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麻煩,”女人一邊往院門外走一邊又回過頭笑著問了一句,“貴姓啊?”
“免貴姓陳。”陳澗說。
“一會兒見。”女人擺擺手。
兩個人順著小路往裡走了。
陳澗把一直被他挑在腳上的蘑菇放到地上,拍了拍它腦袋:“別總瞎叫!”
蘑菇跑進了花園裡。
“要不要跟著?”陳二虎問。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陳澗一開始態度是那樣的,雖然陳澗後來的態度回轉了,但陳二虎抓重點向來隻抓一個,抓了就不放。
“不用,”陳澗說,“應該沒事兒了。”
“停我們院裡去別家看,是不是找茬兒的?”陳二虎不死心,這麼長時間來,他第一次恢復了精氣神。
看得陳澗還挺感慨。
但還是得打擊。
“是有點兒奇怪,但不至於,”陳澗轉身往回走,“回頭人給你個差評。”
“你還怕差評?你剛那個態度,想給差評也已經能給了。”陳二虎說。
是的。
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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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昨天到現在,他一直有種不太平穩的感覺。
一會兒高興一會兒鬱悶。
一會兒驚一會兒乍……
胡畔休息了,陳澗去前臺交待了一下三餅,如果那對情侶或者夫妻回來了,不管住不住,一定通知他。
如果人家真沒什麼問題,他得補救一下。
“知道了。”三餅比了個OK。
陳澗回宿舍去洗了個臉,坐床上愣了一會兒。
老五在屋裡躺著,他今天下午才上班,不過每次他都中午過來,吃個員工餐再睡一覺。
“挨罵了嗎?”老五問他。
為什麼每個人都有這樣的疑問。
自己臉上到底什麼表情?
“嗯?”陳澗看著他,“誰罵我?”
“我上哪兒知道去,我問你呢,”老五說,“臉色不太好看。”
“我平時不也這樣麼。”陳澗說。
“得了吧,”老五說,“你平時不說話不笑也不是這個樣,不樂意說就算了。”
“謝謝啊。”陳澗起身,拍了拍老五。
“……客氣了。”老五愣了愣。
走出宿舍往辦公室那邊去的時候路過走廊的玻璃窗,陳澗往窗戶上看了看,想知道自己到底什麼表情,但看不清。
辦公室門還是掩著的,他敲了敲門。
“進。”單羽的聲音響起。
“單老板,”陳澗推門進去,看到單羽正坐在茶幾前,準備拆繃帶,他趕緊走過去,“我來吧。”
“嗯。”單羽應了一聲。
陳澗坐到他旁邊,一邊拆繃帶一邊問了一句:“怎麼不叫人,你單手怎麼弄啊。”
“用兒童筷子夾唄,”單羽說,“多簡單。”
陳澗頓了頓,轉臉看著他。
“不想給護理費了,”單羽靠到沙發上,“就想試試自己弄。”
“手上消個毒換個紗布,不至於還要護理費。”陳澗說。
單羽笑了笑,沒說話。
“剛來了個車,我看車牌,是你家那邊的,”陳澗說,“我怕是……所以就……”
“你怕是方旭來尋仇,所以就把車上的人拉下來打了一頓。”單羽說。
“……我沒那麼暴力,”陳澗說,“我就是態度不是很好,但人家可能就是普通遊客。”
“怕屁,”單羽說,“我態度每天都不太好。”
陳澗看著他,笑了起來。
“什麼車?”單羽問。
“攬勝,”陳澗說,“車牌尾數是520。”
“不是方旭,方旭不敢找我麻煩了,”單羽說,“別擔心,現在唯一要費點兒勁的是問錢宇要錢……晚上沒什麼事兒了叫大家開個小會。”
“開會?”陳澗愣了,除了開業前的那個動員會,單羽還是第一次說要開會。
“嗯,發點兒紅包。”單羽說。
“什麼紅包?”陳澗掀開紗布,單羽掌心的傷口看著還是挺嚇人,但血明顯沒有昨天多了。
“從錢宇那兒要了點兒錢,之前欠的水電什麼的,還有陳大虎那十萬……”單羽說。
“陳大虎真有十萬?”陳澗震驚了。
單羽嘖了一聲,看著他。
“沒有?”陳澗迷茫了。
“我說有就有。”單羽說。
“還能這樣?”陳澗又震驚起來。
單羽沒說話,過了一會兒笑了起來:“陳澗你知道嗎。”
“什麼?”陳澗問。
“你平時看著挺酷挺拽的。”單羽說。
然後呢?
