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孫媽沉默著沒有應聲。


張前夫的車沒停在原地了,而是往前拐進了小鎮,停在了派出所旁邊。


不知道是不是怕被打。


畢竟肉眼可見老四是個愣的,屬於那種但凡有動手機會,他必然會撲上去哐哐的地痞。


陳澗把車停在了張前夫的白車旁邊。


“張先生,”陳澗下了車,走到張前夫面前,“怕叔叔阿姨轉達不清,我再跟你說一下,按約好的時間去民政局,這之間如果再騷擾娜娜,我們會申請人身保護令,還會請求你單位協助。”


“威脅我?”張前夫看著他。


“是警告,法治社會,怎麼能威脅人呢,”陳澗說,“有單位還挺好的,特別是國家機關。”


張前夫沒再說話,往後邊退邊指了指他。


陳澗看向他手指的時候,他又垂下了手:“行,算你們厲害。”


“別這麼說,”陳澗說,“沒有你厲害。”


單羽走出宿舍,本來想去辦公室,想想又還是回了一樓。


這幾天客人雖然不是很多,但前臺電話還是會響的,全體員工都不在崗,他這個一問三不知的老板隻能先頂上。


趙芳芳還在廚房外面的吧臺邊站著,陳澗他們把人接回來之前,她就站在那兒,手邊放著一把水果刀和幾個水果,但這半天了,水果還沒切。


“切個橙子吧趙姐。”單羽走過去,敲了敲臺面。


“哎,單老板。”趙芳芳像是剛回過神,應了一聲,利索地拿過一個橙子,低頭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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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兒了,”單羽說,“人都送走了,那個姓張的也不會過來。”


“嗯。”趙芳芳扯著嘴角笑了笑,把切好的橙子用小碟子裝了推到單羽面前,“那……”


“婚肯定是會離的,”單羽說,“到時我們陪娜娜去民政局。”


“太好了。”趙芳芳低下了頭,又拿了一個橙子,但並沒有切。


“怎麼,今天要是姓張的過來鬧,”單羽看著她手裡的刀,“你是打算動刀子啊?”


趙芳芳沉默了很長時間。


單羽吃完兩片橙子,伸手過去,拿走了她手裡的刀,放到了一邊。


“我當年是沒辦法,”趙芳芳低聲說,“實在是沒辦法。”


“你老公殘疾是你幹的嗎?”單羽問。


趙芳芳猛地抬起頭看著他。


單羽也看著她。


“那會兒我要是就在大隱上班就好了,”趙芳芳輕輕嘆了口氣,“離不掉呢,他說離婚就殺掉我和我女兒。”


單羽沒說話,又拿起一片橙子吃完了才問了一句:“現在怎麼樣?他老實了嗎?”


“嗯,”趙芳芳說到這兒的時候突然笑了笑,“也挺好的,我接點兒活兒在家他能幫著做,還能管管孩子吃飯。”


單羽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有些感慨。


趙芳芳跟孫娜娜是完全不一樣的人,處在完全不一樣的境地裡,對於趙芳芳來說,這個被她不知道怎麼弄殘了的男人,她沒有再離婚,而是選擇了有些艱難地繼續一起生活下去。


男人是怎麼想的不清楚,但對於趙芳芳來說,起碼比以前要好了。


有種說不上來的平靜和殘酷。


陳澗停車的時候沒考慮到張前夫的車一會兒要怎麼開走,畢竟新手司機,他就懟著白車車頭停的。


這會兒張前夫也不知道是較勁還是怎麼的,艱難而倔強地來回在原地倒了能有七八把了都還沒把車開走,也堅決地沒開口讓挪車。


派出所裡的警察都出來了:“幹嘛呢?”


“不小心堵著路了可能。”陳澗說。


“這不你們大隱的車嗎?”警察說,“你挪一下啊。”


“他沒讓我挪呢。”陳澗說。


“他練技術呢。”三餅說。


“擱派出所門口練什麼技術!”警察有些惱火,“你們是不是搞事情呢?”


