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華陽隻管安心睡去。


  周圍黑漆漆的,不知過了多久,陳敬宗突然覆了上來。


  她堅固如城牆的濃濃睡意,就這麼被他一點點地啮碎,衝撞成渣。


  .


  清晨,陳敬宗看眼身邊還在酣睡的公主,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掃過那張白裡透粉比花瓣還要柔嫩的臉頰,這才起身,放輕腳步離開了拔步床。


  知道他今日要去衛所,廚房提前做好了早飯。


  陳敬宗獨自吃了,漱漱口,即刻出發。


  寧園外已經備好了馬匹,富貴打個哈欠,瞧見主子,立即挺直腰背。


  陳敬宗心情好,懶得訓他,騎上駿馬,揚長而去。


  陵州衛所在城北十裡地外,陳敬宗抵達時,項寶山等人又已經在衛所營門外等著了,顯然十分敬重他這位驸馬爺。


  他們非要客氣,陳敬宗便照單全收,隨意打量一番過往的士兵,他跟著項寶山、王飛虎、林彥來了軍官們的營房前。


  衛所士兵都住大通鋪,隻有軍官們住在一座獨立的院子裡。


  院子前面是處理公務的地方,後面住人。


  項寶山將他的房間讓給了陳敬宗,床褥換了新的。


  陳敬宗也沒有謙讓,裡面逛一圈,出來就見兩個穿青衣的小丫鬟端著茶水朝他們走來,衣裳打扮跟就跟丫鬟一樣,可二女的臉蛋都白白淨淨的,一看就不是買來做普通丫鬟用。


  “兵營不能養女人,給她們發了這個月的月錢,撵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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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敬宗板著臉道。


  王飛虎朝林彥遞眼色,他都說了驸馬爺不像好色之人,林彥還非要再試探一回,撞牆了吧?


  林彥抿唇。


  項寶山笑著將兩個婢女打發走,叫王、林先去當差,他把陳敬宗請回屋,單獨交談起來。


  “驸馬,昨日的酒席怪我們招待不周,這是我們四個的一點心意,還望驸馬笑納。”


  陳敬宗看向項寶山雙手遞過來的紅色信封,漠然問:“什麼東西?”


  項寶山:“一點心意,一點心意。”


  說完,他唯恐陳敬宗不願意收的樣子,告辭離去。


  陳敬宗拆開信封,裡面是四張百兩面額的銀票。


第41章


  陳敬宗做四品官的月俸折合下來是十二兩, 一年才能賺一百四十多兩,還是在沒有罰俸扣俸的情況下。


  當然,他做驸馬還有一份俸祿, 不過那份俸祿他都交給華陽掌管了,而他也不屑去找華陽要銀子花。


  無論如何, 四百兩都不是一筆小數目,如果這銀子真是項寶山、王飛虎、林彥、盧達湊起來送的,說明他們分別拿出了一年左右的俸祿來孝敬他。


  若陳敬宗貪財,這會兒他一定很高興。


  可陳敬宗從小到大隻貪兩樣,一樣是美酒, 恨不得頓頓都喝兩口, 一樣正在寧園養尊處優, 恨不得夜夜都睡上幾回。


  笑了笑, 陳敬宗將信封合好,收進懷裡。


  等他走出房間, 在衛所裡巡視時遇見項寶山等人, 陳敬宗或是笑著對個眼色, 或是闲聊幾句,絕口沒提“心意”的事。


  盧達根本不知道銀子這一茬, 兀自做著自己的事。


  項、王、林三人找機會碰了頭。


  王飛虎急著問:“銀子送出去了嗎?”


  項寶山笑著頷首。


  王飛虎松了口氣, 旋即又有點瞧不起陳敬宗的樣子:“原來他好的是銀子。”


  他是銀子美人權勢都貪,卻也知道有些人隻貪一兩樣,遇到不感興趣的, 哪怕別人都當成香饽饽, 對方也不在意。


  林彥思忖道:“還是再觀察一段時日, 才能確定他跟咱們是不是一路人。”


  項寶山:“對, 再看看。”


  外面, 陳敬宗帶著富貴漫無目的般四處走動。


  衛所裡面一共有五千六百個士兵,其中兩千個戰兵,一年到頭都要習武操練,其餘的叫做屯兵,負責耕種朝廷撥給衛所的軍田,農忙時下地幹活,農闲時再到兵營操練,如此以兵養兵,減輕朝廷的負擔。


  但這都是太祖時定下的規矩,太祖都死了兩百多年了,規矩也從來都是死的。如今,各地的衛所有的或許還在嚴格按照規矩行事,大多數衛所的管理卻都出現了漏洞。要麼是軍田、軍餉被當地將領、官員侵佔,要麼是士兵們被高官們當成普通勞力使喚去幹私活,凡是手裡有點權的人都忙著中飽私囊,受苦的是底層的士兵們,據說有很多士兵會因為上面克扣軍餉兼奴役苛待而做了逃兵。


  越是離京城遠的地方,這種情況就越嚴重。


  陳敬宗視線所過之處,士兵們或是有氣無力地在假裝操練,或是幹脆坐在地上休息。


  陳敬宗觀察他們,士兵們也在觀察他,悄聲議論著。


  “這就是新來的指揮佥事,皇帝爺的女婿?”


