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高蘭山上的黑龍並沒有像前兩條一樣轉眼便被打散,反而堅持了好一陣後,開始翻滾旋轉著朝高蘭山更北的地方移去。


“找到了。”謝白摸著小黑貓的頭,低聲說了一句。最後一個字剛落下,他便連人帶貓徹底消失了。


不過是眨眼的工夫,他就已經站在了古哈山以北的山腳處。滾滾的黑龍剛巧從他眼前一晃而過,帶起的風狂嘯而過,掀起的雪如同雪暴一樣在空中飛速旋轉,迷蒙成片,讓人根本看不清雪後有什麼東西。


謝白匆匆一個閃身,想追著黑龍而去,結果隻是被雪擋了一下的工夫,那條黑龍便隱沒進了一片雲雪形成的霧裡,陡然消失了。


那片霧就像是一道分界線一樣,將高蘭山和更北邊的世界直接隔了開來,雖然隻是幾步之遠,謝白卻能感覺到一股巨大的讓人根本抵觸不了的推力,使他根本不能更進一步。


這股推力大得好像直接把整座高蘭山都堆到人身上一樣,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結結實實地阻止了謝白穿過那片雪霧的腳步。


就在謝白硬扛著這股力道,想要強闖的時候,霧裡突然閃出來一道兩米來高的身影。


那道身影看起來魁梧強壯,肩背手臂看起來簡直厚實得讓人瞠目結舌,在霧中若隱若現。它揮動而過的手臂幾乎比謝白整個人還粗,比例怪異至極。


偏偏那樣強壯的手臂像是抽了骨頭一樣,揮舞起來比鞭子還要柔韌,甚至帶起了呼嘯的風聲,隨便一個人被他這麼甩一下,都會被拍上堅實的山壁,成為一灘瀝著血的肉泥。


這道身影出現在霧中的一瞬,謝白便反應過來那是什麼了,那是守這道霧門的敖因。


隻是他再看了片刻就發現,這敖因似乎也受到了影響,性情不穩。他原本以為是因為自己要硬闖,所以敖因才出現,現在卻覺得它根本不是來針對他的,隻是在胡亂攻擊……


但是謝白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因為敖因這種級別的,無差別掃射起來,甚至比他有目的地攻擊還要嚇人。


因為快得讓人幾乎閃不開的攻擊裡,還帶著毫不容情的瘋勁,每一次攻擊都是致命的,絲毫沒有輕重。


敖因吼了一聲,兩隻手臂平張開來,粗壯的上臂陡然暴長,像是突然抽條的柳枝一樣,迅速便長,轉眼間便各長了數十米。兩手的手掌又猶如虎爪一樣鋒利至極,即便在霧氣中也閃著冷刃寒光,比刀還利,仿佛隨隨便便就能劃下一整塊皮肉或是削去人的腦袋。


悍然的身高和數十米長的雙臂足夠將一群人嚴嚴實實地擋在界限之外了,何況謝白是獨身一人。


敖因喜食人腦,尤其是落單的人。現在即便因為陰陽不穩來回動蕩的緣故性情不定,跟瘋了差不多,也依舊沒有忘記這種本能。它半隱在霧裡,除了手臂的攻擊又兇又難預料之外,甚至還吐出了它那條數丈長的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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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舌頭又長又厚,筋肉溝壑分明,深色的舌面上滿是勾刺,隨便舔上一下便能將皮肉舔得幹幹淨淨隻剩黃白的根骨。


這三樣東西裹著狂嘯的風聲襲來,謝白側身一讓而後一個翻身,躍到了身後一座小峰頂上,輕飄飄地落在山頂的一塊高石尖。


讓他剛站定,敖因的雙臂就已經落在了這座小峰上,隻聽轟然一聲炸響,整個山峰被兩條粗壯嚇人的手臂擊得碎裂開來。那閃著寒光的爪刃從謝白腳前堪堪而過,從硬石上劃過的時候,直接剖碎了整塊石頭,好像它劃的不是什麼硬質的山石,而是一塊軟豆腐一樣。


