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嗎?還有這種書呢?”劉悟說。
“你要不再復讀一年的,”單羽說,“我都怕你這狀態去上大學被人欺負。”
“不可能,他們都說大學生很愚蠢。”劉悟很自信地回答。
民宿就在路盡頭,柏油路開到頭之後還有一段碎石路,看得出來是專門鋪成這樣的,配合路邊的植物花鏡,還是有點兒風情的。
但也能看得出來很久沒打理了,有些破敗。
這個路面對於他們這輛同樣破敗的車來說,有些殘忍。
劉悟整個人都快趴到方向盤上了,就怕前面碎石路上來一塊兒大點兒的把車胎給戳爆了。
車胎還算爭氣,開進了枕溪的院子裡都沒爆。
劉悟沒停車,來回一把一把又進又倒的折騰著。
“幹嘛呢?”單羽看著他。
“停車位裡啊,”劉悟說,“劃了車位的線呢。”
“車位你個墳頭啊,”單羽打開了車門,“你就把車拆了鋪這兒你看除了鬼還有沒有第二個玩意兒理你!”
劉悟嘆了口氣,把車停下了,小跑著到後備箱把輪椅拿了出來。
這個民宿錢宇應該是花了不少錢,四層的白色小樓,挺有設計感,但就跟外面的景色一樣,滿眼破敗,雜草叢生。
“裡面設計也不錯,有壁爐什麼的,還有健身房,”劉悟拿出鑰匙打開了民宿一樓的大門,推著單羽往裡走,“還有個圖書室呢,邊喝咖啡邊看書。”
門窗都關著,裡面還算幹淨,但也能聞到些許捂了半年的陳舊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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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悟把他推到電梯前:“電梯停了。”
“廢話麼不是,”單羽說,“進門你開燈都沒亮,這兒現在沒有電。”
“哥,”劉悟有些沉痛,“晚上咱們不住這兒吧?”
“上樓看看。”單羽沒回答他。
“我背你嗎?”劉悟問。
“我背你。”單羽說。
劉悟腦子不好使,但體力管夠,把單羽背上二樓轉了一圈,又背上了三樓。
單羽舉著個手電筒,一間間屋子大致看著。
民宿的內部的確裝修得不錯,估計也是想做高端民宿,結果估計本兒都沒收回來。
轉上三樓,先看到了健身房,設備還挺齊,準備往走廊裡去的時候,劉悟突然停下了。
“哥,”他聲音裡突然帶上了猶豫的驚恐,“我是不是眼花了?”
“見鬼了?”單羽拿著手電筒往對面的一個屋裡晃了晃,客房的採光都還行,隻是都拉著窗簾,這會兒外面光線不足,就有些模糊。
“走廊那邊兒,”劉悟停在原地不再往前邁步,還退了兩步,壓著聲音偷感十足地小聲說,“怎麼還拉著警戒線?”
“嗯?”這句話讓單羽頓時有些不安,手電筒迅速往走廊那邊照了過去。
劉悟沒看錯,走廊最頂頭的那間房的門口,拉著黃色的警戒線。
雖然已經脫落,但的確是警戒線。
“我操,”劉悟聲音都抖了,“這怎麼回事兒?”
“過去看看。”單羽說。
“什麼?”劉悟哆嗦著提高了聲音,“過去?還過去?你沒事兒吧哥!”
“去看看,”單羽說,“就算是殺了人,現在也結案了。”
“不是,”劉悟都快哭出來了,“這是結不結案的事兒嗎……”
“放我下來吧,”單羽說著反手把後腰上插著的折疊拐杖抽了出來,往下一甩,“你在這兒先哭著,我過去看看。”
劉悟畢竟是跟他一塊兒長大的表弟,雖然很害怕,但還是堅強地沒把他放下來,背著他一步一步蹭到了那間屋子門口。
“現在可以放我下來了。”單羽拿手電往裡晃了晃,沒看出什麼問題,“安全的,沒鬼也沒死人,地上也沒血。”
“別說了別說了……”劉悟把他放了下來,轉身背對著門靠在走廊牆邊。
單羽撐著拐杖單腿蹦進了屋裡,蹦到窗邊把窗簾拉開了。
屋裡一下亮了不少,本來模糊的陳設也能看個大概了。
這是個大床房,一個放著各種瓶瓶罐罐的架子,窗前有張茶桌,一套茶具都還放在桌上,地上還有些碎片,像是摔了杯子。
除了外面的那幾根脫落的警戒線,這裡跟別的房間沒什麼區別。
“單羽?”劉悟在門外探了一下腦袋,又飛快地收了回去,“你沒事兒吧?用我進去嗎?”
