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校園文的惡毒女配,開局就搶了男二的生活費。
1
「我隻有七塊錢。」
昏黃的路燈下,季聽白神色平靜,語調不徐不疾。
他的手從寬大校服褲的兜裡拿出來,伸到我跟前。
骨節分明的左手,正正好好託著一張五塊紙幣和兩枚鋼镚。
夏末的晚風還有幾分燥意,吹得那張皺巴巴的紙幣上下抖動。
「靜姐叫請客,你這打發叫花子呢!」
我身旁的小弟一把打開季聽白的手,那些錢也順勢飛出去,硬幣在馬路牙子上骨碌碌滾了一圈,最後撞上我嶄新的、繪有摩天輪的帆布鞋上。
空氣有一瞬的沉寂,大家目光都齊聚向我。
看看圍著自個兒的五六個同樣身穿校服的男男女女,他們頭上挑染的五顏六色雜毛,在往來的一眾學生裡,顯得格格不入。
不用懷疑,我現在這具身體肯定也擁有同款發型。
非主流,這是多麼古早的年代。
放晚自習後帶著一幫小弟耀武揚威,結合此情此景,我就是陳文靜沒跑了。
要死,果然是穿到自己中二時期寫的小說裡了麼。
不死心地問面前神色淡漠的少年:「你,你是新來的轉校生季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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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吧,季聽白可是被虐身虐心的倒霉男二啊,你這麼好看,可惜了。
對面的少年點點頭,唇線微抿。
「沒事的話,我要走了。」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鏡,鏡框鼻梁處,用透明膠布仔細纏過一道又一道。
「嘿,膽兒……」
一開始說話的,那滿臉青春痘的小弟想攔路,被我制止了。
我俯身把錢撿起來,拍掉上面的浮土,遞給季聽白:「是我想請你喝奶茶。」
他沒接錢,鏡片後沒什麼情緒起伏的眼睛淡淡掃過我臉。
性子冷又倔,跟我寫的倒霉家伙一個德行。
「別誤會,老師說你學習好,我想請教幾個學習上的問題而已。」
「啊,靜姐你——」
「不是吧老大,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
話音剛落,季聽白還沒什麼表示,小弟們先忍不住了。
陳文靜何許人也,那是寧城一中的扛把子大姐大,突然想起來要好好學習,那可不是腦子有貓餅。
季聽白沒什麼表示,但我知道,他會答應。
因為,他不喜歡惹麻煩,尤其是面對陳文靜這種不好好讀書,惹是生非的女校霸。
不要跟爛人講道理,是他從小到大,在無數次家暴裡學會的經驗。
世上的爛人很多,很不幸,作為我筆下的倒霉男二,季聽白一生所遇,基本都是。
除了傻白甜女主帶給他過短暫的幸福,常伴他的,唯有痛苦。
你問我陳文靜在小說裡什麼身份,呃,背景板吧,用來說明季聽白的生活環境多糟糕。
「熱可可怎麼樣?」我指向校門口的奶茶店。
人來人往,挺安全的。
季聽白這才點頭,接過那七塊錢。
我們一群人呼啦都往奶茶店走,有人湊在我身邊小聲問:「姐,不是說找幾個錢去網吧通宵麼,打CF啊。」
我看看他,正是滿臉痘痘那個,想了想,應該是叫劉東。
「累了,你們幾個喝完奶茶也給我睡覺去。」
「可是,姐,你哪有錢?」他小眼睛一瞪,甚是疑惑。
這才想起來,陳文靜因為在家把後媽打了,親爹給停零花錢。
她爹,啊不,現在已經成我爹。
我爹在寧城一中周邊買了棟小別墅,請阿姨專門照顧,所以也用不著花錢。
停下,尷尬地跟身後的小弟們使眼色:「身上有個塊兒八毛的,都拿出來給我。」
眾人面面相覷,倒是劉東率先從校服口袋裡拿出張十塊的票子。
剩下的人就一塊兩塊地湊湊。
季聽白靜立一旁,突然伸手把那七塊錢也放進來。
他眼中仍舊沒什麼波瀾,我卻總覺得這貨在看我笑話。
哎,沒事寫陳文靜打後媽幹嘛,這不找罪受!
