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上輩子也有這場宮宴,但並沒有鬧出這件事。


  陳敬宗:“你們那邊都知道了?”


  華陽:“是啊,可別告訴我,你真的是好心幫南康出頭。”


  陳敬宗:“我幫她出什麼頭,純粹是看孟延慶不順眼。”


  華陽稀奇道:“他如何得罪你了?”


  大庭廣眾之下陳敬宗不能完全說出實情,這裡就夫妻二人,陳敬宗便無需隱瞞什麼:“他‘美’字沒說完,我的拳頭就過去了。”


  華陽咬牙,隻覺得陳敬宗打的好。


  她喜歡被人誇贊美貌,可那必須是出於純粹欣賞的誇贊,如詩人贊花,像孟延慶那種好色之徒酒後的提及,隻會讓她惡心。


  陳敬宗那麼回復父皇,既讓孟延慶受了懲罰又沒有扯出她,再合適不過了。


  她雖然沒有說出來,看陳敬宗的眼神卻表達了認可。


  陳敬宗剛要說話,卻見她垂下睫毛,似乎在思索什麼。


  華陽在想上輩子,是那時候孟延慶沒有跑去陳敬宗耳邊胡言亂語,所以陳敬宗沒有打他,還是因為當初兩人關系冷淡,陳敬宗不把她這個公主妻子當回事,便任由孟延慶言語輕浮?


  她試著問陳敬宗:“如果我還像剛成親的時候那麼嫌棄你,夜裡也與你分房睡,再發生今晚的事,你會打他嗎?”


  陳敬宗冷笑:“那我隻會打得更狠。”


  敢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來觸霉頭,孟延慶是不想活了。


  華陽對這個回答很滿意,無論如何,陳敬宗都是她的驸馬,是一日他就該維護她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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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敬宗看看她,道:“你還沒告訴我,今晚怎麼有心情喝酒。”


  華陽瞪了他一眼。


  陳敬宗反應過來:“因為我?”


  華陽:“是啊,我看見月亮,就想起你前晚說的混賬話,心情不好,隻能借酒消火。”


  陳敬宗卻笑了:“原來你賞月的時候,心裡也在念著我。”


  華陽:……


  她再去掐他的臉。


  隻是這一次,陳敬宗及時攥住她的手腕,低頭便來親她的脖子。


  .


  靖安侯府。


  南康公主提前離席後去了林貴妃那裡,她很生氣,根本不想出宮了,隻是孟延慶跪在午門非要等她,南康公主若不隨他回去,事情一鬧大,她的妒名、夫妻倆的笑話隻會傳得更久。


  為了顏面,南康公主隻得坐著步輦來見他。


  夫妻倆一碰面,孟延慶如何做低伏小不提,陪兒子一起等的靖安侯夫妻剛松了口氣,小馬公公領著四個風情各異的美人歌姬過來,與靖安侯推來推去半晌,非要孟延慶帶回去。


  南康公主氣呼呼地上了馬車。


  孟延慶追進車廂,表面哄妻子,心裡實則在竊喜。


  沒想到,剛回侯府,剛被南康公主撵到前院睡,孟延慶就被靖安侯叫去了祠堂。


  靖安侯乃本朝大將,長得威武雄壯,此時脫了外袍,隻穿中衣,更加難以掩飾其健碩。


  見到兒子,靖安侯撸起雙袖,開始破口大罵:“就你這文不成武不就的玩意,能娶到公主都是皇上格外開恩,是你這輩子能替我們孟家掙到的最大榮耀,你居然還敢不知足,還敢跑去宮宴上瞎抱怨,皮痒是吧,老子這就成全你!來人!”


  他一聲令下,兩個身板結實的小廝立即抬著一條長凳進來了,再把嚇白臉的孟延慶往凳子上一按,分別綁住肩膀、雙腿。


  靖安侯拿起板子,親手打了起來,打一下,罵一聲:


  “我叫你好色!”


  “我叫你納通房!”


  “我叫你跑去皇上面前胡說八道!”


  等靖安侯夫人派人去知會南康公主,等南康公主挺著大肚子艱難地趕過來時,孟延慶腚上已經一片血肉模糊,人也昏死了過去!


  南康公主既解氣又心疼,更怕孟延慶真被打出個好歹,各種情緒一激,這就動了胎氣。


  好在她本來就該生了,現在生也不算早產。


  翌日早上,靖安侯親自進宮,向景順帝稟報了兩個好消息。


  第一條,南康公主母子平安。


  第二條,他親自對兒子動用了家法,保證兒子以後都不會再叫南康公主受委屈。


  景順帝像昨晚一樣幫女婿說話,反倒責怪靖安侯亂用家法。


  靖安侯跪了半晌,告退時聽著景順帝安排馬公公給外孫預備賞賜,終於松了口氣。


第85章


  靖安侯從宮裡出來的時候, 華陽才剛剛睡醒。


  頭隱隱作痛,喉嚨也幹得厲害。


  旁邊無人,她搖了搖鈴鐺。


  朝雲、朝露一起趕了進來, 掛紗幔的時候聽公主喚水,朝雲忙去倒了一盞溫水。


  水滋潤了喉嚨, 華陽整個人都舒服多了,隻是腰很酸,她重新躺了下去。


  朝雲笑道:“驸馬守了您一早上呢,才被閣老叫走。”