……行吧知道了。
陳澗低頭拿了一坨蘸了碘伏的棉球,在單羽掌心裡輕輕點著。
單羽勾了勾手指:“有點兒痒痒。”
“一會兒就好了……”陳澗捏著他的手指,繼續在傷口上輕點著,隻是加快了點兒速度。
但突然有些恍惚。
本來隻是一個比給支架消毒簡單得多的動作,現在卻突然因為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單羽的手上而變得有些……
給支架消毒時基本沒有什麼接觸。
而現在單羽的手就在他手裡,他能感覺到單羽手上的溫度,還有他手指上任何一點細微的動作。
這種感覺很微妙,緊張,慌亂,又有點兒說不清的舒適安心。
這他媽……
陳澗很小心地嘆了一口氣。
“不用吹氣,不疼。”單羽說。
“我沒吹氣。”陳澗愣了愣。
是……鼻子裡嘆出來的氣。
這他媽!
兜裡響起的手機鈴聲讓他松了一口氣,從沒有哪次接電話接得這麼愉快的。
陳澗掏出手機,電話是三餅打來的。
剛一接起來就聽到三餅壓低了的聲音,語速很快:“你在樓上嗎那倆問我老板是不是在四樓我沒反應過來說是然後他們就上樓去了我通知你一聲我馬上也上去……”
“你上來就在宿舍待著先別過來。”陳澗說完掛了電話。
這倆應該不是什麼仇家,哪個仇家會派個笑眯眯的美女過來,又不是拍電影,說不定是單羽的朋友。
“怎麼?”單羽問。
“那兩個客人上來了,”陳澗站了起來,往門口走過去,把虛掩著的門先關上了,“他們要找老板,是不是你朋友?”
“是麼?”單羽皺了皺眉,似乎在思考。
下一秒,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單羽示意陳澗開門。
陳澗把門打開。
門外站著的是剛才那個男人,身後是那個女人。
“單老板,”男人走了進來,“又見面了。”
坐在沙發上的單羽看著他,沒有說話。
不過陳澗明顯看出了單羽眼神裡的驚訝和……愉快。
起碼過了三秒,單羽才站了起來,說了一句:“你他媽神經病啊?”
“要不你給開點兒藥。”男人說。
“陳澗,”單羽看著愣在一邊的陳澗,笑了笑,“這我朋友,嶽朗,叫朗哥就行,這個漂亮姐姐是他夫人,姚熠。”
嶽朗這個名字陳澗是見過的,那個把陳大虎送進牢裡的瓶子,寄件人就是嶽朗。
“這我店長,陳澗。”單羽又介紹了一下。
“剛見過了,”嶽朗看著陳澗笑著說,“挺拽。”
快別說了。
“朗哥。”陳澗看著嶽朗,又看著姚熠,猶豫是要叫嫂子還是叫名字。
“叫我小熠就行。”姚熠笑著說。
“小熠姐。”陳澗說。
“店長你好!”姚熠笑眯眯地衝他招了招手。
“先把你這手……”嶽朗指了指單羽的手,“收拾完的。”
單羽坐回沙發上,陳澗趕緊過去,從藥箱裡重新拿了棉球,蘸了碘伏,也顧不上單羽是痒是疼了,往傷口上飛快地跳了一溜,然後拿出紗布蓋上了上去。
“你倆什麼毛病,”單羽看著嶽朗和姚熠,“過來就提前說一聲,我前腳到你們後腳跟過來……”
“提前說了還叫什麼驚喜。”嶽朗說。
陳澗都想給劉悟打個電話了。
弟弟你快來看看。
什麼叫驚喜。
這他媽才叫驚喜。
“開的誰的車?沒見過。”單羽問。
“她的,”嶽朗指了指姚熠,“新車,還沒怎麼跑過長途。”
單羽嘆了口氣:“你倆是真行。”
“我倆剛進去那幾家看了一圈,”嶽朗說,“你是不是還沒進去看過?”
“沒,”單羽說,“好看嗎?”
“一般吧,”嶽朗說,“我倆看完挑了一圈,沒滿意的房間才回來的。”
“給我找事兒呢?”單羽嘖了一聲。
“你自己把事兒都找完了吧。”嶽朗說。
陳澗把繃帶纏好,放好藥箱。
“我先下去了。”他看著單羽。
“嗯。”單羽點點頭,“一會兒我跟他倆出去吃午飯。”
“嗯。”陳澗應了一聲,想想又問了一句,“那個入住……”
“你不用管他倆,”單羽說,“忙你的。”
“好。”陳澗看了看嶽朗和姚熠,“朗哥,熠姐你們聊著。”
“你去忙吧弟弟,”姚熠笑著說,“記得給我退停車費哦。”
“……哦。”陳澗頓時就想過去給她鞠個躬,姐姐你先別說了。
他趕緊走出辦公室,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