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單羽趕緊打斷她,“陳澗,他叫陳澗。”
“這孩子在山裡是修煉了二十年吧。”老媽說。
“他……”單羽沉默了一會兒,“拉了我一把。”
“我之前打電話過去的時候,”老媽想了想,“接電話說自己是老板的就是他吧?”
“對。”單羽沒忍住笑了起來。
“挺好的,這個陳……”老媽似乎是在想陳澗的名字。
“澗,山澗的澗,”單羽趕緊提醒她,生怕她還記著那個雁兒,萬一以後哪天見著了,再叫聲陳雁。
那估計比叫卷毛更致命。
“我看他消息這事兒不要跟他說,”老媽說,“他會尷尬的。”
“嗯。”單羽點點頭。
的確是不能說,陳澗比一般人更容易尷尬。
“去睡覺吧,”老媽往書房那邊看了一眼,“你爸可能在偷聽,咱們不結束他就睡不了。”
“聽不到吧,”單羽說,“以前就不是耳朵尖的人,現在年紀大了眼花耳聾……”
“這酒都不到三十度呢。”老媽拿過剛才的酒瓶看了看。
單羽笑了笑:“睡吧。”
老媽把杯子裡的酒喝光了,在他肩上拍了拍,抬起來之後又落下,再次拍了拍,這才往臥室那邊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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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媽在情感的表達上也是生疏的,這幾下拍得,仿佛是在拍她的助理。
回到自己房間,單羽一邊關門,一邊就撥了陳澗的電話。
“我靠,”那邊陳澗秒接,跟著他聲音一塊兒傳過來的還有風聲,“我不是讓你馬上給我打過來啊,我……”
“聊完了。”單羽說。
“是嗎?”陳澗說,“這麼巧?”
“嗯,就這麼巧,”單羽說,“你在哪兒呢?”
“狗窩這兒,”陳澗小聲說,“老五今天發神經,臨睡覺了逗蘑菇玩,現在蘑菇興奮了不睡覺,一直叫,我過來哄睡,要不一會兒客人要投訴了。”
“店長還真是……夠忙的。”單羽說。
“聊得怎麼樣?”陳澗問。
“弄了一輛車,到時我開回去。”單羽說。
“什麼玩意兒?”陳澗愣了愣,“你們是母子談心還是商業會晤啊,怎麼還帶往回賺的……”
第078章
陳澗把狗窩的簾子關好, 從側門進了咖啡廳,在靠邊的椅子上坐下,往前臺那邊看了一眼。
今天晚上是孫娜娜在值班, 這會兒她正在躺椅上睡覺。
“能省點兒是點, 旺季一輛車也不夠用, 本來也打算買,”單羽的聲音帶著些沙啞,坐了一天車晚上又跟他媽媽談心, 估計是有些累了,整個人的狀態還不錯,心情挺好的樣子,“這輛也不是新車,開好多年了的, 不過比民宿現在那輛馬自達能強點兒。”
“什麼車啊?”陳澗小聲問。
“奔馳s500, 我媽買車還是挺低調的……”單羽說。
“這低調啊?”陳澗愣了愣,“這是比二手馬自達強一點兒?”
“都二手反正。”單羽笑了笑。
“你今天……聊了沒啊?”陳澗忍不住問, “還是就問你媽要了輛車啊?”
“聊了,”單羽說,“要完車之後聊的。”
單老板黑心資本家本性真是體現在方方面面啊……
“怎麼樣?”陳澗立馬坐正了。
“我媽……很早之前就想跟我聊聊了, ”單羽說, “一直沒有機會,畢竟這幾年都沒跟她見過面。”
“那肯定的,她電話都打到民宿來了, ”陳澗說,“那你……跟她聊完感覺……怎麼樣?”
陳澗問得很小心, 畢竟單羽這人的情緒大多時候看不出來,也判斷不了他現在是聊得不錯心情可以, 還是聊得不行然後發瘋中。
“挺好的,”單羽停了一下,輕輕舒出一口氣,“其實很多事是改變不了了的,我跟家裡的關系……也不可能因為聊這一次就親密無間了,隻是這麼年,有些東西我哪怕是自己能想通,跟她親口給我說一說,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嗯,”陳澗低聲說,“現在有沒有輕松一些了?”
“輕松多了,”單羽說,“特別是看了你給我發的那條消息以後。”
“別瞎誇,”陳澗笑了笑,“我就是有點兒……擔心,其實你也用不著我提醒這些。”
“用得著的,”單羽說,“每個人看問題的角度都不同,什麼話都還是得說出來,我超能力也不是什麼時候都管用的。”
“嗯。”陳澗應了一聲。
“今天店裡怎麼樣?”單羽問。
陳澗看了看前臺那邊睡著的孫娜娜,繼續小聲說:“都挺好的,沒什麼問題,除了老五在花園抽煙被人投訴了。”
“你有空給他們開個小會,強調一下紀律,之前生意一般,他們又都是生手,出點兒錯就算了,”單羽說,“以後再這樣肯定不行,混混習氣都得改改。”
“嗯,”陳澗想想笑了,“你這會兒特別像一個老板。”
“近劉者總唄,”單羽說,“今天在病房看我媽跟助理說話,我差點兒都想靠牆站直了。”
“我上回接她電話,就三句話繃得我背都酸了。”陳澗說。
“我媽還記得你呢。”單羽笑了起來。
“……記得我什麼啊,”陳澗頓時有些緊張,在腦子裡慌裡慌張地回憶著,“我上回……也沒說什麼吧,她應該不記得才對。”
“非常堅定地睜眼兒說瞎話,”單羽說,“擱誰都印象深刻吧。”
“是你讓我說的!”陳澗壓著聲音喊。
“嗯。”單羽笑笑,“店長就是幹這個用的。”
陳澗嘆了口氣,想想又有些不放心:“你倆談心就都談的民宿這邊兒的事嗎?”
