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腿,”陳澗看著他的腿,“到底怎麼傷的?”
“被打的,不是跟你說了麼。”單羽說。
“被誰?”陳澗問,“他的同伙嗎?”
單羽沒說話,轉過頭看著他。
陳澗也看著他。
怎麼,越界了嗎?
都越了這半天了,不差這一句了吧?
而且是你自己開的頭。
“嗯,”單羽點了點頭,“但我沒證據。”
陳澗沉默了,應該是對單羽舉報的報復吧。
“走,”單羽坐直了,把椅背調正,拍了拍方向盤,“回去吧。”
“你……要吃個飯嗎?”陳澗問。
“你不是為了防止我吃飯又給我塞了個菠蘿油麼?”單羽說。
“那個就是墊墊啊,”陳澗說,“怕你餓了。”
“誰用一個醬香餅一個菠蘿油墊墊啊。”單羽轉頭看著他。
“……我啊。”陳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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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給你買的那個盒飯你是不是沒吃飽?”單羽問。
“飽也飽了。”陳澗說著摸了摸肚子,還按了按。
“吃也能吃。”單羽說。
陳澗笑了起來。
“你是不是對這片兒挺熟的?”單羽發動了車子。
“嗯。”陳澗點點頭。
“以前你一般去哪兒吃?”單羽問,“就你打工啊,曠課啊的時候。”
“我那都隨便吃,”陳澗說,“有時候就蹲路邊兒的那種小店。”
“我現在不隨便的也吃不下。”單羽說。
陳澗沉默了一會兒,往前指了指:“往那邊開吧,有個賣炒餅的店,我以前經常在那兒吃。”
“行,炒餅。”單羽彈了彈方向盤。
“你倆要一份炒餅啊?”老板看著他倆。
“對,”單羽點頭,“再給我個小碗。”
“那沒有,”老板說,“我這兒都是大盤子。”
“那就再給我個大盤子。”單羽說。
“盤子是裝炒餅的。”老板看著他。
“對,”單羽點頭,“我就是裝炒餅。”
“裝一份炒餅的。”老板已經開始不爽。
“不用了,老板你正常炒一份就行,”陳澗過來抓著單羽胳膊往旁邊拽了過去,把他帶到店側面小巷的一張小桌前,踢了張小凳子到他腿邊,“坐這兒。”
“這服務態度,”單羽坐下了,“要擱以前……”
“你把人攤子掀了唄。”陳澗坐在了他旁邊。
“我站那兒罵,什麼時候給我個碗什麼時候停。”單羽說。
陳澗沒說話,過了一會兒低頭笑了起來。
“對面是不是個奶茶店?”單羽問。
“嗯,”陳澗回頭看了看,“你想喝?你不是剛喝了嗎?”
“沒喝成。”單羽說。
“人家不收現金啊?”陳澗問。
“拒收現金違法知道麼,”單羽說,“再說我有支付寶。”
陳澗沒說話,起身過了街,去給他買了杯奶茶,還按單羽的要求換成了代糖。
“你不用微信是因為……”陳澗想了想,“那個事兒嗎?”
“因為的多了。”單羽喝了口奶茶。
“你換個號唄,”陳澗說,“要不找你不方便,發個短信你也不回。”
“我不回是因為我沒看,”單羽說,“用微信手機能拍我一巴掌讓我看消息麼。”
倒也的確是這麼回事。
“回去了弄了一個。”單羽說。
“嗯。”陳澗笑了笑。
“炒餅好了!”老板在那邊喊了一嗓子。
陳澗起身過去把炒餅端了過來。
挺大一份,如果陳澗沒吃盒飯,這一大盤他能全吃了,吃了盒飯,就可以跟單羽分。
“我去旁邊買個……”他想說去買個一次性餐盒。
但單羽已經拿著筷子開始吃了。
“就這麼吃嗎?”陳澗坐下。
單羽點了點頭。
陳澗隻得也拿過筷子,從自己這邊開始夾。
“挺好吃的。”單羽吃了兩口之後停了。
“不吃了?”陳澗看了看他那半邊,隻吃出一個小缺口。
“說句話就被取消吃飯資格了嗎?”單羽拿過奶茶喝了一口,“比我爸嚴格。”
“你吃吃吃吃。”陳澗說。
老板還探頭往這邊看了看,像是要確定他倆是不是真的兩個人吃一份。
這老板態度一直不太好,死摳,但炒餅是真挺好吃的,所以陳澗以前也總在這兒吃,這個小破店都是打工的人來吃,基本飯量都大,有些小姑娘都能吃完一份,他倆大男人吃一份的確不多見。
老板探頭看的時候陳澗沒理,單羽正好停了筷子,於是也轉過了頭:“有碗嗎?”