謝白懷裡的小黑貓叫了幾聲,似乎是提醒他注意危險。


他在山峰轟塌的瞬間又一個輕躍,摸了把貓頭一邊安撫了同樣有些焦躁的小貓一下,一邊借著敖因帶出來的和推力橫向相衝的風勢,朝那片霧氣更近了一步。


敖因覺察到了他的動靜,手臂還沒收回來,舌頭就已經朝謝白甩了過去,滿舌面的勾刺差點兒擦到謝白的腳。


“跟我這麼個不人不鬼的糾纏有什麼意思……”謝白嘖了一聲,冷著臉說道。


他邊說邊抬腳在敖因的舌面上點了一下,腳底幾乎剛觸到勾刺的尖,就借到了力,一個騰躍翻到了空中,而後他抬手祭出一條黑霧,猶如最牢固的綢緞一樣,瞬間纏住了敖因的臉。


那段再敖因臉上死死纏繞了數圈,一方面蒙住了敖因的眼睛,一方面像是拴住了一根最堅固不易折損的樁子。謝白緊抓住另一端,就等著敖因惱羞成怒。


果不其然,本就瘋得厲害的敖因被蒙住了眼,更是煩躁至極,他怒吼一聲,震得高蘭山上的雪撲簌撲簌滑塌下了半邊。而後毫無章法地甩著手臂和長舌四處攻擊,每一下力道都大得驚人,幾乎可以和霧氣裡傳出來的推力相抗衡,甚至還略勝一籌。


謝白等的就是這種時候,他抬手一拽黑霧,借著敖因發瘋的力道,一個長甩,抗過那股巨大的猶如泰山壓頂一般的推力,落到了敖因身後,距離那片霧氣不過幾公分。


兩力相撞使得他整個人像是被重擊了一下似的,眉頭狠狠一皺,弓了一下腰。不過他根本顧不上這些,下一秒守在門前的敖因便已經感覺到有人闖到了它身後,很快就要破界而入了。霎時一個轉身便壓了過來。


謝白在巨大的黑影從頭頂籠罩下來的瞬間,牙關一咬,面色森寒地抬手撞破了那層處在隔離地帶的霧氣。


下一秒,他隻覺得面前壓得近乎讓他吐血的推力陡然一松,巨大的慣性讓他朝前踉跄好了好幾步才停下來。他一邊用手臂護著懷裡的小黑貓,一邊抬頭,就見面前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冰河,遠處能看到隱約的閃著冷光的凍山,之前那條已經消失的黑龍再次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在距離他數百米外的地方呼嘯著。


即便看不到黑雲裡面的情景,謝白也知道是誰身處在其中——


除了殷無書,大概就隻有那個冰下人了。


第51章


對於高蘭山界北的凍原謝白是知道的,但是從來沒來過。都說這裡是至荒之地,美則美矣,死氣太重,除了常年鎮守在門口的敖因,八百年碰不到第二個闖來的妖靈,就算來了,也肯定是要跟敖因幹上一架的,沒有誰會吃飽了撐的過來找架打。


但是黑雲裡還不見影的這兩位顯然跟普通妖靈不一樣,他們幾乎是以風馳電掣的勢頭呼嘯而過的,等敖因被驚動撲出來的時候,隻剩下了倒霉的謝白。而入口處的那層巨大推力對他們兩人來說簡直就像是不存在一樣,在謝白眼裡,他們連停頓都沒有就直接碾壓式地撞了進去。


直到他也撞進了這片地界,那呼嘯旋轉如同巨龍一樣的黑雲在頃刻間轟然而散,那一瞬間幾乎遮天蔽日擋了天光。謝白隻覺得眼前黑了一瞬,緊接著一個寬袍大袖的身影突然從滾滾黑雲中直墜下來,又在距離謝白不足半米處猛地剎住。


冰下人!


謝白呼吸一滯,當他看清楚近在咫尺的那張面孔時,抱著貓的手指痙攣似地緊了一下——


之前在天山上,他無意間瞥過的一眼根本就沒有看錯!面前這張臉,從眉眼到嘴唇,都熟悉至極。這哪裡是像殷無書,根本就是殷無書!


毫無差別,一模一樣!


