但笑的時候,心裡又有些微沉。


  這時候他們才知道,原來他們學員中,有那麼一個人,“實力”很不一般。


  關一柯那樣的地位都沒嘗試走捷徑,卻有一個人不止走捷徑,還要別人無路可走。


  下午一點過,焦修等人回來。


  封元煊坐在練習室的角落,一邊吃著面包,一邊看著手上的樂譜。


  “煊煊,你怎麼吃面包?怎麼不吃飯?”貝逸凡聲音擔憂。


  封元煊餘光看了焦修一眼,視線盯著手上的譜子:“我們組歌還沒定下來,我實在寢食難安。”


  “不著急。”焦修輕笑,“再怎麼也要吃飯呀。”


  封元煊抬頭,臉上的表情淡淡的:“沒事,我這幾天寫歌的時候,經常不吃飯,習慣了。”


  焦修沒立刻接話,他覺得封元煊變了,一個午飯時間就變了,態度和午飯前已經完全不一樣。


  片刻,他說:“在辛苦也是要吃飯的,要勞逸結合,我們排舞也是,前晚還通宵呢,但還是都吃飯了的,調整一下時間,能擠出來。”


  他聲音還是擔憂,仿佛心疼封元煊不吃飯。


  但話裡又能聽出來,他們編舞也很是辛苦的。


  封元煊放下手中的譜子,打開節目組給的電腦和小音箱。


  焦修以為他要寫歌,就沒在意了,對著其他組員說:“來來來,我們再練習一會兒吧。”


  他們剛站好位,音樂就響起了。


  幾人一愣,看向封元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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