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他說的省,說的市,說的區,根本就不存在。


而當他詢問這裡的時間時,才知道。


現在竟然已經是2024年3月份。


而他本人,則是一周前,昏迷在路上,被好心人送過來的。


最重要的是。


賀洲現在聯系不到任何一個他所認識的人。


他所記得的每一個號碼撥過去全都是空號。


他所記得的每一個地方在電子地圖上總是顯示不存在。


世界變成了完全陌生的樣子。


賀洲剛開始隻覺得自己是被邱言至用卡牌復活了,又昏迷了三年,所以遊戲世界才會變化如此之大。


可他卻覺得還是不對。


今天早晨,賀洲坐在輪椅上看著窗外。


他看著來來往往,熙熙攘攘數也數不清的人群。


那些人的面龐,服飾,神態各不相同。


賀洲在遊戲世界上很少見過這樣密集的人群。


緊接著,一個幾乎是不可思議的想法,忽然從賀洲的腦子中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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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洲猛地轉頭看向病房裡的另一位病人,然後問道:“……這裡,有海川市的海川大學嗎?”


“有啊,還挺近的,就離這兒3公裡。”


賀洲隻覺得腦子中那根弦砰地就斷了,他張開嘴,聲音都有些發顫:“……海川大學,怎麼走?”


賀洲記得邱言至說過,他現實中的學校,是海川市的海川大學,目前研三。


賀洲一瞬之間喉嚨都幹澀了起來,握著輪椅扶手的手心都熱得發燙。


……他從遊戲裡出來了,來到了邱言至的世界。


賀洲循著那人說的路線,直直往海川大學走。


卻沒想到還沒到邱言至的大學,就聽到有人喊他。


“……賀……賀洲!”


.


邱言至把賀洲抱到懷裡的時候,幾乎有些不真實,他松開賀洲的那一瞬,眼淚依舊止不住地從眼眶中流了下來,順著下巴滴了下去,他有些慌張的摸了摸賀洲的臉,然後摸他的肩膀,摸他的身子:“賀、賀洲……真、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邱言至,你受傷了。”


賀洲聲音有些嘶啞,他伸出手,擦幹了邱言至的眼淚,又小心翼翼地擦了擦他額角流下來的鮮血。


邱言至:“那你呢,你現在怎麼樣,你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賀洲搖了搖頭:“還好。”


邱言至忽然想到了什麼,蹲在地上,伸手就去摸賀洲的右腿,說話有些語無倫次:“你的腿……賀洲,這裡醫療很先進,說不定可以……可以治療你的腿……”


賀洲笑了笑,然後扶著邱言至,緩緩地站了起來。


“邱言至,我的腿好了。”


但他站了兩秒就又坐了回去,“隻是,有些酸痛無力,再恢復段時間估計就能走路了。”


邱言至笑了一下,但很快眼淚又掉了下來,他擦了擦眼淚,笑著說:“賀洲,我好開心。”


賀洲伸手擦了擦他的淚,輕聲道:“我也是。”


.


邱言至的車撞在了花壇上,橫在路邊,有些擋路。


很快便有人嚷了起來,讓邱言至挪車。


邱言至轉頭看了眼賀洲:“你先在這兒等我一會 。”


賀洲點了點頭。


邱言至挪好車,下車準備去接賀洲的時候,賀洲正在和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聊天。


小姑娘從口袋裡抓了兩顆糖,放到了賀洲的手心裡,認真地說:“哥哥,你長得這麼好看,一定要快快恢復哦!”


賀洲看了眼手心中的糖,抬頭看著小姑娘,笑著說:“謝謝你,我一定會早日恢復的。”


小女孩紅了臉,開心地跑開了。


邱言至倚靠在車上,陰陽怪氣地說:“賀先生出了遊戲,依舊魅力不減啊!”


……這人都多老了?


還被那麼小的姑娘叫哥哥!