“沒。”單羽說。
“哦。”陳澗應了一聲,沒再追問。
這種很私人的事兒,單羽不願意說,他也就不多問了。
“說的都是小時候的事兒,”單羽聲音有些低,“我腦子挺亂的,回去再跟你慢慢說。”
當然,他要願意說那肯定得聽聽。
“嗯,”陳澗想了想,“你原來計劃是不回家過年,現在……”
“暫時也還是不打算在家過年,”單羽說,“不過可能這次多待兩天,看看我媽的狀態,她總說她沒事兒,但她其實挺能熬的,我怕她不說實話。”
“嗯。”陳澗應著,“多陪陪她吧,劉悟幾個月不見你都跟要瘋了一樣,她幾年都見不著兒子……這邊兒反正年前不會有什麼事兒了,我問過老丁了。”
“老五被投訴你怎麼處理的?”單羽問。
“就……人家也沒要處理,隻是說了一聲,讓提醒一下,然後拍了個照……”陳澗還沒說完就被單羽打斷了。
“拍照?留證啊?”單羽問。
“不是,就是客人跟我合了個影,就走了,”陳澗說,“然後我就去找老五……”
“客人是女孩兒吧?”單羽又問。
“嗯?”陳澗反應過來了,“……啊,是。”
單羽嘖了一聲。
“主要是她說得挺有禮貌的……老五又剛懟著人家抽完煙……”陳澗說。
單羽又嘖了一聲。
“就合個影應該沒事兒吧?”陳澗問。
單羽繼續嘖著。
“就很普通的合照。”陳澗笑了。
單羽嘖嘖嘖了好幾聲。
“逗狗呢!”陳澗也嘖了一聲。
“逗你呢,”單羽說,“蘑菇才不跟人合照。”
“蘑菇天天被人抱著拍照。”陳澗說。
“你羨慕了還?”單羽說。
陳澗嘆了口氣:“下回我肯定拒絕。”
“還下回,平時找你合影的人不少啊,”單羽說,“店長挺有魅力。”
“……比不了老板,”陳澗說,“老板要不是天天躲辦公室裡估計合照滿天飛了。”
“還反擊呢?”單羽又嘖上了。
“你管小豆兒叫姐得了。”陳澗說。
單羽笑了起來。
“你睡吧,”單羽說,“我今天應該能睡著,腦子有種麻酥酥的感覺,挺困的。”
“進蟲了吧那是。”陳澗說完就感覺自己是真困了,說話都有點兒不過腦子了。
“你腦子進老五了。”單羽說。
陳澗笑了起來:“我也有點兒困了,一直琢磨你的事兒,平時事兒雖然多,但其實不怎麼用腦。”
“睡吧。”單羽輕聲說。
“你要是睡不著,就給我發消息,”陳澗說,“我能聽到的。”
“好。”單羽說。
“晚安。”陳澗說。
“晚安。”單羽說完又補了一句,“明天醒了給我發消息。”
“嗯,晚安。”陳澗又說了一遍。
“晚安。”單羽說。
“嗯。”陳澗應著。
“趕緊掛電話你要不困就出去遛狗還沒完了你再嗯一個試試。”單羽說。
陳澗笑了起來,掛斷之前他又“嗯”了一聲,然後迅速點了掛斷。
幾秒鍾之後單羽發了條消息過來。
【乏單可陳】你再嗯一個
【陳魚落雁】你說了不能發好嗯哦
【乏單可陳】嘖.jpg
陳澗發現就這點兒時間,乏單可陳的頭像已經換成了姚熠幫他倆拍的那張合照。
他點開頭像,盯著單羽的臉看了看。
那怕是剛聊完天兒,想念的感覺還是很快地湧了上來。
這天兒白聊了……
他起身在店裡又巡了一圈,回了宿舍。
如果不值班,早上陳澗一般都是七點起床,今天也一樣。
不過不是自己醒的,也不是被鬧鍾叫醒的。
而是被激動的三餅拽起來的,睜開眼的瞬間他就想一胳膊給三餅抡窗戶外頭去,但緊跟著他就聽到了窗外傳來的爭吵聲。
“估計要打起來了!”三餅激動地拽著他胳膊,“咱們是看熱鬧還是去勸?要不先看看熱鬧等收不了場了再去勸?”
“誰?”陳澗站了起來,發現陳二虎和老四都擠在窗邊往下看著。
“大李和他們一個服務員。”三餅說。
陳澗猛地松了口氣,隻要不是大隱的人,一切都好說,當然大隱這幫人基本不太容易吵起來,要吵估計也得是跟客人吵。
陳澗穿上衣服就往樓下走,一幫被吵醒的立馬跟過來了。
雖然都一臉睡眠不足的樣子,但壓不住看熱鬧的心。
“我的媽呀,”胡畔頂著一腦袋還沒整理好的爆炸頭,跟朵蘑菇雲似的往下跑著,“我就知道大李那種做派早晚要跟員工吵起來……”
“他就挺欠揍的,”陳二虎說,“當個芝麻綠豆的官兒,那譜大得,小人得志……”
“他那個官兒跟陳澗級別一樣吧?”老五跟在看熱鬧隊伍的最後頭問了一句。
“你非得捧個哏是吧?”陳二虎說。
“老大的話不能落地嘛。”陳澗說。
“我不是說你芝麻綠豆。”陳二虎看了他一眼。
“嗯,我知道。”陳澗點點頭。
陳二虎大概覺得這樣表達還是圓不了場,於是祭出了不在場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