  中秋官員有三日假,今日是最後一天。


  華陽睫毛低垂, 被子裡的手恨恨地抓了抓褥面。


  以前陳敬宗想做什麼過分的, 譬如他想把她的小腿搭在肩頭, 華陽一斥, 陳敬宗馬上就會乖乖地放她下來,但昨晚她喝醉了, 除了身上綿軟無力, 反應也慢了一些, 等她意識到不對想要訓斥陳敬宗的時候,卻已經在那驟雨般的陣勢中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朝雲端著茶碗還沒退下, 見公主一言不發隻默默地紅了一張臉, 朝雲一下子也想起了昨夜聽到的那些動靜。


  許是醉酒的緣故,公主都忘了收著聲。


  朝雲低頭退下。


  華陽又懶了一刻鍾左右,叫丫鬟們服侍她更衣。


  剛打扮好, 陳敬宗回來了, 才進屋, 就挨了華陽一記冷冰冰的眼刀。


  陳敬宗很會看她的臉色, 絕口不提昨晚的事, 等丫鬟們出去了,他主動道:“剛剛老頭子把我叫過去罵了一頓,叫我以後少再惹是生非。”


  華陽:“你沒把動手的真正原因告訴父親?”


  陳敬宗:“沒必要。”


  華陽懂了,這人寧可挨公爹的罵,也不會為了討公爹的喜歡便把孟延慶的輕浮言語說出來。


  有些不受父母待見的孩子,一心想著出人頭地叫父母對他改觀,恨不得做出一點功績馬上就要告訴二老。陳敬宗卻不是那種性情,他好像根本不在乎公爹誇不誇他,做什麼都是憑自己喜好。


  “對了,靖安侯府剛剛派人來報喜,說南康公主昨晚生了。”


  陳敬宗把剛剛在正院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再怎麼說華陽都是南康公主的妹妹,遇到這種事該表示一下。


  華陽詫異道:“昨晚就生了?之前好像聽母後說,她大概月底才要生。”


  陳敬宗:“好像是靖安侯打了孟延慶一頓,南康公主一著急,便提前了。”


  就像景順帝大張旗鼓地御賜美人給孟延慶,讓所有人都知道皇家也是講究禮法的,不會偏縱公主做個妒婦,靖安侯也要故意暗示報喜的婆子把他打兒子的消息四處傳開,告訴皇上也告訴百姓,他們孟家絕不會真的叫皇家公主受委屈。否則,沒有靖安侯的授意,那婆子敢嘮叨一堆?


  華陽笑笑,靖安侯是戰場上的英雄,遇到孟延慶這種兒子,也很頭疼吧。


  她喊來朝嵐,叫她去庫房預備一份賀禮,等會兒給南康公主送過去。


  陳敬宗:“你不親自去?”


  華陽:“她沒那麼大的臉。”


  一個天天盼著她倒霉日日等待機會踩在她頭上的異母姐姐,華陽送份禮都算給南康面子了。


  陳敬宗:“你還真是威風。”


  華陽微微揚起下巴,毫不謙虛地受了。


  吃過早飯,華陽想了想,對陳敬宗道:“母後今日應該安排太醫去為我表嫂診治了,我過去瞧瞧。”


  如果表嫂田氏真的隻是染了風寒,華陽自然不必走這一趟,可華陽知道如果按照上輩子來,田氏隻剩十幾個月的活頭了,年紀輕輕的一個美人,又似俞秀那般溫柔嫻靜惹人憐惜,華陽就想去探望探望,了解一下田氏的病究竟是怎麼回事。


  比較起來,表嫂大概不如同父異母的姐姐親,但華陽看南康不順眼,反倒容易憐惜田氏、俞秀這樣的柔弱美人。


  陳敬宗抿唇,看著她問:“非要今日去?”


  華陽意外道:“今日有什麼不妥嗎?”


  她昨晚得知表嫂染病,今日去登門,乃是合情合理的事。


  陳敬宗:“我已經計劃好了,今日帶你出城玩一天。”


  華陽:……


  表嫂的病不差這一日,陳敬宗卻是難得休回假。


  兩刻鍾後,華陽換了一身細布衣裳,隨陳敬宗登上了出城的馬車。


  翌日上午,華陽帶著朝雲、朝露來了武清侯府。


  這個時候,武清侯、戚瑾父子倆都已經去當差了,戚太夫人、侯夫人铱誮一起來迎接華陽。


  戚太夫人:“你堂堂公主,關心表嫂就叫丫鬟來瞧瞧,何必親自過來?”


  華陽笑道:“在家裡也是悶著,出來還能陪您說說話。”


  戚太夫人:“你這小嘴,比娘娘小時候可甜多了。”


  朝雲、朝露互相看看,都笑了,這天底下,能聽到公主甜言蜜語的隻有屈指可數的幾個人,皆是公主的長輩,平輩裡面,連關系最親近的驸馬都沒這福氣呢。


  寒暄過後,華陽先去探望田氏。


  丫鬟們已經提前打開窗戶,散了屋裡的藥味兒與病氣。


  田氏躺在床上,也才二十歲的年紀,一張小臉卻虛弱蒼白,仿佛一朵花期短暫的花,才開沒多久就要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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