賀洲笑了笑,把手中的兩顆糖伸到邱言至面前:“給你。”


邱言至毫不客氣地拿走吃掉了。


.


邱言至把車開到醫院,把賀洲扶到輪椅上,又從車裡拿出了一個鴨舌帽和一個一次性口罩,幫賀洲嚴嚴實實的戴上了。


隻留下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邱言至看。


邱言至:“咳咳……別那麼看著我,我才不是害怕你勾搭人,是現在天氣冷帶上這個會暖和一點,而且……”


邱言至神情嚴肅了起來,湊到賀洲面前,壓低了聲音,說:“雖然那一款遊戲已經關閉三年多了,可保不準就有內測員工或者是程序員什麼的認出你,他們要是發現你是遊戲裡出來的,就有大麻煩了。”


邱言至說完,又有些不放心地把賀洲的鴨舌帽往下壓了一下:“你可不能讓他們看見。”


賀洲彎著眼睛笑了,他伸出手牽上了邱言至,說:“那你要把我好好藏起來。”


“嗯嗯。”


邱言至認真地點了點頭。


.


邱言至去包扎了額頭上的傷口,然後就給賀洲繳納了醫療費並辦理了出院手續。


賀洲現在的傷勢完全可以在家休養,之所以一直住在醫院,完全是因為沒地方可去,以及欠著醫療費。


說實話,邱言至有些擔心,賀洲畢竟是從遊戲裡出來的人,邱言至摸過他的心跳,也摸過他的脈動,雖然和正常人無異,但他總是害怕醫院的醫生能檢查出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但幸好,和醫生談話的時候,醫生並沒有提起賀洲身體的異常狀況,隻是含蓄地提到賀洲可能受到了些刺激,導致精神有些問題。


邱言至本來還想詢問賀洲被送到醫院時的身體狀態,可又怕醫生發現賀洲不是正常人,就忍住沒問,隻詢問了一下他大概什麼時候會恢復。


.


“所以說,你是忽然出現在路邊,被好心人送到醫院的?”


賀洲點了點頭,他皺起眉頭,有些不解地說:“邱言至,我是怎麼出來的?”


邱言至說:“……我也是今天才得知一件事情,就是半年前,我在遊戲中產生的傷痕,竟然也被帶到了現實生活裡,但並不是每一個傷都被帶出來了,目前隻知道帶出來了一次,但即使隻帶出來了一次,也足以說明,那個遊戲世界已經不是普通的遊戲世界了,它甚至和現實生活有了一定的關聯,並產生了隱蔽的通道。”


邱言至的右手被賀洲牽著,有些涼,賀洲把他的手握得緊緊的,似乎想把溫度傳給他。


“你……跳下去之後,我殺掉了葉宏遠,就是3號bug,後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身邊就突然出現了一個遊戲出口……”


似乎想到了當時的場面,邱言至停頓了一下,閉上眼睛,聲音都有些發顫,“當時你……被摔的很碎,但我想把你帶出去,就把你的……身體全都撿了起來,抱著你一起從那個通道裡出去了。可能就是因為這樣,你才被我帶到了現實世界吧。至於你渾身酸痛,可能是因為當時……碎得太厲害了,即使你復活了,數據被重構了,也留下了這樣的後遺症。”


“邱言至。”賀洲喊了邱言至的名字,然後將五指嚴絲合縫地插入他的指縫中,與他十指相扣,他抬頭看向邱言至,語氣溫和而又認真,“我已經出來了。”


邱言至愣了一下,然後抽了抽鼻子,笑著說:“嗯,你已經出來了。”


賀洲已經出來了,他也不用辛辛苦苦掙一輩子的錢去修復這個遊戲,更不用卑躬屈膝地向父親借錢。


他也不用再去找人修改費思浩的照片。


賀洲就在他身邊,他想摟便摟,想抱就抱。


隻是這樣想著,邱言至就開心地鼻子都是發酸的。


邱言至打開房門,把賀洲推了進去:“賀洲,你想吃什麼飯,我給你做。”


賀洲:“你會做飯?”