他烏沉沉的眼珠盯著謝白看了片刻,露出一個完全不同於殷無書的笑,滿是妖邪氣,道:“好久不見,上一次面對面見你還是——”


話剛說一半,謝白就感覺眼前一道雪亮的光帶著狂風橫切過來,那人猛地收住話頭,眨眼便縮回黑雲中去。


僅僅一個眨眼的工夫,四散的黑雲便化成煙霧融進了冰冷的空氣裡,漸漸稀薄再看不見了。


謝白發現殷無書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不足三步的距離,背對著他將他擋在身後,和數十米之遠的那人僵持對峙。


整個凍原上瞬間安靜下來,靜得過分,好像連風都突然熄了個徹底,一絲一毫都不剩了。對峙的兩人明明都垂手站著,姿態放松,卻有種劍拔弩張的壓迫感。


謝白越過殷無書的肩膀看著對面的人,依舊不知該作何反應。


兩個有著同一張臉的人面對面站著,一個襯衫大衣短發利落,渾身上下散著一股沉穩感;另一個寬袍大袖長發及地,嘴角噙著一抹不冷不熱的笑,就好像光影兩面,骨子裡同根同源,面上卻又完全相反,給人一種莫名的詭異和恍惚感。


長久以來攪得他不得安寧、寒冷苦痛加身的人,和把他養大、護了他一百多年的人居然一模一樣……


盡管謝白有過一點心理準備,在這種時候,依舊覺得這場景有些說不清的荒謬感。


他突然明白殷無書曾經所說的那句“有陽有陰,無善無惡”或許不僅僅是指那些獨立且相異的存在。


他甚至一時間有些不敢確定,這個冰下人究竟是因為殷無書這個“陽”而相應存在的“陰”,還是陰陽本就是同一個人,隻是因為內在相矛盾而硬是分成了兩個看似獨立的個體。


謝白的腦中不受控制地掠過一系列事情,走馬觀花匆匆回想了一遍後,他發現後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因為仔細想來,這兩人之間的互鬥早已超出了正常的範圍。


照殷無書所說,那個冰下人之所以對謝白的身體狀況有所影響,是因為在百鬼養屍陣裡夾了私。這說明一個人如果要跟另一個完全獨立於他的人產生某種牽連,必然是要有某個觸發點或者某種中介的。


冰下人當年著人給謝白布下百鬼養屍陣的時候,謝白還是個剛出生就死了的嬰兒,根本談不上反抗之力。但是現在對峙著的兩人顯然都不是什麼好惹的主,想要在任何一方身上布置下類似百鬼養屍陣一樣的牽連,難度都大到近乎不可能。


可他們其中一個防備隻要略一松懈,另一個就能直接強佔住片刻的意識,甚至控制行為。


如果這一陰一陽自存在起就是完全獨立的兩個個體,相互之間怎麼可能會有那麼深的影響力?除非他們在最開始根本就是一體的……


他猛地想起小時候聽過的關於殷無書的各色傳言,傳言中的殷無書是個陰晴不定、忽善忽惡的人,有人覺得他無波無瀾簡直沒有感情,有人卻對他如避蛇蠍懼怕至極。


當初的他始終想不明白,隻覺得是以訛傳訛把殷無書妖魔化了。現在看到面前這兩個一模一樣卻又截然不同的人,總算懂了那些傳言的來處。


謝白用五張散魂符將自己從禁錮中掙脫出來的時候,滿心隻有兩個想法——讓對方死,讓殷無書活。


可真正面對面站在這裡的時候,他突然有些不確定,自己對著那樣的一張臉究竟能不能毫無障礙地下手了。


就在他心神茫然的時候,對面的冰下人突然偏了偏頭,他的目光依舊直視著殷無書,似乎不敢放過殷無書的任何一點細微舉動,但說出來的話卻是對著謝白的:“決心不小嘛,冒著魂飛魄散的危險也要趕過來,是怕他壓制不成反被我鎮上個百千年麼?”


仔細聽來,這人連音色都跟殷無書一模一樣,語速也同樣不慌不忙的,有股漫不經意的懶散感。隻是殷無書大多數情況下的漫不經心都是因為真的不在乎,而這人卻是為了挑釁故意壓出來的,因為仔細聽來,他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沒忍住,還是隱隱帶了股咬牙切齒的怨恨。


這人的情緒似乎比殷無書要重很多……


謝白這麼想著,冷冷地反唇相譏了一句:“據我所見,三天前被鎮在天山的人似乎是你。”


那人被戳了痛處眉心一皺,又很快松開,表情裡帶了一絲嘲諷的笑意,似乎覺得謝白的話很有意思:“風水輪流轉,當初他能鎮得了我不代表現今也能,畢竟他那點優勢已經不存在了……”


他說完這句,拖著尾調微微偏頭,轉而衝殷無書話裡有話地道:“連挖心都不管用了吧?”


已經脫離了肉身,謝白卻依舊感覺自己心髒的位置突地跳了一下:這話什麼意思?!


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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