「行了,這算我借的,過幾天請你們吃肯德基。」
這個時候,吃一頓肯德基還是件挺奢侈的事。
我擺擺手:「散了散了。」
等劉東等人走了,我和季聽白才走到奶茶店點兩杯熱可可。
「你要問什麼問題?」
坐店裡等的時候,季聽白冷不防開口。
「呃,就講講洛倫茲力吧,物理老師說的不太清楚。」
這是高二的學習內容,一般高三學子,也都掌握了。
對方沒有遲疑,從背包裡拿出一張幹凈的草稿紙,簡單給我梳理電學有關知識,然後細講洛倫茲力,簡略畫圖推導,給我解釋左手定則等基本的東西。
幾乎是從定理到有關的運算都講了一遍。
大概是覺得我這類女校霸腦袋空空,所以說得挺細致。
熱可可快要放冷時,那張稿紙也被填得滿滿當當。
季聽白字寫得端正好看,饒是紙上寫滿,看著也不亂。
「講完了。」
他將東西收拾好,獨留稿紙在桌上:「不要的話可以丟掉。」
說完,背起書包就往學校裡走,連熱飲也沒拿。
我一拍腦袋,差點忘了。
季聽白是住校生,他是下晚自習出來買東西吃。
這下好了,他還餓著肚子。
我趕緊追出去,在對方冷漠地注視下,從書包裡掏出一包吐司面包和兩顆鹵蛋。
爹還是疼人,小別墅裡零食滿滿當當。
不過大部分都分給小伙伴,今天就剩下這些。
「給你,再見,今天謝謝了。」
也不管他收不收,我塞到手裡轉身就跑。
遵循記憶回到別墅,吳媽在大廳坐著打瞌睡,聽到門響,忙不迭地站起。
她打了老長的哈欠,睡眼惺忪地:「靜靜回來了,吃點什麼墊墊肚子?」
「包的雲吞還剩點,要不給你煮碗面。」
吳媽是從小就照顧陳文靜的人,在她面前,原主也乖順一點,當然,隻有一點。
「不用了吳媽,趕緊睡吧。」
我擺擺手,直接奔向二樓臥室。
洗完澡,坐在書桌邊,開始回憶有關季聽白的事。
這本小說寫於我高一,那時候瘋狂迷戀聖母瑪麗蘇的那種女主,幹脆自己寫一個。
女主叫顧蕓蕓,誰見誰愛。
時為了表現她的聖母光環,就塑造了季聽白這麼一個慘美強的形象。
這麼個人都能被女主治愈,女主就是聖母瑪利亞轉世!
具體季聽白有多慘,聽我細細道來。
六年級時,父母離婚,被判給酒鬼老爹,每天挨打。
初二,酒鬼爹找他個賭鬼後媽,家裡更是窮得揭不開鍋,差點沒完成義務教育。
高一,後媽騙他去夜總會兼職,險失身,此後心理出現嚴重問題。
高三,酒鬼爹工作調離,新學校他忍受一年的校園暴力。
高考前夕,其父酒後辱罵他母親,錯手弒父,失去保送北大的資格。因當時未滿十八歲,送少管所。
後來參加成人高考,二十三歲入一所不錯的大學,遇女主。
畢業後,花了兩年時間,貸款建工廠,公司蒸蒸日上,親媽找上門。
渴望母愛,接受親媽兒子入公司,接著那人卷款逃出國,破產。
親媽再次拋棄他。
女主成婚,季聽白跳海身亡。
這些都還是大致情節,諸如季聽白得病等事情還沒算上呢。
回想完這些,深刻反思,我這還是人麼,怎麼能把筆下角色寫這麼慘。
至於我是怎麼進入這個世界的,說來怪自己手欠。
收拾家裡時,偶然發現高一時寫的東西,好奇之下就翻開來看。
看後,挺心疼季聽白,就想修改一下,讓他活得不那麼累。
接著,我眼前一花,成為搶季聽白生活費的女校霸。
而季聽白平靜地告訴我,他隻有七塊錢。