賀洲記得在遊戲裡,邱言至一頓飯都沒給他做過。


他甚至記得在第一局遊戲裡,他剛知道邱言至喜歡他,全是騙他的時候,憤怒地遣散了家裡所有的佣人,和邱言至冷戰。


邱言至癱在床上,幾乎叫了兩個星期的外賣。


後來他們關系緩和了些,他偶爾會給邱言至做飯。


邱言至有的時候會嫌棄他飯做的難吃。


但邱言至即使偷偷把他做的飯倒掉,然後喝牛奶,吃火腿來充飢,都從來沒有親自下廚房。


隻是十分偶爾地會煮一個泡面。


賀洲:“你確定你會做飯?”


邱言至眨了眨眼睛:“會一點 ”


看著賀洲逐漸變得懷疑的目光,邱言至有些心虛地說:“我隻是懶得做而已。”


邱言至是真的會做飯,當時他媽跳樓之後,家裡就剩他一個人,他要是不會做飯,怎麼喂飽自己?


況且後來小垃圾還來他家蹭吃蹭住,他雖然天天罵著讓小垃圾趕緊滾蛋,但每次做飯還得做兩人餐。


小垃圾倒也嘗試著幫他做飯,但小垃圾的做飯水平和賀洲半斤八兩,甚至更差勁。


在小垃圾第一次做飯就燒壞了鍋之後,邱言至把小垃圾狠狠罵了一頓,從此之後更是不得不擔當起做飯的重任。


隻是年齡越大,就越懶。


再加上家裡一直有保姆阿姨,就沒怎麼做過飯了。


.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按了門鈴。


邱言至轉頭看了一眼顯示屏上的人,打開臥室的門,把賀洲推到了屋裡,小聲說:“別出來啊!”


然後,就走過去開了門。


邱言至一開門,就看見一捧熱烈的玫瑰花。


費思浩把花遞給邱言至,溫柔地笑著說:“吱吱,你昨天出院怎麼不喊我去接你。”


邱言至把花接下,說:“隻是覺得你可能在忙工作,我現在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一個人出院也沒問題。”


費思浩有些沮喪地嘆了口氣:“可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我這個男朋友做得很不稱職。”


邱言至低頭嗅了一下花香,臉上掛了淺淡的笑:“你能送我花,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費思浩看著邱言至。


忽然感覺邱言至哪裡變得不對勁了。


似乎比前段時間更開心些,更燦爛一些。


他彎著眼睛笑的時候,像是真的很幸福似的。


……是因為我的玫瑰花嗎?


邱言至,原來,這麼喜歡我嗎?


費思浩忽然覺得心情有些復雜了起來:“……吱吱,和我一起去看電影吧。”


邱言至聽了之後,似乎立刻彎了眼睛,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什麼,垂下頭,表情有些為難:“我正在著手準備復學手續,有些忙……等我忙完這一段好嗎?”


費思浩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邱言至的頭發,說:“當然可以。”


費思浩走了之後,邱言至關上房門就想著要怎麼把這捧玫瑰花分類扔到垃圾桶裡。


結果剛走到垃圾桶邊,旁邊臥室的門就被人猛地拉開。


賀洲黑著臉站起來,一把將邱言至拉到懷裡,低頭看著他,咬牙切齒地說。


“——邱言至,你還有男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賀洲:氣得從輪椅上站起來jpg.


第68章


邱言至身子一僵,慌忙否認道:“不是!”


賀洲低頭掃了一眼邱言至手中的那捧玫瑰花, 眯起眼睛問:“不是?那這是什麼?”


邱言至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這才發現他手裡還拿著那捧玫瑰花, 邱言至慌忙把花扔到了旁邊的垃圾桶裡,然後抬頭看著賀洲,可憐巴巴地說:“我和他隻是逢場作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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