“嗯,”單羽感覺沒什麼問題,正轉過身想叫門外的劉悟進來看看消解一下恐懼,突然看到了堆放在床上的被子下面有一角黑色汙漬,趕緊補了一句,“不用進來了。”
“哦。”劉悟似乎松了口氣。
單羽蹦到床頭,皺著眉掀開被子又仔細看了看,確定這是一塊血漬。
牛逼,死了人的屋子,完事兒之後錢宇甚至沒找人收拾一下就這麼扔著不管了。
“行了,”唐銳拍了拍摩託車座,“都弄好了,現在它就跟新的一樣。”
“本來就是新的,”陳澗說,“開春才買的。”
“你現在回小鎮?”唐銳點了根煙。
“嗯,”陳澗點點頭,跨上車子,“我還得去鬼屋拿我東西。”
“不是什麼重要的就別拿了,”唐銳說,“撞上那個新來的老板拿你當賊。”
“我包扔那兒了,”陳澗不太在乎,“沒事兒,他倆晚上不敢住那兒,而且也沒通電,不連夜跑了就算膽兒大了。”
“那人叫什麼?”小潘叼著煙蹲在一邊,“是老錢的朋友嗎?”
“誰知道呢,沒問。”陳澗說。
“看著挺有錢。”小潘嘖了一聲,“車挺破的,身上衣服挺高級。”
“你看誰都挺有錢,錢宇你也覺得他有錢,最後水電費都欠著呢。”陳澗發動了車子。
“他看著是不是挺有錢,那派頭!而且他都姓錢了!”小潘喊。
“是呢,還是老錢兒呢,”陳澗把車開了出去,回頭又衝小潘喊了一句,“讓你們那幫人這兩天先別過去惹事兒!”
“知道,”小潘擺擺手,“先摸摸底的。”
陳澗吃完飯才去的鬼屋。
摩託車停在了路口,順著小路走進去的,雖然他篤定單羽那倆不會住在這兒,但謹慎起見還是動靜越小越好。
看到停在院子裡的車時,陳澗的腳步頓了頓,一個瘸子,沒開車出去?
他又抬頭看了看樓上的窗口,黑洞洞的一片,沒有一絲光亮。
估計推了個輪椅走的吧,屋裡肯定是沒人,要不蠟燭光也得閃幾下才對。
陳澗繞到樓後,看準了二樓的一個小平臺,退後兩步,猛地衝了過去,右腿往旁邊的花壇邊上一蹬躍起,手攀到小平臺邊緣時左腳在粗糙的牆面上蹭了一下,借著慣性悄無聲息地上到了二樓,從半掩著的一扇窗戶那兒翻了進去。
作者有話說:
單羽:腿斷了打的支架不是義肢﹁_﹁。
第03章
這個民宿開了差不多三年,陳澗看著蓋起來的,那會兒小鎮剛開始弄,不同風格和定位的民宿開了不少,陳澗眼看著倒的也不少,枕溪算是撐得久的了。
要不是三樓半年前死了人,估計還能再撐一陣兒。
雖然就是定了性的自殺案,但傳得還是很邪乎,這樓方圓五百米沒人願意靠近。
錢宇跑的時候還欠了陳澗工資,讓他自己進來拿東西。
但沒給他鑰匙。
非常欠。
陳澗倒是經常來,但沒拿過這裡頭的東西,門打不開,值錢玩意兒都是大件兒,他也拿不出去,但凡把門弄開了拿了出去,錢宇轉頭就能告他個盜竊。
他進來是因為這兒的床墊很舒服,他來睡覺。
鬼樓傳言越邪乎,就越清淨。
特別是三樓。
陳澗輕手輕腳地順著樓梯上了三樓,在自殺那個屋斜對面這間,就是他收拾過用來睡覺的,昨天把包還扔這兒了。
就跟每次來的時候一樣,翻進二樓,樓梯上三樓,打開這個沒鎖的房間,然後開燈,這是整個樓裡唯一能開燈的房間,他從外頭接了線過來。
不過今天有些不一樣,具體說不上來,在握住門把手的瞬間就感覺到了,但隻猶豫了半秒,陳澗還是擰開了門鎖。
別的房間沒水沒電沒收拾住不了人,就算單羽他倆敢住,也不會選個跟命案現場對門的房間。
進屋,隨手關門。
傳言是傳言,他也還是擔心鬼會跟進屋的。
下一秒他就停在了原地。
房間裡的空氣一直帶著淡淡灰塵味,今天的灰塵味裡卻夾雜著隱約的海水的氣息。
香水?