“有陳澗在呢,”老五說,“又不是隻有我們四個。”


“就我們四個也不會搞事情啊!”陳二虎說,“你會不會說話!”


張前夫終於把車開了出來,一腳油門轟著,衝向了路口,帶著一陣煙塵消失在了路的那頭。


“走。”陳澗轉身準備上車。


“等,”陳二虎推了他一把,“我有事兒先問你。”


陳澗沒出聲,他當然知道陳二虎要問什麼,這事兒不問明白了,一會兒在車上三餅他們打聽剛才的事兒,穩重的陳二虎該不知道怎麼說了。


“你們剛才,”陳二虎把他拉到一邊,壓低聲音,“是說真的還是演給那倆看的?”


“真的。”陳澗說。


陳二虎凝固了。


好幾秒之後才說了一句:“我操。”


“走吧。”陳澗雖然不在意別人的態度,但跟陳二虎這麼面對面單獨說起這個事兒,還是有那麼點兒尷尬的。


“我會給你們保密的。”陳二虎一拍他肩膀,沉穩地說。


“不用。”陳澗說。


陳二虎再次凝固了。


好幾秒之後又說了一句:“我操。”


第109章


陳二虎的遲來的震驚好半天都沒緩過來, 往車那邊走過去的時候手腳都是僵硬的,帶著一種強行演繹的自然。


“你們仨還是開摩託回去吧?”陳澗打了個岔,問三餅。


“你都開大奔過來了!”老四說, “我們還開什麼摩託!我們還沒坐過這個車呢!”


“摩託車不要了啊?”陳澗問。


“你傻了吧, 有空再遛達著過來拿啊, ”三餅說,“停派出所呢,還能丟了嗎。”


“行吧, ”陳澗說,“上車。”


肢體僵硬的陳二虎坐進了副駕,三餅他們三個坐在後座。


陳澗把空調開到最熱,希望能快一些讓陳二虎的身體恢復柔軟度。


“剛你們跟那個張在這兒沒出什麼事兒吧?”他發動車子,問了一句。


“沒有, ”三餅說, “就是瞪我們,一直瞪, 但是我們一看他,他又馬上轉開臉裝沒所謂的樣子,假透了這玩意兒, 當初也不知道娜娜怎麼看上他的。”


“救了她一命呢。”陳二虎說。


“啊?”老五立馬撲到了副駕椅背上扒著, “怎麼救的?怎麼回事兒?”


“娜娜在冰面上拍照,冰碎了她掉河裡了,”陳二虎說, “姓張的給她救上來的,聽她媽那意思, 救得還挺拼的,拳頭砸冰什麼的……估計後來就好上了, 這事兒上也看不出來這人好壞……”


“啊……”老五聽得若有所思。


“你別想了,”三餅提醒老五,“這種事兒就叫命運,一般人碰不上。”


“那……”老五繼續若有所思。


“別這這那那的,你要想制造這麼個事兒追女孩兒算殺人。”陳澗說。


“我沒那麼想!”老五喊了一聲。


“提醒你。”陳澗說。


“你針對我。”老五很不服氣地靠了回去。


“擔心你。”陳澗從後視鏡裡看了他一眼。


“我剛看娜娜她媽眼睛紅的,”老四說,“是被罵了嗎?”


“被誰罵啊?”老五問。


“被單羽唄還能被誰!”三餅說,“大隱有誰敢罵娜娜父母,不就單羽麼,陸畇也就是沒惹他,要不什麼市不市領導的,他一樣不放過。”


“也不算罵,我覺得單羽已經挺收著了,”陳二虎說,“主要她爸媽太可氣了,特別是她爸!我都想打他!”