  “一看就是富家子弟小白臉,女人都喜歡這樣的,中看不中用。”


  “不對,他是陳閣老家的公子,陳閣老也是咱們陵州人,還是我們石橋鎮的,去年鎮上發水,陳閣老親自帶著我們鎮上的百姓避災,事後還從家裡拿了糧食出來給幾戶災民。”


  “哼,都是做樣子,這些當官的,沒幾個好的,沒發達的時候個個看貪官不順眼,等自己上去了,貪得比誰都多!”


  有人聲音大,有人聲音小。


  富貴聽到幾句,氣得就要撸袖子。


  陳敬宗按住他,往士兵們居住的兵營去了,這一去不得了,竟然發現有士兵還在被窩裡睡覺!


  陳敬宗忽然體會到了當年他故意睡懶覺,老頭子氣急敗壞的心情。


  如此軍風,真到了朝廷要調兵打仗的時候,這些兵派到前線也隻會白白送死。


  “進去把他綁了!”


  大通鋪裡全是一個個糙爺們堆積起來的腳臭汗臭,陳敬宗放下簾子,眼前好像還晃悠著炕上那個急著穿褲子的懶兵的肥腚,晦氣!


  富貴立即指示門外兩個小兵去裡面拿人。


  兩個小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畏畏縮縮地不敢動,其中一個小聲道:“驸馬爺,他是王大人的小舅子黃有才!”


  王大人的小舅子啊,平時都不怎來衛所的,在家摟著媳婦吃香喝辣的白領一份軍餉,這次因為驸馬爺初上任,王大人有言在先,黃有才昨晚才罵罵咧咧地趕了過來,帶著兩壺酒攢了牌局,一直鬧騰到半夜,睡得晚了,早上幹脆賴起床來,打著別人不會發現少了一個人的如意算盤。


  富貴呸道:“屁個黃有才,他叫黃財神也沒有用,你們去不去?不去等會兒連你們倆也一起打板子!”


  兩個小兵見驸馬爺板著臉,想著連王飛虎也要討好這位主,再不猶豫,衝進去抓人。


  黃有才剛穿好褲子,外面的棉衣還沒穿好,就被兩人按住了。


  “你們倆,吞了狗膽是不是!”黃有才低聲咒罵著。


  兩個小兵平時沒少被他欺負,這會兒有人撐腰,正好趁機出口惡氣,一邊綁人一邊假意為難:“驸馬爺有令,我們不敢不從啊!您別急,等王大人來了,稍微求求情,驸馬爺肯定放了您!”


  黃有才哼了哼,沒再吭聲。


  陳敬宗先去了演武場,叫所有士兵來這邊集合。


  盧達本來就在這邊,漠然地看著他。


  項寶山、王飛虎、林彥聽到消息匆匆趕來,沒等發問,就見富貴像趕畜生似的把一身繩索的黃有才趕了過來。


  “姐夫!救我!”


  黃有才大聲叫道!


  王飛虎:……


  他討好地看向陳敬宗。


  陳敬宗回看過來,問:“軍紀如山,他藐視軍紀這個時辰還在貪睡,該當何罪?”


  盧達一聽,朗聲道:“當打二十軍棍!”


  王飛虎:……


  他求助地看向項寶山,四百兩他與林彥一人掏了二百兩,不能就這麼打水漂了吧?


  項寶山看向已經聚攏過來的士兵們,哪怕他作威作福慣了,從不把士兵們放在眼中,但也都是冠冕堂皇,如今黃有才被陳敬宗抓住把柄,眾目睽睽之下,他身為指揮使,怎能公然偏袒?


  非但不能幫,項寶山還義正言辭地訓了黃有才一頓,慚愧地對陳敬宗道:“前幾日我家中老母病了,我在家中照看她老人家,不想底下人竟懈怠如此,實在汗顏。”


  陳敬宗客氣道:“一定是大人平時過於寬厚,才養大了他們的膽子,現在人已經帶到,請大人宣布懲罰,以儆效尤,重整軍紀。”


  說完,他把中間的位置讓給了項寶山。


  項寶山面容嚴肅地走過去,大義凜然地宣布了對黃有才的懲罰。


  黃有才被人用破布堵住嘴,按在長凳上扒了褲子。


  陳敬宗移開視線,隻聽那軍棍用力敲擊在肥肉上時發出的一聲聲悶響。


  二十軍棍打下來,黃有才的白腚變成了紅的,人早昏死過去了。


  王飛虎滿頭大汗,已經能想象家中妻子聽聞此事,該會如何與他哭罵算賬。


  該罰的罰了,項寶山隆重地給士兵們介紹了陳敬宗,請陳敬宗說兩句。


  陳敬宗看著那一道道高矮胖瘦的身影,問項寶山:“衛所五千六百名士兵,除了站崗的,都在這裡?”


  看也能看出來人數嚴重不足,項寶山笑著敷衍道:“去年軍田糧食欠收,我便趁現在農闲,派了一些人去開荒。”


  陳敬宗:“每個衛所的軍田都有定數,開荒需稟報兵部,先免了吧,明日都叫回來,人齊了我再說。”


  項寶山目光微變,不過還是應了。


  陳敬宗繼續去巡視衛所各處,逛了一圈,基本了解了,他將項寶山、王飛虎、林彥、盧達以及衛所武備庫使、養馬官叫了過來。


  武備庫使,肩負著衛所營房房屋、兵器、鎧甲等軍需的督造與修繕事務。


  養馬官,顧名思義,照料的是衛所馬匹,包括馬鞍、韁繩、馬蹄鐵的更換。


  六人都不解地看著陳敬宗。


  陳敬宗從懷裡取出那個紅色的信封。


  項寶山、王飛虎、林彥懼是眼角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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