老板把頭縮了回去。
“我真服了你了。”陳澗說。
“畢竟是你老板。”單羽說。
陳澗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低頭也食不言。
這盤炒餅單羽差不多吃了一半,剩下的陳澗都吃了,吃到最後的時候其實已經很撐了,但習慣性盤子裡不剩東西,所以他都給扒拉光了。
單羽在旁邊看著他吃掉最後一根兒青菜的時候說了一句:“看來大隱的老板不怎麼行啊。”
“嗯?”陳澗看著他。
“店長平時在店裡都吃不飽吧。”單羽說。
“不想浪費,”陳澗捂著肚子,“你……等我一會兒。”
“你腸子直的嗎?”單羽皺著眉嘖了一聲。
“我不是要……”陳澗站了起來,“我去旁邊藥店,買盒健胃消食片。”
“我跟你一塊兒去,”單羽站了起來,“好久沒感受腿上沒東西了,我遛達幾步。”
一共就遛達二十米。
藥店的人拿了一盒健胃消食片給陳澗,他看了看,又讓人給換成了小孩兒的那種。
走出藥店,單羽看著他手裡的兒童版健胃消食片:“為什麼買小孩兒的?”
“小孩兒的藥片兒是脆脆的,”陳澗拆了幾顆出來放到嘴裡咔咔咬著,“味道也好吃,甜一些。”
“我嘗嘗。”單羽伸手。
陳澗把藥放到他手裡:“你沒吃過嗎?”
“我沒事兒吃什麼消食片啊。”單羽說。
“那你現在又吃。”陳澗說。
“我吃撐了。”單羽把藥片放進嘴裡,咔咔嚼了幾下,“真脆,腦漿都給我震勻了,陳二虎他們小時候是不是總吃。”
陳澗笑了起來:“說真的,你有沒有因為說話太放肆被人揍過?”
“沒有,”單羽伸了個懶腰,“我隻在打不過我的人面前嘴欠。”
相當有道理。
陳澗看著他。
單羽舉起胳膊的時候,衣服袖子滑開,露出了手腕上帶著的那條手串。
這陣天涼了,都穿著外套,陳澗很久沒看到單羽手腕了,甚至也沒太注意自己的手腕,現在猛地看到這條手串時,有點兒說不上來的感覺。
他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那條,不知道為什麼,一直也沒摘。
好像習慣了,平時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等注意到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戴了這麼長時間。
已經找不到摘下來的理由。
出差照例是要幫店裡採購的,這次大家沒什麼要買的,單羽找了個零食店,買了一堆吃的,其中咖啡廳裡平時會備著的小餅幹買得特別多。
“這個老鎮能買到,”陳澗說,“不用買這麼多,沒有的時候陳二虎他們開個摩託去老鎮就買了。”
“就是因為都是他們買回來的,”單羽嘖了一聲,“陳二虎不讓我吃。”
“什麼?”陳澗愣了愣。
“他不讓我吃這個餅幹!”單羽說。
“他這……”陳澗頓了好一會兒,“很有主人翁意識啊。”
“你叫什麼陳魚落雁,”單羽說,“你叫陳迷和稀泥得了。”
陳澗笑了起來:“那怎麼辦,我去把陳二虎打一頓給我們老板出氣。”
“算了,”單羽付了款,抓了一把小餅幹放到自己兜裡,“老板自己買了自己吃。”
回到大隱的時候,離吃晚飯還有一會兒,趙芳芳正在忙活著做飯。
胡畔頂著一個巨大的爆炸頭,正在咖啡廳外面的花園裡往三餅頭上繞卷子。
“回來啦!”她轉過頭衝陳澗和單羽喊了一聲。
單羽沒忍住笑了起來。
胡畔頭上還扎著一根紅色發帶,誇張的囂張裡帶著幾分可愛。
“怎麼樣。”胡畔晃了晃腦袋。
“挺好。”陳澗笑著說。
“像個化妝刷。”單羽坐到了咖啡廳裡,摸出了一塊小餅幹吃著。
胡畔手裡揪著三餅一撮頭發笑得很響亮:“我也覺得像,不扎發帶就沒那麼像,扎起來特別像我那把大散粉刷。”
“頭發頭發頭發……”三餅的腦袋趕緊跟著她的手移動。
“別動!”胡畔往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
“是我動嗎!”三餅喊了起來,“你都快把我腦袋拎出門了!”
陳澗把買回來的零食放到吧臺的櫃子裡,跟前臺坐著的陳二虎打了個招呼。
“這周末訂房的少。”陳二虎說。
“正常,葉子快落了,”陳澗說,“山上下雪還得有半個月吧起碼,這陣兒來了沒什麼可看的。”
“嗯。”陳二虎點點頭。
“沒什麼事兒你去歇會兒,我在這兒就行。”陳澗說。
“在這兒也跟歇著差不多。”陳二虎頭上的各種傷已經好了不少,也不用裹著繃帶了,情緒卻還是挺低落的。
“行吧。”陳澗沒再多說什麼。
陳大虎那邊估計就這兩天會判了,陳二虎作為親手抓住他哥的人,心情多少是會有些波動的。
陳澗回到咖啡廳,想看看胡畔給三餅是怎麼弄頭發的,晚上她肯定得把這第三顆腦袋給燙了,陳澗得有點兒心理準備。
“給做杯咖啡。”單羽說。
“速溶嗎?”陳澗問。
“就那個機子萃兩份濃縮隨便倒點兒奶進去就行,”單羽說,“又不要你打奶泡也不用你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