“那現在怎麼著?解決了嗎?”三餅問。


“算解決了吧?”陳二虎看著陳澗,“按單羽的意思,反正這婚要是不離,姓張的工作都得丟,他那種人,應該會老實了,畢竟離婚他也能佔大便宜了。”


“嗯,”陳澗應了一聲,“就看到時他去不去了。”


“不去就弄他!”老四喊,“剛我就想弄他!三餅不讓!”


“派出所門口打人你想什麼呢?”三餅說,“我們往那兒一杵,牆上那個監控臉都轉過來了!”


回到大隱,除了在前臺坐著的單羽,一樓一個人都沒有。


“人呢?”陳澗走到前臺問了一句。


“趙芳芳買菜,黃大姐二樓收拾,胡畔和孫娜娜還在宿舍吧,”單羽把電話記錄本放到陳澗面前,“我接了兩個電話,店長過目一下。”


問,接不接公司團建,大約十五人左右,房價,會議室費用?


答,接,房價不清楚,會議室費用不清楚。


問,前臺什麼都不清楚?


答,需要看具體需求,詳談可聯系店長,報店長手機號。


另一個電話倒是沒有一問三不知,但人家問的隻是問現在遊客多不多,回答不是很多。


陳澗看了單羽一眼。


“怎麼樣?”單羽問。


“……還要表揚你嗎?”陳澗問。


“不要打擊老板的積極性。”單羽說。


“我……”陳澗正要說話,手機響了,是個外地的陌生號碼,估計就是單羽給人家留的,他接了起來,“您好。”


單羽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轉身往電梯走了過去。


接完電話,陳澗發現三餅他們都不見了,隻有陳二虎坐在了前臺。


“人呢?”他問。


“上去看娜娜了,”陳二虎看著他,“陳澗啊……”


“嗯?”陳澗應了一聲。


“我怎麼跟三餅他們說比較合適啊?”陳二虎皺著眉,看起來非常焦慮,“我是想啊,先試探一下他們的態度,然後再委婉地引出來這個概念,再接著……”


“二虎,二虎,”陳澗打斷了他的話,誠懇地說,“直接說就行,你要覺得說不出口,我自己去跟他們說。”


“不行不行不行,太突兀了,”陳二虎一通擺手,“我的人還是我去說比較自然。”


“那隨便你吧。”陳澗有些無奈。


“那我就按這個步驟來。”陳二虎看著他。


“嗯。”陳澗點了點頭。


“我真說了啊?”陳二虎跟他確認。


“嗯。”陳澗點頭。


“那他們一會兒下來了我就說,”陳二虎跟下決心似的,仿佛是他要出櫃,“我真說了啊。”


“求你了,快說,”陳澗說,“你隻要不拿個喇叭跑外頭喊去,咱們這些人隨便你怎麼說。”


“好。”陳二虎點頭。


“你在這兒守一下,”陳澗說,“我上去看看。”


“嗯。”陳二虎把記錄本和本在臺面上放整齊,然後坐下了。


陳澗沒坐電梯,他懶得等了,直接跑著從樓梯上了四樓。


剛拐到走廊,三餅聽到他腳步聲,唰一下就從宿舍那邊探出了腦袋:“陳澗。”


“嗯?”陳澗轉頭應了一聲。


“你牛逼。”三餅衝他豎了豎拇指,然後又縮了回去。


看來這是已經知道了,陳澗替樓下還在滿腦袋計劃著要怎麼跟“他的人”解釋的陳二虎感到悲傷。


白計劃半天了。


比事件當事人都焦慮。


另一位當事人更松弛,此時此刻正在爬寵缸前站著,欣賞二哥吃面包蟲。


“送他們過去沒再起什麼衝突吧?”單羽問了一句。


“沒,”陳澗說,“不過姓張的都把車停派出所門口去了……感覺也是個廢物,碰上事兒還是怕。”


“孫娜娜約的下個月三號,”單羽說,“到時你看帶個誰陪她一塊兒過去吧。”


“嗯。”陳澗靠著旁邊的櫃子,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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