沒給他思考的時間,房間裡的燈緊跟著就亮了。
單羽正坐在輪椅上看著他。
這是陳澗從未設想過的場面。
這人是不是有什麼毛病?住下就算了,居然還挑了這個屋!
他僵在進門兩步的位置,不知道是該打個招呼還是轉頭就走還是跳窗還是說聲對不起迷路了再跳窗……
直到他看見了單羽輪椅旁邊斜靠著的一根棒球棍。
人是等在這兒準備打賊呢。
陳澗沒再猶豫,往後錯了半步,伸手去開門的時候防著單羽偷襲都沒敢轉身。
但單羽的動作比他快,抄起棒球棍的時候陳澗手都還沒碰到門把兒,就看見單羽拿著棍子猛地往他這邊一甩,棒球棍在空中飛速旋轉著向他抡了過來,聽風聲就能判斷出這玩意兒是金屬的。
完了。
這要砸臉上怎麼不得癟一塊兒進去……
不過球棍就像被什麼東西牽引著似的,在距離他半米遠的位置的地方落地,一聲清亮的金屬撞擊聲過後,又反向旋轉著回到了單羽手裡。
前後不超過一秒。
陳澗手還懸在空中向著門把兒的方向。
操。
挺牛啊?
“還帶遙控呢,”單羽把棒球棍放回輪椅旁,低頭轉了轉另一隻手上的電燈遙控器,“挺先進。”
“三十塊包郵。”陳澗說。
單羽抬眼看了看他。
“我……”陳澗看了一眼窗戶。
“一會兒拿了包從門走,”單羽說,“跳窗不至於。”
“我是想從房門走呢,”陳澗看著那根棒球棍,“有個棍兒它不讓啊。”
“我說一會兒。”單羽仰頭靠在輪椅上。
“行。”陳澗也沒再說別的,靠著旁邊的椅背,放棄了逃跑計劃。
“你跟錢宇熟嗎?”單羽問。
“不熟,”陳澗說,“隻是認識,這小鎮上本地的做生意的,就那些人,大家相互都算認識。”
“哦,”單羽轉著遙控器,“裡頭那屋子,是出什麼事兒了嗎?”
“一對情侶在裡頭自殺了。”陳澗說得很幹脆。
“自殺不是吃藥之類的麼,怎麼一床血。”單羽看著他。
“吃了,然後也割了腕,”陳澗說,“血都滲床墊裡去了,可能怨氣挺大的,有人聽見這兒晚上有人說話,還有人哭。”
“這樣啊。”單羽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你聽到沒?”陳澗問。
“沒,”單羽打了個呵欠,“可能得再晚點兒吧。”
陳澗沒再說別的,這個單羽膽子的確挺大的。
等了一會兒,也不知道他問沒問完,反正看這樣子沒有讓他拿包走人的意思。
於是他也問了一句:“你是專門在這兒守著的麼,怎麼知道我住這間?”
“就這間有電線拉進來,”單羽笑了笑,“我隻是猜有人住這兒,不知道是你。”
“我也不住這兒,”陳澗別的可以不解釋,這一點還是想說清楚,“我隻是偶爾會進來……睡個覺。”
“嗯,”單羽點點頭,指了指桌上的包,“走吧。”
陳澗看了一眼棒球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