這該死的初遇。
對不起,季聽白。
這一次,我要親手改變你的命運。
2
我是高三(24)班的學生,而季聽白昨天剛轉來。
適應陳文靜的身體後,她原本的一些記憶理所當然地被我知曉。
因家裡頗為富裕,捐了一棟樓後,我被塞到這個實驗班。
季聽白就不一樣,他成績太好,轉校也能直接來精品班。
這是高三第一學期,開學第二天。
我不是很能適應早起,幸好原主也不用看老師臉色,一般都是上午第二節課結束才去學校。
等第三節課結束,直接呼朋引伴,一起去小別墅吃午飯。
我很克制,隻睡到早讀結束,才邁著慢悠悠的步子蕩到教室裡。
教室裡學生兩兩坐一起,分成四組,我在靠門的第二組第四排。
現在是下早自習,休息二十分鐘。
扎高馬尾的學霸女同桌見我來了,無言地撇撇嘴,重新投入到題海之中。
沒管她,目光向後掃去,第四組最後一排,季聽白在看英語書。
或許是察覺到什麼,他隨後看過來,正好與我對視。
揚起笑臉剛想打招呼,後者已經移開視線。
行叭,想跟季聽白搞好關系,前路漫漫吶。
「老大——老大!」
窗外有人叫我,引得幾個趴桌上休息的同學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劉東不以為意,繼續沖我招手。
嘿,來都來了,手下這幾個小弟也順便拯救一下。
我趕緊從桌肚裡拿出一大包零食,走出去。
「沒吃早飯呢吧,給,跟其他人分分。」
劉東接過零食包,順手拿起一盒牛奶拆開來,邊喝邊說:「姐,今兒有什麼安排?」
「上課,準備月考。」
「噗——」
劉東一口牛奶全噴出來,見鬼似的瞧我。
「我爸說了,要我還是全校倒數第二,他就讓我自生自滅!」
全校倒數第一的劉東樂了:「嗐,就為這個,沒事。」
他小眼睛頓時一亮,神秘兮兮地沖我笑道:「隨便抄抄不就行了。」
抄,整個高三年級倒數前四十名都在一個考場,抄誰的。
我還沒開口,就聽身後一聲嗤笑傳來:「陳文靜,你還會在乎成績?」
誰,竟然敢這麼跟本校霸說話。
回頭一瞧,少年理著齊耳短發,面容白皙,五官清秀,明明在笑,可露出尖尖的小虎牙,顯得咬牙切齒。
腦海中閃現出相關記憶,他叫顧晨,是(24)班的班長,年級第一,也是原身喜歡的男孩子。
小說裡,季聽白第一次月考就將顧晨甩出去老遠,年級第一變老二。
心上人丟了面子,陳文靜帶人揍了季聽白一頓。
細算來,季聽白一整年的校園暴力,就是從第一次月考後開始的。
原來我隨意安排的路人甲,長這樣。
見我沒說話,顧晨憎惡地皺眉,將什麼東西丟過來,砸到我胸口。
「別再纏著我,你煩死了。」
是被揉成一團的粉色信箋。
大概是情書吧,昨天原身確實在顧晨桌肚裡塞東西來著。
目前我隻想讓季聽白日子好過點,所以顧晨的行為沒給我什麼觸動。
彎腰把紙團撿起來,展開一看,嚯,原身的字有夠醜。
「行,知道了。」把情書塞校服褲裡,沒再看顧晨,而是對轉向劉東。
「先回去上課,中午到我家吃。記得喊上張曉紅他們。」
東子瞪大雙眼,他可是知道自家老大從高一開始就對顧晨窮追猛打。
今天被這麼對待,居然不生氣?
他吞了吞口水:「那中午校門口集合。」
轉身,發現顧晨還站在那。